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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r.Business

【专题讨论】转载"隱形富豪投資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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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5: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曾淵滄專欄 2008 12 03

金 沙 縮 沙 賭 王 加 碼

我 正 在 新 加 坡 , 住 的 酒 店 恰 恰 好 對  正 在 趕 工 的 金 沙 賭 場 。 前 一 陣 子 , 澳 門 金 沙全 面 停 工 , 一 口 氣 解 僱 近 萬 建 築 工 人 , 引 起 很 大 的 震 盪 , 市 場 傳 出 金 沙 現 金 周 轉 出問 題 , 所 以 澳 門 全 面 停 工 。 但 是 , 我 晚 上 從 酒 店 房 間 窗 口 看 出 去 , 金 沙 的 地 盤 燈 火亮 如 白 晝 , 正 在 24 小 時 的 趕 工 。
問 一 問 新 加 坡 的 親 戚 朋 友 , 他 們 都 說 不 怕 金沙 「 爛 尾 」 不 建 , 因 為 新 加 坡 政 府 發 給 金 沙 的 賭 牌 條 件 很 苛 刻 , 當 年 投 標 進 行 中 ,已 有 多 家 賭 場 自 己 退 出 。 有 人 說 , 金 沙 如 果 半 路 停 工 , 很 可 能 會 變 成 一 無 所 有 , 土地 及 建 了 一 半 的 建 築 , 都 可 能 全 部 回 歸 新 加 坡 政 府 , 已 投 入 的 金 錢 就 可 能 全 部 泡 湯了 。
金 沙 不 但 不 能 停 工 、 也 不 能 放 慢 工 程 , 一 定 得 趕 在 2010 年 完 工 , 不 能 完工 , 又 會 遭 到 罰 款 … … 這 就 是 為 甚 麼 我 看 到 的 新 加 坡 金 沙 賭 場 地 盤 是 如 此 繁 忙 地 日夜 24 小 時 開 工 , 看 來 金 沙 是 孤 注 一 擲 , 澳 門 停 工 , 將 所 有 的 錢 都 投 到 新 加 坡 。



澳 門 政 府 談 判 唔 夠 辣





為 甚 麼 金 沙 不 選 擇 新 加 坡 停 工 而 全 力 投 入 澳 門 ?
看 來 新 加 坡 政 府 開 的 條 件 是 比 澳 門 政 府 苛 刻 得 多 , 與 新 加 坡 政 府 比 較 , 澳 門 政 府 與 香 港 政 府 在 對 外 談 判 上 的 談 判 水 平 是 差 了 一 些 。
澳 門 政 府 現 在 給 金 沙 玩 死 , 整 個 金 光 大 道 的 計 劃 半 天 吊 。
香港 政 府 與  士 尼 樂 園 的 談 判 一 談 再 談 , 談 不 出 一 個 結 果 , 當 年 建  士 尼 樂 園 我 是 支 持的 , 但 是 我 想 像 不 出 香 港 竟 然 會 建 一 個 迷 你  士 尼 樂 園 , 為 甚 麼 當 年 沒 能 力 逼  士 尼公 司 投 入 更 多 的 資 金 , 建 一 個 像 樣 的 樂 園 ?
金 沙 在 澳 門 腰 斬 工 程 , 倒 是 賭 王見 機 加 碼 , 昨 日 宣 佈 信 德 ( 242 ) 要 在 澳 門 建 頂 級 酒 店 , 將 來 管 理 公 司 更 是 杜 拜 全球 知 名 的 帆 船 酒 店 管 理 集 團 , 這 家 7 星 級 的 帆 船 酒 店 已 是 杜 拜 的 地 標 , 信 德 建 頂 級酒 店 , 為 澳 門   喜 , 創 造 就 業 。
為 甚 麼 賭 王 這 麼 勇 ? 是 不 是 賭 王 預 計 : 中 央 政 府 不 會 看  澳 門 完 蛋 , 遲 早 會 宣 佈 放 寬 內 地 旅 客 赴 澳 門 的 限 制 ? 只 要 中 央 放 人 , 澳 門 就 可 以 翻 身 。



大 市 急 跌 不 需 太 驚 慌
源( 1886 ) 正 式 提 交 反 壟 斷 審 批 申 請 , 前 陣 子 可 口 可 樂 看 好  源 這 個 品 牌 , 在  源 股價 仍 是 4 元 水 平 時 , 宣 佈 將 以 12.20 元 收 購  源 。 可 是 , 市 場 一 直 都 不 看 好 , 認 為政 府 會 不 批 准 , 更 有 一 些 人 抗 議 可 口 可 樂 收 購 中 國 第 一 果 汁 品 牌 。 現 在 我 倒 是 擔 心可 口 可 樂 眼 見 全 球 大 股 災 , 會 不 會 放 棄 收 購  源 , 或 要 求 降 低 收 購 價 。
昨 日  指 大 跌 702 點 , 那 是 升 得 太 多 的 自 然 調 整 , 沒 甚 麼 特 別 值 得 驚 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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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5: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說出心中真相 [謝國忠] 2008 12 03

這個“冬天”有多長

兩年?還是三年?危機看似頃刻之間就發生了,但影響絕不可能在頃刻之間就消弭。要熬過這個冬天,僅有耐心是不夠的
 

美國金融風暴彷彿一夜之間席捲了全球,短期內不可能迅速消退。這場危機還會不會繼續惡化?全球經濟寒冬會歷時多久?中國經濟又將如何?事實上,中國經濟在這場金融風暴到來之前,已經發出了一些信號。那麼,中國經濟本身是否也存在一些問題?就上述諸多讀者普遍關心的問題,《新財經》記者專訪了著名經濟學家趙曉和謝國忠。

關於金融危機持續的時間

大家都在問,金融危機何時才能過去?危機看似頃刻之間就發生了,但影響絕不可能在頃刻之間就消除

金融危機深不見

《新財經》:直到雷曼兄弟破產時,人們似乎才意識到美國的金融危機有多麼嚴重,彷彿一夜之間,這場強風暴就蔓延到了全球。在您看來,這場全球金融風暴到底有多嚴重?全球經濟衰退還要持續多久?

趙曉:這場金融風暴的起點,是一年前美國的次貸風波,然後不斷升級。剛開始,大家以為是次貸風波,後來發現是次貸危機,再後來演變為金融危機。現在,金融危機又可能引發經濟危機。美國的情況現在很難預測,可以說是深不見底。

  2009年,美國經濟一定是負增長,歐元區和日本的經濟也將是零增長或接近零增長。這次,歐盟拿出的救市資金比美國還多,歐盟的金融體系沒有美國那麼透明,外界並不能完全了解歐盟地區受影響的程度,但從拿出的救市資金來看,歐盟的問題是非常嚴重的。到底有多嚴重,現在也很難說。

原來還以為俄羅斯、巴西這些國家應該問題不大,俄羅斯的外匯儲備很多,經濟增長也很快。可是,前一段時間俄羅斯股市幾乎崩盤,巴西貨幣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所以,這次全球金融風暴到底會影響多少國家,影響程度有多深,現在還難以預料。從現在的情況看,危機仍然在蔓延、在惡化。

這場金融危機,讓世界經濟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無論是經濟增長體系、貿易體系還是國際貨幣金融體系,都處在極其迷茫的狀態下,都將面臨深刻的調整。

現在是中國經濟最困難的時期

《新財經》:由美國次貸危機引起的全球金融危機還在持續,許多國家經濟都在萎縮,您認為此輪經濟萎縮還要持續多久?

謝國忠:全球經濟在2008年第三季度已經出現了輕微萎縮,美國第三季度GDP環比下降了0.3%,英國經濟在同期下降了0.5%,日本GDP也已經萎縮了兩個季度,歐元區經濟在2008年第二季度也是萎縮的。

一般來說,金融危機之後,經濟會大幅度萎縮,就像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一樣。危機爆發之前,許多亞洲國家經濟增長還是很快的,金融危機爆發後,經濟馬上開始萎縮。我認為,2009年第一、二季度,全球經濟還會持續萎縮,到第三季度可能會停止萎縮。但是,停止萎縮與經濟恢復是不同的概念。經濟萎縮是有底的,從停止萎縮到恢復發展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新財經》:在這樣的環境下,中國的情況會如何?

謝國忠:包括汽車、房地產、鋼鐵等在內的許多大的行業都會受到影響,再加上出口,這些行業已經占到中國GDP的四成以上。這些大產業都會受到嚴重影響,可想而知,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明年,中國的出口會繼續下降。現在看來,中國經濟在今年四季度和明年一季度應該是最困難的時期。

關於中國經濟的內患

不可否認,金融危機對中國經濟影響深遠。但事實上,早在金融危機爆發以前,從股市到房市,中國經濟就已經開始傳遞出一些信號。那麼,如果沒有美國金融危機,中國經濟會不會出問題

中國經濟被誤診

《新財經》:去年的美國次貸危機發生後,我們有沒有採取一些舉措?

趙曉:美國次貸危機發生時,我們沒有重視,也沒看清危機的嚴重性。我們對國際和國內形勢的判斷是錯誤的,所以作出了錯誤的決策。全球經濟在2007年已經見底了,中國經濟在2007年第四季度也已經見底。在當時的形勢下,防過熱、防通脹的宏觀政策應該調整為防冷縮、防通縮,就像冬天到了應該送暖氣一樣。可是,從2007年四季度到2008年上半年這段時間,我們的政策卻一直在送冷氣,導致國內股市崩盤,房市信心徹底崩潰,整個經濟增長速度放慢,老百姓收入下降。

《新財經》:按照您的說法,中國經濟原本不應該出現這麼嚴重的問題,是我們的宏觀調控政策出了問題?

趙曉:是的。實際上,中國經濟只是流鼻涕,有點咳嗽,被誤診後貽誤了治療時機,繼續惡化,終至發高燒,得了肺炎。按照中國經濟發展勢頭,不至於到現在這種地步。即使金融風暴來了,也就是出口行業受到影響,不會導致國內經濟陷入非常嚴峻的局面。現在來看,我們喪失的不是時間,而是時機和信心。我們必須為所犯的錯誤埋單,也必須矯枉過正。

兩年前已經傳遞出信號

《新財經》:您說中國經濟在今年四季度和明年一季度是最困難時期,我們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時期。您認為,這種困難局面主要是來自全球金融風暴的影響,還是中國經濟本身也出現了問題?

  謝國忠:現在,世界經濟已經很難分你我了,影響中國經濟的有外部因素,也有內部因素,而且兩者還相互關聯。就中國經濟本身,資產泡沫已經膨脹了好幾年,泡沫主要來自於房地產和股市。再說外部,前幾年,美聯儲大量發行美元,大量熱錢湧入中國投資股市和房地產,加速了泡沫的形成。在美國,巨額的貨幣供應也催生了美國的信貸泡沫,美國人借錢消費,消費需求加大,這也直接鼓勵了中國的出口。

另外,中國經濟本身也存在問題,前兩年就已經傳遞出一些信號。從2006年開始,由於原材料價格上升、勞動力成本上升、人民幣升值等因素的影響,很多國內出口企業無法應付,企業效益降低。有些企業只好轉移資金,或者藉錢投資股市或房地產。一方面是出口下降,另一方面是股市、房地產泡沫破滅,導致很多企業破產。境內股市在前幾年泡沫迅速增大,並先於其他國家爆了。樓市也一樣,並沒有受外界擠壓,自己就爆了。

關於救市措施

世界各國政府都在慌亂地忙於救市,中國政府也沒有閒著,在短期內推出了一系列措施。目前怎樣做才能避免“誤診”?什麼樣的政策措施才是對症下藥

穩定經濟要先穩定股市

《新財經》:針對中國經濟已經或可能出現的問題,政府近來出台了一系列調控措施,特別是刺激內需的“國十條”。您認為這些措施對中國經濟的恢復會起到多大作用?

趙曉:應該說出台的一系列措施對中國經濟的恢復都會起到很好的作用。其中,放開銀行信貸政策非常重要,因為金融危機導致經濟危機的關鍵就是信貸收縮,信貸收縮後經濟就會收縮,經濟收縮了,經濟危機就嚴重了。還有一點我認為非常重要,但沒有包含在這十項政策中,就是要把股市救起來。股市起來了,經濟就起來了。通過穩定股市來穩定經濟,在這方面有很多文章可做,這應該是擴大內需的一項重要舉措。

《新財經》:目前A股市場依然低迷,做些什麼樣的文章才能穩定股市?

  趙曉:境內股市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中國的中產階級在股市中被消滅了。政府一定要想辦法,讓這些被消滅的中產階級再复活。具體做法,我認為可以利用一下“大小非”,拿“大小非”的資金去抄底中國自己的股市,從1700點重新做回3500點或4000點。這樣,被埋在股市廢墟底層的中產階級就復活了,他們的財富回來之後信心也就增強了。在目前的形勢下,信心比黃金更寶貴。但是,信心不是拍著胸脯就有的,是需要拍著裝滿錢的口袋才會有的。

解決地方財政問題很重要

《新財經》:目前的經濟形勢並不讓人樂觀,怎樣做才能讓中國經濟盡快走出低谷?

