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黑残晶

水晶影子

Chapter 1 场地障碍赛
香港 跑马地  

“家伟,你赢定了.”当一匹黑色英国纯种马载着它的骑师在周围热烈的掌声中缓缓回到休息区,一个身型粗壮的男人走上前,信心十足地拍了拍马上男人的腰.

“比赛还没结束,很难说.”这位叫家伟的男子如是回答道,可是脸上已满是胜券在握的神情.

“我告诉你,”教练嗤之以鼻地说, “最后出赛的那个家伙连自己的马都没有.刚刚跟协会借了一匹.”

“那人是想来混奖金的吧?”

“That’s right.”一个低沉而略带性感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师徒俩不安地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转脸朝身边打开的马厩看去,一匹高大白色灰鬃马打着响鼻,四只铁蹄不安份地交替踩踏着地面,扬起一阵阵尘土.鞍上跨坐着一个身着正式骑装的家伙.那人的帽沿压得很低,金色短碎发嚣张地在脖颈处飞扬着,但凭那张白皙的脸和修长的身材,他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个女人.

.他张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来掩饰刚刚的无礼,赛场边上的扩音器里传出一声指令.

“NO.46 ---”

她微微一笑,朝裁判席的方向十分专业地做了个 “一切准备就绪”的手势.

“Ready---GO!”

她双腿轻轻一夹,那马开始小跑起来.

冯家伟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担忧,

“她的马还选得不错.”他盯着那匹白马在阳光下油亮的鬃毛.

“你知道,我有一块破表,虽然动也不动,可是一天也能准这么两次.”他的教练抱着双臂,不无风趣地讽刺道.

年轻人勉强地笑笑,重新把目光投向跑道上的金钱至上的对手.她驾驭着马匹在助跑道上奔驰着, 第一道木栅栏逐渐出现在赛手面前.她稍稍伏低上身,曲起双膝,拉动僵绳---那马顺从地跃起,不高不低,刚刚越过障碍物.

休息区的两人默不作声---那女子居然可以将马的跳跃幅度控制得如此出色,更何况,她跟这匹马还生疏得很.

在场的观众已经不能肯定这是场地障碍赛还是骑师个人秀.马鞍上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与其坐骑的每一次跨越相得益彰,她自信满满,骏马昂首;她聚精会神,骏马疾驰;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马也凌空跃起.

当四只马蹄先后轻松地落在A-B-C三道连续障碍后的沙地上,她漫不经心地回头瞄了一眼---栅栏完好无损.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使劲拽了一把缰绳,仍在飞奔中的骏马朝空嘶鸣.顿时,全场一片沸腾.

Chapter 2 浮华背后
“小姐,二十日的住宿费用总共是四万九千九百港币.请问你想支付现金还是刷卡?”
“Cash. Thanks.” 她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些许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递了过去.

当接回服务员找回的一张可怜的百元钞票时,她才深切地体会到金钱的宝贵.

就在前一天夜晚.一个女孩坐在床边,眉头紧簇地握着话筒,

“您能否告诉我我的信用卡全部被停掉了的原因.”

“可是……”

“我不是这里的公民,在这里工作赚钱是违法的…….”

“您的作法让我为难.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种费用高昂的酒店?还让我每天拨打国际长途??”

“让我去偷去抢?”

“这都是故意的吗?”

她呆望着断线的电话,知道对电话那头的那个铁石心肠的人再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尖沙咀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路边,车上走下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他衣着讲究,身材高挺,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族气息.

他拐入旁边的711便利店,朝摆满报刊的柜台前扫了一眼,华尔街日报剩下最后一份.他正要付钱,一只手率先伸了过来---这只手很漂亮.皮肤白润手指纤长.而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显示着一种干净与干练.他不由抬头一看,没想到竟看见一张帅气的脸.那人站在他跟前,修长,柔软.凌乱而有型的中短发英姿飒爽.一幅复古墨镜盖住了半张小脸,看起来如白瓷般白净而冰冷.

“女孩子?”他盯着那人细腻白嫩的皮肤和红润的唇.  

她的装束十分简单,不过是校服样式的白衬衫和普通牛仔裤,可是就靠那条随意松散在胸前的红丝带,竟将清纯和不羁完美地混合在一起.

凌乱而有型的中短发,微翘的可爱的小鼻子,那双澄澈的会说话的眼睛,只是那样的轻轻地凝望一眼, Dennis的内心就有如一朵法国夜昙蓦地绽放,隆重地,盛大地……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人居然彬彬有礼地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颇具绅士风度.

他正要谦让,她却转过身,开始翻阅其它的报纸.他付了钱,好奇地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重新回到车里,他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显示器,准备发动车子.可是一阵奇怪的轰鸣声过后,车子竟纹丝不动.

他又尝试着发动了几次,还是老样子.这个叫Dennis的男人是虽然是商业巨子,可是对修车,他一窍不通.

他准备放弃了,拿起手提电话准备通知手下换车.忽然听见一阵叩击玻璃的声音,转脸一看,还是那只漂亮的手.他连忙拉下车窗,那个女孩站在车旁,操着一口纯正的英文说道, “别踩油门了,引擎已经过热.”

声音好低沉,同时又磁性十足.隐约透着一种亦男亦女的诱惑.

这时的她已经取下墨镜---他看到了她的眼睛.不出所料,她的眉宇间透着一股男孩子气,可那目光澄澈得令他心颤.这个女孩的身上有一种龙舌兰与焦木混合的气质.帅气而柔美.梦幻得像是从日本漫画里跑出来的人物.

他注视着她,一时居然没注意听她说什么.她看了他一会儿,把刚刚的话重新用国语说了一遍.

“内地游客?”他一边暗自揣摩着,一边下了车.

他打开车前盖,情况与她描述的不谋而合---发动机已经灼热得开始冒白烟.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很好奇.

“听声音.”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他顾不上突兀,连忙追问了一句, “你要去哪里?”

她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顺路…….”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尖东,准备搭地铁.”

“我也是.”他说谎, “我们一起走吧.”这种直白从他口中说出还是头一次,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

“随你.”她依然是那种不远不近的语气.

chapter 3 不经意的媚惑

“性格尤物…….”她越是冷淡,他就越被她所吸引.他倚着车门站了好久,待她走远后,他用电子车匙锁上车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走到一个街道拐角,她突然消失了.他心里一紧,快步奔上去.走到拐角处才发现她已经抱着臂斜倚在墙边冷酷地盯着他.

“Hi!”他故作轻松地朝她歪歪脑袋, “又见面了.”

“是啊,真巧.”她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她这种不温不火不辛不辣的个性让他欲罢不能,他跟上前与她平行,“你叫什么名字?”

“晶.”她回答,可是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说出那句 “你呢?”她表现得非常无所谓,即使身边的这个男子有着一张俊朗迷人的混血儿的脸

“我是DENNIS.”他只好厚着脸皮自我介绍.

她微微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他发现她走得很快,而且姿势……相当独特.大步流星不说,且摆肩,完全的男孩样.他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偷笑----这女孩好有意思.他很不厚道地想起昨晚Discovery播放的那种南极洲特有的袖珍企鹅,他幻想着这条街就是那光滑的冰面,这只黄毛小企鹅就这么摇摇摆摆地在上面走着,还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拽.

经过路边摊,她自顾自地停了下来.,舔舔嘴唇,买了串鱼蛋.涂上厚厚的辣酱,旁若无人吃了起来,甚是津津有味.

“很香吗?”Dennis忍不住问道.

她这才抬起眼,把嘴里的东东全咽下去,才开了口, “你要不要也来一串?”

他受宠若惊地点点头(的确是受宠若惊,这是直到现在她主动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她朝老板娘打了个响指,一串散发着热气的鱼蛋正准备递到他手里,却被她一手接过.正当他诧异之时,她朝他甜甜一笑---那笑容犹如夜昙忽然绽放般绚烂.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她,直到她把食物重新递到他手里.

他刚吃一口就被呛得耳鼻喷火.他连连哈气,手忙脚乱地掏手帕,形象尽失.低头一看,原来那鱼蛋已经变成了火辣的鲜红色.她笑了,将一杯鲜榨甘荀汁递给他.

