平: 上周二的情人节,我一早起床就替当晚要来店里享受情人节大餐,从北海老远过来的老顾客亨利订了九朵红玫瑰来送给他的美丽太太。我原本是打电话向老友的姐姐订花--她真是一个才华洋溢的花艺师,我相信她的眼光和创意。可是美淇这家伙却在电话另一头说,情人节的玫瑰太贵了,从荷兰进口的一支成本都要二十五元,她说客户一般都不理解为何会贵到这样。她做着做着,也觉得没趣,从此情人节她就不做玫瑰花束了。
但我们猜想她可以这般“笑傲江湖”的背后真正的原因是她早已上岸了,呵呵!不然,别人在情人节接玫瑰花的订单都接到手软,哪有不做的道理? 如今,我每年的情人节都在自己的餐馆里为亲爱的顾客们准备甜蜜的情人节大餐。今年的菜单上有鲜虾水果沙律、法式海鲜浓汤配天然发酵面包;主菜有红酒烩牛肉、慢煮纽西兰羊肉煲配意大利饭、以及烤三文鱼。甜品我做了中西合璧的杨枝甘露(当季的芒果香甜欲滴,怎能不做这道甜品?),还有还有,用比利时黑巧克力做的巧克力心太软蛋糕。 我俩相识的时候,我连沙律酱都还未懂得如何调制呢!你十七岁,一心只想讨好我。第一个情人节,你送给我的是一枚心形的抱枕。我们都还拿着父母给的零用钱,当然也没钱去吃什么情人节大餐。我们就在我家,抱着这个老实说俗气得要命的抱枕,拍了一些嘻嘻哈哈的照片,这样也就过了有始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 这些照片中,你笑得非常灿烂。灿烂得令人不敢相信那时的你其实已经走过了你生命的一大半。 你的年轻、纯真、善良和真挚,都给了我。你每天接送我去槟华上课。我们都是上午班。你总是先到我家载我,把我送到学校门口,你再转头把那架老爷摩托车开到钟灵校园。有时那样会令你睡眠不足,或者令你无法准时到学校。你都不在意,因为,你说,你喜欢骑车在通往槟华的那条两旁有浓密树荫的窄路。它的宁静令你心平气和,而早晨路上的空气又是那么沁心的甜美。 你常常给我带来打包的早餐,让我在上学前可以匆匆的吃几口。 有时这些早餐是你自己也吃的,比如面包夹肉丝。 我看到这些早餐总是皱皱眉头。我一早起来是没有什么胃口的;而且小女生嘛,总是怕胖,这样不吃,那样也不吃。吃下去的东西都还要算一算卡路里。一天不能超过一千两百哦。 你对我的这些荒谬想法是不理的,你自己那时也很胖。(后来终给我折腾到瘦了一圈)你又特别喜欢吃东西;碰到好吃的,你从来不吝与我分享。对年少的你来说,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你妈妈煮的家常菜。你妈妈也真的很厉害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从未在我家的饭桌上出现过的菜肴--比如说,炸饭丸。 她很有心思地把隔夜饭拌入炒香后的剁碎虾米和蒜头调味,再沾些粘米粉,下油锅一炸,浮起来金黄色的圆圆颗粒,咬一口嚼劲十足,香气在嘴里溢开来。是午后的下午茶点心,也可以像日式饭团那样当便餐吃 --说不出的简单美味。你总会嘱咐你妈妈多炸几个,然后拎到我面前来,叫我吃吃看。我咬第一口,点点头示意好吃,你就会开心的笑出来,眼睛弯弯的,仿佛遇上了什么最大的开心事。 那时的我们,那么容易幸福、容易快乐和满足。你还一定要我试吃你家的咸鱼菜豆椰汁浓咖哩。那是一道经典的娘惹菜;几乎所有的槟城娘惹家庭都会煮这一道菜。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因为是你带来的,你要我尝尝的,于是,这道菜又变得不一样了。 温饱之外,当然还有音乐。 你那时最疯的是谭咏麟。那时候,谁不是疯谭咏麟和陈百强呢?你最喜欢他的 “爱在深秋”。但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秋天。多年后我迁居寒冷而遥远的北国;那里的秋天总深得萧瑟,你和你的谭咏麟却渐渐消失在我记忆的地平线上。 有时我会想,如果你今天还在人间,你会不会知道,我返来我们共同的家乡,开了这间小餐馆--就在离你那些年每日清晨在寒风中载送我上学的林荫小路不远处的住宅区,就在那条两边都种满了高高槟榔树的街上。你孤独的灵魂如果路过,会不会探个头进来我的厨房,看一看正在满头大汗为别人准备着情人节晚餐的我?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你会不会摸摸我的头,说:傻孩子,别紧张,慢慢来? 我知道,正在火炉上懒懒地漫着烟的那锅羊肉煲,一定很合你的胃口。 阿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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