謝國忠:政策要到位。對中國來說,現在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比如,地方政府的財政問題,房地產問題,等等;這些問題都非常嚴重。前幾年,稅制改革後,地方財政佔整個財政的比重下降,地方政府拿得少了,擔負的開支項目並不少,財政出現危機。於是,房地產業成為地方政府創收的渠道,這在一定程度助推了而房地產泡沫。

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中央財政的幫助。中央財政應該把過去幾年多收的部分退還給地方政府,再確定一個新的分配比例。中央政府如果有困難,可以發點債券。這個措施對經濟有很大的穩定作用,不比剛剛出台的刺激內需的十項措施作用小。

《新財經》:中國農民占到中國人口的一半以上,要刺激內需,增加農民的收入是不是非常重要?

謝國忠:沒錯。應該把農民的糧食收入價格再提高20%。因為通脹的壓力,政府也應該拿出一些錢幫助城市中的低保人群。財政收入的重新分配,對中國經濟是雙贏的,這些政策一定要到位。

《新財經》:在出口方面,我們還應該採取哪些補救措施?

謝國忠:中國要做好中長期準備,與其他發展中國家搞自由貿易,鼓勵發展中國家來中國投資。中國在成為“世界工廠”後,並沒有自己的技術、自己的品牌與渠道,產品質量差,信譽也不好。中國企業的國際聲譽並不好,今後要在提高產品檔次上下功夫。

關於風暴中的“危”和“機”

相比歐美和全球其他國家,中國受金融危機的影響要小得多。許多人認為,這次金融危機是中國崛起的一次極好機會

抓住機會,不要再犯錯

《新財經》:許多人認為這次金融風暴對中國是一次發展的好機會,您怎麼看?

趙曉:對於中國當然是一次機會。過去,美國的GDP增長3%,中國增長10%,中國是美國的3倍多。現在,美國GDP增長0.5%,中國增長9%,是美國的18倍。我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不能再做錯誤的事情。

抄底心態沒有好處

《新財經》:應該說,中國在這場金融風暴中也在積極應對。現在有很多專家說,這次危機對中國是一次很好的抄底機會,您怎麼看?

謝國忠:世界經濟都這麼慘了,我們還是不要談論這個事情了。中國是大國,應該以主人翁的心態對待世界,與其他國家一起維護世界經濟。 “二十國集團領導人金融市場和世界經濟峰會”剛剛召開,與會各國的國家領導人都在尋求解決這場金融危機的有效途徑,中國應該積極參與,幫助世界經濟解決問題。中國人一向有抄底心態,這是一種賭性,總想佔別人的小便宜,這種心態對我們自己也沒好處。


美國生活水準為何遠高於亞洲?

美國大變革——經濟衰退可能引發民粹主義

    群眾行動主義的盛行是美國得以繁榮的最重要因素。有了它,從壞制度中都可以誕生出好制度;沒有它,好制度也可能淪為壞制度。只有足夠的人關心並且肯花時間去維持,一個好制度才能持續存在。而把領導權交給貴族的政府,一定不是一個好政府

十字路口

目前,美國可能正處於一個十字路口。

放眼國際,侵入伊拉克是美國越戰以來最大的失誤,這場戰爭已經花費了國家5000億美元,但在美軍撤出之前,耗費還將更多。可惜的是,所有這些錢都只能產生負面效果——中東局勢越發動盪,油價也比戰爭開始時高了一倍。就國際經濟地位而言,美國財政赤字目前高達9000億美元,這使美元蒙上了一層陰影,也為全球資產泡沫提供了推動力。

著眼國內,美國經濟過於依賴居民的借款消費。如果通貨膨脹率上升,美聯儲再度提高利率,則美國經濟可能遭受過去四分之一世紀中最嚴重的經濟衰退。除此之外,基礎教育和基礎設施狀況堪憂,收入差距日漸擴大,都對美國構成了嚴峻挑戰。而最重要的是,醫療費用高企可能會大大損害美國經濟的競爭力。

美國公眾認為,除了經濟狀況還比較像樣以外,美國正走在一條歧途上,人們因此在去年的中期選舉中選擇了民主黨。現在,民主黨人已經控制了參眾兩院。美國政治上一次發生這麼巨大的變化,還是在1994年,當時共和黨在兩院選舉中擊敗了民主黨。我相信,這輪變化引起的後果將比1994年劇烈得多,足以與四分之一世紀前裡根當選相較。如果如我所估計的那樣,民主黨人在2008年贏得總統大選,那麼這場大的變革就將真的發生。問題在於,這場變化將把美國引至何方?

如果美國對內和對外政策做出重大改變,全世界都將受到巨大影響。雖然美國僅擁有世界人口的5%,但其國內生產總值卻超過13萬億美元,相當於全世界GDP的四分之一;石油消耗量佔世界總消費的四分之一;美國貿易赤字與整個東南亞的GDP總值相當;美元仍然是全球經濟中的主導貨幣;美國公司迄今仍是全球化中最為成功的受益者,從肯德基到星巴克,美國品牌稱雄於全球大眾消費市場。總之,美國仍然是全球經濟與安全秩序的主心骨。

應對挑戰的機制

如果要對美國未來的方向做一個合理的預測,我們必須先大致了解其運作方式及其應對挑戰的機制。在預測美國未來幾年可能的方向之前,我想先給出一些事實。

多年以前,我曾去美國求學。在去之前,我想像中的美國經濟非常發達,大部分人都從事高科技工作。然而,美國民眾的平凡令我大吃一驚。大部分人都在從事非常普通的工作,如食品雜貨店主、司機、老師,他們並不見得比上海人更有效率。事實上,我發現亞洲店員的工作效率是高於美國同行的。

那麼,為什麼美國的生活水準遠遠高於亞洲呢?

另一點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人們在美國享有充分的自由。我至今還記得和我另一名來自陝西的中國學生聊天。他說:“這地方真奇怪,沒有人告訴我應該做什麼。”我回答說:“你是自由的,盡情享受人生吧。”當時我只是隨口一說,並不確知自由的真正含義。後來時間長了,我才慢慢體會到個人自由對美國的繁榮有多麼重要。

世界上大部分國家的政府行為對他們的民眾實質上都是不利的。而在美國,政府的權力受到了極大限制,從而使美國政府的負面影響得到了減弱。美國政府官員就好像公司僱員,而不享有特權。美國政府的權力非常分散,聯邦政府秉持三權分立的原則,地方政府亦三權分立並獨立於聯邦政府。

除了製度化的政府結構和多元化的權力分配以外,權力還下放到了一些持有執照的專業人才手中。比如,會計師在金融業中就有極大的權力,他們的權力又受到同行競爭的限制,多重政府機構的約束足以保證他們的廉潔。律師、法官、醫生、教師、演員等,都通過他們的專業許可技能對社會發揮著重要作用。

分權是人人可以享受充分自由的原因。相比其他國家,美國的權力結構更像一個完全競爭的市場。總統是國家的最高官員,對外交政策有很大的權力,但在國內的權力相當有限。這就是美國總統對外交政策如此感興趣的原因。

多數觀察家認為,美國這種制衡的政治系統是美國強大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再好的製度也可以被顛覆。以菲律賓為例,它是美國的殖民地,所以其政治系統和美國類似。但是,它卻被少數幾個家族壟斷了政治數十年,其經濟體制非常落後,以至於整個國家的經濟都依靠在國外工作的人賺取的外匯。即使是在推翻馬科斯以後,菲律賓的民主選舉也只是讓權力在同一組織的不同人之間交替。從菲律賓的例子可以看出,一個好的製度未必能夠被付諸實踐。

除了製度方面的因素,更重要的是“群眾行動主義”(popular activism)在美國大行其道。美國有數不勝數的非政府組織,如學校裡的家長教師協會(PTA)、扶輪社(Rotary Club)這樣的白領組織,其中最重要的是各種宗教組織。美國人恐怕是全世界最喜歡參加非政府組織的了,宗教尤其起著非常突出的作用。超過60%的美國人都屬於某個宗教組織。而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只有在伊斯蘭教國家,宗教的影響力才如此之大。

1831年,一位年輕的法國貴族托克維爾 (Alex de Tocqueville)走遍了整個美國。他有感於這種群眾行動主義的盛行,即撰寫了《美國的民主》一書來記錄這一不尋常的景象。因為在當時由皇室貴族所主宰的歐洲國家,普通民眾仰視這些貴族,甘心受其領導,所以托克維爾會吃驚於普通美國人對國家的重大影響。

群眾行動主義的盛行是美國得以繁榮的最重要因素。有了它,從壞制度中都可以誕生出好制度;沒有它,好制度也可能淪為壞制度。只有足夠的人關心並且肯花時間去維持,一個好制度才能持續存在並。而把領導權交給貴族的政府,一定不是一個好政府。

很難看出全-民-運-動的起源,它或許是來自美國獨特的發展方式。在美國的擴張過程中,邊境城市必須奮力打拼才能求得生存,於是組織良好的城市生存了下來,反之則消失。民眾對市政管理的普遍參與很可能是美國城鎮得以存在的最重要因素。

不過,制衡的政治系統和盛行的群眾行動主義,仍不足以使美國發展到現在這樣的水平。第三個重要的因素是美國有著很豐富的天然資源。美國從無限的土地資源和自然資源起家。在中西部,肥沃的黑土地不需要灌溉就能長出好莊稼。土地是如此豐富,以至於房價還不到家庭年收入的四倍,只相當於亞洲房價的一半。

除了經濟危機期間,美國民眾一直有足夠的食物、住房和土地。美國人之間在經濟上比的是誰生活得更好,而不用擔心不能保證最基本的生存。這樣,物質的富有阻止了極端組織的形成。我們看到,極端組織在世界上的很多國家都有著一定的勢力,但美國卻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美國人十分狹隘。儘管美國是個超級大國,並且經常在軍事上插手別國事務,但大多數美國人對世界都相當無知。我曾經親身體驗過這種無知。

有一年夏天,我駕車經過紐約州北部,當時已經接近午夜,我筋疲力盡地尋找著旅店。我發現左邊的小鎮上有家旅店,於是我做了一個U型的轉彎,朝那裡開去。突然,警笛響起,警燈閃爍,有人通過擴音器命令我停下來。我知道在那裡U型轉彎是違規的,但當時已是午夜,且周圍一輛車都沒有。我注意到有十輛警車在我身後閃著警燈,警察對這麼小的交通違規行為表現出如此大的興趣,實在很不正常。

我走下車,一個州警察命令我走直線來看我有沒有喝醉,其他警察則到我的車裡檢查。一大串問題過後,他們終於找到了我的錯——我是一個外國學生,但身上沒有帶護照。

“我們抓到你啦。”一個警察叫道,“你違法了,我們要逮捕你。”

我們在好萊塢電影裡常常會看到那種有小隔間,並且用木頭柵欄把囚犯和警察隔開的小鎮監獄。我的監獄隔間就是這樣。那個逮捕我的警察就坐在隔間的外面。他是個瘦高的傢伙,並且說起話來和好萊塢電影裡那些小鎮上的警察一模一樣。我很奇怪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州警察在辦我的案子,同時懷疑有什麼不祥的事情。於是我嘗試著和那個警察攀談起來。他問我從哪裡來,我說中國。

“中國?在哪裡?是在越南嗎?你知道嗎,我曾經在越南打過兩年仗。”他吹噓道。

這傢伙在越南打了兩年仗,並且認為中國是越南的一部分。我真怕這傢伙對越南懷有刻骨仇恨,並把賬算在我頭上。

“你要知道,越南在地圖上看起來像一條帶子,它的北部有一片很龐大的地區,那就是中國。中國並不是越南的一部分。”我抗議道。

“這很有趣。但你看起來很像越南人。”他回答道。

那時候,我和越南人毫無相像之處。在好萊塢電影裡,小鎮警察有時會誣陷好人,把他們關起來以索取好處。我想我可能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因此我竭盡所能向他解釋中國人和越南人的區別。

“聽起來有點道理。”他聽我解釋了一陣之後說道,“你看起來不像毒販!”