他连忙接过一饮而尽,感觉好多了.

“你刚刚在背后笑我,这是报应.”她孩子气地扁扁嘴,付了钱,继续往前走.

他跟着她走进地铁站---她似乎是第一次坐香港的地铁.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他没有坐到她身边,特意坐到她的斜对面.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觉得恰到好处.

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车厢上方的电视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那电视里说着些什么,可是当听到播音员说的全是粤语后,她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有点小八字),于是收回视线,很乖地咬着下唇,掏出耳塞,边听着音乐边有节奏地晃动着小脑袋----她陶醉地闭着眼,金色的飞扬的发稍也跟着一颤一颤

这时,坐在她斜对面的另一个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她的气质变得实在太快,从一个表情冷酷的成人到一个小学生只不过短短几秒.他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欣赏哪一面的她.成熟有成熟的性感,幼稚有幼稚的可爱.

他应该感谢她IPON里的音乐---是它们让她暂时忘了一切,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白,她真的很白,白得微微发亮.皮肤光滑细腻,脸蛋洁净无暇.最令他迷乱的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乌黑单纯的眼珠总是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无辜得像似一只易惊的小鹿.当陌生人一靠近,她就会飞快地跑掉.

  

可是…..好像她又没这么简单.Dennis疑惑地低头想了想,再次抬头验证般地朝她的嘴唇看去, “果然………性感在这里.”她那自然上翘的嘴角,随便动一动,都会给人似笑非笑的迷惑.


奇怪的是,这个有些男孩子气的女孩却激发出他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或者说,征服欲,再或者,强烈的保护欲?他不清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他只知道如果目光离开她对自己是多大的损失

[ 本帖最后由 if 于 27-11-2006 12:39 PM 编辑 ]

水晶影子

chapter 4 如果挥之不去 (上)

尖沙咀.

直到她站起身准备下车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有所行动.他追上去,

“晶,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她在人潮中并没有停下脚步,“我的手提刚刚卖掉.”

“卖了?”他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

“是的.卖了.再见.”六个字.她丢下他,径直离开了.

  

他独自站了好一会儿,刚要决定继续跟着她,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在哪?很忙吗?”

“你等等.我过几分钟打给你.”他举目四望,哪里还有她的身影.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上他的胸口,他不甘心地朝四面看了又看,再也没有发现那个清秀高挑的背影.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回拨了一串号码, “我在尖东的火车站,车坏了,你有没有空过来接我.”

*******************  

终于把那像是混血儿的跟屁虫甩开,她长长松了口气.

身无分文算不算是一种自由?

可以不用担心扒手是挺舒坦的,可是…….

路边的广场上传来悠扬的二胡声.她循声望去,一个老人坐在喷泉池旁的石桩上,正在演奏着一支不知名的民间乐曲.四周人来人往,脸上却无一例外地挂着大都市特有的冷漠神情.

是不是只有当利益与喧嚣散尽,人们才能发现身边平淡的美好?

她静静地坐在老人身边,抱着膝,出神地听着.

***********

“怎么这么晚才打我的电话?”杨锦荣从后视镜看了Dennis一眼.

“…….”

“不舒服?”

“哦.不是.”Dennis这才回过神来, “在想点事情.”

“刚刚出了什么事?”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杨锦荣被刚刚那句话分了神,方才意识到前面是红灯,连忙踩下刹车.

“开车小心点.”

“你讲话小心点.”两人互相指责着.

“迟到,不接电话,心神不定,措词肉麻,你今天是怎么了?”杨锦荣皱着眉头.

“抱歉.”Dennis心情郁闷,不想多作解释,把目光投向窗外.太古广场前依然车水马龙.人们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奔波着,有多少人会对身边的人多注视一眼?而她,也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吧.

chapter 4 如果挥之不去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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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

“记不记得上周日的第六场场地障碍赛?
“你说跑马地?”

“没错.”Dennis继续说道, “最后出场的那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怎么也不能忘记那个家伙----把奖杯丢在桌上,直接拿了奖金走人…..教会主席哭笑不得………你的M赞助这几场比赛.报上说每场两百万.究竟赞助了多少?”

“大概一百五十万…….这些不重要.其实那天就是我给她颁的奖.”

“哦?”

“那妞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拿过装钱的信封,把鲜花塞到亚军手里,戴上墨镜转身就走.”

“妞?”

“妞.”

“你刚刚不会是碰到她了吧?”杨锦荣笑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她.当时人太多，我没有留意那人的样貌可是,从作风上看,很像."

“对这类型的假小子感兴趣？”

“不是.”他连忙否认.

杨锦荣挑了挑眉毛,没再多问什么.

Dennis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急着与她撇清关系.难道是因为她个性十足的装扮?自己究竟在捍卫什么.传统?丰乳肥臀杨柳腰?还是他过去的女友们名牌皮包里的那些有着娇艳色彩的唇膏?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她的不施脂粉的清秀脸庞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那是一种介与妖与纯之间的美.那种不沾染任何世俗的干净气质,一次次地撞击着他的心.

他把目光投出窗外,广场上坐在喷泉边的一个清瘦背影让他心头一颤.那是她吗??是她吗?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车门把.

绿灯.车动了.

他那停留在门把上的手绝望地放下,“是她又怎么样?你在她的世界里,也不过是个毫无价值的过客而已.”

**************

“我爷爷也会拉二胡.”她的话很轻很轻,却让老人的演奏停了下来.

“你是大陆同胞?”那老人操着一口浓厚的京腔.

“算是吧.”晶歪歪脑袋, “您继续啊.”说完又把脑袋埋在膝上,旁若无人地闭上眼睛.

chapter4 如果挥之不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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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跟着她走了整条街,最后因为接听我的一个电话跟丢了?”

“没错.”Dennis把手挂在高脚凳的椅背上,朝调酒师打了个响指.(“两杯马帝尼,柠檬,加冰,用摇的.”)

“她很漂亮?”

“不,不算…….”Dennis盯着杯里琥珀色的液体, 眉头微蹙,“应该说……不符合传统审美.你也见过的,刚看上去几乎没有女人味.但从我的角度看,她很独特.

“当时她戴着一副大墨镜,冷酷,潇洒,举止帅气.要不是皮肤白白嫩嫩,别人根本不会猜到她是女孩子.”

杨锦荣点点头,”要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拿冠军的那个高手是女人.”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非要跟着她,实际上,当时做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大清楚.说来可笑,我现在连她穿什么衣服都记不清了,脑里全是她那张脸…….”Dennis自嘲道, “可是她几乎没怎么把我当一回事.”

“你也有今天.”杨锦荣轻笑一声.

“不问我的姓名,不愿意跟我搭讪,不肯给我电话号码……走路的姿势像黑社会老大,还故意拿辣椒呛我.”Dennis的嘴角居然浮起一丝满足的微笑,受到这种待遇,他还是第一次.

“这么拽?”杨锦荣皱起眉头.

“我觉得她还蛮可爱.其实找个小拽妞当女朋友也很不错.”

“打扮中性……对你不感冒,不排除她是同性恋.”

“绝对不是.”

“嗯?”

“她身上那种帅气很自然,像是天生就应该是这样.”

“可能是你这一身吓到人家了.”杨锦荣瞥了一眼Dennis的庄重的衣着.

Dennis 身子向后仰了仰,眯缝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这个俊朗成熟的男青年, 伸出手指揶揄地弹了一下他名牌西服的衣襟上的工作执照,“总督察,那你穿着这么一身出现,是想吓我呢,还是想把这儿的客人都赶跑?”

那位叫杨锦荣的男人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把那工作证收进口袋,并顺手从里面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着,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脑袋偏了偏,朝斜对面的一个漂亮而衣着时髦的姑娘扬扬头,对Dennis说, “那妞一直在向你暗送秋波.”

Dennis回过头看了看,对那穿着黑色吊带短裙美女温柔地笑笑,又转回脑袋,换了个漠然的表情，“不感兴趣.”

  

杨锦荣夸张地抬起手摸摸他的额头, “你不是吧?”

