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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燭光》一段純情悸動的愛戀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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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10-2006 10: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如果忘掉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再增加彼此之間的回憶……
那麼,當初我們又是為了什麼而選擇在一起……

是妳找不到其他分手的理由了嗎?
換一個不那麼傷人的理由給我好嗎?
即使妳真的不再愛我,不再有任何感覺,也請不要告訴我實話……







有些故事試著去回想一下,總會發現還有許多不捨與留戀,
不曉得我們的心中又留著多少這樣的故事?
偶爾從回憶的筆記本中拿出來翻閱也好;
打算永遠都封存在內心深處也好,
不也都還希望能有一盞燭光,讓我們知道未來的方向該何去何從?
即便光芒總是那麼地微弱的......
像謊言般一點也不真實......



如果燭光是唯一僅存的一點希望,
那麼這一點希望,會是美麗的嗎?


[ 本帖最后由 感覺心情 于 30-11-2006 12:57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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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11-2006 12:5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網絡作家草本分子的最新小説在大馬出版了~
很好看的一本小説
大家來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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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11-2006 01:1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一段純情悸動的愛戀記憶(1)

如果忘掉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再增加彼此之間的回憶……
那麼,當初我們又是為了什麼而選擇在一起……

是妳找不到其他分手的理由了嗎?
換一個不那麼傷人的理由給我好嗎?
即使妳真的不再愛我,不再有任何感覺,也請不要告訴我實話……


【1】

「東如,你有沒有想過十年後你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生火?」

「生活啦!生活!你耳背很嚴重耶,我是問你有沒有想過十年後你會過著什麼樣的
生活啦!差這麼多!」



「喔,生活阿。嗯,沒仔細想過,十年後的事有點遙遠。不過我想如果可以的話,
我希望能夠娶一個長的還算漂亮的老婆,然後專心做自己有興趣又兼能賺錢的事,
偶爾沒事就拿錢給老婆去買買名牌,下班回家的時候陪她看看『主婦有約』之類的美
食節目,然後……嗯……讓她幸福快樂一輩子,大概就這樣吧。」


「你的答案怎麼這麼無趣?你真的只有二十一歲嗎?……」


是阿,我二十一歲,脾氣不好,不愛唸書,但今年卻仍舊混到大學三年級。
沒意外的話,再過一年又幾個月我就能拿到大學文憑了。


我有一個非常糟糕的壞毛病,那就是在跟人家講話的時候容易恍神,所以常常會聽錯
或扭曲對方的意思。不過後來我發現這種壞習慣也有個好處,就是當你不太想聽到這個
人講話時,就裝傻,不想聽的話就當耳邊風,反正大家都習慣我這樣恍神,也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這一次我是故意這麼回答的,因為我知道那根本就辦不到,只要我心裡有她的存在,
那種看似簡單且幸福的生活,離我永遠是十萬八千里那麼地遙遠,甚至可以說是遙不可及。





怎麼也忘不了那一年情人節日落的黃昏景色,低沉在城市盡頭的夕陽,慢慢閉上祂的眼,
宣告夜晚的到來。我牽著雅竹的手,倆人以著極緩慢的步伐朝往她住家的方向走著。


空氣有點緊縮,台北二月的天氣依舊是這麼地寒冷,冷的我更加緊緊地握住雅竹的手,希
望能從她的手心裡傳來一點溫暖。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體溫都揮發在空氣中了,還是血液
流動的太過緩慢,熱度無法流向我的腦袋,只能感受到空氣依舊寒酸,絲毫沒有願意施捨
一點暖意給我的意思,更談不上變暖的跡象。


我看著雅竹另一手上抱著的那束玫瑰花束,一路上腦袋裡呈現一片茫茫空白。
來到雅竹的家門前,那是一棟十二層樓高的公寓大廈,我和雅竹就站足在那扇冷冷的銀灰色
鋁門前。她回身面對著我,從她那略為棕色清徹透明的眼瞳中,完全猜不透是什麼樣的思緒
盤踞在她心裡頭。


「今天就到這裡吧。」


「嗯。」我輕輕地點著頭,心裡頭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但手卻忘了將她放開,仍緊
緊牽著她的手。


我感覺到雅竹稍微用力地緊握了一下我的手,隨即鬆手回身按下右側七樓的門鈴。不過是發
生在短短不到一秒中內的事,但我卻感覺到了,而且那一瞬間的觸感深深地印烙在我的腦海
裡。沒多久,大樓的對講機響起雅竹母親的聲音。


「是我。」雅竹朝著對講機應答著。鋁門伴隨著喀喳聲響,開啟。
雅竹,妳會再想起我嗎?心裡有這麼一句疑問,但我卻沒有問出口。
「再見了。」雅竹半舉著手朝我揮了揮,然後半推開鋁門準備走入。

「再見。」
我不捨的眼神停駐在雅竹的眼瞳上,我知道她看的出來我的不捨,所以遲遲沒有離去。
「記得要多喝點溫開水,什麼事都不要想太多,不然你偏頭痛的毛病又會再犯……」
「我知道。」但這一點關心卻慰藉不了我,反倒讓淚水懸在眼眶裡打轉。我面無表情地點了
點頭。


我低頭撫著額頭,那毫無意義的舉動,只是為了不想讓雅竹看見我眼眶裡泛著的淚光,讓我
有一點轉緩的時間偷偷抹拭,並提醒自己,記得要笑,記得要笑喔!


「快進去吧,天氣很冷……」
我話還沒說完,突然,雅竹湊近我的臉龐,朝著我的嘴唇上輕輕一吻,旋即轉身入內,
關上那一道我怎麼也無法跨越的鋁門。


冰冷的金屬鋁門內,是另一個國度,傷心禁區的國度,是另一座容不下我心的象牙塔,而象
牙塔裡頭,卻是住著我曾經深深愛過的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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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11-2006 01:1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2)

下課的鐘聲響起,像在唱衰被趕出教室門外的我似地響起。此刻,我正坐在學校的
圖書館雜誌區裡的一張沙發椅上,手裡翻著一本過期的周刊雜誌。

「沒有新聞可以寫了嗎?無聊……」我邊翻閱邊咒罵著。

「無聊?不會阿,挺有趣的,你不想看就先借我看好了。」小揚一把抓過我手上的
周刊雜誌,嘴裡還不時地發出嘖嘖的讚嘆聲。「葛啦!都露底褲了,走光照拍的這麼
清楚!這本雜誌真他奶奶的屌!」

小揚是我們系上公認的插畫奇葩,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在許多知名雜誌上刊登過插畫
作品,甚至還有某藝術中心要邀請他開畫展。最扯的是,幾個禮拜前,某一家國際
知名女性香水品牌的台灣分公司,開了三十萬的現金票請他設計台灣區專屬的包裝
視覺設計。

不過,他的個性有點封閉,總是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頭,現在除了上課,大
多數時間都龜縮地窩在家裡狂打電動,或是接畫一些十八禁之類的小說封面的插畫
案子打發時間。要印刷成冊的小說封面,會呈現在一英吋有三百條線交錯而成的印
刷品上,他說他偶爾會在某些大家不容易察覺到的地方簽上自己的名字,或寫上
「憤怒的字眼」,要很仔細才看的出來,因為~它只占了三百條印刷網格中的兩、
三條線…

要不是在幾個好朋友面前,平常的他根本很少與人交談。但感覺的出來他對自己的個
性感到焦慮,急著想走出這樣的自己,試圖去做改變。好比上個學期剛開學時,他突
然說要參加社團,就是最好的證明。

「下課鐘聲才剛響,你怎麼這麼快就走到圖書館來?」我看了看牆面上的時鐘,下午
三點十分。從教室步行到圖書館,腳程再怎麼快至少也要五分鐘以上。

「托您的福,老師整堂課光訓話就訓了半堂,最後氣得課也上不下去就走了。」小揚
很專注地看著雜誌上的寫真照片,一派輕鬆模樣。

「嗯。」我揉著右額旁的太陽穴,肯定是被老師詛咒了,右腦開始痛了起來。

「葛啦!還嗯咧!?」小揚將雜誌隨手一丟。「你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幹嘛這麼
衝動阿?上課上的好好的,你沒事幹嘛突然翻桌?」

「嗯,這件事其實只是個意外。」我個人覺得是意外。

「意外?在課堂上對老師翻桌是一件意外!?鬼才相信。」

「鬼才?沒啦,我還稱不上鬼才。」除非翻桌也能當專長的話。

「喂!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講話?不要亂斷章取義啦!」

其實只是看不下去而已,我只是看不慣那些仗著在國外留個學拿個碩士、博士學位
回來,就以為可以來執教鞭,完全照本宣科地唸著課本,一副我們底下這群學生都
是成群結隊的白癡一樣。

我覺得我試圖警告過他:「要唸課本,難到我沒眼睛不會自己看嗎?」老師肯定有
聽到我講的話,至少全班都安靜下來,所有視線全朝我這邊集中,整間教室中的空
氣就像凝結一般不再流動,但他卻裝作什麼聲音都沒有似的,繼續唸著「印象派繪
畫起源於十九世紀七十年代,與傳統繪畫藝術……法國畫家莫內……表現各個不同
時辰太陽光影……」

不過我知道,不是我太過叛逆,也不是我真的對老師的行為已經忍無可忍,那不過
只是藉口,恰巧成為代罪羔羊罷了。我已經大三了,還想順利畢業。之所以會突然
有股衝動想翻桌,是因為我想起了一個人……那讓我情緒變得緊張不安,我不准自
己再去想起的,不准…..那只會讓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亂了我好不容易調整回來
的生活步調。

我知道我把上課的氣氛弄的很僵,也注意到某些同學用著憎恨我的眼神看著我,
彷彿我是逆賊亂黨一般,打亂了這個國家的和平卻又毫無建樹,但我一點也不在意。
反正大多數的人害怕改變,總是預設改變後的未來不一定會更好,只會更糟。既然
如此,那我就讓這一切再糟一點又何妨。

「算了啦,美術史這種枯燥乏味的課,你還能要他怎麼上?」小揚拍著我的肩膀。
收拾起雜誌將雜誌放回架上。

我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好無聊阿,這種鳥日子。

「體育課你該不會也要蹺頭吧?」小揚在雜誌區邊挑選著雜誌邊問道。

「嗯,可能吧,我忘了帶運動服來換。」
大三的體育課雖然是選修課程,但挺是熱門的,大家都搶著要選,只須要打打球
就能輕鬆賺到一個學分,算是營養的學分。雖然我選的是籃球,但我實在有點懶
得當個汗流浹背的熱血青年。小揚就不同了,他總說自己很聰明選了桌球課,事
實也證明小揚的選擇是真的聰明而且正確,由於選修的人太多,常常因為桌球桌
不夠,等老師點完名之後,小揚往往整整一節課有三十分鐘是躲在隔壁的空教室
裡頭睡覺。

我站起身,靠上椅子,將背包斜揹在我肩上。

「你要去哪?」

「餐廳。」

「葛啦!現在才下午三點耶,午餐都還沒消化完,還不是吃晚餐的時候吧?」

小揚老是「葛啦,葛啦」像口頭禪,更像強迫症似地掛在嘴上,別說沒人搞的懂
那是什麼意思,連他自己也答不上來。他只是硬坳說「葛啦」在不同場合有不同
的含意,意義深遠的很。總之,是謎一般的口頭禪。

「我餓了,去不去隨你。」

小揚又丟下一句「葛啦!」後腳跟著我走去餐廳。

果然,餐廳空蕩蕩地只有我們兩個學生,這個時間大部份的學生都還在上課,
就算沒有課的人,也不會這時候跑來餐廳裡吃晚餐,或是把牛肉麵當成下午茶
的選擇。我隨手將背包丟在一張椅子上,跟老闆點了一碗牛肉麵。在學校餐廳
裡吃牛肉麵,唯一的好處是,「加湯,加麵,免加錢」。



「不吃?」我捧著一碗麵走回座位。

「還不餓。」小揚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的手指在桌上彈著,霹靂啪啦地響著,
像似在彈奏著什麼曲子似的,但我完全聽不出來,只覺得是噪音。

「矮不樂?」不知道這傢伙在雞同鴉講些什麼……

「我說我還不餓啦!你耳背真的不是普通嚴重耶,到底有沒有去看醫生阿?」

囉嗦。「喔,還不餓那回去上課不會?」我拔開免洗筷低頭吃起麵來。

「算了吧,反正我也都躲在隔壁教室睡覺,去不去上課也無所謂……」

「你看著我吃,我也渾身不舒服,你坐到別桌去算了。」

我推了小揚一把,小揚誇張地往右傾倒,隨即又快速地坐直身子,鬼腦鬼腦
地問「對了,要不要跟我去國樂社社辦?」

「國樂社社辦?」

「對阿。」小揚點著頭。「我們社團裡有個經濟系的學姐,她通常會在傍晚五、
六點下課之後出現在社團辦公室裡。」

「然後呢?」

「學姐長的超正的,雖然我只跟她講過幾次話而已,但感覺的出來她個性非常地
開朗,人也很好相處。」

「所以你想打高射炮?我就知道你加入國樂社準沒安好心。」小揚在上個學期
剛開學的時候突然跟我們說要加入國樂社,大家都覺得他要不是瘋了,要不就
是受了什麼刺激或打擊。我本來以為他若不是想要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就是
想擺脫封閉的自己。不過現在答案揭曉,原來只是想近水樓臺把美眉。

「葛啦!我是很認真想練習南管小調好嗎?」小揚推了我一下,嘴角掩不住心
虛的笑容。

「吹笛子的放牛小牧童居然妄想吹小調泡妞!」我忍不住大聲笑著。

我很難將一個晚上窩在家裡拿著畫筆畫著十八禁小說封面的猥瑣畫家,白天卻拿著
中國笛吹奏著「將軍令」對女生示愛連想在一起,這兩個畫面永遠都不會協調。

我們兩人笑成一團,笑的合不攏嘴,老闆可能會以為是我們癲癇之類的毛病發
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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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11-2006 01:1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3)

看著空蕩蕩的國樂社社辦,只擺著一張揚琴,幾張椅子,一張長條型的板凳和
幾個鐵櫃還有一頂完全格格不入的半罩式安全帽,我不禁懷疑著這個社團是不
是準備要倒社了。

「葛啦!好好的怎麼會倒社!」小揚將社團辦公室的鑰匙擺放到窗邊的一個
木盒子裡。

「不然怎麼什麼樂器都沒有?古箏阿!琵琶呢?國樂社什麼都沒有沒關係,但
總應該要有幾把古箏或琵琶吧!」不然還叫國樂社嗎?

「樂器很貴,擺在外面要是被偷走豈不是要哭死,而且大家都很寶貝自己的
樂器,怕被別人拿來亂玩,就像……你這種人……」

我好奇地用右手手指輕敲著揚琴上的弦……

弦的聲音雖然優美,但被我亂敲出來的旋律倒像是發出警告式的聲音,
警告我要放下屠刀。

「別亂敲啦!敲壞我要負責耶!」小揚撥開我的手,將原本應該蓋在揚琴
上的布蓋好。

「那塊布不是我掀開的。」

「葛啦!」

我和小揚兩個人無趣地坐在長板凳上,時間過的好漫長,也不知道等了
多久,等得我都快睡著了。

「學姐在哪?」我不耐煩地問著。

「才四點四十五分而已,又還沒下課,急什麼。」

「那你吹首曲子來聽聽。」

「沒帶笛子來。」

「有揚琴,隨便敲一首什麼來解解悶,一閃一閃亮晶晶兒歌也行,
什麼都行。」能防無聊就好。

「沒學過揚琴。」

「那我們兩個這麼早來坐在這邊幹嘛啊!?」我大聲撕吼著,氣的跺腳。
理性已經快接近準備被我分屍的臨界點。

天阿,悶到快發瘋,連一分鐘我都沒耐性等,我可不想再延續著早上上課時聽
老師著唸經的低沉心情。該死,我的偏頭痛越來越嚴重,尤其在這種空無一物
又鳥不生蛋的地方,我寧可回餐廳再多吃一碗牛肉麵。

我揉著腦袋右側的太陽穴,走向門口。

「你要去哪?」

「澆花。」

我仍舊揉著腦袋右側的太陽穴,走到離社團辦公室最近的洗手間。

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台上方的鏡子反映出我現在的臉孔,鏡子裡頭的我令我
感到有點陌生,通常我只有每天早上醒來時,會到廁所刷牙洗臉會照著鏡子
稍微梳理以外,其餘的時間我不太怎麼喜歡照鏡子,不為什麼,只是因為很
討厭,或者應該說是厭惡,厭惡看到這麼沒用的自己,連一段感情都守不住
的男人,真不曉得是憑著什麼樣的勇氣苟延殘喘地活著。一年半過去了,我
依舊不想面對鏡子裡的我,雖然明明知道心裡頭這樣的病態想法是不對的,
但我就是無法改變。

我鄙夷地瞪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將臉沖洗了一遍,關上水龍頭後轉身拖著沉
沉的步伐往廁所裡頭走去。我很清楚我有點恍神,心思飛的老遠,但卻找不到
方向,彷彿一隻迷了路的信鴿,無法將託付的信送達,卻也不敢停下片刻休息,
忙碌地找著方向。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那麼尿急想上廁所,但既然都到洗手間來,我仍然推開某一
間廁所的門,是哪一間已經搞不清楚了,連自己為什麼不站在小便斗前解決也
就算了,卻還要走進廁所大廢周章地解開腰帶,我也不知道。接著我拉下了褲
襠的拉鍊,在我抬頭準備看一下馬桶的正確位置時的一瞬間,我被眼前的景氣
給嚇了一大跳!