聽到毒販二字,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意識到情況比看起來像越南人更加嚴峻。

“告訴你吧,聯邦調查局通知我們,一個亞洲人不久會攜帶大量可卡因從加拿大來到這裡。我們都很興奮,尋找這個亞洲人已經三天了。然後我們就發現了你,我們跟踪你很長時間了。”

儘管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但大部分美國人並不了解外面的世界。這就是為什麼美國會在外交政策上犯下嚴重的錯誤。

大多數歐洲人和亞洲人認為,入侵伊拉克將是一場災難。在美國,一小撮鼓吹伊拉克戰爭的人擺出的理由不堪一擊。而美國人之所以接受這些論調,就是因為他們對更為廣袤的世界一無所知。外交即是一個很容易被少數精英所誤導的領域,其所導向的方向並不一定符合國家的最高利益。

一個與此相關的現像是美國社會的反智主義(anti-intellectualism)。大多數人都把美國和高科技聯繫到一起。人們認為美國社會能給科學家和工程師很高的回報。但這種假想與事實相差甚遠。科學家和工程師在美國的報酬十分微薄,而過得好的是那些懂得如何推銷自己的人。大多數公司領導都是MBA 或者職業律師出身,他們之所以能夠做到這個位置,是因為他們懂得如何玩商場遊戲。公司領導人都會給自己很高的報酬,但很少有人真正對公司做出重大貢獻,當然,蘋果公司的斯蒂夫?喬布斯是個例外,他拿到的每一分錢都是應得的。

在美國大公司工作的中國人常常會有這樣的疑惑:他們所在的公司領導平庸、缺乏效率,但仍然在全球擁有良好的業績。對此,規模經濟也許是最好的解釋。美國是世界最大的經濟體,在美國國內,業務可以大規模地擴張,當它融入全球經濟時,就比其他國家的公司更有效率。例如在服務業方面,美國公司通常都大得驚人,而規模就是王道,要想打垮一家大公司是很不容易的。

反智主義給美國社會帶來了嚴重的經濟成本。汽車工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在過去30年中,美國的汽車公司依賴營銷手段而非良好的技術和質量來提高銷售額。底特律汽車公司的總裁只對短期利潤而非長期競爭力感興趣。而日本公司恰恰相反,他們積極地投資於研發。美國的汽車工業正在萎縮,是否能夠生存下去尚不明朗。但是,這些公司收入豐厚的老總們是不會從自己的口袋裡退回一分錢的。這個例子表明,美國製造業的衰落並不能完全歸因於成本,企業精英們缺乏投資於長期收益的興趣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儘管美國社會反智主義盛行,它依然是一個富有創造性的社會。我在麻省理工學院讀書的時候,看到學生們頭上戴著照相機,他們是媒體實驗室的先驅並開創了互聯網。我當時以為他們瘋了,但他們改變了世界,甚至向我這樣的人出售新股。我們賠了錢,而他們卻變得富有。看看現在誰是傻子吧!

反智主義和創造性之間看似存在的矛盾其實並不難解釋。美國社會是分散化和個人主義的。那些尋求創新的人在美國能夠獲得比在其他地方更大的發展空間。作為一個麻省理工學院的研究生,我給本科生授課,發現他們的平均數學水平與這樣一所技術型的大學並不相稱。但是,當我攻讀數學博士課程的時候,儘管班里大部分是外國學生,但名列前茅的依然是美國人。

美國人創造性的關鍵是個人自由,而不是迫使學生好好學習的社會壓力。因此,美國在能力分佈上存在著“肥尾”(fat-tail)現象。雖然大多數人並不擁有很好的技能,但是很多人——儘管只在總人口中佔很小的一部分——卻非常優秀並且在世界上名列前茅。他們使得美國在技術和科學上不斷進步。

儘管美國社會崇尚個人主義,但美國人有一種強烈的融入社會、與他人一致的願望。這種願望可能來源於美國的殖民根基。大部分歐洲移民者來自於社會的底層,並希望成為一個全新的、受人尊敬的人。他們將這一點體現在了憲法的口號上。同樣,美國公司的僱員對他們上司的話言聽計從,並時常重複公司庸俗的口號。不過,我提到過規模是美國公司最重要的優勢,而僱員的忠誠度則是第二重要的。這就是為什麼儘管領導平庸,美國公司依然在世界上處於領先地位。

這種融入社會的願望對做大生意來說,是個很好的文化特徵,但它也可能導致政治上危險的擺動。少數精英可能將美國民眾引向一個錯誤的方向。伊拉克戰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9.11”之後,美國民眾十分擔心自己的安全。有人就利用美國人對世界的無知,在他們的安全與伊拉克之間捏造出了一種錯誤的聯繫。

美國社會的安全閥是它的自我糾正能力。當社會無論是由於少數精英的誤導還是慣性而走向錯誤的方向時,就會出現越來越多反對的聲音,自由主義會將社會推向相反的方向。這就是為什麼美國社會在經過內戰並擺脫了奴隸制之後,始終能夠和平地解決國內問題。

我講了這麼多的故事,就是想說明美國社會是如何運作,並對壓力做出反應的。這可能有助於你預測美國社會對於未來兩大挑戰的反應:第一,如何從伊拉克抽身;第二,如何應付急劇上升的醫療費用。

挑戰種種

——伊戰後遺症可能引發孤立主義

在伊拉克戰爭問題上,絕大多數美國人現在已經意識到:第一,他們在戰爭問題上被愚弄了;第二,戰爭正在轉變成國家的一場災難;第三,美國必須撤軍。像對越南戰爭一樣,許多人仍然希望有一個“優雅的”退出。布什的增兵計劃就反映了這樣的想法。

但是當人們看到增兵不起作用的時候,徹底撤軍就成為了可能。我相信,美國會在2008年總統大選之前從伊拉克撤軍,因為如果到那時戰爭仍在拖延,共和黨將會面臨大選的災難。

伊拉克戰爭的失敗是美國作為全球領袖的一個重大失敗。很多人都認為,美國不能獨自引領世界,因為其他國家已經成長起來了。 “二戰”後,美國經濟占到世界經濟總量的一半,但目前只佔四分之一。再過半個世紀,美國占世界經濟總量的百分比將會下降到15%。顯然,美國可能沒有足夠的財力使其像以前那樣領導世界了。

但我並不認為財力是目前的真正問題所在。如果美國能夠提出得到亞洲和歐洲支持的政策,他們就將共同分擔所需的經費。真正的問題在於,由於美國人對世界的不了解,他們很難提出能被他國廣泛接受的微妙的外交政策。

在種族問題上,美國的政治家們僅僅給美國民眾非黑即白的政策選擇。在冷戰期間,由於當時世界分裂為兩個截然不同的意識形態,這種極端化的方式也能得以有效運作。而當今世界的政治格局極為複雜,各種歷史宿怨牽扯出紛繁的國際衝突,這種局面使得美國無法很好地加以掌控。所以,美國祇能在得不到其他國家支持的激進政策和孤立主義之間左右搖擺。在伊拉克戰爭之後,美國的孤立主義傾向也許會變得更為嚴重,或許在未來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內,美國都會避免大型軍事衝突的發生。

——經濟衰退可能引發民粹主義

更為棘手的挑戰則來自經濟方面。美國的許多經濟問題被一談再談,以致令人生厭,諸如貿易逆差、房地產泡沫、消費者負債、養老金不足、製造業蕭條、基礎設施陳舊等等,莫不如此。然而,這些經濟問題的根源都在於醫療開支的大幅上漲。

目前,美國國內生產總值的15%都被用於醫療保健,這幾乎是經合組織(OECD)國家平均水平的兩倍。醫療開支的額外成本導致了美國的低儲蓄率,進而表現為貿易赤字、基礎設施陳舊等嚴重的經濟問題。

收入不平等程度上升是美國面臨的另一個重大政治問題。大多數美國人的工資都停滯在五年前的水平;另一方面,對沖基金經理和公司總裁們令人咋舌的收入紀錄還在被頻頻改寫。這一輪經濟增長並沒有切實為民眾帶來福祉。由於失業率仍處於4.5%的較低水平,這個問題目前並未顯山露水。只要人們還有飯碗,他們對於不平等的抱怨就不會轉為過激的行動。但是一旦經濟走入衰退期,這種緊張就有可能急劇升級。

在美國,許多民粹主義者習慣於把美國的經濟問題歸咎於全球化等外部因素。表面上看,原因似乎很簡單——外國人把高薪的製造業工作機會從美國人手裡搶走,使得美國人只能在麥當勞餐館這樣的低薪服務行業工作。

學術研究的結果並不支持這種解釋,而節省勞力的技術進步更可能是原因所在。但是,這種民粹主義觀點卻很容易散播開來,而且,它已經影響到什麼樣的人能當選國會議員。如果經濟進入衰退,持保護主義立場的政治家就有可能主宰國會。對美國乃至全球經濟來說,這都將是一場災難。

當然,雖然這種情況可能發生,但我相信,更可能出現的是好的結果。因為美國從全球貿易中得到的好處實在太大,例如,標準普爾500指數的上市公司利潤的三分之一都是來自國外市場。

——醫療問題無達解

目前最緊迫的經濟問題其實是醫療開支。如果美國醫療方面的花費能夠降至OECD國家平均水平的話,大部分經濟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不斷上漲的醫療費用顯然是美國的一個失敗。雖然花費了兩倍的成本,美國人的健康指標並沒有明顯優於其他OECD國家。事實上,美國人的預期壽命為77歲,比日本和大部分歐洲國家都要低。那些額外的保健支出並沒有帶來什麼明顯效果。

美國人通常享有雇主分擔的醫療保險,員工只需在就醫時付出部分費用,其餘的錢則由保險公司代為支付。當人們購買產品或服務時,如果自己只用付出費用的一部分,那麼他所想要的就會比原來的多出許多。這樣的事後行為導致了保險公司成本的增加。同時,由於保險公司也估計到了人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因此便會事先提高保費。彼此競爭的保險公司支付相同的醫療成本,並且都把成本通過高保費轉嫁給消費者。

在這種體系中,一方面成本不斷上升;另一方面,任何人都沒有改變現狀的激勵。儘管個人和公司也許察覺不到自己遭受了損失,但整體經濟卻會受其拖累,隨著國際競爭力的下降而放慢腳步。為此,美國不惜借助外債來抵補這一效應帶來的經濟負擔。這就是美國經常項目赤字和美國在醫療保健上的超額支出數額相似的原因所在。

為了阻止醫療支出的這種惡性循環,病人應在醫療支出中承擔更多。不過,工會和左翼政治家會抵制有關提案。如果沒有雇主分擔的醫療保險,窮人用於醫療保險的支出佔其總收入的比例會比富人高得多,他們可能根本就無法負擔醫療保險。事實上,目前就有近10%的美國人沒有醫療保險。這些人如果生病,就直接去公立醫院看病,而州政府會為他們支付這些醫療費用。

最後,美國還需要藉鑑其他OECD國家的一些做法,比如醫療服務的配給。雖然配給制有許多弊端,例如不能提供尖端水準的服務,從而可能會影響患有頑疾的病人的治療。但是,沒有一個制度是完美的,不帶有一定配給的醫療制度,美國是難以負擔的。

自從1980年裡根上台後,美國在國內奉行自由市場,在國外推行自由貿易。這樣的政策給美國乃至全世界帶來了莫大的好處。而目前,美國已經達到另一個轉折點 ——它不再是昨日那個自由貿易的領軍人。儘管在達沃斯舉行的世界經濟論壇年會上,多哈回合似乎有點迴光返照,但它事實上已經死了。我們現在所能期待最好的結果,是自由貿易的趨勢不發生倒退。如果美國不能解決醫療問題,從而提升其競爭力,那麼,它也許會訴諸保護主義政策。對每個國家來說,那都是一場悲劇。

我估計,未來的十年中,美國可能會在自由市場和自由貿易問題上有所退卻,但全球貿易體係不會因此而崩塌。對於像中國這樣依賴出口的經濟體而言,未來的貿易增長將更為艱難。


孤獨的“主流”

謝國忠,投行界一個響噹噹的名字,以發表與流行看法對立的經濟觀點著稱,且屢屢“唱空”成功,因此,被業內稱為“烏鴉嘴”。潘石屹曾嘲諷說:“我不怕政策調控,就怕謝國忠。他說話時常常以為自己是上帝。”中國的房地產商近幾年來一直在為謝國忠的預言頭痛不已。  

謝國忠的出名最早源於他的三大預言。 1997年香港回歸前兩個月,剛加入摩根士丹利的他就預測,香港房地產將暴跌50%,當時被外資圈視為無稽之談。但很快,此事被他言中。隨後,他又在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之前發表預見,清楚地看到“亞洲經濟有巨大的結構性問題”。 1997年夏天,謝國忠預見了中國的“通縮”,並意識到中國經濟將從短缺走向過剩。當時,中國經濟增長維持在8%的高水平,很多人對中國經濟持樂觀態度。

由此,謝國忠開始被基金經理們認可,並逐漸獲得他們的信任,開始在香港、內地的外資圈建立聲望。因為力排眾議、堅持人民幣不會升值,以及對亞洲股票已經到頂的趨勢預測,2004年,謝國忠被全球外資法人票選為首席亞洲經濟分析師。這讓他與公司全球首席經濟學家史蒂芬·羅奇一道,被視為“大摩奪取話語權的‘王牌武器’”。

謝國忠在摩根士丹利亞太區擔任首席經濟學家九年,2006年9月辭職。但並沒有因此而閉嘴。

2004 年5月,謝國忠首次預警“中國房地產泡沫”。當年10月,他更加堅決地表示“上海的房地產泡沫可能還會持續幾個月,不會超過一年”,並賣掉自家在上海的房產以明心志。 2007年年初,謝國忠再次唱空樓市:中國房價2008年將進入調整期,2008年或2009年將進入谷底。

謝國忠認為,由於中國信貸增長的大部分都投進了房地產行業,變成了大批的樓房住宅,假如這些流動資金迅速撤離,中國的房地產行業將會遭遇危機。並強調,國際游資是導致國內房地產市場過熱的主要原因。

在謝國忠的預言生涯中,房地產是被否定次數最多的領域。在一片房市繁榮論中,他的泡沫論顯得孤立而脆弱。同時,他的股市泡沫論也受到眾多質疑。 2007年5月8日,謝國忠在接受路透社採訪時表示,全球股市大繁榮將在2008年前結束,與世界範圍的經濟衰退同步,而中國股市也即將崩盤。流動性過度、通脹上升和估值較高這些因素綜合起來,將導致全球股市很快崩盤。