  

他把他的手拍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这种纯粹的肉体关系我玩厌了.”

  

不知道是担心好友陷得太深还是出于对那个女孩的疑虑,杨锦荣换了个话题.

“和罗丝玛丽分手了吗?”杨突然转了个话题, “那个名模?”

Dennis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点了点头.

“三星期换一个,速度慢了不少.”杨锦荣喝了一口酒.

Dennis笑笑,可一想起那张白皙而冷酷的脸,心里还是会阵阵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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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无动于衷 (上)

“我得走了,老伴儿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呐.”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对着地上的女孩和蔼地笑笑, “你也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啊.”

晶点点头,目送着老人消失在初上的华灯尽头.  

在广场上又晃了四个多小时,她在书店看了本小说,电玩店里和小朋友打了几场电动,在太古城G层大厅看了场小型走秀.用最后一点钱买了一个三文治.

逛来逛去,又回到那个喷池旁.

她把包装纸塞进垃圾回收箱,举起手腕看了看表,十二点零六分.

一个人.

没有家.  

没有钱.

她重新坐下,从口袋里拿出皮夹,看着一张张整齐排列着的信用卡,她自嘲地笑了笑.

被整得真惨.这就是轻信的后果.

她将那堆花花绿绿的信用卡一张张地抽出,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潇洒地甩进喷水池里.

一张…….两张……..三张…….

第九张.没了.

  

皮夹里还有那只原本装着五万港元如今干干扁扁的印着香港赛马协会的信封.

她将它小心地撕开,折成一只漂亮的纸飞机,用力地掷出去.

“你也回家吧.离开我.”她喃喃地说着,目光随着那只纸飞机的身影飘移.突然,那飞机碰到一个人的胸口,落了下来.那个人弯下腰拾起纸飞机,朝她一步步走去.

  

“Dennis?”她望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有些惊讶.

“没地方去了?”他在她身边坐下.

“跟踪是有钱人的怪癖吗?”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望着天空.好像,快下雨了.

“我没有跟踪你,这是缘分.”他的语气很平静.

“缘分?”她重复了一遍, “猴子的排泄物.”

“那么…….回答我,乱丢信用卡是你的怪癖吗?”

晶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如果我提供一个地方,有东西吃,有地方睡,有钱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不置可否,“知道吗?你跟贩卖妇女的家伙没什么两样.”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不,你以劳动力获得报酬.”

她收敛了笑容,转过脸看着他.

“你的英文说得很地道,是英籍华人吗?”

她没有回答.

“和爸爸吵架,赌气一个人跑来香港,然后遭到家里的经济封锁?”Dennis自顾自地猜测着.

“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她瞄了他一眼.

“因为这种事我以前也做过.当时我是溜到日本.”他仰望着天空,脸上挂着忆旧的神情.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的对我直觉.”他凝望着她白皙的脸.

“我对你没什么感觉.”她把纸飞机从他手中拿回,哈了口气,用力把它抛向另一个方向.

“我对你有.”他丝毫没有被她的冷淡击退.

许久…….

“我喜欢你.”他注视着她澄澈的眼睛,  

“那是你的事.”她面不改色.

“好吧......."他换了个话题, "你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这是我的事."

chapter 5 无动于衷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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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依然冰冷如初, “我的难关要是到了,只有我才能帮自己.”她扯了扯脖颈处打成领结的丝带,把手随意地插进裤袋中,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子朝他举起一根手指头,补充了一句, “别再跟着我.”

他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心情复杂.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继续跟着她.

  

Catwalk?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家俱乐部的招牌.她为什么会进这种地方?尤其是,穿成这个样子.

他前后左右看看,不依不挠地跟了进去.

一如既往的光线暗曳、音乐狂乱.他看见她走到一排高脚凳旁坐下,也跟着坐到隔离的一个吧凳上.她对这种地方似乎并不陌生,很自然地朝调酒师打了个响指. “ice water”可是,那胖子没理她.

“Ice water, please!”她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

那胖子走了过来,从柜子底下掏出一个金属牌子

不招待未成年人

Dennis忍不住低笑,他不怀好意地等着看她被拎出去.

只见那女孩皱了皱眉头,慢慢地拉下校服上的那条红色丝带,微微一笑,以极快的速度绕过那胖子几乎没有的脖颈,蛮横地将他拉到自己跟前.

“啊啊啊啊啊!!!!!!!!!”胖子的厚嘴唇抖动着,十指无助地大张在肚腩前.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褐色小本,用两只手指拎着在胖子眼前晃了晃,“Ice water.”她轻声重复了一遍.

“All right.”他唯唯喏喏地点点头,双下巴摇摇晃晃地.

她闭了闭眼,放开手,将丝带抽回,一圈圈绕在纤巧的手腕上.

一杯冰水放在她跟前,那胖子小心翼翼地后仰着身体---这动作真让他为难---尽量将自己那几乎不存在的脖颈与她保持距离.

她看也不看他,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转身把目光投向那个疯狂的舞池.

那胖子耸耸肩,走到Dennis身边,挑起粗粗的大拇指朝她晃了晃, “英籍太妹.”

Dennis笑笑,他感觉那丫头纯粹是小孩子装大人.

他叫了瓶德国啤酒,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边.她斜靠在吧台边,金色的脑袋随着节奏一晃一晃,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像弹钢琴般轻轻跳动着,恬静却不失张狂.

她没有理他,目光依然固定在舞池中的扭动着的人群上上.

他意识到这里太嘈杂,她根本听不见他的那声 “HI”

他抬抬眉毛,举起那瓶德国啤酒,在她的前方摇了摇,然后凑到她耳边重复了一遍, “Hey.”

“你有完没完?”她目视前方,对身边这个跟屁虫十分不屑..

他这才回过神来,眯缝着眼睛,“呃…….我想说的是……你这身衣服,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她很慢很慢地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这身就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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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冤家路窄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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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那条庄重的领带似乎也在向他挑衅,他腼腆地对她笑笑,慢慢地将其解下,一圈圈缠在手腕上.

她瞥了他一眼, 吐出一句国语,“东施效频”

他完全听不懂 ,“你说什么?”

“东施效颦.”她回答.

“笑谁?”他的普通话水平绝对在及格线以下.

她闭闭眼,朝他做了个鬼脸, “笑你.”
“你刚刚……说的是中文?”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那张白得透明的脸.

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十秒,转回身,继续将目光投向舞池.  

这时一个妖艳的女人走了过来,坐到他身旁, 意味深长地朝他眨眨眼睛,“介意吗?”

如果是在平时,他暧昧地朝这种女人风度翩翩地笑笑,然后任她看着自己解决视觉饥渴.可是现在……那女人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肩上,他有些紧张地朝Crystal看了看,她似乎毫不在意,依然心不在焉地扫视着整个场地.

他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类型的---直接,干脆,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摸不透她的年龄----在街上,她是纯净的高中生,地铁站里,她是天真活泼的小孩子,而在Disco内,她又像是二十出头的刚出社会的青年.她太多变了,他从未如此迷惑----她身上的气质,究竟是单纯,还是成熟?如果把她当作无知青春少女对待,他很可能会和那胖子一个下场;可是把她放在成熟性感这个位置上与她调情,又太过轻薄.最大的问题在于,她----似乎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时,前方沙发上的一群人暴发出阵阵笑声.一个带着尖牙耳环的高头佬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跟前.

“喂,他们叫我亲你一下.”

她瞟了那男人一眼,没有理睬.

光头回身朝伙伴们耸耸肩,不料却被众人狂嘘.光头恼羞成怒,伸手扳过她的下巴,把嘴凑了上去.不料衣角被谁用力一拽,再接着脸上狠狠地挨了一下子.光头捂着脸退后几步,只见一个很贵族气的男子挡在那女孩的身前.

“男人婆也有护花使者?”他直起身,眯缝着眼睛打量着Dennis.揶揄之情溢于言表.

他以为她会被激怒,谁知她却不声不响地从高脚凳上跳下,径直步入舞池.丝毫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哈,原来是你自作多情.”光头笑了,那笑声非常刺耳.

Dennis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无情的人,觉得自己的的肺部的空气如同被抽空般难受.

