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会有那么一些时候,我会忽然想念在槟城老街区的饼铺里卖的椰子挞。 饼铺就位于大东酒楼的后巷,隔着一个小型停车场。在不起眼的廉租屋楼下。阴暗的小街区,只有懂得找吃的人才会得走到这儿来,在同样不起眼的玻璃橱柜前看一看,寻找传说中的椰子挞,和各种在广东本土也可能早已失传的古早广式糕饼,如造型纯朴的鸡蛋糕。 先说那在现代眼光中看来实在是太大的鸡蛋糕。据曾经访问过粱池记老师傅的友人报道,这鸡蛋糕用的是AA等级的鸡蛋,不只体积大,也是特别看上那特别浓的鸡蛋味。我那喜好此鸡蛋糕的爸爸,最喜欢喝着自己的咖啡工坊里烘出来的黑咖啡,配着鸡蛋糕,在下午的休息时段,享受片刻悠闲。 往往爸爸会把鸡蛋糕伸手递过来给正挨在沙发上看书或在阖起的钢琴盖上写字的我。 我小时后并不喝咖啡,嫌鸡蛋糕有些干,就会去泡一杯美禄,或者一杯室温白开水,移到爸爸办公的桌边,两父女一道喝着下午茶。鸡蛋糕上面还镶着四、五颗扁香瓜子点缀着;就好像下午茶点亮了我们平日庸庸碌碌中难得的忙里偷闲时刻。 去年我带着日裔加拿大友人拉尔夫,还有以前CBC广播公司的旧同事布鲁斯,以及布鲁斯那刚从加州矽谷提早退休的弟弟大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这“生活公市”(多么贴切的名字!)八号C的组屋楼下饼家。我告诉现在一年九个月都在全世界浪迹天涯的日本仔,做饼老师傅至今仅收的一名学徒,就是日本人。一名到乔治市来短期旅游的青年日裔。而后者也回到了日本家乡去把老师傅的手艺发扬光大。 老家还在东京的拉尔夫表情惊讶。 我觉得这就是人间这片“生活公市”的真面貌:没有什么是不合逻辑的。 椰子挞据说一天只出炉三百枚。卖完明日请早。新鲜的椰子刨成丝,也需要时间。何况是挞皮的制作过程--一场又一场油酥和面酥的因缘聚合。 学过西方挞皮制作的人会觉得这种中式挞皮的口感可能不够“酥口(flaky)”。毕竟用的是植物性的白油。若用的是猪油,那就较为接近牛油的口感和香浓味道。那是味如嚼腊的白油所不能替代的。但是我明白店家为何用白油。一来方便成品放在没有冷藏柜的架上摆卖或储存,二来素食者可吃。三来亦节省成本。 最近一次去到粱池记,听说已经布署要搬店址。老师傅老了,也许又收了一名本地的有心弟子。连脸书页也开设了。想是另有一番作为。 椰子挞还会继续在我城飘香--这是好的。但是,隐蔽后巷的小饼店这样的六十年代怀旧作风和布景风貌,则难以寻回。就像我和爸爸一人品尝一块广式鸡蛋糕的下午茶时光,终将消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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