我瞪大了雙眼,跌跌撞撞,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愣住。只見廁所裡居
然有一個女生也愣住似地看著我,時間瞬間停止,我們都像影帶定格一樣地停
在當下的動作上,而她……白色襯衫的上衣遮掩著白晰的大腿,雙手正拉著穿
夾在雙腿間,膝蓋上方的牛仔褲……看起來要不是穿褲子穿到一半,要不就是
準備脫褲子脫到一半。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廁所裡有人……」該死,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真是
見鬼了我!我想到有某件是我該做但卻忘了做的事,隨即倉皇地拉起褲襠的拉
鍊,拉起來的時候還夾到了我的……手指頭,痛的我差點叫了出來,這一瞬間
發生的事,只能有慘不忍睹來形容。

她瞪了我一眼,隨即瞥過頭去,不慌不忙地拉起褲子,接著抓起擱放在馬桶抽
水箱上的一件運動褲。當我想到我該轉過頭去時,她居然已經走出來站在我面
前。

「你沒手不會先敲門的嗎!?」

「我……」我話還沒說出口,眼前就冒出一陣火光。

完全不聽我說完,她居然先賞了我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她拉起我的手,將我拉
到洗手間外,右手食指往上指著。

「沒看到上面寫著女廁嗎!?」

說完之後,無預警地又一個巴掌乎往我左臉頰,我閃躲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兩
個耳光,煽的我兩個臉頰紅得發燙。

我還想跟她道歉,但臉頰發麻著,嘴一時間抽蓄動不了,連話也哽在喉嚨中吐不
出任何一個字。只見她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我撫著火熱的臉頰,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漸遠,然後抬頭看了一下。

「女廁?」我揉了揉雙眼。

是我眼花嗎?上頭明明寫著”男廁”兩個字!



「你幹嘛?去洗手間補妝?擦粉底還是抹腮紅?」小揚好奇地問著。

「在廁所遇到瘋婆娘。」我無奈地說著。

「葛啦!快來快來。學……學姐,我跟你介紹一下,我們班……我們班的
同學,吳東如。」小揚在面對女生時,總是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也不曉得
在緊張個什麼勁。我猜這就是他為什麼喜歡躲在家裡畫女生裸體插畫的原因,
不會說話的畫像,當然不會引起他的緊張。但他永遠都矢口否認。

接著小揚將我拉了過去,壓低著嗓門,「那就是我剛才跟你提到的學姐。」

學姐?出現的真是時候,在我被煽了兩個巴掌糗上了天之後,臉上火紅的像
猴子屁股一樣……我朝著小揚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被鐵櫃的鐵門遮掩住
半個身子的人影,我只能從她後腦勺延續下來的一頭長髮,猜測著她到底
長的什麼模樣。

「嗯。」學姐淡淡地回應著。一眼都不瞧我一下。
接著她關上了鐵櫃的鐵門,鎖上。我又再度愣住,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剛才那
個在洗手間裡煽我巴掌的女生就站在鐵櫃前看著我。

「妳……」話又再度哽在喉中,但這回不是臉麻,而是腦袋完全停頓,不曉得
該說些什麼。

「你好。」她壓低著眉瞄了我一眼,隨即若無其事地還微笑著對我點個頭打招
呼,手裡依舊拿著那件運動褲往我走來。那瞬間變化的表情全都被我給補捉到。

「我……剛才……那個……」我希望我的腦袋能快點正常運作,但他卻持續呈
現當機狀態,連RESTAR重新開機的鍵都忘了怎麼按。

學姐沒再理我,完全把我當做路邊的行道樹一樣,對我視若無睹。當她經過我
身邊時,回頭問小揚:「學弟,明天晚上是不是有排團練的時間?」

「是……是阿,學姐妳會來參加團練嗎?」

「嗯。」她又只是一個點頭,走出社團辦公室,消失在我視線之外。

「學……學姐,今天呢?妳今天不留下來練?」小揚推開我衝到社團辦公室外。

「不了,一點心情也沒有。」

隱隱約約聽到這樣的對話傳來。只有妳沒心情嗎?老子也是一點心情也沒有,
一點再回餐廳吃牛肉麵的心情也沒有!

小揚走進社團辦公室內,對著我聳了聳肩。「可惜人家沒心情留下來,本來想
約學姐一起吃晚餐,看來你無緣跟她共渡晚餐囉。」

「晚餐?」我,當機、當機、當機……

良久,小揚抓著我的肩搖晃著。「喂,幹嘛整個人傻在那邊?卡到陰喔?」

我被搖得頭都暈了,揮手撥開小揚搭在我肩上的雙手。

「神經病!瘋婆娘!!」我低罵著。

「你罵誰阿?」

今天真夠倒楣的了,遇到神經病!我頭也不回地走出這不祥之地。

「喂,你又要去哪?」小揚莫名其妙地問著。

「去餐廳吃飯。」我需要恢復一點好心情。

「還吃阿!?不是才吃過!」

「剛才那是下午茶,現在要去吃晚餐。」

「你不怕滿腦腸肥阿你!?」

我不怕滿腦腸肥,只怕遇到不可理喻的瘋婆娘。



那個晚上,我作了個惡夢,夢見我走在沙漠中,放眼望去是漫無止盡的沙塵,
突然我陷進了一個沙坑,進退兩難動彈不得,就在我一直往下沉下去,只剩下
脖頸以上還露在外頭的時候,有隻手拉住了我的頭髮,本來還以為是有人來救
我了,想不到那個人居然扯著我的頭髮將我的頭拉高,我就這麼下巴往上一抬,
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長相,正是學姐!接著她左一巴掌,右一巴掌,不停不停地
乎我巴掌……



這個夢,結束在我的臉被打成豬頭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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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11-2006 01: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4)

【2】
時光迅速地在我腦海裡倒轉。

每天清晨醒來,當我一睜開眼,雅竹的臉孔就會清楚地浮現在我眼前,接著,我就
會看到那一扇冷冰冰的鋁門從模糊到清晰,慢慢地出現在她的身後。我總是翻過身
將臉埋進枕頭裡,緊閉著雙眼,讓這個畫面接演下去,一年多以來日復一日地重覆
上演著,仿佛自虐般地。就像做著白日夢一樣,夢裡是個回憶,總讓我想起那一天……


雅竹湊近我的臉龐,朝著我的嘴唇上輕輕一吻,旋即轉身入內,關上那一道我怎麼
也無法跨越的鋁門。


看著冷冰冰的鋁門,想起雅竹是那麼地呵護,緊緊地環抱著別人送她的情人節花束,
讓這樣的一個浪漫節日在我心中變得如此不堪。為什麼要挑選在這個時候拿著別人送
的花?難道不能對我仁慈一點嗎?


我不敢佇足在原地,只想消失在這樣依舊熱鬧喧囂的台北街頭。世界總是在你覺
得難過時,無情地運轉著,絲毫不改變她的步伐,更別提要祂放慢腳步等你。

如果能的話,請讓我消失在地球的表面……

夜漸漸壟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應該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吧?但我不是那麼地肯
定,因為心有點無助地懸蕩在半空中,那樣令雙腳無法著地的空虛感,讓我有點
不知所措。或許,我只是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或許,我心中有個方向指引著我
繼續走著,但我不能非常確定。


街道旁的店家應景地裝扮著情人節的浪漫,透過玻璃窗,我看著眼前一家手工藝
品店的展示櫥窗內擺置著各式各樣的燭台和蠟燭,裡頭有一個四、五十歲左右年紀
的中年歐吉桑,動作緩慢地點起燭台上一盞又一盞的蠟燭,是老闆吧?我不確定,
也不在意。看著其中一盞黃橙湛藍色彩相間的蠟燭點燃,我看著它獨自發呆,佇足
在櫥窗前許久,許久。


我緩緩地從口袋裡拿出那條本來要送給雅竹的項鍊。在這樣的日子裡,我試著想
更浪漫地度過,所以一個月前的週六夜晚我衝進位於敦化南路上的某一家金飾專
賣店,挑了一條她最喜歡的上弦月亮型狀的項鍊。我想起某一天深夜裡,雅竹傳
來一通簡訊,那是思念。「東如,你知道嗎?月亮最美麗的時候不是在滿月,那
完美的太不實際,反而是等待著缺憾時的上弦月,將寂寞的美麗高高掛起。此刻
的我,只有略帶黃橙的寂寞伴隨,我好想你,好想你……」


簡訊的內容仍舊留在我手機裡,到現在我一樣捨不得將簡訊刪掉,深怕刪除之後,
雅竹就會消失,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了,連我期待的那一點點薄弱的希望也會被
刪除……


我努力試圖挽回我曾經擁有的,但終究是途勞無功。分手的那一幕,平和地讓我
感到恐懼,我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不去想起,然後慢慢忘記,可是我能忘掉
多少和雅竹在一起的日子?我什麼把握也沒有,半點也沒有……

看著燭光那虛弱的身軀搖曳,我緊張地深怕它隨時都會熄滅。那麼不起眼的一點
燭光,卻是在這個情人節的夜晚,點綴上一點遺憾,顯得有點悵然……


「你好像特別喜歡那盞手工蠟燭,我看你盯著它看很久了。」
剛才在展示窗內點燃燭光的中年歐吉桑推開店門走出來。

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我的腦袋依舊是一片混亂,根本談不上我對那盞蠟燭有什
麼感覺。若要說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那也只是它的色彩吸引了我,橙黃色的色彩
渲染在湛藍之中,就像日落的夕陽慢慢沉入在湛藍的大海裡一般。燭台是用別致
的銅線交織而成的,波浪般的造型在燭光照射下恰好點綴出浪花在夕陽下的光芒。


「那是我女兒自己做的手工蠟燭,全世界獨一無二就只有這麼一個,可惜她堅持
不賣。」

我沒有任何反應,不曉得應該要有什麼樣的反應,連開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歐吉
桑一定很失望吧。

「我想替它起個名稱,要是它有個浪漫一點的名稱,一定會很受情侶的歡迎。可
是我這個腦袋老化了,不懂年輕人的浪漫,一直想不到有什麼好名稱……」


那一點微弱的燭光,一摺一摺地閃爍,好像是那麼地脆弱卻又很有生命力地燃
燒著。


「叫橘色的海洋如何?不好不好……哪有海是橘色的……」歐吉桑搖了搖頭陷入
沉思狀態。「叫海洋燭火如何?還不錯吧?……」

歐吉桑看著我,像在徵詢我的意見似的,但想必他已經看穿我那空洞的眼神了
吧,他失望地嘆了口氣。

「原來是個啞巴阿……那就沒辦法給我意見了,乾脆叫無言的燭火好了……」歐
吉桑寂寞地碎碎唸著。

蠟燭像極了沒有熱度的夕陽般安穩地沉睡,若不是燭心上的火苗滋長,還真以為
夕陽隨時都會跌入大海的懷抱裡。

「叫日落燭光吧。」我說。

「日落燭光?」歐吉桑覆頌了一遍。

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像聽到什麼令人振奮的消息似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你不是啞巴阿!?那剛才怎麼都不說話呢?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紙跟筆把
它記下來,免得我忘記!日落燭光……日落燭光……」歐吉桑深怕忘記似的一
邊唸著,一邊匆忙地走進店裡。

我們不一直都在尋找著人生的出口嗎?雖然永遠都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改變,但,
就像日落之後,總是期待著會有另一道光亮指引著我們找到出口。

如果日落代表盡頭,那我是不是還有那一點微弱的燭光可以期待?又或者,那
不過只是在告訴我,隨時會熄滅的,只是另一個盡頭的象徵……

那一盞微弱的燭光,到底是結束?還是開始?我始終搞不清楚。

透過玻璃窗,看著燭光閃爍著是那麼地弱不經風般的模樣,倘若不是身處在安
穩的室內,那一點也經不起風的考驗,只消我輕輕地吹一口氣……

是結束吧我想……
是宣告這一切已經來到了終點……


我並沒有留下來等歐吉桑,逕自離開。走進我以為是生命中的另一段旅程……
那天開始,我試著將自己每天的心情寫成日記,張貼在網路上一個名為「日落
燭光」的部落格裡。期待著有那麼一天雅竹會看到。

期待著有那麼一天,雅竹能告訴我,日落並不是我們的終點……

即使希望像那盞燭光那麼樣地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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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11-2006 01: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5)

隔天上午,上完廣告行銷學的下課空檔,我站在走廊上的女兒牆旁,跟大夥描
述著昨天下午在男廁裡發生的倒楣事。所謂的大夥,指的是我的幾個死黨好兄
弟,小揚、阿哲。


我們三個是同班同學,大部份時間,我們三個人都是走在一塊兒,瞎聊這,瞎
聊那的。阿哲在設計方面雖然不像小揚那樣那麼地有天份,但他卻也曾經出版
過幾本文學小說,大概是這般文藝青年的心裡作祟吧,他總是像個道貌岸然的
心理輔導老師一般,將你的人生指引到”他認為”正確的方向上,包括如何與
女生進退應對。是的,只有照他的想法去做,你的人生才會見得到光明,否則,
就是掉入永無止盡的無底洞,一輩子也別想再爬起來。再不然就是像個心理分
析師一樣,硬是要掏出你內心深處最晦暗的原始想法。
「你腦子是打結喔!?」阿哲總是喜歡這樣教訓人。


「你在男生廁所裡被一個女生賞耳光!?」阿哲驚訝地。

「葛啦!怎麼可能!學姐這麼有氣質,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會出手打人的
女生!」小揚不滿地替學姐抗辯著。


「不然我昨天是被鬼打到喔?」我雙手交叉靠在女兒牆上,頭往下探去,一群
學生在底下來來回回地走著。

「喂,你該不會對學姐做出了什麼猥褻的動作吧?」

「能做出什麼猥褻的動作?我還想順順利利的唸完大學四年,怎麼能現在就留
下污點!重點不是我做了什麼,重點是,她幹嘛在男廁裡脫……」我趕緊摀住
自己的嘴。看到小揚將學姐視若女神一般,我本來是不想講的,但還是不小心
脫口而出。


「脫什麼?」小揚和阿哲默契十足地同聲問道。

「呃……不對,應該不是脫,也有可能是穿……嗯,應該是穿。不對不對,
重點不是穿或脫的『行為』,重點是為什麼是『男廁』……」我故意支吾
其詞地,回想起昨天學姐在廁所裡愣住地看著我,雙手正拉著一件牛仔褲,
隨即將褲子拉上的畫面。老實說,要不是當時的場合不對,甚至只能用怪
異來形容,不然那畫面還挺性感而且頗有令人遐想的空間。


「到底是穿什麼?」小揚心急地質問著。

我眼球轉阿轉的,一會兒看東「嗯?老師來了耶!」;一會兒看西「阿!
有人跌倒了!」;一會兒看著頭頂上方「耶?有……」

「有什麼?有豬在天上飛啦有!」小揚咬牙切齒地抓住我的肩。

「在我看來,準是看到不該看的畫面。說吧,是看到學姐正在穿衣服,還
是脫褲子?」阿哲的眼睛裡閃爍著光芒,一副我想什麼他一定都能猜到
似的自信神情。

「只是看到她換褲子換到一半……」算了,遲早都得說,早說晚說而已。

「換到一半!?那……也就是說,你看到學姐的……內褲!!??」

這種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小揚,他的問題跳的太快,我還沒心裡準
備回答這一題。

「噓~是阿,我有看到,不要張揚喔。」我食指抵住嘴唇。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耶!」

「幹嘛說的好像我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一樣,又不是我叫她脫下來給我看的!」

小揚一臉苦情,嘴角都快垂到跟下巴黏在一起了。

「唉呦,你腦子是打結喔?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吳東如,他心裡容不下
其他女人啦!你的女神借他看一眼又不會少一塊肉。」阿哲安慰似的反手
拍了拍小揚的胸口。


「少囉嗦!你哪壺不開提哪壺阿!」我知道阿哲和小揚都很瞭解我,當然
包括我的過去,至少在某一個程度上,我們很少有著猜忌。

小揚依舊一臉苦瓜,追問著:「那……能不能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是什麼顏色?」小揚抓了抓後腦勺。

我當場差點吐血……

「幹嘛要告訴你?」我逗著小揚鬧。

阿哲則在一旁狂笑著。「哈哈哈!你就當積點『陰德』跟他講嘛,
給他一點精神幻想的對像也好,不然這個光棍遲早跑到街上犯案。」

「葛啦!我……我只是需要一點靈感……」

「從內褲得到靈感?我聽你在扯蛋。」什麼理由都搬的出來,算你狠。

「你說不說!?」小揚舉起右拳作勢裝狠。

「我忘了你的問題是什麼了?」

「忘了?我打的你馬上記起來!」小揚往我腦袋上一敲。

「好啦好啦,我說啦!你很無聊耶,幹嘛這麼好奇學姐穿什麼顏色的內
褲!我老早就覺得你心理變態!」我當然是跟小揚開玩笑的,這就是我
們三人之間消譴彼此的無聊方式。


我作手勢,對小揚示意要他靠近一點,然後右手臂勒著他的脖頸壓低著
聲音說,「學姐她穿……粉……」

「粉紅色!?」

我搖了搖頭。「不是,是『粉』大件!就像以前我阿嬤穿的那種,肉色
的,鬆鬆垮垮超大件那種,你把它再剪個洞套在脖子上當連身裙穿都
不成問題……」

這時有人從我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以講大聲一點嗎?你說像你阿嬤穿的什麼?」

「就破米袋那種阿。」我很自然而然地回答著。

等我一轉頭,嚇得差點跳到小揚身上!學姐居然就站在我身後!!