“这拳是还给你的.”光头趁Dennis走神之际,挥拳冲了上来,好在他及时闪躲.那拳击碎了他身后服务生盘里的空酒杯.

Dennis绝不是省油的灯,拳击俱乐部的白金会员不是虚挂的名号.他一把抓过光头的脖颈,朝着他的肚子连挥三拳,光头痛得跪到了地上.

  
那群人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他们迅速围住了Dennis,脸上挂着讥笑而揶揄的表情.


chapter 6 冤家路窄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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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池中,他所挂念的那个人尽情地舞动着身体. 她舞着，转着，飞旋着，那两只纤细而优美的手敲击着空气中那把无形的非洲手鼓，她踩着鼓点旋着舞着，利落,轻盈，活泼，像黄蜂一样旋转……从肢体到声音，从眼神到手指，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活的，都是节奏的使臣。 她在极致的感官中搜寻旋律的美感, 淋漓而酣畅地将音乐给予她的震撼和愉悦表现出来.她在舞台上有一种王者风范，相当霸气。她一个人在人们焦灼的目光中玩的自在悠哉，快乐无比。那时候她只感受得到音乐，只想贪玩，玩完就算，她兴致勃勃地玩得忘了身外还有世界，忘了在另一个角落一个男人正为了她与一大群痞子对峙着,忘了自己身无分文,忘了明天将是怎样的黑暗与消沉.

“等等.”就在那群人准备对他发起围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

“全哥.”众人立即谦卑地让出一条路.走进一个带着老花镜的穿着唐装的老人,嶙峋的瘦骨与下搭的嘴角显示着一种孤僻与强悍,

“Dennis…….吴?”男人眯缝着眼睛,缓缓踱到Dennis跟前, “Maple的太子?”

周围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几个女人甚至兴奋地掩嘴尖叫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Dennis对眼前这个气势磅礴的男人完全没有印象.

“虚伪的礼貌果然是豪门子弟的基本特征,无论是在哪种…….危险的环境下…….”男人又走近了一步, “.........你不认识我?那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丽莎国际?”

Dennis的心被什么牵扯了一下.

丽莎国际是Maple集团过去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但由于几年前的金融风暴,企业日薄西山.现在香港惟独Maple占了大中华区酒店连锁业的半壁江山.

“你的父亲好眼力,看准九七股市将要崩溃,偷偷摸摸地把资金转移出去,让Maple毫发无伤,也不给我们提个醒.”他的语气充满隐隐的恶毒.

“当时说出去,谁会相信呢?”Dennis面不改色, “股价狂飙,楼市过热,我父亲如果出来发通告,你保证不会笑他是疯子?”

“哈,油嘴滑舌,和你的鬼佬父亲一模一样.”老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那么……再拿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你老爸解释......在丽莎国际快破产的时候的强行收购的恶劣手段.”

“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弱肉强食.”Dennis冷冷地回答道, “如果当时面对破产的是Maple,你也会买断我们的股份.”

“说得好,弱肉强食………”老头凑近Dennis的耳畔, “在这里……..也一样.”

他的话音刚落,Dennis就感觉四肢被五六个人死死架住.

不妙.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他的人围成一圈,外人根本不知道内部发生的情况.

“她怎么样了?”他简直不能理解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在挂念那个心如坚冰的家伙.

老人从旁边手下接过一瓶未开启的红酒, “记得当时丽莎倒闭的时候,你的父亲,那个奸诈的美国鬼佬,给我送来一瓶红酒.1975年的,真是好味.”

他将瓶口朝下,掂量了一下瓶底, “这个……算是给他的还礼…….”周围的手足们的眼中开始散发出期待的神采.

“你……..”一声玻璃撞击破碎的响声,他应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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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不平等条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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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畔.  

锦英别墅

厚厚的米色地毯与雪白墙壁的搭配让这个宽敞的房间看起来格外优雅.欧式名贵家具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

昏睡了八个多小时的Dennis被什么声音撼动了一下,他的眉毛动了动,可怕的困倦让他睁不开眼睛.又是一阵古怪的声响.他不耐烦地挠挠眉心,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

这个轻微的动作让他的头部犹如炸裂般疼痛.他不由抓紧鹅毛枕,默默忍受着这一阵又一阵的折磨.

好些了.

口很渴.

他慢慢睁开眼睛.

他在家里?自己家里?不是应该……被人用胶袋套着脑袋丢在垃圾桶边吗?

做梦吧…..那老家伙会放过他?还送他回家睡觉?笑话.

一定是做梦.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好不容易找到拖鞋,发现床边竟放着一杯参茶.

这么体贴?

他盯着那杯茶看了好久, “反正是梦,喝了也不会死.”

于是三口两口灌了下去,头痛顿时减轻好多.

他扶着墙慢慢走出去,突然听见厨房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这种梦还挺逼真,连女佣都出现了.

他把脑袋探进厨房, “莲姐?”

她闻声转过身,左手提着一只钢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全身上下只穿了他的一件宽大的衬衫,应该只有一件,(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不,两件,她的脚上套着一双白色棉袜,可能是因为厨房没有铺地毯,她受不了大理石的那种冰冷.


“Crystal……”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梦真是充满人道主义关怀.连他心爱的女人都一起编进去了.

“如果我上去拥抱她,她应该不会反抗吧……反正是梦啊……”他意乱情迷地思索着,感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脸刷地红了,就当他向她跨出第四部时,毫不迟疑地伸出长腿往门后一勾,厨房的门应声关上.

......

“痛.”他揉着被碰得发红的鼻子,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阵令人焦灼的安静

他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拼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切,可是……可是……那修长光洁的腿……领口那若隐若现的迷人的琐骨……白皙细嫩的皮肤……看见他时那潮红的脸颊……

他的呼吸不大顺畅了,他突然想到那双和她皮肤一样雪白的短袜……这一切好像暗示着什么

  
“你.......有没有小号的衣服?"

他这才反应过来, “你等等.”

他走到他妹妹的房间,从衣橱里找出一套衣裤,小心地回到厨房前,轻轻敲敲门.

“Crystal.”

过了好一阵,那门才稍稍打开一条小缝,一只漂亮的手从门后伸了出来.

他把袋子的提手放在那只手里,那只手迅速缩了进去,门立刻再次关上.

他惊魂未定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好这次自己没有越位,再被撞一下,极有可能会流鼻血.

头还是闷闷地痛,他揉着太阳穴,今天发生的事够混乱的,他必须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哒.”厨房的门开了,她穿着属于自己的黑色羊毛衫和牛仔裤走出来.有点宽大,可是随意休闲.这身黑把她衬得像是用面粉捏出来的白嫩娃娃.

她重新抓起那勺子,把自己做的饭菜盛进盘里,摆到外面的餐桌上.坐下,看着Dennis,“可以吃饭了.

chapter 7 不平等条约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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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丰盛,没想到她这种酷酷的女生,还具备贤妻良母的潜质

她自顾自地吃着,他呆呆地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夹菜

“Delicious.”他没有夸张,真的很美味

她没有说话,慢慢咀嚼着,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开了口, “关于昨晚,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你.家.”她一字一顿地回答着.像是幼稚园老师耐心地跟小朋友解释1+1为什么等于二.

“我知道,可是……我当时……”

“我去报警,警察来了,你安全了.”十二个字,不多不少.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谢谢你.”

“谢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打爆头,不是吗?”她夹了一些青菜到碗里.

“原来她肯留下来,是因为对我心有愧疚……”Dennis暗中思量着, “可是,按她的个性,吃完这顿饭,一定立刻走人……该死,我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起床……”他在心中咒骂着自己.

“你吃完饭要去哪里?”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居然愣了一下,看着桌面,没有回答.

希望……巨大的希望从Dennis心中升了起来.

“如果你愿意留下……”

“去哪里不关你的事.”

又来了.

他的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

好沉闷的晚饭,十几分钟后,她将自己的碗筷洗好放进消毒柜里,用大毛巾擦擦手走了出来, “

只好拿出杀手锏.

“上次你参加了香港赛马协会的场地障碍赛,是不是?”

