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午，我迎接了一条生命

佳礼编辑

文：陈全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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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我在午休时段还要赶去附近工厂出诊，在短短一小时内要看上十来个病人，即忙碌又充实。只是上下车要顶着大太阳，午餐也吃得匆忙或没吃（顺便减肥？），但医生实在是服务行业（又诉苦了），生活艰难，病人有需求就要做出相关的回应，这才能适者生存。


有那么一天，在工厂诊疗室看诊到最后几个病人时，厂内护士突然推门而入说：“陈医生，你要等一等，有个病人正从楼下赶着上来，说是肚子很痛，一定要看医生。”


“好啦，我就等等她，也不差这几分钟。”


过了一会儿，护士又进来说：“医生，看来要请你去看她，病人跌坐在大堂那边。”


奇怪！肚子痛也来不了：“那你也得跟我一起去看看，我都不清楚大堂在那里？”


哎呀！一位三十多岁的华裔孕妇跌坐在地上，旁边都是围观的男工女工，看到我走来都闪开了：医生来了，给医生看看！


工作裙都湿了，还沾满了血跡，莫非要临盆了？难道是羊水破了！


救命！我心里在喊救命！


老天！别整我！我已经很久很久，非常非常久没帮人接生了！


你是要我也在现场跌坐吗？


我是在场唯一的医生，两条人命在我手里（没这么伟大），我不能说不会不能不敢，更不可以慌张、胆怯或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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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午餐高峰期，电召了的救护车不知几时才能抵达？载着孩子往东北区学校的专业助产护士的太太应该还困在车龙里，要U转回来不知要耗上多少时间？


那是来不及了！


我要生孩子！不不不，不是我生，是我要接生孩子！


男的都给我走开，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老公，咦！老公在隔壁厂工作，快找个人去通知他：要做爸爸了，还不快点来！其他的帮我去诊疗所把急救箱、枕头、床单都拿来，也去找几匹大大块的布，要快！


地上实在太肮脏了，产妇也躺得很不舒服，但想想远在三楼的诊疗所，没轮椅也没担架床，我可不想冒险移动临盘产妇。


快多找几个女生来，可以遮多少就遮多少，围大一点的圆圈，不然产妇不能呼吸，我也不能呼吸了！等下孩子生出来也很难呼吸！


哈！笑笑舒解一些压力吧！我曾经在妇产科服务过两年，接生过无数个（超过500）婴儿，这又是产妇的第三胎，应该会顺产，不难生，母子平安的，我能的！


来，阵痛来了，吸气，关紧嘴唇，向下用力推，呼气……


痛又来了，吸气、推、呼气……


再来，努力一点……


还好大堂有冷气，也通风，不过几次努力过后，别人不说，产妇与我已大汗淋漓了。我可是全副武装上阵，卫生帽、口罩、手套及长袖，还得蹲着跪着迎接生命的到来。


赶过来的产妇老公在我背后张望，突然高喊：“看到头发了，看到头发了。”


来，大家努力点，再来一次！


轻拉头部、转头、拉左转出右肩膀、拉右转出左肩膀，接生孩子本来就是这样简单！


我轻拍刚从母体挣脱而出的血婴屁股，小精灵响亮的哭声吓了我一跳，却逗乐了围观的女工！


剪了脐带就把婴儿交给护士用厚布保温。打了催产素针后，小心翼翼的拉出胎盘，就开始缝补会阴的撕裂伤口，扭曲着颈项，屈膝弯身，姿势古怪也得把工作完成。


“会痛吗？要不要再加点麻醉药？”


“不用了，我忍受得了，谢谢医生。”产妇疲累又感激的回应是多么的温馨与安慰；多有意义的刹那，多么幸运的任务，身心有多疲累也一扫而空了。


把母子平安送上救护车，交待清楚后，我驾着车离开，一直想要回家休息，也许洗个澡换件衣服，或者吃个午餐小睡片刻，真是太累了！


但不能，诊所的病人已经等得太久了……

lynnwong01

幸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