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与渴望爱的人分享

　　张文凯

　　　　　《彼岸的星光》

??如果不是无意间仰望夜空
??差一点就错过了你
??所有的相遇都起因于偶然
??一如所有的分离都是必然
??
??你飞过荒凉的沙漠
??在疯狂盛开的仙人掌上留下眸光
??你也曾飞过万籁俱寂的村落
??黑夜里踽踽赶路的归人
??以为是亲人点亮的一盏油灯
??你飞过竹篱茅舍
??听见一对恋人幸福的絮语
??你也曾飞过雕梁画栋的宫院
??听到牡丹花前一声凄凉的叹息
??你歇足在孩子的窗台上
??照亮他充满冒险色彩的梦境
??
??而此刻
??你穿越几十万光年的距离
??舍身来赴一场不期之约
??历史的典册不会记录你的来访
??这是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的秘密
??在今夜的月沉之后
??和　明天的日出之前
??我们刹那的邂逅
??是宇宙间最美的爱情
??你来寻找你的今生
??我在印证我的前世
??而当你陨落在遥远的彼岸
??我在涨潮的泪水里方才明白
??什么叫　天长地久
??
??　《有情小笺》

??我不是诗人
??可总忍不住为你偷偷涂鸦
??我不是歌者
??可总想在你耳畔轻声吟唱
??我们的爱　简单快乐
??像春阳下怡然自开的风信子
??像燕雀在枝桠间衔筑出美丽的巢
??
??我在你的饭里埋下两块排骨
??每天清晨陪你跑步减肥
??你在红叶上画出我的滑稽表情
??我把它当书签好好收着
??雨天记得为你送雨衣而不是伞
??冬夜我们躲在有阳光味道的被子里讲鬼故事
??你的每一页日记里我都是主角
??我的心上刻着你的名字
??答应你生气时不再离家出走两个半小时
??也不许你在愚人节里开分手的玩笑
??虽然　算命先生说我们八字不合
??我仍然期待和你白头到老
??
??我的人生无论多么丰富或贫乏
??有你做结局　我就安心
??若干年后
??有人轻轻翻开这些泛黄的诗篇
??请莫笑它写得不好
??因为最美的一行只在我的心里
??——是你

　　       《沧海》

??你离开时
??我尚在繁花似锦的梦中
??当我醒来
??世界已是一片汪洋
??
??从此
??后院里的桃李一直不结果
??红木雕花窗棂积满灰尘
??白粉墙上再没有我们弄影戏的手势
??缺了一角的青花瓷碗闲置着
??门前车水马龙
??可是那对狮型铜环再也无人扣响
??日子生了青苔　在锈住的流年里
??思念是黄昏的檐滴　是夤夜的月光
??是燕子的飞去复归来
　　
??也许我该造一叶扁舟前去寻你
??穿越风浪　暗礁　不惧迷途
??但　人世的种种羁绊令我举步维艰
??我只能接受宿命的惩罚
??在这里绝望地等待
??而我怎会不知
??这渡不过的沧海啊
??只是我前世欠你未还的一滴泪
??
            《浮云》

??仿佛用蜡笔画出来的午后
??我们在槭荫下冥想前缘
??或许　我与你
??曾是在海棠叶背面避雨的两只金龟子
??是山径旁结伴绽放的两朵矢车菊
??是沙滩上两行佚名的诗
??是牧童的短笛中遗落的两枚音符
??
??所以　今生我们不愿分袂
??你若踏月而去　我必乘风追随
??你若皓首穷经　我遂化身为书页里的蠹鱼
??但　我们一定是误解了命运的密码
??相互寻找却不断错失
??以沉默回应呼唤
??
??最终
??我们成了天空里的两片浮云
??悠悠相遇
??静静分离
??而这刹那的狂喜和漫长的孤独
??这无缘的一生啊
??只是落英缤纷的午后
??淡淡的闲梦一场
??
            《无弦》