她挑起眉头,警惕地望着他.

“记得我吗?”他朝她微微一笑. “奖金是我颁发给你的.”

“不记得.”真直接.

“那你记得那个被你甩在一边的奖杯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场地障碍赛是什么东西?”

“那可能是我的记性出了问题,”他挑挑眉, “总之,现在赛马协会的安全委员正在找那个领了奖金就溜的家伙.听说不是香港本地人不能参加这种比赛……”

她停住了脚步.

“所以,要把那比奖金拿回来.昨天我和会长通了电话,他告诉我说已经通知了警方,因为这属于刑事诈骗案件.:

chapter 7 不平等条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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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威胁我?”她的口气平静可是杀气暗伏.

“理论上说,是的.”他很有礼貌地回答.

她面对着门,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衡量问题的轻重.

"赛马会会长的电话是......."他煞有介事地拿出电话.

她终于转过身,眼神中满是愤恨.可是在他看来,这表情相~当~可爱.

“请坐.”他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

她不情不愿地坐下,

“我们应该定个协议书,是不是?”在谈判桌上,Dennis继承了其父亲的令人羡慕的天赋.

十分钟后,两人把书写好的协议递到对方的眼皮底下.

Dennis不愧是商业巨子,连随便写写的协议书都极具官方色彩.

  

兹与Crystal Lee 签订临时工合约.

条件如下:

1对雇主的态度要温柔

2每个星期至少要跟雇主出去一次.

3.去哪要先告诉雇主.

Dennis. M. Ng

12/06/2006

约法三章

A. 不要逼我跟你聊天.

B. 不要逼我逛街买东西

C. 月薪十万,以天数计,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Crystal Lee

12/06/2006

显然她对他的第二项很不满意,而他对她的第一项也不能理解.

不过好在最后双方还是达成共识.按了手印后,Dennis朝她伸出手.

“李小姐,合作愉快.”

她扁扁嘴,同他握了握.

“这是你的房间.”他打开一间卧室的房门, “以前是我妹妹睡在这里.”

这是个可爱的闺房.绣着雏菊的紫色床罩上躺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熊.一幅巨大的米老鼠卡通挂毯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一台古典的落地灯为厚厚的羊毛地毯铺上一层暖暖的橙色.

“你的家人呢?”她的目光停留在床边的相框上.

“在美国.”他垂眸看着她巴掌大的脸, “你会做什么?”

“我应该做什么?”她反问.

“嗯……”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抱臂想了想, “你就负责上街买必需品,包括食物-----如果你不会做菜.”他以为这是对一个看似从来不做家务的小姐的最体贴的安排.

“我不要.”她想也没想就否定了他的工作安排, “说好了不上街的.”

他怀疑地挑起眉毛

“我不喜欢逛街,”她非常男孩子气地甩甩脑袋, “东西你买.我负责饮食起居.打扫卫生,浇花剪草.”

“你确定你能干这些事情?”

水晶影子

chapter 8 Dennis记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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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nnis:

今天是我们同居的第一天.不,不是同居,是同住.

今天是我们同住的第一天.

她很冷,少话.比我想象中还要安静.我算了一下,除去那些 “是” “不是” “嗯” “啊?” “什么?” “哦”外,她今天一共跟我讲了五句话:

“早上好”

“这是家里需要的食品和日用品,麻烦你买回来.” “谢谢.” “可以吃饭了.” “晚安.”

........

可是你又不能认为她没礼貌,因为该说的她都说了.

她和她的名字一样精简,无论是Crystal还是晶,清澈简洁,高挑利落…….而且…….大胆直接.

***********************


五点.Dennis准时走进超级市场,他掏出口袋里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物品单,略略地打量起来.

鱼子酱

免冶牛肉

豆腐

果汁

……..

当购物车填得满满当当,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最末尾的一行

内衣若干..

“……”他感觉自己的后脊背开始发烫.他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梦境般的早晨-----那件宽大白衬衫下纤细的身材."这么说,她那次什么也没穿?"

“等一下,我在做什么?” 他开始对自己的人格产生怀疑,自己把她接到家里,究竟是追求一次真正的爱情,还是看中了她那双不曾被污染的眼睛?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抬眼四望,女性自选区就在不远的前方,他思量再三,掏出墨镜戴上,走了进去.

四周都是内衣广告,虽然他过去的女友们大都身材火辣,可是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内衣模特包围着,感觉非常不自在.他无所适从地转了转,走到一排内衣展架前.

一个热情的服务员迎上来, “先生,可以帮你什么吗?”

“我需要给我的……女……不……妻子买几件这个,”他一幅指指那一排CK内衣.”

“您夫人的尺寸可以告诉我吗?”

“尺寸?”他的脸红了一下, “我不太清楚……她很瘦……很高……有一米七四吧.”他在自己肩头比划着.

服务员小姐暧昧地笑了, “我要的是胸部的尺寸.”

“……”他故作轻松地歪歪脑袋, “你等等,我问问她.”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喂?”那个低沉而磁性十足的声音在十五秒后响起.

“是我,Dennis.”他强咽了一下口水.

“有事吗?”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有些结巴,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

“嗯?”

“今天过得还好吧?”

“嗯.”

chapter8 Dennis记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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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放心了.”

"天啊,我真肉麻…"他暗暗在心里谴责着自己.其实这实在算不上什么肉麻情话,主要是因为,她那份冷淡与纯静,理所当然的距离感,让他怎么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没事我挂了.”

“再见.”他脱口而出.

直到无情的 “嘟----”声响起的那一刻, 他才鼓起勇气小声地追问了一句, “你胸围多少?”

“她怎么说?”服务员小姐认真地望着他微微冒汗的额头.

“……她那里……”他挠挠脑后勺, “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

旁边的几个服务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Dennis有点恼火, “这些女人怎么这么三八呢?”

这一刻的怒气让他忘了羞涩.

他回想着她身穿大衬衣时所展露的朦胧曲线,大概揣摩了一下,干脆地从架子上取下同样的四件运动型内衣,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一群女服务员目瞪口呆.

直到收银台,他才摘下墨镜,最后回头看看那可怕的地方和那群可怕的女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计价表上变化的数字,正在犹豫是否应该打个电话问问她喜欢吃什么,手提电话却主动响了起来, “Hello?”

“最近过得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过来吃饭吧.”他的口气中洋溢着自豪.

“你会做菜?今天会下雪吗?”

“当然不用我做.是Crystal.”

“Crystal是……等等,你把她弄回家了?”

“Of course.”

“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就要看个人能力了.”

“个人能力?”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笑了笑, “她是不是看上你的个人财产了?”

很明显答案是肯定的,虽然她是不大情愿地落入他的金钱陷阱.

“那么后天喝一杯,你见见她.”Dennis全然不理会朋友的调侃.

“这么急着把她展销出去?”杨锦荣的声音不怀好意地压了压低, “你就不怕我插一脚……”

Dennis心满意足地挂了线,他的快乐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干净,她清爽,她阳光,她聪明.她有着无数女明星羡慕的皮肤.她有着一口洁白整齐的可爱牙齿,她有纤细高挑的身段,更奇妙的是,她不吵吵闹闹,她不矫揉造作,她不虚伪势利,她没有女人的脂粉气,也没有男人汗臭味.个性而不失真实,淡漠而不失体贴.像一泓清泉般沁入人心.他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到杨锦荣那张惊讶而羡慕的脸.

chapter 10 Dennis记事 (3)
Dennis: 今天是同住第二天,她一早就起了床(真是好习惯).煮好咖啡,烤了一碟香喷喷的面包放在餐桌上.这番情景让我突然涌起一种结婚的冲动…….当然,对象必须是…….如果这能成真,那么,即使是跟她闹闹矛盾,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晨练回来,Dennis朝她的房间看了一眼---原来她已经起身了.

而且已经准备了早餐.

"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Dennis喝了口咖啡,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从父母那里调一名帮手. "

"这没什么.我过去每天都是这样.只不过现在做的份量大一点."她平静地说.

Dennis突然对这种回答感到很失望,可是他又不能强求什么.难道要她说,"为了你,我辛苦一点是值得的"?