「妳!!妳……」驚魂未定的我,話都無法完整的表達。

「我?你是要問說我怎麼會在這裡是吧?」

「是……是阿!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是視覺傳達設計系的專業
教室大樓,前後左右不是學長姐,就是學弟妹的教室。她出現在這當然
是很奇怪的事!


「想聽看看你是怎麼對昨天那件事添油加醋!你有種要不要再說一次?
像你阿嬤穿的什麼?」學姐挑著眉,一臉惡狠狠地瞪著我看。


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還一臉錯愕地搞不清楚狀況。

「看來,你惹到不好惹的女人了。」阿哲壓低著聲音,一副興災樂禍地
笑著對我說。


我看著阿哲的賊笑嘴臉,不知道為什麼,內心除了不安,還是不安。

這時,有個同學跑來叫我,說是系主任有事找我,要我去主任辦公室一趟。
通常系主任找我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現在也好不到哪去,想必一定是為了我
昨天在課堂上翻桌的事要找我談談,但我卻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很慶幸地
,我昨天翻了桌。二話不說,當然就當機立斷直接拔腿就跑往系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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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2006 12:5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6)

看起來今天系主任心情不錯,換了個新髮型。我記得當初剛入學看到系主任時
還無法接受她是個老師的事實,因為她染了一頭綠髮,我怎麼也不肯接受主任
比學生的打扮還前衛,即使主任在業界是多麼出名的設計大師,即使我唸的這
個系叫做視覺傳達設計系,我還是無法接受戴綠帽的髮色。雖然我能體會她心
良苦地在各個方面想跟我們這群年青小夥子打成一片,不惜犧牲自己的頭髮,
但除了讓人覺得詭異,還是詭異。

我坐在系主任面前,任由她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著。

「我能夠理解,主任我以前也幹過這種事。」系主任抬起頭像似望著遠方沉思
的眼神。

「什麼?」我仍舊一臉呆滯。腦袋裡只是不停地在思索,學姐該不會真的是特
地找上門來找我算帳的吧?

「在課堂上翻桌。你跟我以前還真的很像,血氣方剛,完全不顧前不顧後。」

我安安靜靜地聽系主任說著。她有著年輕的髮型,但並不表示她有年輕的腦袋
瓜,或會因此就變得不嘮叨。

「主任……」

「你不要插話,我還沒講到重點。」

「可是主任,上課鐘響了。」我右手朝天比著。還好上課鐘在這個時候響起,
幸運極了。

主任像是沒聽到我的抗議似的繼續碎碎唸著。這是妨礙學生上課的權益你不知
道嗎!?我心裡發出著滿腔強烈不滿的怒吼,但……當然只是憋在心裡口難開。

接下來又聽了主任那一長串的教悔,約莫七、八分鐘之後,我鼓起勇氣再提醒
主任。

「主任,那個……已經上課很久了。」

「嗯,好吧,你先回教室去上課。」主任總算是有受到我的感化,願意停止嘮叨
了。真是阿彌陀彿阿。

「謝謝主任。」我迅速地站起身,一步併作兩步地閃到門口。

「中午的時候再到辦公室來找我。」

「中午?可是中午是吃飯時間……」

「如果你不想被記過或退學的話,最好中午的時候乖乖來找我報到。聽到沒?」
主任不急不徐地說著。

「聽……聽到了。」該死,看來這回逃不掉了!



這一節是藝術心理學的課,藝術心理學老師雖然是個好好先生,但對我這種愛遲
到的學生他可是從來一點也不留情面的。我無奈地走向教室,一副無精打采的模
樣,教室裡頭很安靜,感覺的出來老師老早就已經先我一步進教室了,我曲著身
子彎低了腰,躡手躡腳悄悄地從教室後門溜進去。


「逃不掉了,這次。」我側過身在位置上坐好,小聲且無奈地對著一旁的阿哲說。

「是阿,在我看來,我也覺得你這次逃不掉了。我勸你最好快去燒香拜拜比較實
際!」阿哲並沒有看向我,仍舊直挺挺地看著前方。

「葛啦,何止逃不掉而已?我看你這回是死定了!神也救不了你。」小揚的聲音
從我前方傳來。他就坐在我正前方的位置。

我才進到教室裡頭不到十秒,就被這兩個傢伙一搭一唱地弄的我心煩意亂。「你
們知道主任打算怎麼懲治我?」難不成主任已經放出風聲了?我老早就從學長
姐那邊聽聞過,也經歷過許多主任笑裡藏刀的手段,主任還因此被學長姐們封
為「江湖上人稱談笑間殺人不眨眼的笑面佛」。但怎麼也沒想到他這回這麼狠,
想拿我殺雞儆猴?


小揚和阿哲搖了搖頭,同時做出手勢要我看向前方。這時我才伸長了脖子,往講
台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老師的右手在半空中不知在比劃些什麼。「有沒有人自願?」

自願什麼?我摸不著頭緒地朝老師比劃的方向亂瞄著,只見講台右方不遠處,
有一個……
有一個昨天賞我兩巴掌的女生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講台右方……

天阿!!!學姐怎麼又出現了!?而且還是在我上課的教室裡頭,這回又是把
我給嚇到連人帶椅都差點翻倒!追到這裡來,未免也太趕盡殺絕了吧!難道連
一條生路也不願意施捨!?


該死的,平常都是我在嚇別人,從來沒有別人可以嚇到我,想不到今天我居然被
這個陰魂不散的學姐嚇了兩回!不用猜也知道,我現在的臉一定是全皺在一塊難
看到像被鬼揍了一頓一般。完了完了,這回真的是完了,我昨天對老師翻桌已經
在系上引起軒然大波,如果要是再被硬栽贓個什麼在廁所裡偷窺學姐換褲子之類
的莫須有罪名,我這輩子豈不就毀了!


我瞥見學姐雙眼含著恨意似地直視著我,我硬生生地趕緊扭過頭去,一臉驚惶的
表情向阿哲求救,我想他應該看得懂我的眼神。

「你是要問我,經濟系的學姐怎麼會出現在我們班上?」阿哲向我確認著我的眼
神透露出來的疑惑。

我猛力地點了點頭。

只見阿哲指了指我,隨即又用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把舌頭吐的老長。「應該是
來向你索命的吧。」

該死,這種時候還在那邊幸災樂禍地調侃我!

「有沒有人自願?舉個手讓老師知道一下。」老師同樣的話又再問了一次。

老師到底在問有沒有人自願什麼?

「學姐要請我們班的男生去幫忙搬新的課桌椅。老師在問,有沒有人自願放棄不
想跟學姐去的。」小揚壓低著嗓門說著。

有人這樣問問題的嗎?自願放棄?人家要找我們幫忙,老師還問有沒有人要
自願放棄?


「大家都去搬,那誰要留下來聽課?老師也要留點學生給自己充面子吧。」
阿哲說。

「嗯嗯,也是有道理。你們都要去幫忙?」我一臉納悶,又轉頭問著阿哲。

「舉手很突兀,我不想當不合群的一份子。」阿哲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
表情。

雖然我仍舊覺得老師這樣問問題很怪,但此時的我卻將老師看作上帝,要不
就是上帝派來解救我的天使,對,一定是天使!雖然長得矮胖了點,頭禿了
點,臉浮腫了點,但至少是個還沒被淘汰的天使!這時我腦袋自然不作他想,
毫不猶豫地就將手舉的高高的!當然要自願放棄囉,我可不想為了合群就跟
著大家幹傻事。跟這個瘋婆娘去,那無疑是瘋狂的自殺行為!

「噫?吳東如?」老師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時全班的目光又一齊轉頭看著我。

突然間,我開始有著不好的預感。腦袋迅速地運轉起來,這中間疑雲太多了。
分析一:老師為什麼要露出驚訝的表情?分析二:我幹嘛要這麼衝動?分析
三:我明明是很不合群地自願放棄,班上這麼多對眼睛看著我,為什麼卻沒
有一對是露出鄙夷的目光?這太不合乎常理,也太過違背我過去的經驗。

「既然有同學自願了,那妳就坐到他旁邊吧。」老師對著學姐說話,並朝我
指著。

「嗯!?坐誰旁邊?我?」我眼睛瞬間睜的斗大,幹嘛坐到我旁邊?

「好啦,既然都分好組別了,那就開始上課吧。今天你們就會有組別作業,等
一下專心聽阿。」老師翻著他放置在講臺上的書本。

「你們最好給我講清楚喔!」我一把擰起小揚的衣領子。

「開個玩笑嘛,學姐其實是來輔修我們系上的課……」

「雙輔修?我們系?」

小揚點了點頭。

「奇怪了,你不是很哈學姐,不是想打高射砲嗎?那你怎麼不舉手!?幹嘛
還陷害我!」等我問完這句話時,我才恍然大悟,該死,我都忘了小揚對女
人有恐懼症,不敢單獨跟女生相處。

「這一次老師要我們兩個兩個一組,我和阿哲心有靈悉自然是先湊成一組囉,
誰叫你這麼晚進教室。」

「該死……那也用不著騙我舉手吧!」我很明顯的感覺到右眼皮不停地跳
動著。

「你跟學姐一組,以後我才能常有機會看到她阿。」小揚興奮地說著。


「原來你們各懷鬼胎。」城府很深的一群豬朋狗友。

「就說了是開玩笑囉。誰叫你沒腦袋,經濟系離我們這麼遠,想也知道學姐怎
麼可能大老遠跑來我們班上找人幫忙。」

「他是被學姐嚇傻了,連腦袋都空了一半。」

「何況不用我們害你,你也會死在火坑裡。」

「阿?」什麼跟什麼阿!陷害我還理直氣壯!

「你腦子打結喔?班上就四十七個人,今天沒人曠課,沒人缺席,遲到的只有
你一個,在你進教室之前大家早就兩個兩個湊好組別啦,不是你跳火坑還有
誰跳?」

「嗯,還真葛啦有道理。」小揚誇張地仰頭笑著。

「有道理個頭!」

「你舉手剛好可以讓學姐知道你有多渴望跟她一組阿,說不定她還會感謝你,
不用在上面尷尬地站這麼久,這不是可以洗清你的罪孽嗎?哈哈。」

我臉上抽搐般地來回瞪著小揚和阿哲。該死的,這兩個王八蛋居然連手耍我!

「請問……我該坐哪裡?」這時學姐已經走到離我只有兩步距離的位置。

阿哲很不識相地站了起來。「我的位置讓給學姐好了。學姐請坐。」阿哲動
作異常敏捷地閃到旁邊的空位置上。

「辛苦你了,我不介意你帶著學姐和我們一起行動。」小揚拍了拍我的肩
膀,小聲地說著。

這兩個該死的馬後炮。

我偷瞄到學姐緩緩地在我旁邊坐下來,當我視線偷偷地移到她的下巴準備再
往上看時,突然間我的動作停住了,像是被人施咒一樣,是很突然的,接著
我慢慢地將視線縮回來,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眼睛直睜睜地只敢看著前方。

我全身上下肅立起來的汗毛就像雷達一樣,偵測到敵方的殺氣,真的,從學
姐身上散發出一股帶著怨念的殺氣!!於是我只好硬著頭皮當做什麼事都沒
發生,趕緊從背包裡拿出藝術心理學的書。

「教材能借我看一下嗎?」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著學姐。

「妳……那個……這本書……」

「你……那個……我是沒名字喔!」聽的出來學姐口氣非常地不愉悅。

我聽的也非常不高興,我哪知道妳叫什麼名字?老子又不是神!

學姐像是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似的,手指向講台旁的白板。白板右方上頭就
這麼用著黑色鉛字筆大大地寫著「胡瀞文」三個字。

「學弟,那三個字你看得懂嗎?有沒有生字?要不要我唸一遍給你聽?
胡。瀞。文。跟著我唸會嗎?」


機……機車咧!沒遇過這麼機車的女生!

更機車的是,我居然蠢蠢地跟著她唸著「胡。瀞。文……」

「嗯,很好,很乖,儒子可教也。學期才剛開始,老師應該還沒上到什麼課
吧?已經講到哪一頁了?」

我什麼話都還來不及回,學姐就一把將我桌上的書拿走。我咬牙切齒地惡
狠狠地瞪著那個只是翻著書,跟我說話卻不看著我的,沒禮貌的,兇巴巴
的,學姐!我只是一時被這突然冒出來的瘋婆娘嚇到,難道我還真的怕了
一個女生不成!

「不知道!」我決定不理會這瘋婆娘。

「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我扳著臉,很堅決地不想鳥她!

「唉,浪費父母的錢,繳了學費都沒在上課。我要是你媽的話,一天照三
餐賞你耳光。」學姐嘆了口氣說著。

妳要是我媽……我……我……我肯定出生三天就被妳活活氣死,現在還
會有命在這上課嗎!?