2007年5月9日,謝國忠預測,中國股市一年後將暴跌。 “一般股市上漲的周期是2~3年,中國股市開始上升是在2005年下半年,到現在為止兩年不到,如果歷史重複的話,那就還有一年,每次泡沫都是市盈率到60倍左右,就要出現暴跌了,中國目前是40倍左右。”

不過,這些預言為謝國忠引來了一片嘲諷和質疑。早在前幾年,全球金融市場正處在恢復性上升時,他就開始唱空,從原油、大宗商品,到房價、股市,只要資金流向的地方,都有他的“空”音繞梁,而且至今唱衰不止。

點評

“謝國忠又在說樓市了”。也許,這是國內房地產商們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每次,無論是在房地產業熱火朝天的時候,還是在股民熱情高漲的時候,總會聽到謝國忠孤獨的聲音。他永遠不是主流,永遠都那麼偏激,但是,在每次浪潮退去之後,人們才理解了他。就連一向自信的水皮,最後也不得不承認:“謝國忠從國外的視角來看中國股市確實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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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5: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瑞芬專欄 2008 12 03

三大汽車廠倘失救 美經濟雪上加霜

˙美國已確認於去年底開始衰退,常言道:「股市走在經濟之前」,暫時仍未能輕率指股市已見底。

˙有理由推論今次衰退會維時較長,美股上升是反彈,跌屬正常。技術上,道指受阻於九千關,走勢一浪低於一浪。

˙美國三汽車業能否獲國會挽救,對短期經濟有舉足輕重影響,結果要拭目以待。

美股周一又玩急挫,理由是擔心經濟衰退,港股亦扭轉連續5日升勢,恒指昨回落702點,收報13405,成交只有385億元。目前要留意美國汽車業之命運,其結果會對短期美國經濟有重要影響。

常言道:「股市走在經濟之前」,一點都沒錯,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現時才確認美國經濟於07年12月開始陷入衰退,但全球股市早在去年底已見頂回落。

經濟衰退程度歷來最勁

現在才聽到經濟衰退已是明日黃花,反而衰退期維時多久,股市跌浪何時結束才是眾人關心之事。據NBER數據統計顯示,自從二戰以來,美國曾歷10次經濟衰退,平均持續時間為10個月,最嚴重的兩次發生在73至75年以及81至82年,持續接近16個月。以爆發次貸危機開始,至今年9至10月演變成金融海嘯之發展,有理由相信今次經濟衰退嚴重性將是歷來最勁一次,即使到09年下半年復甦,衰退仍超過16個月,超逾73至75年及81至82年衰退期。

美汽車業成市場關注焦點

美國會面對何等程度之衰退,目前還未說得準,因三大汽車廠——通用(GM)、福特(Ford)和佳士拿(Chrysler)上月未能說服國會通過注資250 億美元的挽救計劃,被國會要求最遲周二提交新改革方案。今次三大車廠能否獲得注資,對短期美國經濟、失業率及股市皆有舉足輕重影響。和雷曼兄弟不同,美國三大汽車廠業務與美國社會及經濟穩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根據統計,三大汽車公司共僱用24萬北美員工,佔全美汽車工人總數的70%,三大汽車業共支撑起大約500萬個相關就業職位,包括零部件廠商、經銷商和服務商,三大汽車公司為總共200萬美國人提供福利和醫療,並且向大約77.5萬退休人士和配偶支付退休金。若方案不獲國會通過,肯定令美國經濟衰退雪上加霜。

曾幾何時,美國汽車雄霸國際車壇,但由盛轉衰,講到底是競爭力下降所致。有指與工會勢力太強也有關,據資料顯示,三大汽車企業的工會工人平均時薪達70美元,而日本的Toyota及Honda於美國之非工會受僱工人只是40美元。同時,三大汽車企業也要負擔工人龐大之醫療及退休保障,例如通用去年為了要支付100萬現役和退休員工及其眷屬的醫療保險,即花了46億美元。通用目前每個月至少需要20億美元現金來周轉,該公司已決定從明年1月1日開始,切斷10萬退休白領階級職員(即經營管理層職員,非裝配工)的醫療保險費,每年可省 15億美元。在今次金融危機衝擊下,三大汽車廠即出現流動現金不足,如何維持營運也成問題。情況淪落至此,企業管理制度有問題是市場共識,故華府不願輕易通過拯救汽車業方案是可理解的,而來自歐盟不滿也是原因之一。

之不過,歐盟上月26日公布之總額達2,000億歐元的經濟刺激計劃,就將如何幫助汽車業納入計劃中。按計劃,歐盟、歐洲投資銀行、產業界和歐盟成員可能共同參與扶持汽車業,預計出資總額至少為50億歐元。其中,歐洲投資銀行將提供約40億歐元優惠貸款,用於汽車廠商開發安全和環保技術。成員國則需通過降低稅率等手段,為推廣低排放車輛大開方便之門。歐盟委員會還會支持建立一套地方政府採購網絡促進清潔車輛銷售。歐盟亦有救助汽車業方案。這一來,估計減低華府救助管理不善的企業時的政治上考慮,華府能救助汽車業或可避免三大汽車廠倒閉(有關三大車廠失救下場,見配圖分析)。

國家發債要與GDP匹配

總結而言,美衰退期固然可能較預期長,而嚴重性也不容忽視。惟稍令人安心的是,全球挽救經濟危機有一致性共識,有助加快令危機受到控制。惟各國積極以財政政策救經濟之時,各國發行國債勢必大增,市場擔心未來國債氾濫,已經有外國學者提出國家發行國債應該限制與GDP在一定比率水平,以防貨幣氾濫,引發嚴重通脹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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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5: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經濟與投資 [石鏡泉] 2008 12 03

誰是大輸家

這次百年一遇的金融海嘯,誰輸得最多?內地的《楊子晚報》有如下報道︰

從鋼鐵大王米塔爾到賭王阿德爾森,從「股神」巴菲特到「亞洲股神」李兆基,從俄羅斯能源寡頭到中國地產新貴,虧損百億美元以上,就有望躋身我們此次羅列的富豪「大輸家俱樂部」前列。在這個俱樂部內,金錢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蒸發,而富豪們的腰包也在慢慢地癟下去。

同樣令人驚訝的是,此次金融危機發源地美國並非是全球「大輸家俱樂部」的主場。在華爾街25個大輸家中奪冠的賭場大亨謝爾登.阿德爾森,遠遠不如鋼鐵大王米塔爾的損失慘重。巴菲特、比爾.蓋茨這些總是佔據視綫焦點的人物,在俱樂部裏也只能算小角色。

去年位列《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前20名的富豪中,房地產富豪資產縮水程度驚人。

典型代表是楊惠妍,這位去年《福布斯》「中國第一人」個人淨資產曾高達160億美元,今年身家只剩下151億元——請注意,這一次的貨幣單位是人民幣。也就是說,這一年中楊惠妍有1,060億元、將近90%的財富蒸發殆盡。

去年憑藉544.3億財富高踞榜眼的世茂集團大當家許榮茂,今年不斷增持自家的世茂房地產(00813)股票,但該股的價格仍然從一年以來最高的23.6港元勁跌至最低3港元,許榮茂的身家因此銳減到今年上榜的83.6億元,排名也從三甲掉到了第18位。

按以上的標準來算,不少富豪身家可以減少九成以上,肯定會較普羅市民輸得「甘」。事實上,這次金融海嘯,死的是有錢人,跟2003年的沙氏,死的是窮人,對經濟的復元能力有很大的啟示。

2003年的沙氏,以中港為主災地區,死的大多是窮人,因為有錢人可以深居簡出,又或坐飛機外遊遠離疫區,他們的命是保住,財富也被保住,當沙氏一去,投資金額會加倍地湧入去撿便宜貨。但今時?

經濟復元期將漫長

不少有錢富豪命是保了下來,但財富卻保不了下來,就算在兩三年後,海嘯過去,遍地都是便宜貨時,誰有錢去撿便宜?恐怕有能力去撿的人不多,亦可能因此,這次金融海嘯的復元期,要較我們曾見過的經濟衰退要長得多。

而另一個使今次復元要費力的是,2003年只是經濟增長、人民消費被押後了,並不是被蒸發了,但今次的經濟放緩、衰退將是全球性的。

聯合國在2009年世界經濟狀況及前景展望報告中指出,因受金融危機影響,2009年世界經濟增速將從今年的2.5%放緩至1%,且如果各國經濟激勵計劃被證明是出台太晚且力度太小,全球經濟甚至可能萎縮。

報告還指出,即使全球主要經濟體協同推出大規模經濟激勵計劃能避免危機發展到最嚴重的程度,但卻無法阻止2009年全球經濟的大幅放緩。

歐美的投資者、消費者,在這次金融海嘯中,一如香港的投資者,消費者一樣,輸了不少,要一段時日,才可以再累積回財富,但在內地的同胞,他們雖然也輸了不少,但由於人口相對多,股票仍相對少,加上阿爺肯大灑金錢,是有望率先重投入股市,就以上周計,內地A股新開戶逾23萬戶,基金新開戶也近2萬戶。

內地人買股能力不容忽視

這不是內地股民不識死,而是13億人中,今時仍只1億人為股票戶,佔人口7.7%左右,是相對少,雖然今年內地經濟會放緩,但內地同胞相對是被隔離的一群,起碼沒有受雷曼債券之苦,只要來年仍有收入,他們買股的能力是不可忽視。今時內地股市低迷,主要是信心不足所致,才致內地同胞將上萬億的財富,留在銀行戶頭裏,只要中央有較具體的撑市措施,尤其是將大小非問題也作出適度安排時,內地股市的升幅可以是頗急的。

今時內地股市雖然受到盈利回落的打壓,但亦可以因政府政策的變化而使投資資金增多,一個途徑是來自農民,中央雖然對農地使用權作抵押仍要研究,但對轉包、承包農地使用權則已開了綠燈,一旦成風,農民是可以立時有一身銀,他們會怎用這些銀?會否挪去買股?不知,但這方面的變化是可以頗迅速的,對這點大家可參考中方官員的一些表示。

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局長張健華表示,《中共中央關於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明確提出,加強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管理和服務,建立健全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市場,按照依法自願有償原則,允許農民以轉包、出租、互換、轉讓、股份合作等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發展多種形式的適度規模經營。

張健華指出,因土地經營權可流轉之後,仍不能改變所有權性質和用途,如果將其作為抵押品,真的發生風險時,很難進行有效處置,所以土地經營權用於農戶和農業企業抵押的可行性還需進一步研究。

這個土地承包經營權的轉包、出租一旦廣泛出台,就一如本地原居民一樣,可以憑土地發財。當然發展不好,又可以出現農民無地可耕,使農民成為大輸家,但之前,可能會出現農民可成為小富之家,有些easy money去花,在今時經濟下滑的情況下,這又不是不好的,反正自己是得益者就行了,誰會最終輸,都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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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09

中美這對錢銀冤家會離婚嗎?

最近過了一個悠(閒)短(暫)假期,晚上「刨」書,把富格遜的《世界金融史─金錢的崛興》(Niall Ferguson: The Ascent of Money─A Financial History of the World;企鵝,○八年)讀透。今天不談這本書,提它是因為其作者富格遜十一月二十一日接受德國《明鏡》周刊訪問,其中對中美關係的隱喻,既有新意,且與筆者想寫的內容有關。富格遜鑄造一個新字 Chimerica,隱含中美和則雙贏不和則雙輸之意,筆者因此把之譯為中美利加。事實上是,中美若攜手合作、和衷共濟、共克困難,必能產生一加一等於三(甚至更多)的增值作用,因有斯譯。富格遜又笑稱近年中美的關係有如夫婦,中國是丈夫、美國是妻子,何以有此比喻,富格遜說,在傳統社會,丈夫外出工作賺錢,妻子「行街購物」花錢,中美的關係正是如此;中國數億廉價勞工離鄉別井、努力工作,辛辛苦苦賺了以千億美元計的外滙,可是,這些錢大部分都被「美國太太」花掉!

眾所周知,中國外滙儲存今年年底將達二萬億(美元.下同)水平,已知其中約一萬二千七百億至一萬四千三百億持有美國政府債券。這即是說,中國政府把「人民血汗錢」借給美國,雖然有利息且期滿可收回本金,但自從九月十五日雷曼(如果譯為「利民」才夠諷刺)倒閉引發投資銀行業沒落後,為防範金融海嘯淹沒美國華爾街禍延商業大街,美國政府已一共向市場投入或計劃投入七萬八千億,此中不少有機會收回,也許還有利潤(見www.basilinescenar.com),然而,面對經濟衰退,中國和美國已人為地壓低利率並落實或計劃大興土木,大搞國內基本建設,在這種情形下,衰退未見底通貨膨脹已因中美大事消費將有巨額資金流入市場而若隱若現,這對債券持有者極端不利;惡性通脹出現,債券便成為「充公財產證書」(certificate of confiscation);若情形果真如此,意味中國收回美元本息的購買力大幅萎縮,中美夫妻關係便獲「證實」。

不負責任的美國金融政策,令穩健投資者對持有美國資產(包括債券)有戒心,因為「美元滿天飛」的結果必然是惡性通脹再度肆虐;面對這種情況,中國應否繼續持有美國債券甚至在外儲續增的條件下「加碼」購進?確是個老大難的問題。本月初,世界銀行經濟季報修訂有關中國經濟展望的預測,認為即使出口放緩,中國外儲在○九年仍會因為原材料跌價(中國在這方面的支出下降)而上升;而假若進口增長高於出口,由於商品期貨價格低迷,中國明年外儲累增仍可高達四千三百億(約為○九年GDP百分之九)……。明年中國肯定是唯一有巨額盈餘的國家!

