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党中央政治理事会的协调会议上,主席阴沉着脸念读着一项项“议决”案。 作为A党代表的总会长的他,两道浓眉已蹙成两脉山峦,沉重地压着微闭的眼皮。他不能睁眼,不能睁眼望向对桌那些脸呈喜色嘴角泛着笑意的B党代表。他唯有低着头,低着头想象着在会议过后他该如何安抚慰藉党员们,如何向他们描绘美好的远景还是在浓雾的后面等着。时势既已酿成,重建及维持党员们的信心该是他总会长的唯一责任吧! 于是,他想起豪华办公室内高背转椅后面的墙上挂着的那幅族人书法大家赠于的笔劲透纸背的“忍”字。 ……忍,忍耐,忍辱负重。给党一些时间。罗马并不是在一天内建成立的。斗争是条漫长的路,只要有恒心,别斤斤计较目前蝇头般的侵蚀。忍,忍耐。我们的祖先说:百忍成金。小不忍则乱大谋。咬着牙根含血吞。忍,忍……我们还是会,而且一定要争取的…… 这时,他感到一股气体在下腹乱窜,大肠的肌肉在抽搐。阵阵的气体牵引而来的绞痛在下腹蔓延。他不由移动身子,坐直起来。屁眼的肌肉如临大敌地紧闭着––––如他的双唇。 他左手按着心房,右手按在丹田,低垂双目,排除脑海的一切杂念。他吸了口气,然后运动丹田处的内劲,把屁眼与大肠的气体压缩提吸。缓慢地,那股气体移上胃部,再涌上胸膛,窜进口腔。他的脸颊涨大,他的嘴唇紧闭。他于是大力地用鼻子吸口气,硬硬的把那股体内有气体再次吞压进胃腹消化去。 难怪乎党员们常在总会长的背后说:总会长的口臭很重呵! 主席的“议决”还未念完,总会长却已排解了心头的死结及生理上困境。他于是轻松而又友善地抬起头,环视及观赏会议厅内各位理事们的脸部表情了。 还是早年的“中原先觉子”相师洞察天机。相师说:依据先生你双掌的纹理,先生你的事业成就必如日于中天。看你脸相鼻相眼相耳相嘴相,再加上先生你这对眼神,即使不能君临天下,做个族人的第一号人物该是绰绰有余。问题是先生你气息太重,“忍”道修为太浅,怕会误了大业。“忍”道不精,在本国的政治经济的结构下,恐怕不能面面俱圆而坏了仕途。“忍”道的修为,始于“忍屁”之功。吾族文化五千年,相师我还是推荐你向国术大师修炼“忍”功。一朝成就,仕途就在先生你眼前展开。 就凭“中原先觉子”的一席预言,当年总会长(那时他还是个区会主席)当然不会轻信。于是他去蹲在路旁,看着印度相师打开鸟笼,拿着米粒喂进从鸟笼跳着出来的青绿色小鸟的嘴里,然后又看着小鸟跳到排列在路面上的朴克牌,并啄拉出一张纸牌放在印度相师的脚旁,然后微翘着头等候印度相师的另一粒米粒。印度相师把小鸟赶进鸟笼之后,翻开纸牌就说:先生你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呵。可惜你气焰太盛。只要你能……印度相师紧握拳头做出咬紧牙根状–––––你就能够成功。 不只“中原先觉子”及“鸟”相师如是说,就连暗巷内的马来术士,在细看五官之后,也再三地说:先生,好,好,先生,不是第一号人物,也是第二号人物。 百事从“忍”起,当年拜师修炼“忍”功之后,他即从区主席窜成为州的中央代表。过后党争兴起,而他就凭一流“忍”功,成为两派人马都能接受的人物,再加上中央政治理事会主席的青睐,他即一跃而登上党总会长的宝座,更从而坐在中央政治理事会主席的右边座位上。 然而总会长还是有说不出的苦处。 总是有一批党员不听他的劝导学习“忍”功,更有些党员在学习之后却又不勤奋修炼。每次的中央代表大会、常年的党员大会以及常委会上,总是有人因“忍”功修为不到家或是根本就没有修炼,而在会议上大放“屁词”,闹得整个场面臭味泛漫,令人掩鼻叹息。 他甚至想下一道总会长的命令:凡未曾修炼及不能通过“忍”功检验考试的人,都不能申请成为A党的党员。 然而,在他统计了A党内修炼“忍”功的人数,及调查了近年来申请进入A党的反应后,他还是左手按着心房,右手按着丹田,吸了口气之后,“忍”了下来。 就如现在,总会长这一张和蔼亲善友爱的笑容,正迎向中央政治理事会上B党的各位代表。本来还以为A党总会长必定会对“议决”案违抗,并且会引起争执而暗自担心的B党代表们,这下了都各自放下了心头的大石而笑脸相迎了。 主席抬起头,发觉会议厅内的气氛还甚融洽,他于是微笑了起来:“这些议案,我提议通过。”说着,把文件夹合上。 “我附议。”B党署理主席举手喊道。总会长下意识地把左手移向心房。右手又要移向丹田时,却意识到主席的眼光正向他望过来,他连忙站起,谄媚地微笑着说:“议案虽然还是有些偏差,希望在不久将来能够纠正,大致上,我还是可以向党员们解释劝说的。” “好,好。本国的政治结构就是建立在协调磋商的基础上的,”主席伸出右手:“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党,也表现得成熟多了。” 总会长连忙伸出右手。这时,又有一股气体窜向屁眼处。他连忙吸了中气,拉紧屁眼四周的肌肉,心中直喊着: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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