真的是快被這瘋婆娘給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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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2006 01:0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7)

【3】
如果生命可以用數學來換算的清楚的話,那麼,21歲的我,有七分之一的歲月
都與雅竹緊緊相連繫著。


從我17歲第一次認識她那天開始算起,直到三年之後
她親手畫下句點。接著下來,還有十四分之一的歲月,都只是重覆回憶著那七分
之一的記憶,就像重覆播放的錄影帶一樣,每一幕,每一幕,都能REPLAY著,
時空停滯不前,但卻虛幻到什麼也摸不著。這一年半來,不曉得多少個夜晚我躲
在棉被裡,緊緊用枕頭悶住頭,緊緊的,緊緊的隔絕空氣,恨不得自己別再呼吸
。但,不論有多少難過悶在心中,我卻怎麼也流不出任何一滴淚水來,可悲。

七分之一,多麼令人心寒的數字,她占據了我生命中的七分之一,卻將在我未來
的第二個七分之一、第三個七分之一,缺席,永無止盡地缺席。


還記得我和雅竹第一次接吻時的情景,那也是一個日落的黃昏,我們坐在淡水老
街的一間茶館裡,觸目可及的是淡水的日落,遠眺河面那一道道被夕陽照射而閃
耀的反光。她牽著我的手,漫談著她的夢想。

「我希望我以後能夠開一間早餐店。」


「為什麼?」對我而言,這個夢想好小,小到有點令人感到意外。

「吃到幸福的早餐,才能有幸福的每一天阿。」雅竹笑著這麼地對我說。

一直以來,我總是以為要有足夠的瘋狂,才能稱為夢想,好比說我曾經夢想希望
自己能當一個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因為文字是一種內涵,要包含著多少的思考
,多少的歷史,多少的歲月,才能夠完成一本讓全世界都認同的著作。這個夢想
夠瘋狂,因為截至目前為止,我寫在紙上的字,除了趕著交差的作業以外,就是
憤世忌俗地漫罵。遙不可及的才叫夢想,我總是這麼認為。

但聽到雅竹的夢想,我卻有一股結實地滿足感湧上心頭,因為她總是能改變固執
的我的想法,我在雅竹身上看到的是平凡,一種我們都很不以為然,想悖離,卻
又無法拋開,難以真正擁有的平凡。但雅竹是那麼地樂在其中,總是平凡的讓我
感到神奇。

「那等妳真的開了一間早餐店,我可以當老闆娘的小助手嗎?我可以幫妳準備好
每天要的材料;可以幫妳替每一位即將幸福的客人結帳。結束一整個早上的販售
幸福的工作以後,下午,我還可以開始寫寫自己想寫的文章喔!」我一度還真的
以為我以後會過這樣的生活,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那要等我存夠了錢開了早餐店再說囉!呵。」雅竹開懷地笑著,彷彿在笑我這
個蠢蛋太過心急地想到承諾什麼。她從不曾准許我允諾什麼,也不曾承諾過我任
何一件事。

「妳靠過來一點,我有件事想跟妳講。」

「要跟我講什麼?快說喔,我耳朵好癢喔。」

「那妳要聽仔細喔,我要說囉。」我摀著雅竹的耳朵,親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只見雅竹嚇了一大跳,瞠大了眼睛,那神情真的好可愛又逗趣。

「你捉弄我!」雅竹作勢生氣的模樣。

我將她摟在懷中。「我喜歡妳,好喜歡妳。」

撫摸著雅竹的額髮,看著她的眼眸,我深愛這個平凡的女孩,想帶給這個平凡的
女孩一輩子平凡的幸福,我深信我一定辦的到。食指手背輕輕地從她的髮髻滑落
到她那豐盈的下巴,我低頭親吻她的唇,不允許任何猶豫存在心中。我偷偷睜開
眼,看見雅竹輕閉著的長長睫毛顫動著。我真的一度毫無懷疑地認為未來的輪廓
是這麼地清楚,這麼地近在咫尺,而不再遙不可及……

但是那時的我卻沒想到,販售完幸福,我們總是得收拾碗筷,清潔殘留下來的一
切,就像我現在一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關起門來清洗著那一染怎麼洗也洗不乾淨
的污垢,而那卻是幸福遺留下來的殘痕……


雅竹,妳說妳希望帶給每個一人幸福,為什麼卻又獨獨將幸福從我身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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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2006 01: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8)

上個禮拜才結束和系主任的會談,還好主任願意網開一面,不再追究,理由
是美術史老師也沒再多說些什麼。不曉得是被我講到心虛,還是當作沒這麼
一回事,總之翻桌的事件應該是告一個段落了。

但我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得輕鬆,仔細想想,或許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曾
經輕鬆過,在心情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一整件事對我而言不過只
是個不痛不癢的小插曲,我依舊蠻不在乎地對待。只是我覺得惱人的是,就
是會有人因為這種小事對我嘮叨,煩。


「你不覺得瀞文學姐很眼熟嗎?好像在哪見過……」我和阿哲、小揚三人走
向綜合大樓準備去上通識課時,阿哲無意間自言自語地冒出這麼一個問題。

「瀞文學姐……叫的這麼親熱,你跟她很熟喔?」我打斷阿哲的話。

「我是認真的耶,我應該在哪看過她。」

「那麻煩你也認真的告訴我,哪一個女的你不覺得眼熟?」我不以為然地問著,
大概只有醜的像恐龍的女生他不覺得眼熟,甚至把人家當隱形人吧。這背叛我
的傢伙,一天到晚只想消遣我的叛徒。

阿哲還真的很認真地在回想,並沒理會我的嘲諷,阿哲瞥著頭看著小揚。

小揚聳了聳肩。「我在國樂社看過學姐很多次了。」

「我真的覺得學姐很眼熟。」阿哲陷入沉思。

「我勸你別再回想了,說不定想起來之後,對你反而是種打擊。」我勸導著阿哲。

「你在說什麼阿!?完全聽不懂。」阿哲和小揚兩人同時露出困擾的表情問著。

「我也是很認真的!說不定你之前在哪見過她,然後因為學姐長得還算漂亮,所
以你曾想去找她搭訕,結果卻因為種種原因讓你錯失了搭訕的機會。喂,阿哲,
那次的錯失我跟你保證絕對是老天眷戀你,要是你現在突然想起來曾經在哪看過
學姐,然後把這當成話題跟學姐聊起,你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那是十九層
的地獄阿!」我表情寧重嚴肅地說著。

「想太多。」

「無聊。」

阿哲和小揚倆人對我語重心長的勸告非常地不以為然,他們絕對會後悔不聽我的
勸告的,我保證!

我嘆了口氣,一個又長又深沉的無奈被我吐得好遠好遠,都已經遠到了地球的另
一端了,無奈卻仍舊與我緊緊牽繫。倒不是因為感嘆自己的兩個很要好的朋友以
後會沒好日子過,我已經給過警告了,所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慘絕人寰的事,都
是他們自己惹出來的,與我無關。反倒是,只要一想到學姐跟我約好今晚要去台
北的誠品敦南店找資料,後腦勺就不知不覺地痛了起來,首先第一個會沒好日子
過的人可能就是我。


要不乾脆找幾個人一起陪葬好了。


我靈機一動,覺得這還真是個不錯的好主意,既然都要去見閻王了,找幾個人一起
去就當做是壯壯膽也好。一想到這,我後腦勺又更加劇痛,曾幾何時我吳東如變得
像個鼈三一樣,唉,以前那個對任何事都不屑一顧,傲骨凜然一身的吳東如到哪去
了?現在居然還要找人一起去壯膽……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一了百了算了。

「對了,你們兩個今晚有事嗎?」反正這兩個傢伙這麼想下地獄,成全他們未嘗不
是美德一樁。

「要找我們陪你去誠品?」阿哲似乎看穿我心裡的想法似的。

「倒……倒也不完全是……而是……」計劃被拆穿的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差!

「你幹嘛那麼怕學姐阿?有個美女陪你一起做作業還推三阻四的。」阿哲繼續發表
著言論。


你懂個屁,被賞耳光的人又不是你,臉頰紅腫了一整個晚上的人也不是你,半夜做
惡夢隔天早上起來還在耳鳴的人更不是你,那兩個耳光造成的陰影不是你們這種”配
角”可以體會的。

「對阿,真搞不懂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我巴不得一整天都能跟學姐相處在一起,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揚也開始附和著。

「喔,是這樣喔,那不然我跟你交換好了,你去跟學姐同組。」

「葛啦,我也想阿!可是……跟女生單獨相處我會緊張……」小揚低下了頭,像窩
在晦暗牆角裡懊惱似的,頭上飄旋著一大片烏雲。

「喂,快點恢復正常!」要去窩在牆角懊惱的人應該是我吧!

「正常?我這一輩子該不會永遠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好好地談場戀愛吧……」
小揚越說越是沮喪。


「不會啦,你總是會有變成正常人的一天……」我拍著小揚的背。

「這樣也算安慰嗎?」小揚抬頭問著。

「呃……」我額頭上畫下三條線。要不然我該怎麼說,我也搞不清楚這樣到底算不
算是安慰?

阿哲則在一旁興災樂禍地笑著:「你總是會有變成被女生當奴隸使喚的一天,不用
急,不用急,哈哈。」

「結果你們到底去不去?」眼看著話題被扯遠了,我只好再將話題給拉回來。

「我頭有點痛,等一下上完課我就想先回去睡覺了,可能沒辦法陪你。」阿哲說著。

「我晚上也要趕一個設計案,對不起囉。」小揚接著說。

該死的,這兩個人總是在緊要關頭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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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2006 01:0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9)

我和學姐約八點半在敦南誠品門口。

大約晚上七點五十幾分左右,我便搭著捷運坐到忠孝敦化站,前往敦南誠品赴約。

在捷運上,我一邊詛咒著藝術心理學老師出的這什麼鳥作業,一邊祈禱著希望今
晚能平安歸來。不過詛咒與祈禱的時候,可也都是戰戰兢兢的,光是看到捷運車
廂內上上下下的人影就足夠讓我充滿不安的感覺,總是會有錯覺深怕學姐會不會
也剛好搭著捷運忽然從哪一站上車。

不過這不安的感覺卻在我看到一個長髮女生的背影之後完全消失了。心跳急遽地
加速跳動著,脈搏似乎不受控制似的沒了規律的節奏。我,腦袋呈現一片空白。
不曉得過了多久,捷運到站了,那個長髮女生轉過身準備下車,在人潮中我伸長
了頸子,深怕失去她的蹤影,我從另一個車門下了車,跟上前去,當她拿出捷運
悠遊卡要出站時,突然舉起手對著站外一個男生揮著手,我這才仔細看清楚她的
側臉,然後深深地鬆了口氣。那女生出了站之後便牽著男生的手,倆人說說笑笑
地離去。


我獃站在原地慶幸著。那個長髮女生只有背影很像雅竹而已,並不是她。不明白
為什麼當我發現她不是雅竹時,心裡反而覺得輕鬆許多。如果她真的是雅竹的話,
我會怎麼做?會上前和她打招呼嗎?還是躲開遠遠地望著?心裡頭著實掙扎著。


是因為我害怕看見雅竹?

還是害怕看見雅竹牽著別的男生的手?


我猛力地搖了搖頭,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也許是有點像駝鳥心態一樣地逃避,但沒
遇到的事,沒發生的事,沒真的成真的事,任我再怎麼想也沒有用。

回神抬起頭準備再走回月台等捷運時,我這才發現月台上的站名:忠孝敦化。

這一站正好就是忠孝敦化站。

到站了,還好沒有錯過,是時候也該出站了。

出站後,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也才八點十五分,於是我打算先閒晃一會,緩和
一下情緒。敦南誠品外有許多人擺著皮箱的小攤子,有些還是學生賣著自己手工做
的飾品、手機吊飾,也有一些是設計人,賣著自己設計的卡片、貼紙等等的小創意,
成本足夠的也有人賣著自己設計生產的玩具公仔。我走馬看花地逛著,有人很熱心
地介紹自己賣的作品,也有人不理不采只想靜靜地等待伯樂。

我遇見一個熟識的高中同學,她才剛和幾個朋友拎著兩大只皮箱趕到。站在她好不
容易找到的一個攤位前,和她小聊了一會兒,看她攤開皮箱,裡頭盡是自己串起的
一條條創意手工項鍊、手環和手工飾品,她也是在販賣著自己的夢想吧。當她問起
我的近況時,我心裡頭卻是想著:「那我的夢想呢?我的夢想在哪裡?難道真的只
是等著娶一個長的還算漂亮的老婆,下班回家的時候陪她看看『主婦有約』之類的
美食節目?」


我不用當一個成功的人,我只想當一個快樂的人,當快樂建立在金錢上時我便努力
賺錢,當快樂不需要花到金錢時,錢足夠用就好,我是一個不貪得的人。但,卻也
是個不快樂的人。


我是曾經想過寫點什麼文章或是創作一本動人的小說來感動這迷失在虛華城市中的
人們,這算是我的夢想吧?我一點也不希望跟其他人一樣,一天到晚聊車子,女人,
錢,我寧可多讀點書,以後如果能當個作家,我想應該不錯,至少我能夠寫出一些
東西給人家看。雖然我看起來不像是塊寫作的料,但至少寫點文章或故事之類的文
字,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有點想法值得讓人期待,我找到了其中一個能夠平撫自己對
未來感到不安的出口,而不是渾渾噩噩地虛渡日子,連方向都沒有。


然而,夢想卻卡在一段過去而停滯不前,比起這些迷失的人們,我更是迷失在過去,
忘了怎麼好好地去渡過現在,忘了怎麼好好地去珍惜眼前。

「這個月亮的表情好有趣喔,是妳們自己設計的嗎?」

我瞥見學姐正蹲在我旁邊拿起一條木刻的月亮手工項鍊對著我那高中同學說著。

「是阿,這皮箱裡所有的飾品全是我們自己設計,自己做的,保證妳找不到第二件相
同的項鍊,絕對獨一無二喔!」我這老同學看見學姐誇講她的作品,興高采烈地說著。


「嗯嗯,手工項鍊真的很特別,而且我對月亮彎彎的造型情有獨鍾,特別喜歡這月亮
的笑臉呢。妳的手好巧喔,雖然我偶爾也做一些手工藝,但怎麼都做不好看……」
學姐愛不釋手地將項鍊拿在手中,站了起來轉頭對我說:「學弟,我今天忘記帶錢包
了,要不要買下來送我?」


「咦?東如,是認識的學姐阿?看在老同學的份上,半價優惠給你囉。」

我一臉無奈地點了點頭,這跟勒索有什麼不同?認識這樣的學姐還真是不幸。

「哇,你同學人真好,那我就不客氣收下囉。」學姐開心地說道。

現在是怎樣?才剛遇到我,就篤定要敲詐我就對了!我聳了聳肩:「我沒說要
買來送妳喔,妳沒帶錢包,我可以先借妳錢。」


只見學姐皺起了眉頭:「內褲都看過了,買來送我當作是吃冰淇淋的報酬囉,算是
便宜你了,男孩子別這麼小氣,會不受女生歡迎喔。」


聽她臉不紅氣不喘地這麼一說,我臉都漲紅了,她卻不當一回事似的。幹嘛提到洗
手間裡的事阿!

我同學把我拉到一旁:「吳東如,你老實跟我說,新的女朋友是不是?看不出來你
手腕這麼高明,把到一個這麼漂亮,感覺又很有氣質的女友!」我臉瞬間又綠了
大半邊。這位不識相的同學還繼續說著:「不然這樣吧,別說什麼半價優惠了,就
當作我送給你女朋友的見面禮好了。」

「她不是我的女……」

「東如他決定買下來送妳了,要不要我幫妳用紙袋裝起來?很環保吧,我們連紙袋
也是自己設計的喔!」這個自作主張的老同學彎下腰抽出一只紙袋,向學姐展示著
紙袋上的設計圖騰。


「我先進誠品找資料,下次有遇到再聊。」我跟我同學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無論項鍊是半價或是免費的見面禮,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月亮於我存在著獨特的意
義。當初我準備要送給雅竹的那條月型項鍊,如今依舊包裝的好好的在我肩上的背
包裡,從來也沒有離開過我身邊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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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2006 01:0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0)

我站在新書區,看著滿滿的人潮,這一點也不像是一間書局該有的顧客流量。
敦南誠品是個很奇妙的地方,位於台北熱鬧的東區,又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的書
局,吸引來的不只是許多愛好書籍的民眾,還包括半夜時分來這邊尋找一夜情
或援交對象的年青人,這裡儼然變成找尋”刺激”的重要場所。雖然今晚的我
並不是來這邊找尋刺激的,但我也知道”刺激”快要找上門了,不同的是,即
將找上門的”刺激”一點快感也沒有,只有恐怖……

沒多久,”刺激”果然上門了。


「你站在新書區幹嘛!?這裡會有我們要的資料嗎!?」學姐站在我身邊說著。
但她說這些話倒還不是讓我覺得最恐怖的地方,最恐怖的是,她的臉上居然是掛
著「笑容」,雖然稱不上是甜美的笑容,但確實是「笑容可掬」。”刺激”的指數
瞬間竄高,我已經不敢想像等一下我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的煉獄。


我跟著學姐走到設計書籍區,可能是因為太過於戰戰兢兢了,居然一個不小心踩
到了坐在階梯上看書的男士的鞋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感到很不好意思,趕忙著道歉。

「葛啦!你走路是不長眼的喔!?」

我愣了一下,再仔細一瞧想不到我踩到的人居然是小揚。

「你怎麼會坐在這裡?」不是說要回家趕案子?

「我當然是來找藝術心理學的資料阿,總不可能是來被你踩的吧!」

「想來看好戲是吧?要收門票的!」我這回用力地,重重地,狠狠地往小揚的鞋
背上踩了下去。只見他是淒厲地叫了一聲。哈哈,那聲音真像過街老鼠被車輪胎
捻過,吱吱地叫著。

當我要找尋著學姐的身影時,只見學姐正和人輕聲交談著,那人不是別人,正是
早上跟我說頭痛想先回家睡覺的阿哲。

這兩個混蛋早上跟我扯了這麼多的理由,結果還是跟來了。

我將阿哲拉到一旁:「不是說頭痛要在家睡覺嗎?」

「後來想想,覺得拋棄兄弟太不夠義氣了。所以就來了。」

「義氣?你如果有義氣,我老早就得疝氣了!」

「喂,瀞文學姐在旁邊,你講話好歹也要修飾一下口德。」

「口德?你對得疝氣的人有歧見嗎!?」我瞄了一下學姐,只見她專心地找著書架
上的書,沒在注意我們。

「好,好,我對任何人都沒歧見,你高興得疝氣就得疝氣,我也沒意見。」

「沒意見就好。」

不知為什麼,我怎麼覺得伸張了正義反而沒有很高興的感覺……


「學弟,你過來。」學姐手上拿著幾本書輕聲地呼喚著我。

妳叫我過去我就過去喔!妳以為妳在叫狗喔!