中國已成為美國最大債權國,還在世界經濟慘淡下外儲持續大幅增長,而「武功高強」經濟卻深陷衰退(有經濟學家稱 Great recession)的美國,在聲言要「引進新思維達致和過去八年迥異新政策」的新總統奧巴馬治下,會有什麼反應?筆者以為從奧巴馬於競選期發出「會用盡所有外交手段改變中國操控其貨幣滙價」的「誓言」,看出新政府「高度關注」人民幣滙價趨勢;所以如此,皆因奧巴馬認定環球貿易大失衡(massive global imbalances)的根源是人民幣滙價偏低促致中國出口有「不公平的競爭優勢」所形成。奧巴馬來勢洶洶,這種言論,予人以他上台後會力逼人民幣升值的聯想─值得注意的是,本周一至周三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其中一項議程是討論人民幣貶值!國際滙價強弱早是政治問題,對於政客來說,滙價不一定必須反映經濟現實,它已成為一種交換政經利益的籌碼,如果有關國家本着利害與共的原則進行談判,各牟其利皆大歡喜之局便不難達致;然而,在最友好國家亦你虞我詐的國際社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難度極高。

美國新財長添.蓋特納有深厚的「亞洲背景」。乃父彼德是「中國通」,長期擔任「福特基金會」的亞洲事務資深顧問,該基金會便是他和中國達成「特別協議」後在北京開設的第一家非政府組織(NGO);當「六四風波」發生後,美國官商機構紛紛撤出大陸,在其堅持下,「福特基金會」仍「繼續營業」,他因而「受知」於北京政府。添.蓋特納大學時修政府管治、國際經濟及亞洲研究,粗通中文和日文,在基辛格合夥人公司任職時專責亞洲事務,於財政部任職時被派駐日本,對亞洲經濟有第一手認識和經驗。不過,熟悉亞洲特別是中國事務,並不意涵他會對中國作出讓步,相反,知己知彼可能強化其與中國談判的優勢。以當前中美各有苦衷亦可能在國內經濟事務上俱陷進退維谷的形勢,如果世銀對中國來年外儲急增的評估正確,美國會否默許人民幣滙價「偏低」以交換中國繼續融資美國的貿赤?其實這也許是唯一雙贏的辦法。假設雙方硬碰,美國逼人民幣升值而中國則分散其外儲投資組合即減持美元增持其他貨幣的資產,不僅中美會「離婚」,世界經濟亦無法受惠!

中國的經濟特別是金融決策趨於成熟,人民幣滙價去向,將以國家利益為優先,因此其中包含了政治因素。純從經濟角度考量,如果美滙大幅貶值(來年極可能出現)而美國國內消費疲不能興,等於美國市場對中國經濟的重要性相應減弱,準此,中國政府不怕美國「報復」,便可能讓人民幣逆美國之意貶值。可是,中國政府深深了解中國是環球貿易自由化的最大受惠者,在滙價問題上不和美國合作─不依照美國意願辦事─貿易保護主義必然抬頭,這對中國大為不利,是彰彰明甚的。

各有多本難念的經,中美如何和好攜手共同「搵銀」互補不足達致中美利加的最適境界,奧巴馬上任半年後大概可見端倪。

‧編者轉來 Dennis 的電郵。短短數言,涉及二代讀者,筆者馬上回應。來郵指 Champaben 應為受訪者名字,正確;據國際勞聯(www.ilo.org)的資料(見該網站的 The Story of Champaben),她是個三十四歲(○五年)的「扒糞人」。露絲的書第四章(頁九十一)亦說做這種「賤業」的人稱 bhangi,此字在梵文是一窮二白(broken)、於印度官方語言印地語其意則是垃圾廢物(trash)。把二者「合併」,可見「扒糞人」的家庭背景、社會地位(?);他們是「賤中之賤」,屬印度人所說的 Unscheduled caste(似可譯為沒有社會地位的「化外之民」;印度人少用英語世界的 Untouchable)。現今印度人稱此行當為 Dalits,是個比較中性即不含「賤民」義的名詞。二月五日筆者誤 Champaben 為 bhangi,謹此更正並向 Dennis 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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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10

陰晴未定暫離股市 方向明確直接投資

二○○七年,因為經濟有成,外滙(貿盈及直接投資)源源而來,中國政府財大氣粗、意氣風發,新成立的中國投資公司(China Investment Corp. CIC;外電所說的中國財富基金或中國主權基金,指的均是CIC)在經濟環球自由化理念的掩護下,連番出擊,進軍海外,試圖就此在國際金融圈佔一重要位置;可惜其時西方金融業已近頂峰,等於中國在高點入市,因此連戰皆北,蒙受巨大賬面損失。擁有二千億(美元.下同)啟動資金的中國投資公司在收購二家美國金融機構黑石私募股權基金及華爾街大行摩根士丹利的部分股權上,分別投入三十億及五十億;可惜「完成交易」後,它們的股價便如水就下、順流而下,跌個不停,跌幅至今已分別錄得近八成;而一些國營企業在英國巴克萊和比利時富通這二家歐洲大銀行上的投資,亦虧損慘重。這數宗失敗投資,原因不是「受騙」,而是在錯誤的時機入市,所以有此過失,則是管理資金經驗不足有以致之(華爾街傳言,說服中投在非最適時機入市的中介人,是年分得三千萬花紅)。中國坐擁巨額外滙儲備,是以千萬計廉價勞工在苛刻工作環境下(包括沒有維護工人利益的工會及遠離完善的福利制度)辛勞多年所累積,並非投資專家「舉手之勞」的收穫,這一方面顯示外儲得之不易,一方面則說明中國財金當局管理財富的才能與財富增長速度不相稱─財富增速遠遠超過從經驗中吸取的管理財富才能!

○七年牛刀小試慘敗,令中國財金官員「長一智」,然而,這不幸竟是大幸,因為這令中國投資公司現在不敢入市「撿便宜」;雖然西方大企業大機構的股價較高峰期跌掉一半以至八、九成,比比皆是,但暴瀉後的價位不等於便是「合理價」,唯有那些腦中不忘高價者才覺得現價低廉,過去大熊市的「啟示」是,在未跌定時入市,十之七八要吃虧。如今絕大部分沒有利益衝突即本身與市場並無利害關係的西方國家財金官員及學者,眾口一詞,指最惡劣的經濟情況尚未出現,股市之能於暴挫後急漲,完全是受一些缺乏實質支持的消息所影響,挽救三大車廠便是眼前顯例,政府注資(如果是一百五十億,充其量只能支撑至明年三月)只能使它們茍延殘喘,離起死回生恢復盈利派息之期尚遠,換句話說,政府注資(或借貸或入股)只足使它們不會即時倒閉而已,股市因此炒上,純屬久跌後的反彈,加上「圍剿」拋空淡友,還有不少資金被偏低息率趕出銀行,部分只好投入股市(香港則有有關某種形式的「北水南流」及將頒令禁止拋空等傳言),股市反彈遂強勁有力。在宏觀形勢持續惡化,工商業尤其金融業結構有待革命性整頓的條件下,實力投資者保持高度警覺別為短期市勢所愚而入市,是明智理性的做法。

由於中國手握近二萬億外滙,有西方論者遂發出中國應趁機廣事收購,於自利之外尚可搞活金融業搞旺股市,還可藉此在世界金融中心「插旗」,為中國成為世界金融強權打下基礎。這種提議言之成理,然而北京不為所動(回應昨天拙文,有「網友」引述十二月號《大西洋月刊》名記者科路士訪問中國投資負責人高西慶的有關談話,是中國財金當局的真實看法,甚具參考價值),這也許是「黑石經驗」令有關官員痛定思痛。不過,在前景不明朗之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管理國家財富的主權基金應有的做法。這種做法,無可避免會招來中國只圖自保不求救人的批評*,等於說中國自私自利、「不夠朋友」、沒有「國際道義」、不能「真正融入國際社會」……,那許是事實,問題是這樣做有什麼不妥當?國際金融圈特別是為猶太大亨把持的華爾街,根本便是鱷魚潭,在奧巴馬政府未徹底進行翻天覆地改革之前,貪便宜貿然介入,即使「長期而言」會有進賬,吃眼前虧是免不了的。對於賺錢歸公蝕本可能得落台的CIC負責人,目前按兵不動待塵埃落定而後動,確是自保同時為國家「保本」的善法。

在歐美市場慘遭滑鐵盧,投資香港及內地股市又如何?市場傳言,香港某些財金人士近日致力遊說CIC購進港股及H股。關於前者,此間財金當局有輝煌紀錄,九八年八月為捍衞七點八而入市,利潤據說高達一百四十一億,其間傳達了有關官員擅長選股並能準確掌揑入市時機的訊息;至於H股,這三二天來雖然大幅彈升,唯和A股比較仍是「大落後」,通過炒起H股帶起A股,便可令內地股市虎虎有生機,退一萬步看,如果投資失利,由於一切均在國家操縱中,斷然不會出現像黑石等投資的「失控」。

上述的「推理」不無道理,不過,在不明朗的環境下,筆者認為暫時忘卻「公仔紙」也許不是壞事。作為主權基金,配合國內大規模基建的明確路向,現在有計劃有步驟在軍力所及的海外商品市場作直接投資(包括辦購農地礦區及期貨)的時機已至……。遠的不說,僅看美元滙價必跌,「可觸摸物品」尤其是那些出現「瓶頸現象」的,價格必漲,只此一端,這方面的投資便不會大錯!

*昨天意外地讀到「上海通訊」愷蒂〈先救自己〉:「……這兩天總算聽到了一句人話,這就是中投的董事長樓繼偉在香港說的,『中國救不了世界,中國只能救自己!』這句話,他是交了慘痛學費之後才說出來的。中投成立後,斥資三十億投資黑石,然後,又斥資五十億投資大摩,大把的錢扔出去時,是何等的風光,大有再一次宣布『中國人民站起來』的氣概。現在,這些投資都是從飄灑灑的長衫縮水到了緊巴巴的三角褲,難怪樓繼偉要歎氣:外國政府只挽救債券人,沒有挽救投資者,所以,『不敢』再將國家主權基金投資在海外金融機構上。」這番話,筆者相信反映了內地知識分子對海外投資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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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11

解決短期困難 凱恩斯有靈丹

每當經濟由於需求萎縮信貸不足而陷入困境時,政府搞活經濟的唯一有效辦法是擴大公共投資,向市場投入巨額資金,其產生的乘數作用,足以創造就業、刺激消費,進而達致增加私營部門投資的目的……;現今的情況正是如此。受金融海嘯的衝擊,華爾街和商業大街「刀光血影」、裁員無數,瀰漫着一片愁雲慘霧,政府因此只有擔當「最後大花筒」(Spender of last resort)的角色,通過不同名目向經濟體系注資,從美國到俄羅斯、從中國到香港(據練乙錚昨天的分析,港府應付經濟可能急速惡化的六項措施中,有「凱恩斯味道」的「大概只是增加四千個臨時職位……」),所有政府都在這樣做!不過,在當前的特殊環境下,這套「古老」的方法是否有效,尚待觀察。「末日教授」魯賓尼昨天便以〈落重藥的貨幣和財政政策能使○九年免受滯脹之苦嗎?〉為題,在RGE網站提出他的質疑。

無論如何,擴大公營部門投資挽救垂危經濟,所據便是凱恩斯的學說,這是眾所周知的凱恩斯主義。

關於凱恩斯學說及其與經濟發展的關係,筆者寫過不少(其實是太多),本來已沒什麼好談了;不過,見九日本報的新聞標題〈奧巴馬矢言無懼財赤惡化振經濟〉,了解面對經濟進一步惡化,美國候任總統在財赤纍纍即財政捉襟見肘政府「莫財」的條件下,亦要大增公共開支以刺激經濟,奧巴馬說得豪氣:「即使令財赤短期內惡化亦在所不惜!」在這種情形下,只有再搬出凱恩斯來「評頭品足」了。

