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学校的伙食很便宜,并不比从家里带饭去,会贵上什么,所以姐妹俩从不带饭。虽然比不上别的同学点餐时大鱼大肉,但点个荷包蛋、青菜什么的,还是吃得起的。不像班里有的比她们更穷的同学,每天只在食堂里打饭,却自带着一瓶腐乳,一吃就吃上半个月,要好得多了。
依稀记得一天早上,梁娟的脸被柴火燃烧的火光映照得通红,她早已是点火小能手了,经过了两三年的锻炼,家里都是她生的火,即使爸爸妈妈姐姐们偶尔生下火,技术也已经生疏了,比不过梁娟,不如她了。他们要四五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才能搞定的事,她只需两三分钟就能搞定,让她很是得意。
可是当时,外面刮着风,火还没燃烧起来,一下就被刮灭了。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嘴对着炉口,鼓着腮帮子一阵猛吹。黑黑的炉灰把她的脸都弄脏了,她也没点起来。她只得又拿了把蒲扇来,又划了一根火柴,再次点起来,然后用蒲扇在通风口猛扇。一阵乱风刮来,浓浓的黑烟向梁娟脸上扑来,向她口鼻直灌,呛得她直咳嗽,眼睛生疼。她忙转了个方向,躲到了对面。可那风就像跟她对着干似的,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没个固定,捉弄她个不停,总有一股烟不时就要往她肺里钻。
梁娟耳朵里听见了姐姐咯咯的笑声,才一抬头,只见屋内正坐在小板凳上,趴在大高凳上做作业的姐姐不做作业了,右手拿着支铅笔指着她,左手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的。梁娟心里生了气:“有什么好得意的!有什么好笑的!”只见姐姐笑了一阵,不料那小木凳子有一个腿早坏掉了,早瘸掉了,被她坐在上面来回左右的晃动,承受不住,突然一歪,“叭嗒”一声倒在地上,把姐姐摔了个狗吃屎,“哎哟!”了一声。梁娟心里直乐:“报应!弄坏了凳子,就等着爸爸起来打你吧。”
果然,姐姐脸都吓白了,不顾了伤势,也不顾了手脏衣服脏了,忙向还在床上睡觉的爸爸望去,见他依然睡着,没被惊醒,才放了心。又猛向妹妹摇手儿,叫她别嚷,这回轮到梁娟笑的不行了。
一时姐姐洗了手,梁娟也生好了火,吃完饭,姐姐又烧了一大锅热水,对梁娟笑道:“时间还早,你早两天不喊头痒,我来给你洗洗。”梁娟一乐:“是痒,我看没人给我洗,姆妈又没时间,我就忍着,早就难受了。”只见姐姐搬来个小铁盆,拿瓢在水缸里舀了凉水,和水锅里的热水混好了温度,拿小板凳端坐在水盆前,就招招手,命梁娟上前蹲了,给她把扎辫的长发打开。
又在她额颅上戳了一指头:“你呀,就是懒,每回都要姆妈帮你洗。你看她哪有时间呢,起早贪黑的,多累呢,饭都顾不上吃,你还不让人省心。”梁娟蹲着,头浸到盆里,觉得水温刚刚好,好舒服。笑道:“姐,我不是懒,我是这两天天气太冷了,洗了头,头发不干,到时候又着凉了。上次我烤火的时候,离的近,头发都给烧焦了。等下烤的时候你帮我看着一点儿,帮我捧一下,散一点儿,这样离的近我也不怕了。我一个人弄不来。不然离的远了,头发不干,风一吹我就头痛。”梁婵应道:“好,我给你捧着。”只见她细细地把妹妹头发都浸湿,才打开一瓶洗发露给妹妹搓起来,用指甲在她头皮上轻轻地挠,又用手捞起水来,轻轻把她耳朵上的泡沫浇洗干净。
听着温水滴滴嗒嗒淌入盆里的声音,梁娟当时好开心,她最喜欢的就是姐姐帮她洗头了。因为爸爸是从来不会帮她洗的,而妈妈的手好粗糙,像筛子似的布满了老茧,并不舒服。远没有姐姐的手光滑柔嫩,比柔软的毛巾划过还舒服。而梁娟自己洗,因为眼睛睁不开,洗完了后总是每次都把衣领弄湿。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可把人冻的够呛。而她最喜欢的另一件事就是让姐姐帮她掏耳朵了。把头埋在姐姐怀里,歪着头闭上眼,什么都不用去想,像是陷在了最美好的梦境里,或是飞升到了天外,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她伸出一个指头指着头上:“姐,这儿痒。”梁婵去抓过,问起了梁娟的作业:“你算术学到哪了?二元方程还是三元方程了?”梁娟勾着头道:“这个礼拜老师都没教,学的都是平面几何,要下礼拜才教呢。”姐姐道:“我看你上次作的方程不对,正准备找空儿给你补一下呢,你要布置了算术方面的题,下次记得先拿给我看一下。”梁娟“嗯。”着应了。姐妹俩聊着天,天色慢慢就大亮了,远处村路上的行人可见,朦胧的白雾也渐渐散去,鸡鸣不断,连树上的麻雀也叽叽喳喳清脆的叫了起来。
去上学的路上,姐妹俩遇上了同村的梁金玉,便同路而行,说说笑笑一路骑自行车而去。原来这梁金玉是捡来的,她有个哥哥,叫梁邦定。她哥哥本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只因他父亲是个瘸子,母亲又是个聋子。一家人的生活十分困难,只靠着几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哥哥自小便十分懂事,经常帮父母干各种农活。她父母同样将所有的爱都给予了她哥哥,砸锅卖铁,供他上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