我走到學姐面前。她突然用力地捏住我的臉頰,接著她又撫又揉地玩弄著我的
臉,「溫柔」地說:「會痛嗎?」

「當然會痛。」我苦著臉回答。

「會痛就好。」只見學姐一副要咬人的嘴臉直瞪著我。「約你來誠品是要你找資
料的,要開同學會明天到學校再開。懂嗎?」我看著學姐惡狠狠的表情,突然又
轉變成挑眉笑顏,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她在加入國樂社之前一定是話劇社的。

「現在可好了,倒楣了我還要跟你同組,真擔心以後組別報告會被你拖累。」
學姐邊唸著邊從書架上抽出了幾本書疊在我雙手上。「這幾本有些內容我覺得都
蠻適合當主題的,等一下我們再過去心理學的書櫃那邊找找看。」


接著她從我手上拿起其中一本書,翻開目錄頁指著裡頭的內容問我覺得如何。
我搖了搖頭,其實我沒什麼意見,不過我就是想搖頭,好歹也要讓她懂得尊重
一下眼前讀了設計系兩年多的前輩,我。

「不好嗎?」

「分析蒙娜麗莎的眼睛為什麼會跟著看畫的人移動嗎?那只是她身後左右山水
背景的視點不同,造成看畫的人有視覺上的錯覺,這去年老師就講過了。」
我又搖了搖頭。

其實老師哪有講過,是剛好我去年在看一本推理小說「再見,蒙娜麗莎」時裡頭
寫到的內容。整本小說大至上就在講三個來自歐洲最厲害的神偷,他們計劃前去
將蒙娜麗莎的畫作給偷出來,想不到這幅畫其實早在運送進羅浮宮時的前一天便
被偷走了,當時的羅浮宮館長為了隱瞞真相只好將假畫給擺進去。真是有夠鬼扯
的推理小說。

不過我這麼隨便一說,學姐還真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嚴格講起來也不算是崇拜啦,
只是有種「臭小子,看不出來你腦子多少還裝了點漿糊嘛。」那種感覺。不過我還
挺享受這種成就感的。

「那這個呢?」她將剛才那本書擺回架上,再從我手上那疊厚重的書中抽出一本。

可能是因為我們太過於靠近了,我在學姐身上聞到了一種味道,屬於她的味道,那
和雅竹所散發出來的味道大不相同,雖然一樣聞起來是那麼地清香,我不知道該怎
麼形容各自屬於她們身上味道的差別,但學姐所散發出來的香味卻和雅竹一樣,令
我感到怦然心動。

想到這裡,我嚇了一跳,使勁地搖了搖頭想甩掉剛才的心動,真不曉得怎麼會有這
樣的念頭出現?

「幹嘛?頭痛?」

「沒……沒事。」我深呼吸,試著讓自己恢復正常。

「看來找主題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學姐扁著嘴,一臉無奈的表情。

「那當然,妳以為視覺傳達設計系的課很容易矇混過關嗎?」

「我不是覺得視覺傳達設計系的課容易矇混過關才去修的,只是一直都很佩服像你
們學設計的人對美感的敏銳度,所以我也希望自己……幹嘛跟你說那麼多,說了你
也不懂。」

只見學姐的臉紅了起來,那害羞的模樣煞是可愛。

「我也不想懂。」我一臉裝作不以為然地說著。

沒想到學姐賭氣似的將我手上的書全抱走,一本一本地塞回書架上。

「這樣就生氣了?」我很謹慎地走到學姐身旁小聲地問著。

學姐突然對我笑著,然後緩緩地對我說:「你給我認真點找資料,要是我藝術心理
學報告成績不到八十五分,就不要怪我再賞你兩巴掌。」

我嚥下口水,緊張地倒抽一口氣。

「我去……去……去別的地方找……」就像夾起尾巴的狗一樣,只想隨便找個理由
脫離這個恐怖氛圍。


偌大的書局裡,還真不曉得該從哪裡找起,突然阿哲走近,將我拉到一旁。

「東如,說真的,學姐除了對你兇了點之外,其餘的地方也沒什麼不好阿,說臉蛋
有臉蛋,說身材有身材……」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喜歡找罪受。」我知道阿哲在暗示我該交個女朋友,但對
感情這回事,我著實興趣缺缺。

「又不是叫你找替代品。」

「這跟是不是找替代品無關。」

替代品,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長相和個性都跟雅竹一模一樣的複製人,再強調一次,
如果是一模一樣的人,即使是替代品也無所謂。但不可能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誰
也替代不了雅竹。

「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幹嘛要這樣繼續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該出來看看外面的陽
光了。」

「太陽太刺眼了,我不需要多餘的光害。」

「那是因為你已經習慣房間裡昏沈微弱的光線,那不是自然光!OK?讓現在的生活
變成一種常態,不是好現象。」

「夠了,我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我不需要其他人來幫我分析我的生活對或錯,
我只想要順其自然地過下去,即使心裡面活著一個過去,即使我曾試圖去抹拭,那
也都沒什麼不好,我只想要順其自然……已別無選擇,也不想多作選擇,我早已經
倦了。

「你完全走不出失戀的陰霾,心理已經生病了,你知道嗎?這有可能會是造成憂鬱
症的前兆!」

「該死的,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夠了!我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

「覺得我嘮叨嗎?是你的朋友才這樣勸你。」

「謝謝喔。」我逕自走到日本文學區,隨手翻起一本江國香織的小說「寂寞東京
鐵塔」。然後又放回去,再拿起一本片山恭一的「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突然間,
我覺得好累好累,為什麼這個世界一定要被愛情所包圍,然後將自己逼向死角讓
生命活的這麼的辛苦,我越來越不懂人類腦裡的組織構造為什麼偏偏能夠記錄過
去,記錄那些只會令人煩躁又毫無用處的回憶又能怎麼樣?越來越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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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0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1)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四個人各自轉著不同的念頭,坐在誠品咖啡廳裡。

我在杯墊的背面毫無頭緒地亂寫亂畫著,重覆地寫下「日落燭光」四個字,一遍
又一遍地,就像個偏執狂一樣,將杯墊滿滿地寫的亂七八糟才甘願似的。阿哲則
是拿著剛買的一本小說在翻閱著,完全沉浸在小說情境裡頭。倒是小揚搖頭晃腦,
似笑非笑地,完全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至於學姐在想什麼很好猜,看她一臉的
沮喪模樣就知道她為了沒找到需要的資料在煩惱。

「還要繼續討論吧?」學姐試圖要振作起來,從手提包裡頭拿出一支原子筆和一本
墨綠色筆記本放在桌上。

「好阿。」看來今天不討論出個頭緒,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想起我的床,雖然
它常讓我失眠;想起我的枕頭,雖然它偶爾會有棉絮跑出來。


「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間。」學姐將原子筆擱放在桌面。

學姐拿出來的筆記本裡頭夾著一份露出四分之一左右的校刊,邊緣略為破損,
有點舊的感覺。刊頭上印的出刊日期讓我更覺得好奇,是兩年多前的校刊,不
曉得她隨身帶著一份老舊的校刊要做什麼?

趁著學姐離開位置的空檔,我偷偷將校刊抽了出來。

「你偷翻學姐的東西不太好吧?」小揚皺著眉頭。

「這是校刊,又不是信。」校刊就像路邊發的廣告傳單一樣,一不小心拿到手上,
不是拿去包便當,就是扔到垃圾桶裡,如果夾的是信封之類的私人文件,我就不
好意思去翻了。當然,我只是說說而已。

一拿出校刊,只見幾個斗大的標題都跟學校的政策有關。我有點失望,沒從中找
到任何一丁點樂趣。不過我對這份校刊倒是有點印象,不知道何時看過。通常收
到校刊時的第一個動作就像我剛所說的,大略地翻過,然後將整份校刊折成厚厚
的紙飛機射向垃圾桶裡。

正當我要將校刊翻開時,學姐突然出現,連一點喘息的空間也不給就將校刊搶了
過去。

「不要擅自亂翻我的東西!」學姐嗔怒地說。

「借我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真像鬼魅一樣,上廁所的速度這麼快!

「不行。」

「為什麼要帶著舊校刊?」實在抵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高興。」

好,高興就好。我心裡想著。

學姐不太想再繼續理我,坐了下來轉頭問小揚。「你們找到研究主題了嗎?」

小揚點了點頭。

「真的!?這麼快就找到了?」學姐詫異地問著。

「很簡單阿,既然是藝術心理學,從著名的畫作著手准沒錯,書面資料齊全,
網路上又容易搜尋的到。」

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冒冷汗。

只見小揚從誠品書袋中拿出一本書,封面正好就是達文西的畫作,「蒙娜麗莎
的微笑。」

阿哲放下小說,接著說道:「只要腦袋沒打結的人都知道,這是世界上最偉大
的畫作之一,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笑容。有人說蒙娜麗莎其實是達文西的自
畫像,尤其當看著這幅畫時,蒙娜麗莎的眼神隨著你身影移動,就像透過達文
西的眼睛看著你一樣,這麼具有神奇色彩的畫作,背後的故事更是千百個版本,
這不就是最值得深入討論的主題嗎?」

又沒人叫你講那麼多!註解給誰聽吶!我緩緩地挪動屁股,這個時候正是尿遁
的最佳時機。可是偏偏卻又看到學姐瞇起眼睛透露出殺氣,像蒙娜麗莎的眼神
一般,跟著我緩緩地移動。

「他們兩個上學期修藝術心理學被當掉。這樣好了,明天……」
轉移話題是我腦海中出現唯一能夠化解干戈的方法。Peace!Peace!


「葛啦,我期末分數比你還高,怎麼可能被當。」小揚反駁。

該……該死的,早知道就不該讓他們兩個知道我要和學姐來誠品找資料。正當我
慌忙地從腦裡搜尋其他能讓學姐忘記這件事的辦法時,阿哲突然像救世主一般地降臨,
他用手肘頂了我一下,眼神暗示著前方四十五度角。

「這間書局果然很不一樣!」

前方四十五度角剛好有一個短髮女子,身穿黑色性感細肩上衣,披著一件米白色
薄紗,端著一杯咖啡入座。

學姐察覺到我們起伏的視線。「男生湊在一起果然幹不出好事。」

「與我無關喔。」小揚第一個撇清和我們劃清界線。

「不然妳們女生湊在一起都做些什麼?還不是對路上的男生品頭論足。」其實我根
本還沒看清楚那個女子的長相,不過既然話題轉開了,那當然就要拼命轉到底。

「喔,我什麼都沒講喔,我什麼都不知道。」阿哲突然也和我劃清界線地丟出這
句話。

「喂!替兄弟撐腰會折壽是不是?一定要這麼無情嗎?」

「我承認男生聚在一起就幹不出什麼好事阿,但你說女生也愛對男生品頭論足什
麼的,我可沒附和。」

「事實上本來就是這樣阿,女生……」

阿哲用手肘頂了我一下,阻止我繼續說下去。他摀著我的耳朵說:「你腦袋裡的
腦子是打結喔!?很白目耶,不頂嘴你身上會少塊肉嗎?」

當我看到學姐的眼神越來越尖銳的同時,才發現自己很蠢,將話題越轉越糟竟然完
全不自覺。

「我最討厭人家在我面前說悄悄話!」學姐冷冷地說。

這時我和阿哲兩人都噤聲。端坐直著身子,打挺腰桿不敢亂動。

「如果有本事,就去搭訕給我看阿,還是你們只敢在私底下打腫臉充胖子?」

這分明就是在挑釁嘛!胖子也有胖子的尊嚴,就算要打腫臉也是一種本事,居然這
麼瞧不起男人,現場就有三個大男生怎麼可以讓女生看笑話……

「我沒本事。東如,你最有本事,你去。」阿哲歪頭歪腦地裝作若無其事。

該……該死的,又把我推到懸崖上。

「不敢?」學姐鄙夷地盯著我看。

「有什麼好不敢的,去就去。」不需要其他人推我下懸崖,自己跳比較快。

「有本事就要到她的電話號碼給我看。」

「那有什麼問題。哼。」仔細想想,我幹嘛這麼容易被激,我這輩子還沒跟不認識
的女生搭訕過……

我隨手拿起筆,看到自己的面前的杯墊被我塗寫得亂七八糟,於是我拿過阿哲沒在
使用的杯墊,翻到背面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及名字。走向那短髮女子。我明顯地感
覺到自己的心跳正用力地震盪著我的胸膛。

我在那短髮女子的對面座位坐了下來,並將杯墊遞給了她。「妳……妳好,我叫
吳東如。這是我的杯墊……呃…不,不是,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請問我可以跟妳
作個朋友嗎?」這證明了自己實在沒什麼經驗,居然緊張成這樣,還講出這麼沒
創意的話。當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瞥眼看見學姐站了起來,接著阿哲和小揚也
離開座位跟上前。

阿哲對我比著手勢,右手食指從頸子劃過,好像在告訴我:「你死定了。」似的。

我尷尬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見眼前這短髮女子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無
聊。」。然後當作沒有我這個人存在似的,載起IPOD隨身聽的耳機,將音量調得轟
轟作響。

「不……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只好趕緊跟那短髮女子道歉,回去拿起我的背包
尷尬地逃離現場。

「喂,等我阿。」


我快步走到阿哲身旁:「幹嘛不等我?」

阿哲的右手食指又劃過頸子:「學姐好像很不高興。」

我有點莫名其妙地:「不高興?為什麼不高興?」

阿哲聳了聳肩:「不知道,女人的心情總是瞬息萬變的,我只聽到她嘀嘀咕咕地
說了幾句,聽不是很清楚,然後她抓起手提包就站起來了,我跟小揚只好跟上
去囉。」

這時小揚也湊了過來:「東如,你要不要去問問學姐到底怎麼了?我跟她說話她完
全不理會。」

耍什麼大小姐脾氣阿?都幾歲的人了!

我繞到學姐面前,背對著前方倒退走著。「幹嘛走那麼快?我差點就要到那個女生
的電話號碼了。」我依舊死鴨子嘴硬,但怎麼也不想讓學姐覺得我只是個愛耍
嘴皮的人。

學姐鎖起眉頭,瞪著我瞧:「無聊。」

無聊?誰……誰無聊阿!是妳叫我去搭訕的!

這樣也生氣,真難伺候。難怪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

真是有夠倒楣的。

我蹲在地上揉著後腦勺,可惡!我後面有電線桿也不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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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0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2)

【4】

人的腦袋,就像一部有點故障的機器一般,當你難受的時候,那些畫面總是
揮之不去,想忘也忘不了,然而當你以為過去了,忘的差不多了的同時,一
樣又會再度想起……


我是從何時開始討厭我自己的?在雅竹離開之後嗎?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也許打從懂事之後,我就不是那麼喜歡自己,又也許是在第一次惹得雅竹流下
了淚水開始,我才意識到自己多麼令人憎恨。

我懊惱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如果世界末日要來臨了,或許我會下定決心試著
讓自己當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一天。但那一天始終還很遙遠。我唯一能做到的
只是很用心地去對待每一件事,但往往到了最後總是會將事情搞砸。現在的我
一點也不喜歡用心的自己,用心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我想起雅竹流下眼淚的畫面,她那無助的表情,那對盛裝滿溢眼淚的透明清澈
雙眼,花了她臉頰的兩行淚水,依然歷歷在目,那讓我不只是懊惱了好幾個禮
拜,還揪著心地感到難過,那時我強烈地感受到,我厭惡這樣的自己。

有點忘了正確的日期了,只記得是我們才在一起沒多久的事。那一天傍晚,我
自以為浪漫地去跟朋友借了一輛日本豐田的銀色TOYATA Corolla Altis轎車,
打算載著雅竹上陽明山看燈海夜景。當我開著車出現在雅竹面前時,她當場
傻眼。


雖然好像有那麼點感動的氛圍靠攏,但我沒有駕照……

哪曉得又好巧不巧,偏偏在雅竹家附近的7-11遇到了她母親,我急著關上車窗
想躲開,還差點撞上了停在路邊的騎士。並不是因為她母親有多麼恐怖,而是
我曾經聽雅竹提起過,她的父母覺得她還太年輕,不適合交男朋友。這也許讓
許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在這樣的年代怎麼還會有著這麼古板的思想,但事實
就是如此。只要仔細地站在身為父母的立場上,我能瞭解做父母想保護兒女的
苦心,總是覺得女兒還不夠成熟,容易被騙被欺負,更不願女兒因此被這社會
的大染缸給染色了。

自然地,如果我無照駕車被她母親發現,她母親會怎麼看待我?會阻止她女兒
和我這個貪圖玩樂的少年在一起?但我並不是……要是真的碰上了,解釋再多
也沒用。我有點不敢想像被發現後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所以我只好躲得遠遠的,
在附近兜了一圈之後停到對面的路口,等到她母親和雅竹說完話後走進巷子內,
我才敢慢慢再將車開到雅竹身旁。


一路上雅竹生著悶氣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我心裡也很悶,費盡千辛萬苦,
一個星期前就開始打電話問了好多人,拜託了老半天才有人願意把車借給沒有
駕照的我,想不到現在卻是這番景象。那並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以為那樣做
能讓她開心,但或許真的是因為彼此都還在磨合期,少了那麼點信任,多了那
麼點誤會吧。

「怎麼了?為什麼不高興?一句話也不說……」

「我現在不想講話。」雅竹的語氣很平淡,要不是話的字眼裡透露出她的不悅,
很難感受到她的情緒起伏。

車窗被一點一點細細的雨水點綴上裝飾,夜晚的天空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就像
當下的心情一樣,細細的針又急又密地扎著心,扎痛了心卻又不能留下痕跡。

躲開只是因為怕被誤會,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有什麼好生氣的?