對經濟學有點涉獵的人,都知道凱恩斯學說是四十至七十年代的顯學(有關其與羅斯福「新政」的關係,容後再談)。一九六四年民主黨的莊遜總統受困於越戰,以減稅提升人民購買力從而創造就業,終令經濟恢復生氣;六九年共和黨人尼克遜上任後,深覺這種策略有效,情不自禁疾呼「我們都是凱恩斯信徒」(學者和傳媒向來如是說,但十月二十三日《時代周刊》認為尼克遜說的是「我已是凱恩斯信徒」〔I am now a Keynesian〕);尼克遜知道凱恩斯的財政政策對經濟有起死回生的之功,雖然治標不治本(被問及此,凱恩斯便拋出那句「長期而言,我們都一命嗚呼」的名言;他認為「短期」才重要,因為「生命和歷史由『短期』構成」〔Life and history are made up of short runs〕),但最低限度可解決其四年任內的經濟難題(不過,結果並不太理想),掃除令他深感困擾的煩惱,雀躍之情溢於言表。另一位在公開場合聞凱恩斯色然而喜的是民主黨總統克林頓,十二月六日倫敦《獨立報》的長文〈凱恩斯能救活當前的經濟嗎?〉,提及若干年前,醜聞纏身的克林頓到英國華烈克大學演講,列隊歡迎他的學者面露尷尬之色,仍各送一本自己的著作作為見面禮(這也許是象牙塔的慣例),克林頓微笑不發一言,客氣禮貌地收下;當公認凱恩斯權威、該校經濟系重鎮史基戴爾斯基勳爵(Lord R. Skidelsky)送他一套三巨冊的《凱恩斯傳》(二○○五年出一冊一千五百餘頁的「精簡本」),克林頓如他鄉遇故知,喜不自勝:「凱恩斯!他用政府的錢化解衰退的困難,頂瓜瓜(that was a major discovery)!」諷刺的是,克林頓八年任內並沒有利用赤字預算把經濟「炒熱」,離任時留下的反而是美國多年未見的平衡預算;但小布殊甫上台便利用赤字擴軍黷武……。

為什麼政治人物對凱恩斯奉若神明,一句話,凱恩斯把操控經濟的大權,從上帝(神明)之手奪回,交給當權者,當權者大快,還用說嗎?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年前,筆者寫過一篇短文,解釋孔夫子能夠成為「萬世師表」的底因,是因為他教導人民必須盲從上級、敬畏長輩,正中統治者及一家之主下懷,於是皇帝宿儒經師便把他尊為「時之聖者」,孔聖人因而長居廟堂,接受膜拜,而且香火不絕;凱恩斯亦如是,他堅信先花未來錢(在國家是赤字預算,於家庭是分期付款置業購物),可使經濟走出「谷底」,而只要政府這樣做,在大多數情形下行之有效,直至未來錢用罄官民齊齊先花未來沒有的錢,無論政府或家庭才出亂子!

在凱恩斯(1893-1946;其傳世巨構《通論》於一九三七年初版)之前,經濟學家是悲天憫人的學者,面對經濟難題,眾口一詞,指最好什麼都不必做(Nothing can he done)、別干預市場運作(Don't interfere),即認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不可逆轉的現實,其學因此贏得「沉鬱科學」(The Dismal Science)的惡名(英大儒卡萊爾所說,見拙作《經濟家學》第一頁的註釋),亦有人因此稱經濟學家像兒童讀物 Winnie-the-Pooh 中那隻老是唉聲歎氣愁眉苦臉的驢子 Eeyore。凱恩斯是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認為沒有不能解決的經濟問題,他說:「展望未來,經濟難題絕不會與人類共存!」三十年代世界經濟大蕭條令失業率居高不下,各國政府大感困擾、束手無策,但凱恩斯指出政府出手,困難便迎刃而解。經濟不振,私營部門忙於裁員節流,形成了投資萎縮、失業人數增加、消費(消費者無錢及有錢者花錢意欲不高)低迷,人民不安情緒蔓延,整個社會了無生氣而危機一觸即發;但只要政府大事公共建設、津貼農民、鼓勵人民置業(成立房利美之類的物業按揭公司)甚至把全面就業立法,如此一來,短期內經濟回春,一切欣欣向榮……。

‧凱恩斯魂兮歸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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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12

美執世經濟牛耳 凱恩斯與有功焉

強調凱恩斯財政政策的短期效果是「經驗之談」,事實上是,別說凱恩斯對「短期」的詮釋足以服人(見昨天本欄),在民選政制下,政客必須「輪流做莊」,或四年一任或五年一屆,大部分連任一次便得落台,而八年或十年,在投機市場是「漫長歷史」,於經濟發展則屬長期循環中眨眼的事,對於只求任內「天下太平、繁榮昌盛」的政客,凱恩斯根本不考慮長期效果的刺激經濟增長模式,因此特別受歡迎。這說明了何以凱恩斯學說在六十年代末期至九十年代中期備受貨幣學派攻擊、羞辱,但政府─包括貨幣學派發揚地美國─仍不時以之作為經濟續命湯的原因。

六十年代末期,美國在越南戰場泥足深陷,苦戰無功,消耗了以百億計的資金(美國國防工業因此大發戰爭財),令經濟內傷,雖然由於政府不斷注資,經濟未陷衰退,但通貨膨脹從戰後二十餘年平均年增幅約百分之一急升至百分之五強,債券「大出血」,稀有金屬尤其是黃金破三十五元的「官價」……。這種情況,有利以芝加哥大學經濟學教授佛利民為首的貨幣學派(Monetarists)乘勢崛興,正面挑戰凱恩斯學派的需求面干預哲學,短短數年間,因財政政策終於帶來通脹和高失業的苦果,凱恩斯學說備受世人質疑,這種形勢,加上佛利民天才橫溢、滔滔雄辯,凱恩斯學派真的無地自容,許多受佛利民直接間接影響的青年學者,對凱恩斯學派更持鄙視態度,連半點尊重都沒有。筆者是經濟學的門外漢,只知作為評論者,心中不宜有偶像(政治的、社會的、宗教的及學術的),因此並不妄把凱恩斯學說抹煞,且深信經濟政策貴在適時,在不同經濟環境下,應採取不同針對性的對策,這些不同政策之所本,便是不同的經濟學理論。對於凱恩斯學說,即使在給貨幣學派評得不值半文,筆者亦認為它必有「回朝」的一日,因為站在統治者的立場,它實在「太好用」了。

與佛利民同屬諾獎級的耶魯經濟學家杜賓(James Tobin, 1918-2002;筆者曾不厭其煩評介「杜賓q比率」〔最近一次提及是十一月十三日〕及為抑制外滙炒風的「杜賓稅」〔Tobin tax〕),是著名詮釋及修正凱恩斯學說的大學者(他稱凱恩斯的《通論》為「宏觀經濟學大憲章」),他於八一年得諾獎,在佛利民成為「人民英雄」、貨幣學說如日中天的環境下,還引起凱恩斯學說又成學術主流的疑雲,結果當然是一場無知的誤會。筆者清楚記得,杜賓在一九七七年十月的《探索經濟真相學報》(季刊;Economic Inquiry)發表題為〈凱恩斯魂消魄未散〉(How Dead is Keynes?,其初筆者譯為〈凱恩斯還未過氣〉,稍後改為〈凱恩斯有多過氣〉及〈凱恩斯死而不僵〉,這次執筆,覺得俱不妥當;問小女,她信口得名如上),以小說家的筆觸,寫凱恩斯歷險歸來,見反對其學的學派對滯脹束手無策,灰頭土臉,然而不知自省,反而宣稱「凱恩斯(學說)已魂歸天國」,令凱恩斯嘿嘿冷笑。這篇短文,為講詞改寫,輕鬆可讀。

佛利民的學問精深博大,其貨幣說強而有力地解釋了三十年代大蕭條的成因,推翻前人所說;他的消費函數研究,亦比凱恩斯「絕對所得理論」更上層樓……,但若因此把凱恩斯學說掃進垃圾堆,又豈是理性人所應為!無論如何,以當前的經濟條件,凱恩斯的財政政策正好派上用場。

平衡預算是謹慎理財的正道,向被各國政府奉為圭臬,當初凱恩斯推銷他的赤字預算,遇到重大阻力─經濟學家不接受、政客不理解─不在話下。一九三三年羅斯福的競選政綱,猛火抨擊胡佛總統的財政赤字,並承諾一旦當選,會使預算案歸於平衡,這也是在他的「新政」下國會通過了多項有利於工業、農業以至社會福利法案,俱「細眉細眼」,令蕭條毫無起色。一九三五年,凱恩斯在白宮拜訪羅斯福,雙方話不投機。凱恩斯力促他放棄平衡預算,加強介入經濟力度,但羅斯福不為所動,稍後對幕僚(商業部長)說凱恩斯是「數學家而非政治經濟學家」;而凱恩斯則指羅斯福為「經濟文盲」。到了一九三八年(《通論》已出版),羅斯福第一次公開指出「消費者購買力薄弱令美國經濟因消費者需求不足陷入困境!」此時二戰如箭在弦,美國全力備戰,大事農工生產,不但產量倍增,失業率亦從百分之十七急降至百分之一強。這種情況,恰如凱恩斯所預期。雖然羅斯福從未承認受凱恩斯的影響,但當時美國政府所做確和凱恩斯的主張脗合。

自此美國歷屆政府「照辦煮碗」,是戰後二、三十年美國經濟執世界牛耳的因由。這段期內,美國總統等同CEO,不斷「微調」(Fine-tuning)經濟,透過寬鬆貨幣及財政政策以保經濟增長於不墜(「經濟過熱」時則採取相反策略)。但過猶不及,古今中外皆然,在三十年代後期至七十年代中期(詹遜總統六四年減稅增加納稅人購買力和創造就業)數十年,公營部門不斷擴張、赤字持續膨脹,終於引致惡性通脹和滯脹等「微調」無法調整的困難。凱恩斯學說由是式微!

•凱恩斯魂兮歸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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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15

年薪遠高於教授 不救車廠是上策

一、

美國國會就拯救三大汽車製造廠的談判,於美東時間去周四深宵破裂,導致股市大幅波動;不過,一如本報去周六報道,由於擔心「三大」可能倒閉引致的龐大失業問題,財政部打算在國會明年初復會前阻止悲劇出現,一方面會從七千億的「問題資產紓困計劃」(TARP)中撥款,一方面則由聯儲局破例直接向車廠貸款。布殊政府不希望在其任內見「三大」倒閉、失業率飛升;然而國會不合作,白宮唯有運用特權作出短期治標措施而把醫治痼疾的責任拋給奧巴馬政府。

參議院否決可令「三大」苟延殘喘至明年三月的一百四十億(美元.下同)所謂「過渡貸款」(bridge loan),看似不顧全大局亦欠人情味,然而,略略探究一下,便可看出反對派不無道理,僅以黨爭抨擊共和黨議員見死不救,有欠公允。事實上,共和黨人提出批准這宗撥款的條件並非不合理,舉其犖犖大者,其一是「三大」的債權人六七折收回貸款(每百元貸款收回三十三元),其一是工會會員必須減薪─減至與外國車廠僱用的非工會會員相同的水平。民主黨議員不接受,事件因此拉倒。

由於「三大」已瀕臨破產,要求債權人六七折收債,不算苛刻;至於要工會會員放棄高薪,看來亦是唯一足以提高車廠競爭力的節流辦法!

統計顯示,在二○○六年,美國車廠工人平均時薪(工資加福利)如下─福特七十點五一元(年薪十四萬一千零二十五)、通用七十三點二六元(年薪十四萬六千五百二十元)、佳士拿(克萊斯勒)七十五點八六元(年薪十五萬一千七百二十元);而豐田、本田和日產時薪均為四十八元(年薪九萬六千元)。據密芝根大學經濟系教授貝利(M. Perry)在其網站(Mjperry.blogspot.com)所作的比較,是年美國大學教授的平均年薪九萬二千九百七十三元(薪金七萬三千二百零七元、福利津貼等約為薪金百分之二十七)。平均中學畢業的汽車工會工人比有博士學位的大學教授收入高出百分之五十七點六、比非工會工人高百分之五十二點六……。這樣比較薪金並無意義,因為學問好不等於收入高,不過,工會成員薪金太高,已令車廠無法與低薪同業競爭。事實告訴我們,只要工會成員收取非工會成員的薪金,美國車廠便可能有生存機會。目前有十八間外國車廠(已簽署工人不參加工會的協議)正在美國興建廠房,可見工會太強、為會員取得太多利益反而扼殺其會員的就業機會。

除了薪酬,當然不能漠視政治因素。豐田廠設於肯塔基、日產設在田納西,而本田(和平治)等在阿拉巴馬,這些州的參議員俱為共和黨籍,他們不希望以納稅人的錢津貼工會會員,令「三大」成為他們州內車廠的競爭對手,其理至明。

二、

在眾多「如何挽救汽車工業」的建言中,筆者認為因桃色醜聞落台的前紐約州長(之前為「華爾街大亨殺手」的檢察總長)施皮策(E. Spitzer)去周五在Slate.com的短文較有建設性,他認為讓「三大」公開競投政府的撥款,復興計劃最差的一家應被淘汰;如此只餘「二大」,產量不致過剩,如此也許還有生存發展空間。

不過,在傳媒鋪天蓋地報道和評論「救三大」聲中,為什麼要救車廠這個大問題反被忽略。米賽斯學社網站(Mises.org)去周末發表一篇論美國鋼琴業中落的短文,極具參考價值,值得大家深思。

原來在一八七○至一九三○年間,美國家庭(應該指中產階級)最重要的資產,除了住宅,便是鋼琴,在音響器材未普及的年代,鋼琴是家庭中唯一音樂「工具」,且象徵文化修養,因此「努力向上」的家庭,都非置鋼琴不可。

在一八五○年以前,美國家庭「擺設」的鋼琴全靠進口;由於鋼琴生意愈來愈大,美國廠商見獵心喜,大規模投入,至一八九○年,美國生產的鋼琴不僅佔大部分本土市場份額,而且行銷全球,以其大量生產壓低成本的價格優勢,很快便約佔世界市場之半;在一八九○至一九二八年(大崩潰前),美國鋼琴年銷量從十七萬二千部上升至三十六萬四千多部。