"恶心."Dennis不小心把骂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那你可以自己做."她依然面无表情.

"你误会了,我......."

她抿抿嘴,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走进了洗手间.


过了好久,她才用大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Dennis一身正式地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走?九点了."她瞅了一眼落地钟.

"我想跟你道个歉......刚刚你误会了,我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才......."

"没关系.你不说我都忘了."她把毛巾拉了下来,"去上班吧."

"没心没肺的人啊,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好歹也骂我两句吧?" 他悻悻地穿上皮鞋,最后看了她一眼,走向车库.他刚要启动房车,突然想起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告诉她,可又怕她嫌他三八,于是就踩下了油门.

看到车身远去,她才松了口气.和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她把一张Shakira的CD放进光碟机,调大音量,走进厨房. 她一边看着摊开的那本<新煮意>,一边轻声念道,"将马铃薯切成小块......"

她从削皮机里取出三个土豆,左手拿起菜刀,一下一下地切了起来.谁知土豆先生们非常不合作,没有了另一只手的固定,它们开心地在案板上滚来滚去.

她扁扁嘴,"敢轻视伤员?" 她放下菜刀,将那三个马铃薯同时高高抛起,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提刀在空中划了十几下.

"劈劈啪啪....."无数小块像黄色冰雹般落到大瓷盘里. 她满意地笑了,用手指戳戳那些土豆块,"叫你们再欺负我."

"咔嗒."在热烈的拉丁音乐声中,她的耳朵捕捉到这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她的目光落到厨房门底缝隙间----一个黑影倒映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武器?"她盯着黑影旁的另一个黄色物体.

"啊!!!!!!!!!!!!!!!!!"门猛地被踹开,一个人大嚷着冲了进来.

"嚓!"那人不叫了.她慢慢抬眼看着自己的头顶----举起的黄色扫帚动弹不得------一把尖利的菜刀将它紧紧固定在门檐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余音不袅袅,那个中年女人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警觉的年轻人.

"你是谁?"晶歪着脑袋,用英文问道.

"钟......钟点工."可怜的女人举起手,作投降状,"请不要杀我.......虽然这个家的主人非常有钱,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保险箱......."

晶笑了,快步朝她走去.

"救命!!!!"她连忙蹲下抱着头,"我真的不知道......"

晶扶起她,拔下那把被她飞掷入门楣的菜刀,"你好,我是他的表妹."

*******

Dennis:
今天莲姐表现得有点奇怪.她似乎很怕Crystal,但又像是对她非常感兴趣.她不敢跟Crystal说话,但无论Crystal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我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却又吱吱吾吾.

chapter 8　Dennis记事　（4）
Dennis:

今天是同居.....(又来了.我最近是有点妄想症,不知道需不需要看心理医生.可是,再被她这么似是而非地折磨下去,我怀疑哪天酒后,我真的会对她犯罪.) 今天是同住的第五天,我们总算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毕竟距离拉近了一步.

趁Dennis在书房忙碌,Crystal坐在地看电视.这个起居室有一个巨型背投屏幕,是看电影的好设备.可是她似乎不喜欢那价格不菲的高清影像工具,只喜欢摆弄下面那一排小电视,东按按西扭扭,长长的手指很不安分.

他走出来时,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一部西片------<珍珠港>

剧情似乎是发展到Rafe的战机被击中后坠入深海的一节.

他静静地在沙发旁站了她好一会儿,灵机一动

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她身边.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摇控器递给他.他接过,并对她报以感激的微笑----那笑容的确杀伤力十足,可是她看似无动于衷地把注意力投放到屏幕上.

Rafe牺牲的信息传出,Evelyn悲痛欲绝.

DANNY understand why Rafe loved you. You're

as strong as he was.(我理解雷夫为什么如此爱你.你和他一样勇敢.)

快了

他把遥控器轻轻放在茶几上,顺势若无其事地把身体稍稍向右挪了挪.她没动,他暗暗松了口气.

DANNY:

I swore not to talk about him tonight, but there's all this stuff I think I ought to tell you, that he didn't get a chance to. Rafe was...he was lonely. He had such high expectations of himself that he always felt empty. The week he met you he told me he felt his heart had always lived in winter, and for the first time in his life he has seen the spring.

(我曾发誓不再在今晚谈论他,然而有些事情我想我必须告诉你,因为……他不再有这个机会.雷夫……是孤独的.他对自己的过高期待让他时常感到空虚与寂寞.可是,就在他遇见你的那个周末,他告诉我他那颗处于寒冬的心第一次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chapter 8 Dennis记事（５）
“其实我和Rafe的心情很相似,”他开口了,声音难掩低落, “一直生活在家族的荣耀下,一举一动必须小心谨慎.看似自由,却依然被身份所束缚.”

她慢慢看了看她,没有作声.

“有时候觉得活着很累,”他与她对视着, “想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钉在了白金做的十字架上,非常无奈.”

“你的无奈很华丽.”她把目光转回到电视屏幕上.

“你也把我当作是无病呻吟的有钱家伙?”他凝视着她冷静的脸.

“不.”她的回答很简短,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你真的和她们不一样,”他认真地端详着她安静的脸, “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有这种感觉.”

“谢谢.”

他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自己逐渐涌起一股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

“冷静……”他按捺着自己, “这可是只小刺猬.”

DANNY : Hey, have you seen Pearl Harbor at night?

EVELYN: Well...sure.

DANNY : From the air?

他以一种难以察觉的超慢速度挪到她身边,轻轻把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想从山上看香港的夜景吗?”

她没有说话.

“它和你一样迷……”

“妈妈,我的屁股裂成两半了.”  

她突然两眼放光,露出一个少见的笑容.

------------这是什么?

他循声看向电视,电影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动漫台.

正在播放蜡笔小新.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浪漫气氛被这五岁的早熟儿童毁掉了,他掩饰着心中的焦虑,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手压到了遥控器.

立刻换台.

EVELYN: So beautiful!(Evelyn望着云海下的珍珠港,忘情赞叹:好美.)

DANNY:Hang on.(抓好了.”)

她皱了皱眉头.他的手臂向前移动着,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接近她的腰.

Danny和Evelyn下了飞机……两人在白幔里拥吻着,缠绵而富有激情.

他开始在心里倒数, “五,四,三---”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靠了过来.

面对面,不到一尺,她望着他,目不转睛.看来,再怎么铁石心肠,也抵挡不住爱情的诱惑.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这几个夜晚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场面,居然在她的主动要求下发生了.

他正要吻上去,她开口了, “我想看刚刚那个动画片.”

“什么?”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来问题.

“我想看<蜡笔小新>,你换另一台电视看<pearl harbor>可以吗?”

……..

原来,在她的眼里,蜡笔小新比我更具吸引力……

水晶影子

chapter 10　Dennis记事（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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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nnis:

今天在书房发生了小小的意外.

她在用电脑,我在整理书架(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这只不过是我想和她呆在同一个房间里所找的借口.

她全神贯注地浏览网页,而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看,所以就出事了---我的手碰到了角落里的那根木制大衣架,它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眼看就要压到她的身上,我连忙冲过去,及时地撑住那根笨重大家伙.


****************

“Crystal!” Dennis紧张地回头张望,椅子上的女孩却不见了踪影.

“Crys…...”他又喊了一声,

“我在这里.”那个声音居然是从他的头顶传下来的.

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只见那个丫头双手抓着吊灯架的主干,两条长腿倒挂在灯架边缘,像一只猴子.,

他的下巴几乎要垂到地板上了, “你是怎么上去的.”

她一看见他那惊愕的表情,立刻松手落到地上.不大自然地笑了笑.

"不瞒你说,我在高中时是学校艺术体操队的队长……所以弹跳力还过得去.再加上长手长脚的,一急之下,就蹦上去了……”她解释着,关掉了电脑,心有余悸地看了那挂衣架一眼, “这里好像挺危险,我走了.谢谢你的电脑.”她说完,快速离开了书房,

“艺术体操?”Dennis抓抓后脑勺, 想起那晚因她而沸腾的Disco,“难怪扭得妖里妖气的.”他把那根肇事衣架摆好,坐到了电脑前.  