看著越下越大的雨,心裡頭更不是滋味,如果沒開著車,被雨淋得濕漉漉的
很好受嗎?

我有點生氣地往車窗上揮去,動作並不大,卻被車門內的杯架劃破手背,一條
細長只有五公分左右的裂傷慢慢冒出血,染紅了我心中的不解。

雅竹看到我劃破皮的手背,緊張地拿出衛生紙壓止著傷口……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雅竹的眼淚,那淚水不斷撲簌地落下,我好自責,不懂自己怎
麼可以讓她這樣地難過,居然是因為我而令她感覺到委屈……

我將車停到路邊。想替她抹去淚水,卻也只是徒然遭到拒絕。這時候再多的抱
歉,也喚不回雅竹滴落的淚。再多的自責,也無法抹去雅竹的淚水蒸發在空氣
中的事實。

「我從來沒跟我媽說謊過,即使他們反對我交男朋友,我也不會騙他們說我沒
有,即使因為你讓我今晚對他們說了謊,我也只是生生悶氣就算了,可是看到
你這樣不成熟的行為,讓我很難過你知道嗎?」雅竹仍然緊緊地壓著衛生紙,
深怕我手背上的傷口又冒出血來。


我知道雅竹因為深怕她的父母對我起了什麼誤會,總是會希望我在她的父母面
前是能夠得到他們認同且信任的。

「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不要哭了,不要哭,我看的好心疼。」我
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是是我的行為太過於幼稚了。看著雅竹眼眶越加潮紅,那
心疼的記憶就越加深刻!


曾經,因為那微不足道的小傷痕,在我眼中是一點也不在意的小傷口,妳卻是那
麼地難過心疼,哭著對我說妳的心好難過。如今妳割斷了我們之間的弦,卻一點
也不在乎我的痛,一點也不在乎那變成我心中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痕……



雅竹,為什麼妳不明白,我只想活在有妳的幸福。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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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3)

「你真的不去跟學姐道歉?」小揚捧著碗,嘴裡邊吸著牛肉麵條,邊質
問著我。

「道歉?為什麼要道歉?她生什麼氣我都莫名其妙了,有什麼好道歉的。」

自從去誠品找資料的那一晚之後,已經有整整三天沒再遇到學姐。除了阿哲
和小揚不時地提起「瀞文學姐」這四個字以外,就完全沒有任何消息或有關
於她的一點蛛絲馬跡,感覺上學姐壓根兒不曾存在這個學校裡頭似的。不過
其實這也算很正常的一件事,因為我實在想不到視覺傳達設計系與經濟系除
了連誼之外,還能有什麼樣的交集。


是阿,我們能有什麼樣的交集?陌生的兩個人因為在廁所的偶遇,因為在課
堂上變成了同學,因為相約在誠品書局找資料,然後兩個陌生人就會展開一
段新的故事了嗎?充其量不過只是一段令人感到陌生的交集,有點可笑。

「你明明騙了她,還不知道她生什麼氣?」

「我哪有騙她?」

「蒙娜麗莎阿!」

「……別提了,現在聽到蒙娜麗莎這個名字就令我倒胃口。」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就乖乖去道歉囉,這幾天學姐也沒來國樂社辦,團練也都沒來參加。
不曉得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想太多了吧,能發生什麼事?不用特別在意她啦,那個女的有病。」

「葛啦,什麼有病!?你才有病咧,沒事詛咒人幹嘛?」

「我是有病阿,才下午三點多陪你在這邊吃牛肉麵不是有病是什麼?」

「葛啦!平常三點多就溜到學校餐廳吃晚餐的人是你耶!」

「喔,果然我有病……」一種心裡容易感到空虛的毛病,就像肚子總是容易
飢餓一樣。不同的是,飢餓的時候至少還能拿食物填補肚子感受滿足,但是
心病的飢渴卻根本不曉得該拿什麼來填補,無藥可醫。


下課鐘響沒多久,阿哲換好了籃球短褲來到餐廳找我和小揚。

「終於讓我想到為什麼我一直覺得學姐眼熟的原因了!」阿哲拉開我對面的
椅子,坐下、翹腳一氣呵成。

「早熟?」學姐都什麼年紀了,老早就熟透了,說老成還差不多。

「眼熟啦!眼熟!」

「喔。好啦,別激動,一時聽錯。為什麼覺得學姐眼熟?」
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想知道答案,只是順口接著問而已,總覺得與我無關。

阿哲扯了扯他的籃球褲,一臉自信:「體育課。」

「體育課?」

「沒錯,體育課。」

「不是吧!?你是說……」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確定!?」我懷疑地看著阿哲。

「我非常確定。」

「可是我不太相信。」

「為什麼不太相信?」

「當然不相信阿,光用手指頭想也知道,學姐怎麼可能在我們上體育課的
時候還穿著裙子在籃球場上走光!」

「我很想把你的腦袋剖開耶……不是只有內褲走光這種事才會讓我有印象
好嗎!?是長像!長像!」

「你不是說就是我想的那樣?」

「算我說錯話行了吧!我是指學姐跟我們一起上同一堂籃球課。」

阿哲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頓時之間整個人雙腿都癱軟了!

「你沒搞錯?會不會是記錯了?」下一節不就是體育課嗎?

「不可能記錯,我腦子又沒打結,想了好久昨晚突然想到的,上學期的籃球課
就看過學姐了。」

我想起第一次在廁所遇到學姐好像也是體育課的時候。這麼說來,她可能是在
廁所換體育服,不過,在男廁換體育服?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要跑進男廁
還不知道跑錯廁所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吧?首先一進到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字排
開的小便斗,別跟我說女廁裡也有小便斗。

「你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搔著頭試圖努力回想著。

「上學期有一回上體育課的時候,你坐在籃球場邊還被學姐丟過來的籃球砸到
鼻子,當場就鼻血直流,你都忘啦?」

我仍舊只能搔著頭,頭疼……太過於模糊有點回想不起來,但又好像有這麼一
回事。我沒辦法精確地回想起來,但對於曾經在藍球場上流鼻血這檔事,似乎
又有那麼點印象。

「我腦海裡對這麼血腥的記憶有點模糊。」

「想不起來就算了。不過老實說,我第一眼看到瀞文學姐的時候覺得眼熟,並不
是真的因為似曾相識,而是她那雙眼睛,比一般人略大又帶著透明清徹的褐色瞳
孔,實在太像某一個人了。」阿哲繼續說著。

「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很像。」小揚附和道。

阿哲說的那個人我自然知道是誰,只是我從沒提起過,或許是我不願意提起,或許
是我刻意當作視而不見,但那也不過是剛好那對眼睛像而已。

「我先回宿舍一趟。」我站了起來。

「你沒帶運動褲來換?」

「不是,只是覺得很睏,想回去睡一覺。」

「葛啦,你是怕見到學姐又想開溜吧?」

「我為什麼要怕見到她?」

「那要問你自己阿。」

「今天要測驗三步上籃,你覺得你溜得掉嗎?」阿哲右手輕輕揮起比著挑籃的
動作。

「測驗?我怎麼不知道?」我只記得剛開學的時候老師有提到這學期要分兩次
做三步上籃的測驗當作平時成積,只是沒說出切確的時間。

「廢話,你當然不知道,你上星期又沒來上體育課。」

對喔。上星期蹺頭了,我居然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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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0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4)

為了不被記曠課,我乖乖地到廁所換上輕便的T恤及運動短褲,安份地和阿哲
走到籃球場上準備上籃球課。

果然一踏進球場,就看到學姐和一群女生已經在投籃熱身。

我完全不曉得學姐早在上學期就和我一起修過同一堂課,不知道是不是蹺課的
次數太頻繁,還是她從未引起我的注意。不過真正的原因應該是我對周遭的一
切都不怎麼在意的關係。

阿哲拉著我走近學姐投籃的場地。「先拜個碼頭才不會尷尬。」

「瀞文學姐。」阿哲對著場中央的學姐揮著手喊道。

我注意到學姐的視線也移到我身上,但她卻瞪了我一眼,很快速地又挪開視線,
只跟阿哲舉了個手示意回應。有時候還真不曉得自己是招誰惹誰了,莫名其妙
還要惹來白眼。上輩子我肯定是把學姐當奴隸使喚,這輩子才會換來現在的報
應。

沒一會兒,老師走進籃球場要大家集合。大家慢慢地自動一排一排靠攏,每個人
或坐或蹲地聚集在籃球場上。而學姐就坐在相隔不到兩個人距離的斜對角。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學姐,但偏偏目光就是不怎麼聽使喚,總會不時地往
她的方向掃過去。從頭到尾她都沒再看我一眼,只是跟身旁的幾個女同學輕聲細
語地談論著。

很快地老師開始點名,被點到名的學生就一個個上場測驗三步上籃。

「你到底又對她做了什麼事阿?」阿哲搭著我的肩膀問道。

「對誰做了什麼事?」

「瀞文學姐阿,她完全都不理你。」

「唉,可能是我太過份了吧。」我內心裡帶著愧疚嘆了口氣。不曉得我上輩子到
底是怎麼把學姐當奴隸使喚的?這輩子這麼恨我。應該沒過份到拿皮鞭抽她吧?
還是叫她幫我洗腳ㄚ?嗯……好吧,那就難怪她這麼恨我了。

「吳東如!你居然懂得反省耶!這能算是神蹟嗎?」阿哲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我隨便敷衍地點了點頭。「有可能。昨天半夜三更,上帝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對我
闡明神蹟的教義,並且還細心地教導我如何在生命中創造神蹟。神想在我的身上
展示祂的偉大給世人看。」說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果阿哲知道我剛才
心裡在想什麼,肯定又要說我無藥可救。

「吳東如。你是白癡喔?真的已經無藥可救了耶!」

「……」被消遣也是一種宿命嗎?……


「胡瀞文。」

老師點到學姐的名字之後,學姐從人群中站了起來。輪到學姐做測驗的時候,
倒是讓我挺訝異的,她穩健地運著球,將球送進籃框,就像她給我的感覺一
樣,絲毫不拖泥帶水。

約莫又過了十多分時間,我越坐越沒耐性。所有人一個個都測驗完畢,先測驗
完的同學就各自先佔領了場地開始三對三鬥牛。三分之二的同學,包括阿哲和
學姐也都測驗完了,但始終就是還沒輪到我。

「吳東如。」

「有!有!」終於輪到我了,我舉手答有之後,站起身接過老師拋給我的籃球。

我雙手轉了轉球找到一點手感之後,慢慢地從中場的位置運球準備上籃。沒想到
我正要跨步起跳的時候,也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顆籃球剛好滾到我正前方,為了閃
躲球,我只好將跨出去的右腿再伸的遠一點,可是跟上來的左腿卻像煞車皮失靈
似的踢到我右腳腳踝,就這樣兩腳像打結一樣在籃球場上找不到平衡,好在我反
應也很快,雖然姿勢很難看,但總算是沒跌個狗吃屎。不幸中的大幸。

只見學姐連聲道歉地跑了過來,將球撿走。結果我只好重新再回到起點開始。我
真懷疑她是故意把球丟過來的,要我出糗的。心腸真惡毒阿!

總算在我測驗結束之後,可以輕鬆地坐在場邊躲開日曬。阿哲一直叫我跟他們一
起打球,但抬頭看看太陽,雖然已經接近黃昏,但依舊炙熱的令人冒汗,實在興
致缺缺,提不起勁。等到所有同學都測驗完畢之後,老師便依照往常慣例般地離
開球場上,讓大家自由打球。這就是我為什麼很羨慕當一個體育老師的原因,可
以肆無忌憚地消失在課堂上,而且還不用任何理由。


「你們可不可讓開阿!?」

搖頭晃腦恍惚之間,我好像聽到學姐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但又帶了那麼點怒
氣。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畫面十分詭譎,學姐拿著球對著四、五個站在場中間的
男同學大聲說著話,似乎起了什麼爭執。我抱著湊熱鬧的心情,站起身來走過
去瞧瞧。

「有點風度好不好?」
學姐氣勢逼人,一點也不怕眼前站著那麼多個高頭大馬的男生。

「我們沒怎樣阿,只是投投籃而已。」
其中一個理著平頭,長長馬臉的男同學說著。

「投投籃?沒看到我們正在三對三比賽嗎?」

「你們這幾個女生要不要集中到另外一個場地打阿?」
馬臉同學指著最右邊的場地,那個場地上也清一色都是女生。

我心想,好有勇氣居然敢招惹學姐,這幾個男生等一下大概不會有什麼好
下場了。

「為什麼女生就要集中到那邊打?你們想打球可以到別的場地打阿,要在
這裡打就要跟我們報隊!」

「跟妳們報隊?」馬臉同學愣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同學隨即哈哈大笑,
一群個男生笑成了一團。「我們不想被人家說是在欺負女生喔。」

「不想跟女生打就走開啦!不要干擾到我們打球。請讓開好嗎?」
這幾個男生大概對眼前這個女生也著實沒折,完全拿她沒辦法。一臉不甘願
地準備走人,突然馬臉同學低頭暗罵了幾聲,將手上的球往地上一甩,砸到
學姐腰際間。

也不知怎麼的,事情就這麼突然地發生在我還沒意識過來的一瞬間。我二話
不說,想也沒想衝上去抓住馬臉同學硬是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反正我已經憋
了很久了老實說,能找到發洩的對象還真是求之不得。誰叫這傢伙欺負女生
,這下子可怨不得我。

頓時間球場上鬧哄哄的像開PARTY似的吵成一片,我和馬臉在地上扭打成
一團。

這個世界的人很奇怪,專門欺善怕惡,臉裝的兇一點,反而會有人主動來跟你
鞠躬哈腰!切記,不要彎腰,不然他們就會更想欺負你,扳著一張臉他們反而
客客氣氣地對待你,這個令人嘔爛的世界,我再怎麼糟糕,也不會比這些人更
讓我厭惡!

