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人都听过“维特效应”(Werther Effect)带来的自杀潮,但没有多少媒体能遵守“六不要”的新闻守则:不登现场照片和遗书、不报导自杀方法的细节、不要单一化自杀因素、不要将自杀光荣化或耸动化、不要使用宗教或文化的刻板印象来解读和不要过度责备等。
维特效应指自杀行为具有一定的模仿性和传染性,就像“情绪流感”。媒体对自杀新闻的大肆渲染,等同给予一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具有强大的暗示和诱导。 其中典型例子是2003年4月1日港星张国荣自杀事件发生后,媒体大篇幅追踪报导甚至过火渲染。结果从当天深夜到第二天凌晨9小时内,香港有6名男女跳楼自杀,其中5人不治,当月共有131宗自杀身亡个案,有几名死者留下遗书,清楚写明自杀与张国荣轻生有关。 身在报界的那些年,一直留心观察国内自杀事件的趋势,印证维特效应并不只是理论。据本地心理学者黄国辉的记录,2015年6月间,一名14岁女学生被指作弊跳楼寻死;翌日,一名12岁女学生,因为不开心而在学校3楼跃下企图自杀;3天后,一名年轻女性从11楼的组屋跃下身亡;7月,一名中六男学生不堪课业压力跳楼寻死。 近日则有一名面子书专页女版主和一名中学生先后跳楼轻生。读者可以发现到,一旦有人吸废气自杀,就有接二连三同一方式的自杀案,而发生烧炭自杀事件之后,各地也会陆续传出烧炭悲剧。 这些事件不是巧合,报社编采部也意识到其严重性。他们曾尝试不要以封面头条和耸动标题来报导自杀新闻,但遇到发生涉及多条人命的重大自杀悲剧,例如一家数口同亡,一家媒体若舍弃了种种“精彩”内情和照片,就须要承受来自读者群的巨大压力,指报导不专业,后果是导致读者和广告流失。 每个人都知道全球的自杀问题越来越严重,但只靠单方面或一部分人的改变,无力改变大环境的趋势。 在大马,10万人中就有10至13人自杀身亡,平均每天发生约7宗自杀案。自杀者的年龄层有下降趋势,尤其近年发生多宗年轻人与在籍学生因种种因素轻生,包括生活压力、精神疾病、感情、学业、家暴或霸凌等。 自杀的祸因胥视不同个案,须依靠人们关注身边亲友所发出的最后求救讯息,但新闻媒体带来的维特效应,尤其是网络自媒体兴起后的资讯失控,成为导火线或“助燃剂”。 围观的读者和网民要看到“真相”,越详细越好,甚至有些网媒和网民会自行发掘幕后新闻,他们没有新闻守则和道德的底线限制,血淋淋的照片不打马赛克、公布自杀者或嫌犯的个人资料和私隐、穿凿附会加盐加醋,甚至点出如何烧炭或吸废气的“成功技巧”。 这对受害者、具有自杀倾象和意图的人以致整个社会,都是不可承受的沉重和多度伤害。但是,太多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以“真相”和“自由”之名满足一己的好奇心,成为人命牺牲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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