??有天籁将我自沉睡中唤醒
??三生石上的约誓却已湮灭
??故园荒芜　篱散人去
??我的魂魄坐在忘川畔哭泣
??
??昔日你赠我一把胡琴
??说　我如弓　你似弦
??两者合奏　不离不弃
??无论身处何方
??闻琴声必定赶来
??临山巅　憩水湄
??若蝶儿翩跹　有花月相伴
??而今我空挂于壁上
??再也无法拉响
??
??我们不能预料的是
??历劫之后　万事变迁
??你换了容颜　我改了名姓
??在陌生的人潮中
    徘徊  瞻顾
??寻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朝一日
    世界崩坏坍毁
??我在废墟上仍抱琴而候
??也许  你还记得践约
??也许  你已遗忘

    《死神的花园》

有一天　我在梦中迷了路
进入一个美丽的花园
蔷薇　百合　一串红
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儿
五颜六色　争奇斗艳
蜂蝶在阳光里穿梭不停
好像在找一朵花来做它的家

一位慈祥的白胡子老头正在浇水
他看见我　微微一笑
“这是哪儿？”我怯怯地问道
“这是每个人以后都会来的地方，
你还不该来的，怎么来了？”
“我想找个人。”我说，“我父亲，他在这里么？”
老头儿用手指着不远处，
“看到那棵木棉了吗？他就在哪里！”
我奔过去　在树下仰望
火红的花朵仿佛盛开的小太阳
有一种久违的温暖
花瓣坠落在我的脚旁
又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老头儿走过来　擦去我脸上的泪
“人们来到这里都会变成一种花，
每到花开的季节，
他们的灵魂就会去凡间和亲人会晤。”
他是在存心逗我：
“我们来个约定，你想变成什么花，
将来我就把你变作它？”
我摔开他的手　倒退时踩蹋了一丛玫瑰
刺扎疼了我的脚
“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
我哭嚷着跑出去

“你这个坏胚子，”
老头在我身后跳脚喊叫：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抓回来，
替我修葺篱笆！”

［后记］闲来整理旧作，在一堆泛黄的纸页中发现了这首用铅笔写的小诗，霎时仿佛接受了催眠，彼时的往事、心绪、泪与笑，历历如在目前。我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些随心的涂鸦却无意中替我保管了许多本已淡忘的记忆。如果我还有机会循着梦中的旧路，回到那个美丽的花园，见到那位白胡子老头，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当初的约定？我想给他一个迟到的回答，如果他愿意，就把我变作一朵曼陀罗吧，——在华丽和迷香之下，我不愿你窥见我黑暗的心事，以及我的杀机隐隐。

      《游乐场》

在天狗吞吃月亮的晚上
我允许迷路的你
在我梦境里短暂逗留
但　不许出声
并且替我保守梦里的秘密
无论我是微笑或哭泣着醒来
??
若你在孤单的旅途上
忽然想念我
就将流云当作信笺吧
那些含泪的字句都会化成雨
在仲夏的午后　倾盆而下
在我独自坐在游乐场里等待的时候
??　　１
你在这头　我在那头
我们在跷跷板的两端
我一生的难题
是如何同你保持平衡
像爱与恨　记取和遗忘
总是先有一方俯就
游戏才能继续
??　　２
他们说　坐上云霄飞车
天堂仿佛伸手可触
为何世间的相逢
总是令人心悸　总是
转瞬成空
幸福不过是片时的晕眩
在我们离地之后
??　　３
灯火辉煌中　骑着旋转木马
我能幻想和你做一趟远足
或山绿水暖　或千里冰雪
而当斑斓的梦想一一褪色　剥落
我才发现　其实
我一直都在原地
??　　４
让我们去坐摩天轮　好吗
假若我们无法预卜命运的轮盘
孤注一掷　却是
满盘皆输
至少还有个地方
让我们把爱转成一圈一圈的
同心圆
??　　５
我已习惯在曲径中前行
呼喊只换来空洞的回音
在每一个蒙尘的角落里
寻觅你曾遗留的线索
企图找到出口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啊
对你的痴绝
是我为自己设置的迷宫
一生一世都逃不出来