就在我還沒完全暖好筋骨的時候,阿哲跑過來用力地把給我拉開。「喂喂,這裡
是學校耶,你在這麼多人面前打架,不想活啦?」

「媽的,是他先沒風度的,欠修理。」我懶得想那麼多了,尤其在看到球砸到學
姐身上的同時,腎上腺素隨著我釋放出的怒火飆竄上了頂點。

突然馬臉同學朝著我把他腳上的球鞋砸了過來,接著又衝過來使勁地把我拖拉過
去壓在地上,剛才那幾個其他的男生也全都蜂擁而上。阿哲大概是眼見勸架不成,
加上看到對方的行為也被激怒,於是也憤慨激昂地加入了戰場,籃球場上瞬間成
了自由搏擊擂台,許多人都開始靠攏看戲,看熱鬧。

PARTY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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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0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5)

「不要打了啦!」

混亂之中,我似乎聽到學姐勸阻的聲音,想站起來看看學姐人在哪裡,
深怕她也被波及到。

可是偏偏那個時候馬臉又跨坐在我身上,怎麼也沒有辦法掙脫,不管三
七二十一我乾脆使勁地將馬臉推開,一腳朝馬臉的肚皮上踹去,雖然我
知道那一定非常地痛,但那是他自討苦吃,逼的我出此下策的。

我站了起來,腦袋在一陣暈眩之後,仍舊沒見到學姐的蹤影,我知道她
應該離我不遠,因為我聽的到她的聲音變得哽咽。

「住手啦!不要打了!拜託你們不要再打了!」

當我左右張望還在尋找學姐身影的同時,卻先看到阿哲被人朝後腦勺搥
了一拳,我趕緊跑過去將那個人往後扯倒在地,然後跨到他身上一拳又
一拳地往他臉上揮過去。我知道我已經快要失控了,在忍了一年半之後,
我無法再控制住自己,只想就這麼痛快地爆發出來。

不知混亂持續了多久,接著有人開始喊道:「老師來了!老師來了!」警
告的聲音此起彼落。

阿哲湊近我身邊叫我趕緊閃人,我突然有點茫然地停下手。可是接下來的
畫面更是奇妙,只見馬臉同學莫名其妙地站不穩踉蹌地摔倒在我眼前。
既然自己都送上門了,那也怨不得人,我想也不想,賊賊地又朝他屁股上
多補了一腳,接著便被阿哲拉著跑。

我甩開阿哲的手。「不用跑了,大家都有看到,躲不掉的。」連逃避我都
嫌累。

「不要囉嗦,快點離開這裡啦!」也不知道學姐從哪裡冒出來,拉起我的手
就拼命地奔跑著。

我就這麼的被學姐帶離開了肇事現場。看著學姐的長髮背影,大概是因為滲
雜著汗水的關係吧,她的長髮在奔跑中並不如我想像中飄逸,濡濕的秀髮增
添了幾分光澤,自然地且絲毫不掩飾的展露。

「快點離開這裡啦!」她剛才對我大呼小叫的聲音猶迴蕩在我耳邊,讓我鬆
了口氣。那是我前一分鐘還在尋找,還在擔心的聲音,幸好現在安然無恙地
出現在我眼前。


我們三人氣喘如牛地跑到教學大樓裡頭,學姐匆匆忙忙地按下電梯按鈕,旋
即我們便來到教學大樓最上面的一個正在施工整修的樓層,空無一人。

「我去廁所沖一下臉。」總覺得汗一直流進眼睛裡,很不舒服。

我瞇起眼,矇矓中看到阿哲瞪大著眼:「東如,你眼睛流血了!」

「眼睛流血!?」學姐馬上神色緊張地衝到我面前來,用手撥起我額前的頭髮。

「讓我看看。怎麼會這樣?整個眼眶都是血,一定是剛才……」

學姐又抓起我的手,把我拉到男廁所裡頭,她俐落快速地轉開水龍頭
「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醫院檢查看看。」

「沖個水就沒事了。」
我伸手拉起衣角想用衣角擦去臉上的水,學姐突地猛力拉下我的手。

「怎麼可以用髒衣服擦!萬一細菌感染怎麼辦?我陪你一起去醫院看看。」
學姐趕忙地從口袋中拿出手帕,輕輕地拭去我眼角旁的水。
「還好只傷到眼皮的樣子……」學姐仔細地擦拭,仔細地看著我的傷口。

「都說了沒怎麼樣了。」

「你等我一下好嗎?我去沖個臉,馬上就出來。這你先拿著。」
學姐將手帕塞到我手裡。

「在這裡沖不就好了?又沒人。」

「這裡是男廁,不方便。」

「哈,那上次在男廁換褲子就方便?」

學姐瞪了我一眼,隨即走出男廁。


我照著廁所的鏡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角腫了一大塊瘀血。付出這樣的代
價真的痛快嗎?也許吧。

「你眼睛沒事吧?」阿哲走進鏡子裡,在我身後出現。

「沒什麼,腫了一塊而已。」

「腫了一塊還而已?瀞文學姐很心疼吶!」阿哲開起水龍頭搓洗著臉。

「心疼?」

「對阿,我剛看她眼眶泛紅地走進女廁裡。靠,我嘴角破皮了!」
阿哲把嘴角嘟到鏡子前,深怕看不到傷口似的。

哭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對人家好一點吧,你個性再這樣衝動,以後她就算有千百個心也擔
心不完。」

「什麼跟什麼阿?」

「你看不出來她喜歡你嗎?」

「喜歡我?哪有可能!別嚇我了。」我承受不起。

「腦袋打結的呆頭鵝一隻。」阿哲關起水龍頭,邊說邊往廁所裡頭走去。
「等我一下,我上個廁所。」

「被打到想拉肚子?」今天真多虧了有阿哲幫我,不然後果還真不敢想像。

「切,我一大早肚子就不舒服了啦!」

「阿哲。」

「幹嘛?」阿哲拉開廁所的門,一腳已經跨進大半步。

「你從哪一點看出來學姐喜歡我?」

「說你呆你不信,你看我嘴角也破皮啦,她怎麼就不擔心我?」

「這樣就算喜歡我喔?」

「噓!小聲點,女廁聽的到。晚點再說啦,我很急,讓我解決先。」

碰的一聲,阿哲關上廁所的門,留下納悶的我對著鏡子發呆。


我坐在廁所外約莫等了五分鐘左右,才見到學姐緩緩地從女廁走出來。

「你眼眶怎麼紅紅的?剛哭過?」阿哲說的沒錯,即使學姐洗過臉也掩飾
不住泛紅的眼睛。

學姐嚇了一跳,像被發現什麼小秘密似的,雙手趕緊抹著眼。
「我哪有哭,這裡在施工,滿地都是灰塵,一定是灰塵跑進眼睛裡了。」

「是為我哭?」我不曉得自己哪來這麼大勇氣,居然敢戲弄學姐說出這種話。

「我為什麼要為你哭?神精病!」

「喂,好歹我今天也替妳出口氣,還罵人阿!」
要不是阿哲說妳喜歡我,我才不會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咧。

「我有叫你幫我出氣嗎?我有讓你插手嗎?我有說拜託你,求求你,幫我揍
他們嗎?喜歡用暴力解決事情,你被打死活該。」

不討人喜歡的女生,永遠都一副兇巴巴的模樣。要是阿哲真的說對了,我明
天就馬上去辦休學。

「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我會站在旁邊看,看妳怎麼解決那幾個大個兒。」

「臭男生,全都一個樣。」

「是阿,是阿,男生都是臭的,學姐妳最香了。」
真的是越講越火大,好心幫忙還要挨罵。

「你還說!」學姐突地就一巴掌往我頭上打來。

偏偏好死不死,不偏不倚地打在我傷口,痛的我差點叫出聲來。

「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麼樣?我不是故意的!」

「這樣還不是故意的?」都動手打人了還不是故意的,難道要捅我一刀親眼
看到肚破腸流才叫故意的?

「對不起嘛,本來是要打你的頭,誰知道……會痛嗎?」

「當然痛阿!打人還一點準頭也沒有!」

「我剛才明明打的很小力了……」

「是喔,還真的很小力耶,真要謝謝學姐手下留情。」

學姐撫著我,一臉緊張又愧疚的模樣,煞是好笑。看來我今天進步不少,
在學姐面前越來越敢造次了。還怕哪天不敢造反?
我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了出來。


「倆位,談情說愛請自便吧,我不喜歡留在這邊看人家打情罵俏,
先走囉。」

「我們才沒有談情說愛,你不要亂講。」學姐忙著辯駁。

怎麼也聽的出來阿哲是在開玩笑的,其實如果學姐不回應阿哲,大家
可能都覺得再正常不過了,誰知道現在卻因為學姐急著反駁的關係,
大家反而覺得尷尬。

我哈哈地笑了幾聲想說化解這個時候的窘態,想不到越笑場面越窘。
嘴角都不曉得該揚起還是垂下。

「你笑什麼!?」

「笑都不行喔?笑又沒犯法。」

「別人笑可以,你笑就是不行。」

「我的嘴巴又沒長在妳臉上,還輪不到妳來管。」

「你!」只見學姐手又高高抬起。

「喂!喂!喂!又想打人阿?」我指著學姐抬起的右手。
「我看有暴力傾向的人是妳吧!」

學姐馬上縮起手。「胡說,我才沒有。」

是阿,還真的是「胡」說咧。姓胡的說沒有就沒有?不是「胡說」是什麼。

「走吧,去醫院看看吧。」

「這點小傷不會死人,不用浪費一百五掛號費。」

「浪費?如果你沒錢我幫你出。」

「這不是有沒有錢的問題,這是……」是我覺得沒那麼嚴重阿!

「不管,我說要去就要去,你走是不走?」

「不走。」除了雅竹以外,還沒有人可以這樣使喚我。
我將手帕交還給學姐。

沒想到學姐真的跟我堵上這口氣,隨手就將手帕扔在地上。看著學姐將手帕
丟在地上的舉動,不禁讓我皺起眉頭。雖然我知道學姐是出於關心我才硬要
我去醫院,但我就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耍什麼脾氣阿?任性的大小姐!」

「我耍脾氣?我是關心……哼!總比你像個野蠻人強!你這種野蠻人,如果
有女生喜歡你,真是她的不幸,準是瞎了眼……」

「是阿,是阿,都瞎了眼!都瞎了眼!我就是喜歡像個野蠻人一樣用拳頭解
決事情。我就是心情不好想發洩出來,我就是想揍人。不行嗎?」我高八度
地說著。雅竹才沒瞎了眼!

「那你可以揍我發洩阿!」

「呃,你們兩個這樣我很為難,可不可以別吵了。」阿哲試圖想當個合事老,
但學姐似乎仍舊不願領情。

「哼!野蠻人!被打死活該!」

瘋婆子又發飆了。真是莫名其妙,剛才還好好的,講沒兩句就生氣,脾氣真
的陰晴不定。

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己能用最正確的態度去解決事情,但也不覺得在這種時候
我還要被教訓。

只是當我看到學姐潤紅的雙眼這回真的泛了淚光,流下淚來時,我傻了。
是我太大聲嚇著她了嗎?剛才在籃球場上四、五個高頭大馬的男生她都完全不
怕了,會因為我大聲地說了點氣話就哭?到現在我還學不明白怎麼去瞭解女生
那樣萬變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學姐濕紅著雙眼,我卻不像對雅竹那樣感到憐惜,
反倒火氣越來越大。


或許在我心中她們終究還是有很大的差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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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0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6)

【5】

總是會相約在那同樣街角的畫面,已然變成了曾經,
總是會依依不捨傾訴思念的擁抱,已然不可能復見。


其實我有點忘了雅竹為了什麼原因和我提分手的,或者是說,我沒有勇氣
更不願意再去想起。但也因為她找到了向我提出分手的理由,我才深深體
驗到,當女生心意已決的時候,你是怎麼也無法將她挽回的,即使曾經有
滿滿的歡樂,曾經有無以言諭的幸福刻畫在心裡,仍舊都只是過去……

過去,對於現在的結果而言,毫無意義,只會更加深一道又一道的淚痕。
然而我卻活在過去之中……


我沒有勇氣聯絡雅竹,一直都沒有勇氣,也許是因為傷口仍在,也許是因為
不曉得她會怎麼看待現在的我,懦弱的像個被搶走玩具的三歲小孩,不知道
該怎麼反抗卻只能坐在原地哭泣跺足。

我沒有辦法像個朋友一樣面對雅竹,自然地播個電話給她一聲問候,一句:
「妳過得好嗎?」因為我知道我下一句真正想接著說的話是:「我好想妳,
回到我身邊好嗎?」

我必須要避免自己做出這麼丟臉的事,尤其是當你是一個被拋棄者的身份,卻
還要彎腰苦苦哀求,即使我辦到了,也沒資格再讓雅竹愛我。沒資格當她的朋
友,因為我仍舊無法接受分手的事實,因為如果她真的出現在我眼前,我真的
會彎下腰苦苦哀求……

如果當初就讓我明白愛一個人是這麼地辛苦,或許,我就不敢輕易將自己的愛
釋放了……

對於雅竹,雖然我並不抱著遺憾,但卻是愁悵地過著生活……

我知道現在的我過得糟糕透了,幾乎隨時隨地都能掉入悲傷的旋渦中,只要
我一想起雅竹……


不曉得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了,到現在每一次想起她,那愁悵的情緒仍舊如往昔
一般湧上心頭,像留下疤痕的傷口,組織細胞沒辦法將皮膚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總是隱隱作痛。雅竹不都已經在我眼前消失這麼久了嗎?一年半,五百一十五
天,一萬兩千三百六十個小時,七十四萬一千六百分鐘……數字不會減少只會
增加,時間是拉的這麼地長,記憶卻將時空縮短似的帶我回到一年半,甚至更
久之前,她就像仍站在我眼前一樣,將額頭輕輕倚靠在我肩膀上。


那是一種睡不著卻又醒不來的精神折磨,實在不明白,這樣的我是脆弱的嗎?當
我單純這樣想的時候,內心裡並沒有聲音來反駁,但是當我越去追根究底的時候,
內心裡卻有不止一個,而是數個不同的聲音,發出不同的抗議,他們似乎在抗議,
不應該將他們壓抑在心裡,但我也切確地明白,如果不將它們壓抑在我腦海最深
處,如果將它們完全釋放,那我將會失去駕馭自己的能力,會面臨失控的狀態。
不能讓這種狀況發生,因為我根本無法想像在失控之後會面對什麼樣的後果。

我真的不能理解也無法釋懷,為什麼不能堅持走下去?難道女人一旦決定了,就不
容易再改變嗎?難道這就是雅竹對我做的堅持嗎?


每一天,我都見的到日落,那平淡無奇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日復一日地上演;

每一天,我都叮嚀著自己不要再去想起妳,卻依舊穿著妳送給我的衣衫入睡;

每一天,我都坐在床緣目送昨日的身影走遠,只是明天,妳依然走進我腦海裡;

每一天,我都希望只要妳過的幸福快樂就足夠,笑容卻離我好遠好遠;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還是清楚地知道,妳永遠存在我記憶深處……
想知道妳過的好嗎?

而每一天,依舊沒有妳的消息……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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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1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7)

那一天,我和學姐就這麼地不歡而散,各自搭著電梯離開。可是這一吵,
後果真的一發不可收拾。在接下來的幾個禮拜時間,學姐更絕了,說什麼
也不肯跟我說話,連四目相交對到眼都像是大忌一般,馬上瞥過頭去。連
兩次的藝術心理學課堂上,她坐的位置也一定要在與我中間隔著阿哲和小
揚,離我這麼遠怎麼討論?好像已經放棄了期末的組別成積似的,完全不
找我討論。課堂上看著她跟阿哲還有小揚有說有笑的,心裡真不是滋味。
偶爾學姐也會和其他同學交談,但就是沒我差嘴的份。


「東如,我幫你探聽到了。」下課後,阿哲湊到我身旁來輕聲細語著。

「幫我探聽到什麼?」

「瀞文學姐的生日是十月二十八日。」

「喔,然後呢?」

「就是明天啦!」

「喔。這麼巧,所以呢?」

「送個小禮物巴結一下阿!」

「我為什麼要送她禮物巴結她?」

「你很呆耶,趁這個機會送個小禮物,她的氣就全消啦!」
小揚對我的反應有點看不過去,強著說。

「不想。」這樣不就等於道歉了嗎?為什麼要我先低頭道歉。是她先講錯話
的,什麼叫做「喜歡我的女生,是她的不幸,準是瞎了眼……」這次錯不在我。

「你腦袋裡的腦子是打結喔!?真的很不懂女生耶!女生是用來疼的,不是用
來兇的。送個小禮物她就會什麼不愉快都忘掉,何樂不為?」阿哲總是覺得我
很蠢似地教訓著我。

「還是不想。我會疼的女生只能有一個,但就一定不是她。」

「哈哈,你怎麼知道不是她?話不要說的太早,連上帝都不知道接下來的發展,
何況是你。」

「我就是自己的上帝,我就是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

「好,既然你知道會怎麼發展,那就快去道歉吧。」
小揚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著。

「嗯?」我在雞同鴨講嗎?……



學姐對我不理不睬的這兩個星期,感覺上過的很漫長。尤其夜晚就像多出好幾
倍的時間一般,霧台外的一輪彎月仿佛掛著告示牌,上面寫著『日初止步』……

這幾天深夜的時候,我會坐在書桌前,發愣似地想著,總覺得該想透些什麼,
但不論腦子再怎麼用力,我還是理不出任何一絲頭緒。我該想透些什麼?其實
我也不懂。

我很明白,因為學姐的出現,生活明顯地起了一點化學變化。但說明顯卻也不
是那麼容易察覺,只是在廁所裡相遇的情景,在誠品注意到她身上的香味時,
那些畫面都會不時地浮現在我眼前。

學姐的臉孔還有她那泛紅的淚眼總會取代雅竹的身影在我眼前出現。我極力地
否認這樣的事實,不會有人能夠取代雅竹,然而我越是這麼想,學姐的聲音越
是不停地在我耳邊回盪著。

老實說我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我更厭惡像這樣心裡被制約的感覺。或
許是因為我是為了那一天我發脾氣的事,而對學姐感到愧疚吧,所以才會不時
地想到她吧。就當作在圓一個謊即使是催眠似的也好,我總是這麼地安慰自己。

不過我自己很清楚,自從和雅竹分手之後,我的脾氣就變得容易暴燥,那樣的情
緒不是不安,而是一種茫然,毫不思考的腦子只顧著陷入低迷的狀態。

我無奈地對著空氣揮了幾下,想把學姐的影子趕走,準備上床睡覺。

就在我才剛拉起棉被矇住臉的時候,手機卻響了,我接到在誠品搭訕的短髮女生
打來的電話。

「要不要陪我去唱歌?」女孩的聲音並不甜美,卻帶著一種誘惑的語調說著。

「妳不要誤會,那天我只是……」

「我心情不好,陪我去狂歡嘛!」

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要來煩我好嗎?我一點也不想去狂歡。

「還是不要的好,我們又不認識,那天我只是……」

「出來就認識了阿,我現在人在東區的錢櫃KTV,我等你。」

「妳還是找別人吧,這麼晚了我不想出門。我說真的,那天我只是……」

「不敢來阿?難道還怕我把你吃了?」

真是夠了,就不能讓我一次把話講完嗎?一直打斷我的話。那天我只是無聊,
不想被某個不識相的學姐瞧不起才去搭訕的。

「下次再說吧,我要掛電話了。」

我乾淨俐落地掛掉那誘惑人的聲音,卻輾轉難眠到了凌晨三點左右。
怎麼翻身,就是找不到能讓我安穩地進入夢鄉的睡姿。

我隨手再拿起手機按下撥號鍵,剛才那女生打來的電話號碼還保存著,看著這
組陌生的電話號碼,我突然想或許我可以再打給那女生,也許我也能交上幾個
女性朋友,然後做個到處玩樂的人,想捻花惹草便捻花惹草,愛怎麼做便怎麼
做,現在的我是自由的,不是嗎?那我的心也該解放了不是?

