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分享:mamatan0505
正说着,门忽然开了。Claude探出身子,“抱歉,我耳朵不太好。”她微微笑,亲吻我们的脸颊,栗色的长卷发用一枚银色的宽发夹束着。她把我们让进门里。屋子很暗,只有拉着的窗帘透出一片暗金色的光。一张大书桌上摆着笔记本,书架上摆满了书,地上和窗台上也是。Claude在前面带路,“我先生原来是摄影师。这里是工作室也是店。他去世之后,这房间就没怎么动了。”我想起了橱窗里挂着的那些充满张力的黑白肖像及人体摄影作品。 我们侧着身子从书籍杂物间慢慢往里走,右拐是工具间兼道具房,衣架、摄影灯用的整捆电线、布景卷纸等摆满了一屋子。再掀开一道门帘,“哇——”我低呼出声,听到旁边一起来的摄影师也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大面化妆镜被古老的白色球形灯泡包围着,透过镜子,带烛台的水晶灯、古董椅、黑白地砖的菱格花纹、丝绒帘幕,一切就好像是忽然回到了上世纪20年代的黑白老电影里。房间里安静极了,我有一瞬间像是从这画面里抽离了出来。虽然与老先生未曾谋面,可彼时明亮的灯光、交谈的声音、笑声、肌肤和身体在镜头里闪闪发亮的情景,一切都如电影般在脑中一帧帧出现……
“所有的东西,都能找到合适它们的位置。”她自语般地补充道。 Claude是画家,外人看不出她今年已70多岁了。出生于艺术世家,她的两个孩子也都从事艺术。墙壁上如今挂着的作品,不仅有来自她母亲的、她自己的,也有她女儿和孙女的。没有选择油画丙烯水粉或其他常见的绘画媒介,老太太独爱“色粉画”。从第一次个展到现在,一画就是40多年。 “我尝试过很多不同类型的介质,直到发现这些粉彩。”几百种颜色的粉彩笔按色系被装在小盒子里,铺开在她的工作台上。这种粉状的彩笔极不易固色,相比其他颜料介质,创作起来也更困难耗时。 “但我迷恋它们的色彩。” Claude有着天赋的、对于色彩的敏锐观察与感悟。她不取悦讨好它们,也不诱惑它们。而这些关于色彩的领悟,她也将之延伸到了厨房里。 我想起了我们刚才在花园桌上发现的那些有趣东西。它们也出现在画室的桌上。 “有些人很害怕看这些腐败或发霉的东西。”Claude拿起一个半干的柠檬摸索了一下,又把它放回去。微笑着,不怎么在意。 她画这些果实,同时也是烹饪好手,所以生活空间也就没了边界,厨房不仅是厨房,也可以是花园和画室。简单的一枚水果,从它们新鲜饱满的样子开始,到起皱,长出斑点,失去水分,最后变成一个像心脏一样强悍而坚硬的块状物体。一个柠檬,一只梨,一个系列往往有六七张画。她在画室的地上将一些还没有装裱的画轻轻展开,一些彩色的粉末在午后柔软的光线里轻轻扬起,纸张发出娑娑的声音。我盯着那些色粉笔触形成的细腻而平静的色彩,简直入了迷。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果实自己在叙述一样。所有的斑点、霉花、褶皱、孔洞,都呈现出如显微镜下的结晶世界般的纯净,不可思议。 这是她对待食物和艺术共同的方式。缓慢、自由、独立、充满了爱和个人意志。 每张画的背面,Claude都记下了日期。那些果实也并没有被丢弃,它们依旧在她的厨房里、在花园的铁桌上,再不然就是房间里的某个木碗里,像完成了一场时间旅行般,不露声色又融进了现实生活里。 有时,Claude会在顶楼画室旁的小灶台上煮水泡茶喝。不过更多时候,她还是会回到她的花园厨房里。 ![]() 如果光看如今这座独一无二的花园厨房的样子,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最初不过是早年成名的老先生用5张肖像作品买下的“毛坯”。 “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自己慢慢建起来的。”我再次忍不住细细环顾四周。坐在花园的凳子上往房间里看,最能体会餐厅里天光变幻移动的美妙。阳光更斜了,从餐桌移到了墙上,因为植物和玻璃的关系,闪烁着细细摇曳的光影,就好像是水波一样,在墙壁上形成了某种流动的节奏。 “用了40多年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Claude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却很美。“有时候我坐在这里吃早饭,看看周围,也会觉得难以置信。” 她走去炉灶为我们做简单的午餐。炉灶台窄窄的,可以从餐厅穿过去,也可以直接从花园进入。内间是灶头水池,外间一张矮长的木桌。各种碗碟、刀叉、盆盘、藤篮、调料酱汁,充盈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Claude点火开始煮鸡蛋,又打开冰箱巡视。两盒不同的沙拉叶、几只番茄、一把香草、两颗甜菜头、一罐肉酱、一盒cheese。因为要做多人份,她捧着一堆东西坐到了外间的长凳上,从架子上取下一叠盘子,在桌上排开。盘子有着白色的底,深蓝色的细花图案钩了一圈边。 并未刻意为了我们的到访准备什么大餐,无非是简单的沙拉。盘子也好像就是随手从架子上取下来的。但当片刻之后我们坐定在花园里,摆好水杯,打开葡萄酒,放好刀叉,铺好餐巾,眼前却骤然呈现出一派意料之外的美妙风景。 翠绿的沙拉叶、暗红的甜菜、鲜亮的番茄、切开的鸡蛋还微微有些流动的柔软之感。水杯也是海蓝色的,在扎染的桌布上,像一艘艘小船。 而我们正坐在有天光的花园中央。眼前的白色盘子里,还有另一个绚烂的食物花园。 原文来源: http://lohas.cosmopolitan.com.cn/2015/1015/62928.s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