　　　　
　　《魔鬼的情诗》

??然后
??万物寂灭　日夜不分
??一如盘古尚未出世
??天地混沌之时
??
??我戴着情欲的镣铐
??在荒茔里已面壁千年
??是谁　仍遣蝙蝠和蝼蚁
??时来探望　把酒对弈
??只是　刻意隐去你的名字
??那些甜蜜而凄伤的往事
??最终　不过成了两行风干的泪痕
??成为一方寥寥几笔的墓志铭
??
??倘若我真能忘记
??那么　生与死又有何区别
??你以为睡在尘封记忆里的魂灵
??便没有梦　那太可笑
??我依然殷殷惦念——
??暮雪将至
??那人可有一盆猩红的炭火？
??
??他们说　爱是我的过错
??谁又知道　这额头上惨烈的烙印啊
??是幸福的标记　而非屈辱
??
??经过沧桑的日月　无常的轮回
??谁能替我解开咒语
??我仍是你最初
??纯洁无瑕的爱人呵
??　
??　　  《半梦》

??既然结局注定分离
??我用哪种方式和你相遇
??都是徒然
??我将炭火熄灭时的遗言记录下来
??立春后为你开一树桃红　或梨白
??单瓣是爱　复瓣是恨
??别忘了统计
??
??十二月七日的月光是水墨点染
??我的心事仿若红线双栏棉质信笺上
??一行未竟的诗句
??种下青橄榄的那日
??你的胸口长出一朵恣情贪欢的花
??我的杯底恒有一圈泪渍
??据说只有鸳鸯血才能洗净
??据说　吞下乌鸦的眼珠可见鬼魅
??我却只愿记得
??隔墙听过你的古琴琤琮
??昨天的清蒸鲫鱼忘了搁盐
??巷口的电线杆上贴着寻狗启示
??你扔弃的破洞手套
??我又捡了回来
??
??我已盗得孟婆汤的配方
??我们因归途歧遥
??而不能共负一轭
??一起做过的梦啊
??一半和汤喝下
??另一半容我藏在枕中
??继续把它做完

　　　　　《风月》

??你用青花磁碗盛着的月光已经凉了
??后院的芍药因失恋而咬舌自尽
??一地的殷红
??我日夜守在炉旁
??温柔三钱
??慈悲半两
??欲念一分
??企望秘密熬制　提炼
??一种最纯粹的爱情
??
??当你走过星巴克咖啡馆的落地窗
??忽然想念唐朝时喝过的
??那一壶白毫银针
??吐纳间是苦后回甘的禅意
??秋夜的流星坠落在我的案头
??不妨　且展开棋盘对弈
??楚河汉界　恩怨分明
??你的炮不许碰我的卒
??我的眷恋不能添你的伤
??为何一局未竟
??我们都已牺牲
??而此刻　檐铃无风自响
??月光吐丝结茧
??我将先于你承受炼狱硫火
??并把心中苦涩的相思
??纺织成你的华美尸服
??
??爱恨不过是一场轮回
??一如生死
??你空余拈香的手势
??却许不出心愿
??我研墨走笔　执意为你追述
??虎斑蝶的凄凉身世
??半场烟花的谎言
??对面窗口里生疏的笛音
??断续发复　光阴成灰
??一张包过咸鱼的旧报纸上
??有你的订婚启事
??
??你若埋下狗尾草的种子
??就不要期望长出玫瑰
??问世间　谁牵错红线
??欠下无数风月情债
??庙前一布衣白髯翁
??缓缓吹着茶烟　但笑不语

??　　《合欢》

??你栽在前庭的绒花树
??风水先生说犯了白虎
??我伐木造桥　名曰奈何
??从此　一步便是天涯
??从此　时光成为省略号
??
??你把人世的悲欢
??密密层层缝成百衲服
??在嬗递的季节里取暖
??我将身不由己的离合酿成酒
??在沉醉中学习遗忘
??
??我尘封的剑　片锈不生
??却斩不断比流水更长的离愁
??挥不去比毒药更苦的思念
??当薄刃刺进胸膛
??滚烫的鲜血　见证
??畅快的爱
??淋漓的恨
??
??我们早该晓悟——
??合起来是烟火人间
??分开了是沧海桑田