三秒鐘後,我就打消這種念頭了,沒辦法將放縱當成是解放,這一點也不能說
服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於是我索性將手機關機,順手丟到椅子上,真覺得自
己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真是無聊透頂。

或許,我一點也不寂寞,只是心靈上缺了一角,卻又不曉得該找什麼來填補,
很空虛罷了。學姐的臉孔又浮現在我腦海裡,雖然影像不完全清晰,甚至還有
雅竹的影子在,但不能否認的,學姐慢慢佔據了我某些時間,某些想念她的
時間……

我坐到書桌前將一些雜亂的心情記錄在筆記本裡,說是記錄心情,其實也不過
是隨手畫了些毫無意義的線條,寫著幾個簡單不成句的字,慢慢地線條開始露
出端倪開始成型了,幾個簡單的字東湊西湊的,似乎也能整理的出來一句完整
的句子了,而我終於明白筆記本上那如混亂的戰場般的筆跡要表達些什麼……

雜亂交錯的直線條是深沉的天空,重覆迴盪的曲線是黯然的街道,單純乾淨的
留白是明亮的燭光,眼前構成的是一幅日落的畫面,是我和雅竹分手那一天形
單影隻地走在街上的畫面,是時時出現在我夢裡的畫面。只是這樣的畫面上,
我卻感受不到強烈的孤單和落漠,感受不到常常驚醒在夢醒之後的悲傷和難過。

同樣的畫面卻和我以往的經驗不符合,連感受到的心境也有明顯的不同,我的一
切動作都在我意識到這些改變之後停頓下來,仿佛時間瞬間凍結一般,我猶豫著
該不該讓腦袋繼續轉動,我猶豫著該不該將這一切想透……

吳東如你在擔心什麼?心裡頭反覆地問自己同樣的問題,是阿,我在擔心什麼?

約莫過了一刻鐘之後,我覺得我好像知道該做些什麼了,是該將這些記錄做個
整理了吧,我想。即使記憶一點也不可靠,我還是能靠自己的記錄而擁有完整
的回憶。

有了這些記錄之後,我已能安心地將這一切都忘記……

於是我將電腦打開,將部落格網路日誌裡的日記匯整成一個故事,一個屬於自己
的故事,也是我第一本小說的故事。至於小說的名字,我想起了那盞蠟燭,就取
作一樣的名稱吧。

「日落燭光」。

寫著寫著,直到我見到陽光撒落窗台時,我決定了另一件事。


嗯,就決定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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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12-2006 01:1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日落燭光》(18)

第二天一早,我到了學校便召集了阿哲和小揚,開起小組會議。

「我已經查到課表了,她下午第一堂課在教學大樓五樓上課。拜託你們啦,沒
有你們幫忙我一個人做不來。」我央求著兩位同學行行好,幫我這個忙。

「葛啦,你是不是發燒阿?」小揚將手按在我額頭上。
「怪了,沒發燒阿,怎麼會想幹這種蠢事。」

我撥開小揚的手。「誰跟你發燒阿,你們幫不幫我?」

「幫當然是願意幫阿,只是蹺一堂課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問題
是你要去哪裡生氣球來?」

「去年系上辦聖誕舞會不是有買嗎?現在應該還收在系辦的櫃子裡吧。」

「去年的聖誕舞會?別開玩笑了!我以為你只是要幾個小氣球……」
阿哲雙手比了個大概只有他的頭這麼小的範圍。

「這麼小的氣球是要給誰看阿?當然要大才夠顯眼。」

阿哲轉頭看著小揚,兩人齊聲說著:「瘋了,瘋了,吳東如你真的瘋了。」


這一整個上午,我坐在教室裡頭,心裡卻很不安份地想著凌晨時想到的計劃。
可是當我注意到我鼻頭不斷地抽搐著的時候,一股不祥的預感浮出來。

到了中午前的最後一堂課鐘響,我馬上衝到停車場,騎著我那輛小破車,來
到學校附近的花藝會場佈置店,買了十幾個比較小一點的氣球,然後好求歹
求著老闆娘,才求到她願意讓我用很便宜的價格將打氣的氦氣桶出借給我,
還不時地叮嚀著要小心使用。

等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地將氦氣桶搬到約定地點時,小揚和阿哲也已經幫我把
放在系辦的氣球給帶來了。還沒充氣的氣球被壓的扁扁的折成好幾折,可是折
起來之後的厚度卻讓我愣了一下,似乎比我想像中還要大上許多。

「你們跟藍助理申請的?」我倒是挺好奇的,藍助理怎麼會批准這種惡搞行為。
「我沒打算要還回去喔,你們有跟藍助理說嗎?」


「我們知道你沒打算要還,所以也沒跟藍助理說。」小揚賊賊地笑著。

「沒跟她說她還借你們?」

「葛啦,沒跟她說她當然不會借我們囉,所以我們不是借,是取用。」

「取用?」

「就跟她申請借用系辦櫃子的鑰匙,說是要拿以前的模型作業給學弟們參考。
剛好她那時候忙著講電話,你也知道她最近在籌備自己的婚禮,很忙。」

「喔,我懂了,完全就是小偷的行為嘛!」我搖了搖頭。說要拿模型作業,實
際上拿的是氣球,真虧他們兩個想的到這種方法。「不過,幹的好!真是我的
好兄弟。」我拍著兩人的肩膀以茲鼓勵。

那麼現在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下午的第一堂鐘響響起之後,我算準了時間,三個人才手忙腳亂地將所有東西全
搬到教學大樓廣場。偌大的廣場上只剩幾個零星的學生逗留著。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做吧,很丟臉耶!」阿哲查看了四周苦勸著我。

「我做事一向都不管別人的眼光的,更不怕丟臉。」我苦笑地說著,其實心裡想
的卻是,怎麼會不怕丟臉,但……已經騎虎難下了……

等一切備妥就序之後,我抬頭看著教學大樓五樓,目標就在那裡。

「幫我抓好,別讓它飛了。」如果吸入氦氣容易造成腦部損傷,導致缺氧死亡,因
此在我也謹慎小心地將所有氣球全部打滿氣,絲毫不敢大意。

最後一顆從系辦拿來的氣球確實是比較麻煩一點,我看著被攤開來的氣球,心裡
只有一個想法,這個麻煩還真不是普通的「大」阿。

「哇~真的要放?這麼大的一個氣球阿!這個氣球比我手臂張開還大耶!」阿哲
看到充滿氣的大氣球已經快比他的人還高了。

「不管了~放了再說。」

我在氣球上用紅色簽字筆畫了個小圖,旁邊寫著大大幾個字:「瀞文學姐,生
日快樂。」

然後慢慢地將第一顆小氣球放開,看著緩緩升上天的氣球,我突然覺得小揚說
的沒錯,幹這種事實在很蠢,但我愚蠢的腦袋裡,也只想的到這種愚蠢的主意
了。

「抓緊,抓緊,別讓氣球一次全飛了。」

接著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朝著教學大樓五樓的方向大聲喊著:「瀞文學姐!胡瀞
文學姐!」

「好丟臉喔!」

「吵到人家上課,會被罵吧?」

「不要囉嗦啦!」我都已經喊了,不然怎麼辦?總不能把聲音收線收回來吧?又
不是放風箏。

氣球一顆一顆地順利升空,四、五十顆氣球飄揚在天空中的景象煞是狀觀,色彩
繽紛奪目。慢慢地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窗外了,有幾個學生甚至還將頭探出窗外。

時機應該到了,我拉著人一般高的氣球,慢慢鬆開冒著汗的手。

我大喊著:「胡瀞文學姐!生日快樂!」
我停頓了幾秒,沒見到學姐的身影。倒是一票不相甘的人全都冒出頭來。

於是我繼續大聲地喊道:「學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不要再生氣了好嗎?祝妳
生日快樂!」

我期待著學姐的回應,可是氣球很白目又不長眼睛,它居然轉錯方向,將我寫著字
的那一面背對著教室。我一邊急著跳腳,卻又束手無策,一邊大手揮舞著希望它給
我點面子轉正方向。「拜託!轉過去啦!我以後會燒很多很多錢給你……」我知道
這樣說更是奇蠢無比,但我也不曉得該怎麼求它。如果它來世轉投胎做人的話,
我保證絕對不會虧待的。

氣球倒是很有靈性似地在飄到四樓的時候轉正了方向,我鬆了口氣。眼看著氣球已
經升到五樓了,但怎麼也沒看到學姐探出窗外,我冒著冷汗,一邊向上帝祈禱著。
「老天爺阿!上帝阿!求求你,一定要讓學姐看到阿!一定要讓她看到!」
不然我就白忙一場了。

就這樣,氣球越飛越高,越飛越高,躍過了教學大樓的建築頂端,身影逐漸縮小,
毫不眷戀也毫不流連地慢慢飄遠。我抬頭望著它脖子都痠了,這時候大概有百來
個人跟我一樣仰著頭,一直目送著氣球離去直到看不見為止。

「學弟!」

我興奮莫名地緊抓著小揚的手:「有回應了!」

遠遠地只見五樓教室有一個女生探出頭來,對著廣場上的我們揮著手喊著:
「學弟!」


我愣了一下,轉頭問阿哲:「那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反正是個學姐。」

「喔。」廢話,都叫學弟了,我當然也知道是個學姐……

接著那個學姐又用力地對著我說:「瀞文她……」

我心中雀躍地想,感動就直接對我說嘛,幹嘛還要找人傳話。不會是在害羞吧?

「她身體不舒服,已經請假回家休息了!」

這回我真的是傻了眼。

「糗大了……」
我一臉茫然地,嘴巴張的開開的不曉得該不該跟頭頂上這位學姐說聲謝謝。

「真的糗大了,要不要閃人先?」阿哲問道。

「還是閃吧!大家都在看耶!」小揚附議。

「出名了……」整座大樓所有教室的學生都聚在窗邊議論紛紛。

「真的出名了……」

「這樣好了,我數到三就跑!」我想快點離開這裡。

「等……等一下,我腿軟。」小揚緊張地說著。

「你腿軟個什麼屁阿!數到三就跑!一、……跑!」我拔腿就跑。

「喂!你還沒數完阿!」小揚和阿哲大叫著。

我也很緊張阿!腦子裡已經緊張到什麼也搞不清楚了,連二跟三都忘了要數!

才跑沒兩步,這時身後的教學大樓傳來一片掌聲,我回頭一看,所有教室裡的
學生都對著窗外的我們鼓著掌。不曉得是不是很佩服我們連這種蠢事都幹的出
來,還是很開心有人放氣球給大家看。

我搔著頭對著大家尷尬地笑著,這副模樣很蠢我知道,但總不能要我走回去舉
起雙手迎接掌聲吧。

只能說,上帝阿!你也太會捉弄人了吧!


結束愚蠢又丟臉的放氣球慶生計劃之後,我和阿哲、小揚也沒心情回去上課了,
只好到餐廳裡鬼混。

「餿主意。」

「蠢到爆。」

「沒大腦。連人家有沒有來上課也不先調查清楚。」

「我以後打死也不會再幫你幹這種事。」

阿哲和小揚倆人砲口猛烈地批鬥著我。

「好啦,別這樣嘛。別說以後我不會再找你們幹這種事了,我打死自己也不
再幹這種事。」

我無力地癱在桌子上小歇一會兒。真的是無聊沒事找罪受,本來以為這麼做多
少還能軟化一下學姐那鐵石心腸,現在可好了,不但計劃失敗,還要被討伐。


「你們三個不上課,在這裡幹嘛?」

我懶洋洋地睜開眼朝著聲音的來處瞄去,真不敢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瀞文學
姐正朝我們走來。瞬間,我瞠大了雙眼,又揉了揉眼睛,整個腰桿挺的直直的。

「妳不是請病假回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未免也太神出鬼沒了點吧。

學姐瞪了我一眼。「就算生病,我還是惦記著課業,才不像你們,沒事一天到
晚蹺課。」

「蹺課還不是為了……算了……」反正氣球都飛走了,現在說破嘴也沒用。

「什麼算了?」

「當然只能算了阿,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又會莫名其妙冒出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出現囉?吳東如,可不可以麻煩你再說一次,我應該沒
解讀錯誤吧?」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早就在等妳出現了,學姐,妳終於出現了阿!
好感動!」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有沒有像小木偶一樣說謊鼻子就會變長。

「哼,鬼才信你們在等我出現。」

「是真的阿,瀞文學姐。」阿哲雙手一攤,「我們從早上的時候就一直等妳出現,
妳可終於出現了。」

是阿,這倒是實話,只是出現的時機不對而已。

「等我做什麼?」

「跟妳說聲生日快樂囉。」我無奈地笑了兩聲。

只是學姐聽不出我笑聲中帶著無奈,居然還得寸進尺。

「哇,真是感動耶,那唱個生日快樂歌來聽聽,讓學姐開心一下。」

現在?雖然餐廳裡小貓沒幾隻,但現在唱生日快樂歌還是很丟臉,我今天臉已
經丟夠了,不想沒有臉皮回家。

「不好吧,在這裡唱生日快樂歌很奇怪。」

學姐摸著額頭:「我昨晚發燒了,到現在還是渾身不對勁,如果現在有人願意
幫我唱生日快樂歌,我想我應該會很高興的忘記全身的不舒服。」

「只是一時忘記不舒服,又不會馬上痊癒……」專尋我開心,她一開心我就
要倒楣。

「那你唱是不唱?不唱那我就走囉,bye。」

「好啦,唱啦唱啦,東如,你就唱啦,反正都已經這麼丟臉了,還怕差這
一次嗎?」

「只是替我唱生日快樂歌阿,這有什麼好丟臉的。阿哲、小揚,你們兩個也
要唱阿,三個人一齊唱才熱鬧嘛!快點快點!」

「阿!?我們也要唱喔?」

活該,每次都推到我身上,這回你們也逃不掉了吧!

「先來個國語版的,再來個英文版的,最後用台語版做最完美的Ending。」
學姐開心地說著,完全不顧我們三個人的臭臉。

於是,在這種將一個人的快樂,建築在三個人的痛苦上的氛圍中,歌聲五音不
全又歪七扭八地敞揚著。「祝妳生日快樂……祝……學姐生日快樂,祝……。」

看到學姐笑的很開心的神情,我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值得了。

可是才唱不到一半,突然一票人走進來餐廳,為首的人是校長,後面跟著幾個外
國人和幾個學校的主任級人物全都站在原地看著我們。

「So sweet and considerate students!」站在校長右後方的一個外國人說著。

看這陣仗,像是校長帶著國外姐妹校的人來參觀學校餐廳的模樣。校長笑著
對我們點了點頭,如果他知道我們全都是蹺課的學生,應該就笑不出來了吧。

唉,我忍不住嘆了口氣,今年一定是忘了安太歲才會這麼慘烈……

不過,學姐倒是願意跟我說話了,或許真的是氣消了吧,兩個禮拜的時間也
夠長的了。


時間真的能淡化這一切嗎?包括生一個人的氣,也包括愛一個人的感覺?
我存疑,但卻沒有理由反駁。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將記憶從一個人的腦海中帶走,
不過只是表示這整個記憶的微不足道罷了。


而我的記憶,或許也是如此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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