Crystal贴着墙朝里边偷偷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

Dennis:

我越来越发觉,这个女孩......身上有很多秘密.

也许......她的单纯,只限于爱情,否则的话,为什么她会对我无动于衷?难道她真的对男人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chapter 8Dennis记事(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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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nnis:

今晚锦荣打来电话---约我到酒吧消遣.

按约定,当然要把她带上.

为此,我费了一番口舌.

“你们男人聚会,关我什么事?”
她的视线并没有从那本<乔丹传奇>上移开.

“反正你也无聊对不对?大家热闹一下有什么不好?”

“我不无聊.”她耸耸肩,换了张照片.
可你空虚.”他温柔地看着她倔强的脸.

“和你出去就不空虚吗?”

“你会喜欢他,他是警察.可以讲一些惊险故事.”

“我向来讨厌警察.”她合上书,抬头望着他.

他愣了愣,“为什么?”

“他们……很碍事.”她喝了口果汁,重新翻开那本厚书.

这个女孩真是相当有趣.等把她弄到手,一定要把她脑里的那些前卫疯狂的想法和过去全套出来,出一本书,书名叫<我的帅气女友>

“他的确很碍事,对于恐怖份子而言.”

她的手指在CD机的消音键上弹开, “你的朋友是保安部的?”

“她还知道保安部?”他惊讶地望着她微翘的嘴角.

“保安部的主管.廉政公署总督察.”他微笑着点点头.

“看来都是精英.我不必凑这个热闹.”她再一次回绝.

没办法了.

他轻轻把她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自己, “李小姐,合约书第二项.”

她的嘴唇动了动.与他对视良久,推开他,从地上站起, “好吧.”

***

维多利亚港的夜景永远是那样醉人

漫天星光下,三三两两的游客们闲适地倚着栏杆,如痴如醉地眺望着东方之珠的璀璨

九点三十分.一辆黑色Opel停在露天酒吧的停车场外,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子从车上走下.另一位手持手机的站在门口的男人朝他打了声招呼,他们互视了对方一眼,搭着肩走了进去.进门没多久,Dennis就独自站住,似笑非笑地

“你们坐哪?”

“你猜?”
“少来这套,在哪?”杨锦荣被他吊起了胃口,目光扫过一个个或妖娆或青春或古板的女人.可是,他是越好奇,Dennis就越爱卖关子,那家伙像是舍不得把自己发现的宝贝公开给别人看的吝啬鬼,朝杨锦荣神秘地晃了晃脑袋, “她就在里面,你自己找.”

“给点提示?”

chapter 8 Dennis记事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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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排除法.我们一起研究过的,你知道.”

杨锦荣无奈地瞟了他一眼,重新放眼望去.

“第一关……..腰”Dennis在他耳畔提醒道.唰掉一帮臃肿的,他的视野轻松多了.

“第二关,腿.”这一块刷下的人也不少,毕竟香港女孩普遍个子不高,想有一双修长的美腿还得有赖父母的DNA.

”第三…….”Dennis话还没说完,杨锦荣站了起来,他扬扬眉毛, “皮肤这关需要近距离观察,给我两分钟.”说着,他开始穿梭在一个个妙曼的躯体间.

两分钟后,他重新坐下, “看来你眼光不怎么样,这里没一个亮眼的.”

Dennis懒懒地摇摇头, “阿SIR,你肯定漏掉什么了.”

“不可……”右边靠栏杆的位置上的一个人把杨锦荣的否认压了回去,他哑口无言地看着那个方向…….. “她是女的?”

“如你所见,”Dennis喝了口啤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杨锦荣上下打量着那男孩子气十足的女生,这才领会到矛盾型的意思.

她,的确具备成为妖精的全部条件,可是……她太独特,无论是衣着还是发型.他刚刚之所以会把她当成男性忽略掉,正是由于她的中性的衣着和发型.

“还不错,带出去不会丢……..”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原因是她已经看到了他俩.

“你好.我姓杨.”杨锦荣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你好.”她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的男子,虽然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种执法人员的严谨与警界高层的不凡气质还是从他的身上隐隐散发出来.

他也仔细地打量着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他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

“李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那头清爽帅气的短发.

“有吗?”她挑了挑眉.

“有.”Dennis的回答让他俩有些吃惊, “跑马地,他也在场.”

“原来如此.”她似乎松了口气,喝了口可乐.

“不,不是跑马地……”杨锦荣似笑非笑, “是在另一个地方.我见过你.”

“嗯?”她歪歪脑袋, “很抱歉,我没有印象.”

“……”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已经把视线重新投向舞台---那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喂,你不会是真想插一脚吧?”Dennis凑到杨锦荣的耳边.

“为什么不呢?”杨锦荣微微一笑, “她的确是个美人.英气美.”

“她是我的.”Dennis的脸上虽然笑容依旧,但语气已经带有明显的霸气.

“我没看见她的身上挂着 ‘我属于Dennis’

Chapter 8 Dennis日记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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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见她的身上挂着 ‘我属于Dennis’的牌子.”杨锦荣似笑非笑.

“你们在说什么?”她好奇地回过头,粤语,她的确听不懂.

“今天的天气很舒服.”杨锦荣注视着她乌黑的双眸.

她赞同地点点头,再次朝舞台看去.

“她告诉我说她讨厌警察.”Dennis忙不迭地干涉着.

“哦?”杨锦荣微微一笑,“但她不能阻止警察青睐她.”

Dennis愣了愣,随即恢复了一副严肃而怀疑的神情, “你是认真的?”

杨锦荣随和地笑了,拍了拍他朋友的肩膀, “看得出你是认真的,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Dennis瞥了他一眼,也理解地歪歪脑袋.做了个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杨锦荣上身稍稍前倾,似乎对她左耳上的钻石耳钉产生了兴趣.

只见 晶 一边用吸管戳着可乐上浮着的冰块,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新人的活动

她今天的打扮一如既往地将帅气与秀气完美地结合

黑色燕尾小外套配尖领白衬衫,里头的收身小马夹把她的玲珑身段展露无疑

紧身黑牛仔裤外套着酷劲的长靴

她更像是这场婚礼的主人,比新郎英气,比新娘妩媚

“下面我们要抛花球咯,想早日结婚的人努力抢啊!”那台上的主持人对着麦克风起劲地大喊着, “一……”

她低下脑袋,喝了一小口可乐,然后又举起右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人群,

杨锦荣凑到Dennis耳边问道, “我是不是应该离开,好让你发挥你的强项?”

Dennis仍然牢牢盯着她看,恍惚地问了句, “什么强项?”

杨锦荣把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被他像拍苍蝇一样一掌拍下,依然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看.

“她一定不会听粤语……”Dennis突然说了句,这时,前边的人群暴发出一阵欢呼,然后纷纷从前台涌下来,奔到那个女孩身边.

“怎么回事?”

只见晶被众人拥上了台,手里还拿着那个花球…

这时候她拿着主持人的话筒讲话了,她操着一口纯正的英文祝福新人幸福美满,然后又说了一些什么,轻轻地脱去外套,站在台中央,人们一阵欢呼

再过一会儿,舞台上简单的灯光打在一个修长的身影上,音乐响起,她缓缓抬头,带着一种极其神秘的笑容,霸气十足地展开双臂,随着轻快的曲风舞动起来.

拉丁……居然是最狂野的拉丁

她灵巧的手臂挥舞着,如天鹅挥动着纤美的翅膀

水晶影子

chapter 8 Dennis记事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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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修长的美腿不断变换着舞步,让她像是上了发条的起劲的舞者  
她扭胯时紧致的翘臀扭动的尺度让人鼻血直流  
她的小蛮腰,她雪白的脖颈,她偶尔露出的平坦小腹上的那粉嫩的皮肤,她大方自信的笑……她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所有的人传达着一种最纯洁的性感!!!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是一个表情---半张着嘴,目光迷离  
台上那正在发出绚丽光芒的人儿,Dennis说不出话,就连一向沉着理智的杨锦荣的手里的叉子也傻呼呼悬在空中  
仅仅60秒,她已经把在场的几百号男男女女的心收拢到她紧身牛仔裤下……..  
音乐仍在继续,她却收拢了迷惑众生的翅膀,丢下一群如痴如醉的 “战俘”, 轻轻地,潇洒地转身回到座位上.  
可那群人跟着了魔似的,连这对新人都不住的往他们这个方向瞟.似乎在等待那个拉丁精灵再一次为他们表演.  
“感谢……那位小姐精彩的舞蹈……我们接下来……呃……接下来……”  
主持人连话都不会说了,完全把婚礼的进程丢在一边.  
  