　　　　　

[ 本帖最后由 if 于 29-3-2006 02:53 PM 编辑 ]

　　《凡间》

??就承认这一点吧
??寻常日子敌不过诡谲的命运
??一如三伏天晾晒的书册
??为不期而至的阵雨打湿
??模糊了六祖坛经上
??一句饶舌的偈子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我仿佛见你掩嘴窃笑
??
??我们日复日温习伦常俗道
??一双剔红漆筷
??尝遍世间酸甜苦辣
??叹息之后
??喝不动声色的茶
??邀夏日做媒
??将榴红嫁与竹绿
??你把心事一针一线纳入鞋底
??我掘井种菜　在茅檐下做白日梦
??吹灯欢娱　天地都不许偷窥
??
??世界应能感知我真实而清醒的心跳
??生命的自由原是为抛弃戒律
??矜持的沉默不如放肆的迷恋
??心若空了　用思念填满
??情若浅了　以热血补足
??而悲哀是一定的了
??你早生的华发
??一种残酷却值得感恩的美
??爱　是心与身体缔盟
??纵然被贬谪逆鳞
??仍然　死生不渝
??
??当记忆风化　亲仇散佚
??许多许多年后的你
??偶然行经我的墓地
??匆匆地一瞥
??必定看不到一行被荒草掩盖的碑文——
??原来
??流过泪的地方就是凡间

??　　《逝雪》

??你的烫金喜帖
??是我的死亡讣告
??你给的苦酒
??我愿意饮尽
??并且　微笑照杯
??这时
??心里飘渺地下起了雪
??
??漫天风雪中
??是谁轻叩我沉寂的柴扉
??红泥小火炉　一壶陈酿
??问路或是借宿
??也许生出半部聊斋
??你说雪霁后的月亮极美
??圆满如回忆　澄明如顿悟
??而我始终坚持
??人生只有决绝的离别
??哪有缱綣的重合
??
??记得天明后扫去你的足印
??在雪里堆砌你的形象
??癞僧跛道前来打探你的去向
??我只是望着溶化的雪人
??笑而不答
??
??世间的聚散由苍天做主
??掌纹的密码让大地破译
??眼前冰天雪地
??一转身　便春暖花开

　　　　《蝉的爱情观》

??借一滴观音杨柳瓶里的甘露
??是否就可以洗却红尘恩怨
??如来覆掌之际
??你能否逃脱欲望的五指山
??劫变之后　在人世的废墟上
??但见你拈花微笑
??
??曾在黑暗潮湿的泥土里
??摈弃杂念　许下心愿
??有朝一日破土而出
??定要和你双宿双飞
??同餐风露　共赏晴岚虹霓
??爱别离苦　怨憎会苦
??但我宁受相思的刻骨熬煎
??也不要古井无波的寂静
??无爱的人生便似花开无色
??我愿减数年的阳寿
??只为　还你一季的情意
??
??这只是我无知的幻想啊
??命运善于开恶意的玩笑
??当我来时　你已放棹人海
??擦身也成陌路
??我惟有将恋曲唱成哀歌
　　蜕下前生的记忆
??五蕴俱空　如如不动
??
??爱不过是自性愚迷
??人间是一盘错乱的棋局
??莫怪我成天叫着知了
??是过来人才知道了悟