鋼琴不但登堂入室,而且每間學校(甚至每間教堂)以至教會及各種公眾場所都有鋼琴,它已成為美國家庭、社交及宗教生活不可分割的部分。因應市場需求,紐約、波士頓和芝加哥成為鋼琴生產重鎮,鋼琴廣告有如今日的美容廣告,無處不在,而鋼琴零售店、校音匠及教琴師亦成行成市,鋼琴工業及其衍生行業成為美國經濟重要支柱之一。可是,一九二九年華爾街大崩潰及緊接而來的經濟大蕭條,美國人無心享「樂」、無錢購琴,經濟拮据「精神生活」已不重要,不少美國鋼琴廠因而倒閉……,碩果僅存的只有走「高級路線」的史丹威(Steinway)。二戰後美國經濟轉型,慢慢復甦,本土鋼琴業已受淘汰,因為外國鋼琴─七、八十年代是日本,以後是南韓,現在是中國(中國鋼琴音色如木琴,不宜演奏古典樂曲!)─「經濟實惠」,大受美國消費者歡迎。在這種「範式轉移」中,美國經濟很快作出自我調整,並無任何損失。

美國汽車工業的沒落,其實與鋼琴製造業一樣,對經濟只會帶來「陣痛」,不會造成長期痛楚;無法在劇烈市場競爭中生存的「三大」,便讓它們「安樂死」吧。當然,這種理性提議不會為政府和政客所接受─高失業等於政府無能,官員不能接受;靠工人選票支持的政客不容許這種情況出現,不在話下─政府和政客因此必會設法打救「三大」,即使因此虛擲巨額稅款亦在所不惜。

半世紀前,面對外國競爭,如果美國政府津貼、補助鋼琴業,令其茍延殘喘,其產品肯定會為可以低價購買優良外國產品的消費者唾棄,結果只會帶來經濟浪費;更重要的是,與此同時,日本、南韓和中國鋼琴業發展不會停滯,這只會加深美國鋼琴業的困境。現在的汽車業亦如是。

美國政府─布殊和奧巴馬─支援救助「三大」,事在必行,但先決條件是進行翻天覆地革命性改革(包括把工會工人的收入降低至等同大學教授!),若不如此,大量注資甚至徵取懲罰性汽車進口稅,不但無濟於事,最後還會拖緩美國經濟向前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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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16

代有貪婪蠢人 騙局不斷重演

一、

一位已故著名華資銀行家亦是成功投資家生前被問及什麼是他的投資「秘訣」,其標準答案是「令你的財富一天增一元的策略。」他最快樂的事莫過於「今天的財富又多一元!」。「一元」看似無足輕重,大多數人會說「這有什麼稀奇?」可是,此說等於不會虧本,「保本之餘尚有進賬。」這可是投資者尤其是已發達者夢寐以求的最高投資境界。

去周五震動國際投資界的金融醜聞、華爾街金牌經紀、知名猶太慈善家馬多夫(Bernard Madoff, 1938-)涉嫌經營「龐茲騙局」被捕,牽涉的資金可能高達五百億(美元.下同)。馬多夫「引誘客戶上鈎」的業績,便和「每天多一元」的策略近似;他經營的基金,每月增值在零至百分之二之間,每年回報則在百分之十水平,在風雲驟變急升暴瀉的股市,這種回報平平無奇,然而,其吸引力正在每月都有一點進賬,而且數十年持續不輟,加上投資者退出時從未遭拒絕或拖延,馬多夫的經紀行才能代客管理數百億的資金。嚴格來說,馬多夫經營的不是基金(更非對沖基金,因此股票可由其經紀行保管),沒有收取管理費亦不分成。這家於一九六○年以五千元資本創辦的同名投資公司,由附屬的證券行代客買賣股票;其操作方式是前者介紹股票(及衍生工具),後者執行,因此,該公司只收取買賣佣金,費用低廉,且年年有遠勝利息、股息及孳息的薄利而又無「任何雜費」,馬多夫公司不其門如市才是怪事。

去周四,馬多夫突然向二名與他共事但顯然從未與聞機密的兒子「懺悔」,宣布「客戶的錢全部輸清光」,又說他長期來經營的是個「龐大的龐茲騙局」,因此準備向當局自首;不過,他又說已預留二、三億元,打算當花紅分給公司的資深僱員……。「接班人」無「班」可接,馬上着老父投案。馬多夫現以千萬現金保釋候查(證監當局派十六名核數人員長駐該公司夜以繼日查賬),若一切如他所言,他將面對五百萬罰款及最長二十年徒刑。

讀者對「龐茲騙局」(Ponzi Scheme 〔Games〕)應該不會陌生,本欄及本報其他作者說之屢矣(研究這類投資騙局的西方學者,以杜健貝格記之最詳)。一句話,意大利人查理斯.龐茲(188?-1949)是天生大騙子,在「九十天內令你的財富倍增」的口號下,於短短八個月內一共有四萬多名投資者「進貢」一千五百多萬元,在二十世紀初期,這是一筆巨款。龐茲宣揚他如何投資,並不重要,因為他根本什麼亦沒做,只把部分乙的錢當利息派給甲、把丙的派給乙,等於以新流入的資金還舊債,甲、乙等等的投資「回報理想」,僅憑口耳相傳,資金便源源湧入,龐茲亦儼然成為地方仕紳,着華服、飲美酒、駕名車……,一九二○年八月東窗事發時,公司負債二百五十萬,於一九三一年被清盤,龐茲判刑三年半(他出獄後回祖家,不久接受墨索里尼委任為意航巴西分公司經理,令此公司如「賊竇」,四九年貧病〔自留足夠的殮葬費〕死於里約熱內盧)。「龐茲騙局」早被寫進教科書,可是投資界代有貪婪蠢人出,久不久「騙局」便重演。

馬多夫的手法和龐茲雷同,以現代人的「智慧」(其實貪念一起,「智慧」馬上蒸發)及政府監管之嚴,他之所以能數十年來平安無事,而且使遠在歐洲和亞洲的投資者自動「獻金」,首先是其核數公司「有問題」(這家核數公司的辦公室只有一間十三乘十八平方尺的小房間,有位投資顧問見之,即建議客戶別把資金交馬多夫投資),至於有什麼「問題」,有待美國傳媒發掘。總而言之,不管市情如何,馬多夫的賬目年年溫和增長,今年一月至十一月,標普五百指數跌百分之三十八,馬多夫客戶的增幅仍有百分之五點六,業績驕人。和龐茲時代不同,如今投資銀行、對沖基金遍布全球每一角落,它們掌握以百億為單位的資金,對這種年年有增長的投資趨之若鶩(其中以日本野村推銷馬多夫最力),不在話下。馬多夫直接、間接客戶遍布全球,香港未必是重災區,但在馬多夫證券有戶口的香港大戶相信數不在少。

馬多夫選擇在這一刻坦白自首,內情有待公布,筆者的揣測是其控制的資金極大部分甚至悉數為金融海嘯吞噬,而市情惡劣沒有新資金注入,他以新錢養舊債的把戲便玩不下去,如此簡單而已。

二、

馬多夫出事,大部分傳媒及論者大感錯愕;然而,過去數年對馬多夫證券年年獲利表示疑慮者,頗有人在,一九九九年便有華爾街行政人員向證監會提出質疑(○五年再提);○一年五月《巴隆氏周刊》則有專文指馬多夫可能有詐;同月經濟學家奧克蘭(M. Ocrant)且發表專論〈對馬多夫跑贏大市的疑問〉(可於作者同名網站下載),對馬多夫及其外圍組織的買賣手法作仔細剖析,文章指出馬多夫證券有六百多名「大經紀行客戶」,是「收市後時段交易的造市者」,其時馬多夫錄得十一年持續增長,奧克蘭已表示不可信,「必有不可告人處……」。不過,這種種質疑和指責,均無法引起證監當局的認真注意,因為馬多夫證券是納斯特市場的第五大經紀行,馬多夫本人曾任納斯特主席,是促使納斯特現代化的大功臣,加上其四十年業績輝煌保持長勝紀錄的經紀資歷,馬多夫遂能百毒不侵繼續欺騙投資者!

投資市場的「持續回報」,經濟學者稱為「序列(自我)相關」(Serial correlation),研究這種現象最有成的,是麻省理工的講座教授、對沖基金理論大家羅聞全(Andrew Lo)。「序列相關」之意是本月回報是去月回報的反映,基金每月回報相近,而且持續多年,形成全美的「序列相關」,馬多夫的投資回報便如此。十二月十二日 tbm.thebigmoney.com 有題為〈馬多夫進退維谷〉一文,引述羅聞全今年五月出版的《對沖基金》(Hedge Fund-An Analytic Perspective)第三章的有關計量分析,指出「持續太久的序列相關」是有關基金沒有和盤托出內情的有力指標;羅教授認為基金有「一以貫之」的增長(returns grow too consistent),強烈顯示「若非所報數據不盡不實便是純屬猜測,甚且可能是人為操控使之順利增長」。羅教授因此設計出一個計量程式(乙錚兄有興趣,也許可作一文評介之),以評估「好得令人不敢相信」數據的真確性……,投資者認為「財富每天增一元」是最佳投資的傳統智慧受挑戰,因為持續「天天增長」(即使只有一元)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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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17

治標不治本 宜短不利長

凱恩斯的《通論》,艱澀難讀,向為學者、讀者詬病(佐治.梅遜大學的高雲教授最近更說其隱晦有如喬伊斯(〔J. Joyce〕的小說);不過,凱恩斯要傳達的訊息「簡單和明顯」。其一是未來不可知;其一是經濟蕭條可能漫長至「政治上無法忍受」。

「不可知」是金融市場不穩定的根源,這種特性,引發投資者「羊群行為」(herd behaviour)和非理性衝動(Animal Spirit)的投資決策,令多種報價證券和商品價格波動不居—升跌都遠遠超越其「內在價值」;為解決這個大問題,凱恩斯早於一九二一年寫成《或然率論》(A Treatise on Probability),試圖通過數學推理使「不可知」變為「可知」,以提高投資者的「測市能力」,但效果不太理想;不過,在八十年代至上世紀末主導投資市場的「有效市場假說」(EMH;此說已為昨文提及的羅聞全教授推翻),便是建基於「不可知、不穩定是可以計算的危機」的假設,和凱恩斯的《或然率論》一脈相承。此假說創造了一門新行業,有學者因此獲諾獎,可惜它亦令金融衍生工具泛濫成災……。

凱恩斯對經濟久沉不起的觀察是正確的,三十年代的大蕭條,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至一九五二年才真正復甦,便是顯例。凱恩斯指出經濟長期衰糜不振、失業率高企、人民生活在飢寒邊緣固然不可忍受,更重要的是「偏激(極左或極右)政治」乘機而起,為世界帶來災難,非設法遏制不可;凱恩斯以三十年代德國的例子說明這種危險性。一九二八年德國經濟蓬勃興盛,納粹黨在國會選舉中得票率百分之二,其後華爾街大崩潰拖累世界經濟,與美國經濟聯繫密切的歐洲首當其衝,德國無可避免備受衝擊,一九三○年納粹得票率增至百分之三十八,失業人數期內由二百多萬翻二番至六百餘萬,三三年希特勒領導的納粹黨便上台執政。經濟衰退,「茲事體大」,凱恩斯因此認為政府不能坐視不理;一九二六年,他便寫過一本《放任自由的終結》(The End of Laissez-faire),政府有責任調控經濟,是凱恩斯早已有之的構想。

要怎樣才能把經濟從衰退中救活,凱恩斯最初建議貨幣貶值,不過,如今既非金本位,亦不是固定滙價制,是否貶值及幅度多寡,由市場決定,毋須政府代勞;調降利率當然是令滙價下跌的辦法,但低利率的貨幣政策,以凱恩斯的看法,並非「對抗蕭條」的有效工具。凱恩斯這種觀點,證諸今日的現實,仍然正確。如今各國央行莫不採取鬆銀根、寬信貸、增加貨幣供應的政策,作用有限。一方面銀行為求自保,對信貸條件愈收愈緊(形成變體的「流動性陷阱」);一方面「有錢人」為求「內心平安」(lulls our disquietude),傾向持有「真金白銀」,這解釋了何以現在存款利息近零仍有那麼多錢呆存銀行的原因。

正是這種原因,凱恩斯才強調調控經濟應以財政政策為主要工具。當經濟疲不能興私營部門投資萎縮的時候,政府不得不取而代之,越俎代庖,大事建設,是令經濟復元的最有效手段,由於這樣做對大眾最有利,即使因此出現財政赤字亦在所不惜!當經濟復甦時,凱恩斯的建議是削減預算赤字和加稅,「在繁榮時財政部應勒緊褲帶」(austerity at the Treasury)是財政政策的指導方針之一,可惜在一人一票的現實世界這很難落實。

凱恩斯調控經濟的方法,說起來頭頭是道,貫徹起來雖然「即時見功」,卻可能為經濟留下更深廣的禍根。政府取代私營部門投入不足,等於以有形之手做無形之手的事,其漏洞百出,人人理解。眾所周知,無形之手受市場的指引,因此其投資最具經濟效益;有形之手該如何「出手」,由政府開會或領導人一言決定,在通常情形下,作出這種決定的動機是與人為善的,然而,由於沒有「市場計算」,從過往社會主義國家之所為,「好心做壞事」甚具普遍性。這即是說,有形之手的決定,既可能與市場需求脫節,即使符合市場需求,亦會因為欠效率、因循、缺創意及浪費,對經濟造成更大傷害……。官僚運用的是OPM(他人的錢),贏虧並無切膚之痛;而升遷制度則使他們不圖創新冒險,加上他們中不少人為退休生活「積陰功」,徇私舞弊是常態,政府過度介入市場運作,短期可以創造就業、活潑市場;但看得稍遠一點,害多於利是彰彰明甚的。小政府大市場說所以大行其道,在八、九十年代成為西方社會的主流思想,是大有道理的。可是貫徹凱恩斯學說的結果是大政府小市場!