??　　　　《月殇》

??前世，谁在月下埋葬了我？
??且种下一棵枫树，续来生之约。
??从此，每个七夕的轮回
??成为最甘愿的等待。
??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世界在茫茫宇宙间循环消蚀，
??此处战火正炽，彼端饿殍遍野，
??人类关于爱恨善恶的辩论从未停歇。
??你在阅读报纸头条或关心柴米油盐之余，
??可还惦记着年年寒秋那一树遥远的枫红？
??
??请月光引路，我带着斑驳的记忆前去寻你，
??我如何与你在浮世里重逢？
??你若倚桥小立，那水中的倒影是我；
??你在雨窗前托腮沉思，那琤琮的檐滴是我；
??你在空谷中呐喊，那旷远的回音是我；
??你目睹月亮若有泪意，那不小心滑落的一颗也是我。
??
??为何圆月总是照见人间的残缺？
??世上的风景有千百种，我错过天心月圆的昨夜，
??又要错过华枝春满的今朝。
??人生是一则没有谜底的谜语，
??谁能明辨是非？
??谁能裁定生死？
??桃花眷恋春风空惹相思，
??流水遇到断崖自成险韵，
??我们的缘分如同剪刀，
??瞬间的遇合，之后便是分离。
??
??我想为你写一篇完美的童话，
??提笔却变成破碎的祭文，
??你若参透，我愿执迷不悔。
??据说，恋爱的魔鬼很温柔，
??复仇的天使很邪恶，你选哪一个？
??请相信，我一直不曾远离，
??每个月食的夜里，你的耳畔如有天籁，
??那就是我啊，是我
??历尽千劫仍不肯停止爱你的心跳。

　　《归舟》

你镌刻在补天遗石上的预言
我已破解
仿佛中了你的魔　
我像吴刚砍伐桂树　西西弗斯推动滚石
不断在回忆里翻捡　删改　修饰
然后　在虚构的完美里
日夜默诵心诀练习剑法
静待宝剑出鞘　滴血未沾
将对你的爱恋斩草除根

你的小舟必已翻覆在金色的银河里
若有悲歌　那是天使的晚祷词
若有寒泪　不过是流星的恶作剧
你已化为月魂　夜夜前来探视我
趁我熟睡之际　用吻封住梦的出口
使我的想念从不曾稍减
从朔到望　
心圆是你　心缺也是你

而今我浪迹江湖　鬓发染霜
曾在流溢着灯光和笑声的草舍前羡恋驻足
也曾在龟裂的荒原上仰天长啸
饮过断肠的酒　听过最凄凉的箫
也贪过一晌萍水相逢的欢情
我打败世间所有对手　却输给了自己
当我风尘仆仆地走遍每一条路
才知道　原来
你一直是我回不去的故乡
         
　　　　《六味》

１
有一种幸福难以言状
纵然被谪自五彩云上　头也不回
在青鸟绝迹的地方
一样也能燧木炊食　纺丝裁衣
并且生儿育女
当我们携手走过坎坷的人世
同赴一个墓穴
用最后的唇语为它命名　甜
２
是谁教会我奢望与悔恨
却不肯授我以遗忘心法
当瑰丽的梦想　变成
人间的流水席上的残羹冷炙
誓言长成坟头的荒草
我依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劫数
在黑暗中被迫一遍遍想起
回忆的感觉竟是　酸
３
没有流过泪的爱情　不是
真正的爱情
我行走红尘　在每一尊佛前许愿
问过老妪和稚儿　墨客与樵夫
可有长保恋情不衰的秘诀
当我空手归来　分离在即
我们试过千百种配方
却独独缺了一味　咸
４
天地玄黄　我乘风而来
已隔一世
原以为旧日恩怨是非早已泯灭
怎知在飘雪的绝壁上与你劈面重逢
前世的恋侣　今生的仇人
终不免决一死战　爱恨了断
而我在刺喉的瞬间忽地手软
情愿负你一箭
你无法理解我碎裂的心中那火样的　辣
５
有没有一帖药能疗幻灭的伤
或是一碗茶　使人忘了无常的痛
借一双巧手　解开纠结的恨
莫嘲笑我的天真呵
我知晓
人世里的失陷与孤独
都是不得不亲尝的　苦
６
我的思念是夏日的第一朵白莲
纤尘不染　只等你来采摘
你若无视地走过　我将自绝于水上
我的演出只有一次
你的假面却有千副
我们因无法平等凝视而令世界失衡
我埋葬了前尘　放逐到天涯
所有为你而生的欢喜和悲忧
最终都归于　无味