非常明顯,凱恩斯學說落實到現實經濟,宜短不利長、治標不治本;可是,在目前的情形下,卻是救窮治亂尤其是恢復人民信心的良方,捨此之外,經濟學似乎沒有有效的藥方!近二、三十年,主流經濟學界埋首計量經濟的研究,大鑽牛角尖,所寫程式之高深複雜,數學家亦甘拜下風,可是,對現實經濟問題之解決,作用有限。

應該一提的是,學術界不認同凱恩斯學說者大有人在,貨幣學派且不說,這二天來練乙錚評介C.羅馬的理論,亦可服人。然而,政客面對的是四年後爭取連任的挑戰,你以為其政治顧問會對經濟學家的建言照單全收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現實世界經濟學評論》(Real - World Economics Review)十二月號(總四十八期)發表巴黎高等師範學院教授布守(J. P. Bouchaud)題為〈經濟學需要來一場科學性革命〉的短文,指出近年經濟科學的成就遠遠落於自然科學之後,牛頓說人心叵測因此推算人的行為遠比計算星體運行困難,真的一點亦沒錯。古典經濟學建基於「經濟人」(理性人)、無形之手及有效市場的假設,但它們經不起現實的考驗。實際上,人不是永遠理性(行為經濟學因此而生),市場不一定有效率而人類通常注意眼前的事而不(亦無法)理會長期後果……。放手讓市場自律,終於帶來金融海嘯!布守指出,化學、醫學、藥物、太空、核能等都須通過千百次實驗及嚴格驗證才能稱成功,但金融產品未經試驗甚至沒有被嚴格審查便推出市場,其釀成世界性災難,豈是偶然。

在經濟學界未能提出沒有副作用、可以治病救人及納經濟於長期增長軌跡的嶄新理論之前,自由經濟體系只能讓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輪番執政」!

現在是採納財政政策的最適時機。對相信大市場小政府的你我來說,這是極度不幸;但筆者無計可施,你有什麼善法呢?

‧凱恩斯魂兮歸來.三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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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2-2008 06:0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行止專欄 2008 12 18

漁火偷渡客江上數峰青

   對筆者來說,今年是值得一記的年頭。

  五十年前初冬某日,筆者與約十名素未謀面卻在澳門客棧相處了幾天的潮汕同鄉,乘搭漁船偷渡來港,剛入香港水域,我們便過船改乘不是機動的舢舨,擠進由防水膠布遮蓋僅可容身的「船艙」,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成為一班不折不扣的「偷渡客」。同路人膝蓋對膝蓋,其初仍有說有笑,風浪一起,小船顛簸甚劇,有人嘔吐大作,密不透風的「船艙」頓時瀰漫著中人欲嘔的氣味,「難民」掩鼻不語者有之、出口罵人者有之,當然亦有人「施以援手」、遞巾施藥……。這便是當年偷渡客「屈蛇」(其實更像罐頭「沙甸魚」)的實況。

  當時隨船「運貨」(包送偷渡客的「蛇頭」早已與「貨主」〔偷渡客家人〕洽妥價錢─「貨物」送抵家門便一手交「貨」一手收錢〔COD〕;當時筆者「成功抵達家門」的價錢是三百港元)的青年,約莫三十多歲,他站在船尾順流「搖櫓」,「款乃」有聲,而小船隨波逐浪,慢慢「飄」進維多利亞港;這名「船主」不斷警告我們切勿張聲,又說了一些可能是「安定民心」的話,但究竟說了什麼,我們這班潮汕老鄉口呆目瞪,不明所以。

  偷渡船進港時大概是晚上十時左右,海面一片漆黑而太平山燈火閃爍,我們之中只有不知好歹的筆者膽敢探頭張望;便在眾人企盼靠岸登陸興奮莫名之際,突聞一聲微響,原來偷渡船撞向一艘停機熄火誘捕偷渡客的水警輪;兩船相碰,水警船馬上亮燈—探射燈的強光使我們這班匿藏「船艙」的人亦知大事不妙,說時遲那時快,那個相信見慣這種場面的「運貨」水手,撲通跳進海裡潛逃無蹤,艙中人成了甕中鼈,全部被帶上水警輪;此時眾人才第一次看到滿山燈色—其實只是昏黃燈火,可是由於來自更黑暗的世界,便覺對比強烈。

  一班偷渡客全不會廣州話(筆者在汕頭就讀的是「廣州旅汕小學」,有如此間以普通話教學的「蘇浙小學」,「旅汕小學」的「官方語言」是廣府話,可是「畢業」多年〔未完成小學課程便因「解放」而綴學〕,早已退化至略聽得懂而絕不會講的水平),如今回想,當時的情況真夠狼狽。出乎意外的是,水警們竟然出奇友善,登上水警輪後,其初大家惶恐不安的情緒一掃而空,雖然無法溝通,但水警竟然請我們吃稍後才知其名的菠蘿包!香港紀律部隊,後來瞭解,特別是從曾當電視台前線記者並多次採訪翻山越嶺而來「非法入境者」的內子口中,知道在六、七十年代對偷渡客非常仁慈,這是當年港人對大陸難民普遍抱有同情心,體現了阿當.史密斯在《道德情操論》中強調人有惻隱之心的論斷。除了供應茶水包點—這可能是水警夜宵的食物—水警們大概還說了些叫我們不必驚惶之類的安慰語,面對近十名面有菜色有口不能言的偷渡客,當年尚未冠上「皇家」標誌的香港警察,給筆者留下深刻的良好印象。

  我們名義上被捕(當然沒留「案底」,往後才能順利領取「身份證」),但除了辦理一點登記手續外,實際上和今日「鴨仔團」的遊客分別不大。當晚我們被「囚」於何處,現在已想不起來,只記得第二天整隊人(也許還加上在其他地方捕捉的偷渡客)被送往漆咸道已為英軍棄用的軍營—在漆咸道天主教堂對面,如今已成為尖東的一部分─「獄警」雖不能說和善可親,但當年官方人員視內地非法入境者為可憐蟲,因此並無穢語粗言遑論拳腳交加。我們入營後列隊自取床板、一條毛氈及盥洗用具(好像一條洗臉巾及一個搪瓷杯,肯定沒有肥皂和牙膏);身無長物(空手在澳門上船)的我們,和衣睡在排排鋪在地下的床板,三餐吃了什麼已不復憶,總之是「皇家飯」,一切由香港納稅人免費供應!難民一上岸便受「皇恩浩蕩」之惠,這是殖民者最成功處。

  在漆咸道軍營期間,不少在港親友有「門路」的「難民」被家人接走,家母曾親來「探監」,可惜費盡唇舌仍不能把筆者帶走,這與無錢賄賂「有關當局」或無法請「有力人士」出面擔保絕對有關。「你的公僕」對窮光蛋可以大發善心,然而不會放過任何他們可以搾取金錢的機會,這是筆者落入港英手裡數天的經驗教訓。無論如何,我們被「囚」三天後,由囚車送往港澳碼頭,乘「大船」(名字已忘)遣回「來源地」澳門(依稀記得船上每人獲派一碗叉燒飯),我們是從潮汕經廣州偷渡到澳門,而澳門當時似乎是門戶洞開,任何人都可自由去來。我們在澳門客棧再小住數天,由於可以自由活動,看管的人借五港元給筆者,厲言說到家以後必須歸還(後來才知道那是循家母要求給我的使用;家母時任堅道青年會中學教師,「信用」似乎沒甚問題)—筆者偷渡到港時是負資產五元 —看的第一部電影是鍾歌蓮絲主演的《金字塔血淚史》(一位好朋友最近購贈此DVD,供筆者懷舊)!大概又在澳門耽了三四天,重複此前偷渡路線,在風高浪急的黑夜,這一次成功在西環靠岸登陸……。

  以後的「故事」,和數以十萬計經濟難民(於一九四九年「大陸變色」前後至七十年代初期來港)相彷彿,他們的「奮鬥史」,大家通過這數十年冷熱傳媒的介紹,早已瞭然,本無可寫;不過,由於讀到十五日「三十會」龔耀輝的〈三十幾歲,真『大鑊』〉一文,有幾點想法,可供啣著銀匙(即使出身徙置區,比起身無長物的偷渡客,仍是人上人)出世的世代參詳。

  近年連續寫了三本榜首暢銷書的美國作家格力威的新書,筆者試譯為《表表者之勤有功》(Malcolm Gladwell :《Outliers- The Story of Success》),顧名思義,內容不乏痛下苦功始有所成的大小實例,努力耕耘,看來是古今中外大多公認的成功基本功。現在的問題是,假設四、五十年前的經濟難民與當前「三十世代」的勤奮程度相等,二者的努力成果當真不很一樣嗎?

  如今三十多歲的年輕人也許因為科網泡沫、金融海嘯的接踵而至便氣餒地認為經濟環境起了根本變化、社會流動性沒有了,打拚的機會消失了,他們沒有多大旨望了。其實哪一代的年輕人沒有類似的感受和壓力?

  筆者幾十年來看到的香港,年年都有這樣那樣的困擾,不是禁運便是貿易限制(數年一度的紡織品配額談判便把香港商界搞得人仰馬翻),還有本土的社會騷亂、內地伸延的政治暴動、地產崩盤、銀行危機和股市暴瀉以至風災肆虐、大火燒燬整個木屋區、山泥傾斜和香港前途未卜的談判等等;比較起來,近年的千年蟲威脅、亞洲金融危機、科網泡沫爆破以至當前因次按風暴引致的金融海嘯,並非什麼克服不了的難關。倒是不同世代的年輕人,他們面對事業考驗的基本態度須加細味。

  面對形形色色的「不景氣」,經濟難民世代因為後無退路,只能如過河—過了深圳河—卒子往前走,他們「拍手無塵」,渾渾噩噩(看不見前景亦談不上有什麼理想)為謀生而胼手胝足工作,失敗了也不外「打回原形」,兩手空空如舊;由於機會成本低(甚至沒有),因此什麼都願意嘗試願意做,結果總得有人冒出頭來;在世界經濟撞撞跌跌但總體是向前發展的大前提下,成功者數不在少。

  反觀當前的「三十世代」,即使面對情況大同小異、挑戰不相伯仲的客觀環境,可是,由於他們若非多數出身小康大富、也起碼是個穩定家庭的子弟,許多且有認可學歷,不少則有專業訓練,條件裝備齊全,兼有家庭後盾,或作精神、或作金錢支援,這些年輕人在事業上闖關攀高的機會成本反而沉重,因此不肯或不敢輕言冒險,機會便自然減少了。事實上,「三十世代」的機會可能比當年的經濟難民更多,因為他們大都讀洋書通洋務,加上中國的經濟開放與興旺,又有互聯網的聯繫,世界正是他們的「牡蠣」,意味可以從心所欲在全球各地包括內地尋求發展,這可是經濟難民不敢企望不能想像的風光。

  環境令「三十世代」不會輕闖、不敢硬闖,根據簡單的「風險報酬率」,成功機會自然較低。捨此之外,筆者以為香港物業的黃金期正褪色,也是這一代年輕人感到賺錢難望前輩項背的一個因素。非常明顯,經濟難民世代只要賺夠錢購進第一個物業(五十年代後期才有分期付款),隨著樓價在港英三高政策運作下不住上升(土地有價港英便能審慎理財─即使社福開支大增亦能維持低稅率和少見財赤),多少人因此房子愈住愈大、身家因樓價攀升而愈積愈厚,物業為家庭財富的重要成分,「財富效應」遂把消費行業推向高峰令經濟興旺蓬勃。可惜物業價格持續上升的時代不繼,因為社會開放、民智進步,必然慢慢形成一股社會力量,試圖打破政府縱容發展商在實用與建築面積間巧取豪奪(昨天本報網站消息,有買家以物業建築面積與地契面積不相符而「踢契」;這類「麻煩」相信陸續有來)的惡性循環,這種趨勢已反映在香港平均樓價迄今仍明顯落後於九七年水平上(參見《經濟學人》的統計);加上內地開放成了香港人的後花園,物業需求形態有變漸趨明顯。換句話說,「三十世代」透過置業身家便自動增加的機會已甚渺茫。由於市場未出現一種獲利速度媲美二十世紀下半葉物業的投資媒介,在筆者看來,這是他們為何感到「三十幾歲最大鑊」的另一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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