　　《给自己的情诗》

你写的每句话读来竟都像谶语
我寄生在你的体内
闲来无事　便翻阅你的悲喜
偷窥你的欲望　或是　篡改记忆
我的心里悄埋着恶的种子
你以善的意念来灌溉它
我们亲密而疏离　相互背叛又相互依恋
如此不离不弃

你决意攀登人性的险峰
探测命运的深度
我在俗世里安静地起居饮食
以沉默抵抗无常
你浮槎于无岸的河流上
停泊在经纬之外的国度
我在你看似柔弱实则顽强的书写里
领略人心幽微的风景
洞察生命奇诡的秘密
你若酣醺　我知悉你杯底的心事
你若歌哭　我在弦断处击掌唱和

人生是一篇无字的小说
你已预先替自己安排了结局
我行经世上繁华的街衢和穷乡僻壤
捡拾你的脚印　逐一注释
当时间蚀蛀了光洁的墓碑
旧友新知或归隐或失忆或反目
我搭起文学的祭台
为你  招魂

　　　　《佛灭》

若我们曾结庐于人世，
同赏明月清风，共尝酸咸甜苦
又何忍生死与别离？
命运的毒焰癫狂地要吞噬一切
我于焚心的火中，徒手取莲
且染它以蓝，那鸢尾花一般的蓝
幽邃，贞静，隔绝；
放生于阴冷的冥河上。

而你可见过那无瑕的白，
一如我对这世界的预期。
是谁，引领我进黑暗的隧道
见识残缺与无奈；
相爱的人总是缘浅，
欢聚的筵席上是杯盘狼藉的凄凉，
——那个无聊的捣蛋鬼正在哪儿偷笑？
可有摔不破的镜？
可有捞得起的水中月？
剪不断的俗世情网里，
我是顽愚怯懦不肯悟的石头。

红尘辗转，繁华寂灭
殷切的盼望和执拗的厮守，
最终都化为一滴无色无味的泪。
让善男信女们去膜拜，还愿
或隐遁空门罢；
我且在残阳如血的尘墟上，
为你摆起一桌热饭清茶。

　　　《蓍之诗》

你幽生于太古，自蛮荒始
便冷眼观望日升月落，朝代兴亡。
人间的欢歌与悲泣，
都在你的一岁一枯荣里。
偶尔，透露一点天机
预兆凶吉；纵然沧海变成桑田
你依旧不动声色。

采蓍五十根，虚一不用，
阴爻，阳爻，十八变而成卦。
你如何占筮我渺茫的命运？
洞悉我挣扎的爱恨？
这诡谲多变的人世，你怎可预测
阴晴、善恶？
夏季开花，头冠伞房状，白或粉红，
然而也逃不脱风吹雨打，凋零的结局。
入药，味苦，消肿解毒，
治风湿、牙痛、跌打损伤，
却不能医治心痛。
造化无常，所以请你保持沉默。

若你已失去通灵的能力，
不妨我教你个小窍门，
集市设摊算命，屡试不爽，
可以赚点酒钱呢。
其实，所有人的命运无非是：
出生。受苦。死去。

　　　《曼珠莎华》

曾在虚无崖上对饮回魂酒
曾在缥缈案前应和忏情诗
人世又是几番沉浮　情缘瞬间生灭
而这一切　不过是一朵花开的时间

我该如何塑无心的杯以盛离别的泪？
或是铸无情的剑斩断恩怨缠绕的缘？
将来生相认的暗语藏在你的齿缝间，
或用吻在你的胸前烙上鲜红的胎记。
你若来寻我，记得沿途有一种花
千万不要采摘；正如有种爱情
一碰误终身。

天地不仁　一世的辛酸喜乐已成劫灰
再见必是陌路
我倾尽全力
最后为你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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