“我看,我们还是走吧,”杨锦荣撇撇嘴, “人家的婚礼被你搞砸了.”  
Dennis已经处于某种失语状态,只是忙不迭地点点头,直接接着带晶走向升降机.  
她抱着众人送上的鲜花,歪着脑袋斜倚在墙边,一脸的无所谓……她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魅力,尽管她身边的雇主在热切地注视着她.  
这时那个新娘居然追了出来,害羞地走到她跟前,磕磕拌坢地用英文对她说着些什么,只见她点点头,白白的小脸还泛着点红晕,和那披着白纱的新娘并排站着, 新娘子举起数码相机对着她俩  
“一…二…三.”数到三那一刻, 她的嘴角调皮地翘起,举起手在脸颊旁打了个可爱的V．  
“叮--- ”电梯门开了,她微笑着向那要求合影留念的女士招招手，轻松说了句 “See you！”接着大步跨进升降机．Dennis见状，连忙跟了进去.  
他从光滑的电梯壁上凝视着她,热切地,期盼地,赞叹地,他已经被这个气质复杂的人儿勾去了魂魄,一举一动几乎不能自制.  
她原本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楼层的变换数字,突然发现被身后的男人毫不掩饰地盯着看时,脸突然红了一下.她掏出一副复古的Ｇucci墨镜戴上，把她刚刚的那幅小女生模样全部掩盖，她收敛了笑容，薄薄的红唇冷冰冰地抿着，削尖的下巴很拽地稍稍上抬.  
“你想逃避我吗?”他心想, “还是,你害羞了?”  
“晶……”他开了口,他决定让她开始学着接受男女之间的羞涩与暧昧.  
“嗯?”她回头看他,表情还是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那天早上你穿着我的衣服,是因为我们发生过什么吗?”他逼视着她.  
“发生过什么?”她皱皱眉头,对个中的情色意味毫无觉察, “你在睡觉……”
“叮----“电梯门开了,一个女人牵着两个小朋友走了进来.  
他的嘴微微张了张,没再多问

Chapter 9 夜半邮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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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他从雪柜里拿出一瓶饮料,走到起居室,递到她手里. “中途把你拉回来,这个算是补偿.

“谢谢.”她打开,喝了一口.他本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可是隐隐担心她会觉得他如花花公子般放荡下流,还是临时改变主意去洗个澡.从浴室中出来,他发现她在百无聊赖地观察酒柜里陈列的各式名酒.他走到她身后,指指她眼前那瓶琥珀色液体, “这是俄罗斯的伏特加,1988年,很烈.”

她看着标签上那串陈旧的俄文,它们的尖尖的尾划也呈现出一种不羁与狂野.“就像你一样.”他补充了一句,伸出手指刮了刮她脑后尖尖的发稍

她没有回应,离开酒柜,走到飞镳靶前,左手拿了两支飞镳,退到两米外,瞄准……

当.

不幸,被靶上的铁圈碰掉在地上.

“姿势不对.”他斜倚在酒柜旁,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马帝尼.

她回头望了他一眼,不高兴地扁扁嘴.

他宽厚地笑笑,放下酒杯,走到她身边,握起她抓着飞镳的手---

“要像这样……”她倒也如一个虚心请教的学生般认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

靶子,

“一,二,”数到三时,他将她的手一推,可是那镳却还死死停留在她指间.

他谔然.

她却笑了,转过脸看着他,得意的小样.两个虎牙机灵可爱.  

他忍俊不禁,抿了抿嘴, “不给面子吗?”

她遗憾地摇摇头,随即低头偷笑又抬眼拽拽地看他的表情.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若有若无的挑逗,猛然把她按在墙上,直直地注视着她.

她似乎有些惊骇,不知该怎么逃脱这种暧昧场面.

他想吻下去,可她把脸一偏,吻空了.他没有失落,顺势把唇侧移到她耳边,他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清新淡雅的味道,从头发到脖颈……虽然没有做出任何轻浮的举动,可是四周的热度在慢慢上升.
他满意地听见她的心跳也在逐渐加快---这是很好的征兆,说明她也在彷徨挣扎中.

“小妖精……”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我爱你.”

他的手刚放在她的腰上,门铃很不识相地响起.他有些错鄂,但又不甘心这样结束今晚的浪漫.她已经把目光投到那扇门上,他只好放开她,朝大门走去.

“咻--- ”她将手中攥得汗津津的镳飞速投出----  

正中红心.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喝着可乐.他刚刚的一系列举动的确让她口干舌燥.

“你好,请问是这里的主人吗?”

“没错.”虽然语调平和,可是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他还是带着些许不满

“快递,请签收.”屋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工作服的快递员工.

“这么晚,你们……加班啊?”Dennis疑惑地看着他压得低低的帽沿

“不,其实没有,今早就来过一次,可惜没有人在府上.”

Dennis回头看了看晶, 目光回复到方才的温和体贴,“你今天出去了吗?”

“有,到固体废物回收站.怎么啦?”她走过来,站在一边.

那员工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就是了.我必须完成当天的工作,请您理解.”

Dennis扬扬眉毛,朝他抱以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Sorry.”然后在单上签了名.

“谢谢.”

“不客气.” 那员工接回笔和手写板,然后直直地望着他,“看来明天会有雨.”

“是吗?”Dennis皱了皱眉,抬头望望天---满目星光 ,礼貌地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那人耸耸肩, “那么,再见.”

“再见.”

他转回身,发现她一直盯着他手中的邮件.他举起看了看, “应该是有关公司的一些文件.”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最后朝那文件瞄了一眼,然后看了看落地钟---十点二十一分.

"我先去睡了,晚安."她走进了卧室.

看着她的背影,他有些扫兴,可是转念想想,今晚已经取得不错的进展,于是踱回书房,打开那封邮件.

这是一幅画.山水素描.画面整体看上去有模有样,但只要认真端详一下,就会感觉这幅画很怪.

他说不上怪在哪里,山是山,水是水,花鸟鱼虫,规规矩矩

可是……很怪……刻意!!对了,就是这两个字.

细节太过刻意.显得呆板而毫无新意.

“是谁寄来的?”他看了一下落款.那个地方空空白白.

出生在豪门,这让Dennis对一些不明事物格外敏感,他警惕地拿起那幅怪异的画,举到日光灯下,牢牢地盯着,可是过了三分钟,山还是山,树也依旧是树.

“不像是恶作剧……”他把画平铺在桌面上,立即抄起手提电话.

  

四点四十八分.

黑暗中的晶猛地睁开眼睛.她推开被子,轻声下了床.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外头一片寂静.晚风从露台透过玻璃拉门吹进来,带着些寒意.

她把晨衫裹了裹,走到他房间门前.把耳朵贴在门边.当确信他正在做不可知的美梦时,她放心地步入书房.

桌面,文件夹,书橱,工具包……

那封邮件呢

水晶影子

Chapter 9 夜半邮差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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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邮件呢?它在哪?  

她迅速地翻找着,从柜子顶端到桌下死角,都不见那文件的踪影.

她眉心紧簇,叉着腰,仔仔细细把房间打量个遍,最后视线落在墙脚的废纸篓上.

她走过去,把里面揉成一团团的废纸一股脑倒了出来,然后耐心地一次次展开,趁着月光,搜索着任何可疑的文字.

市场部人事调动……

05年财务报表……

恒生指数技术分析……

香港十大杰出青年?她好奇地把最后一份报纸举起看了又看,那家伙一身庄重,举着奖杯,脸上挂着理所应当的迷人微笑.

  

她不屑地扁扁嘴,把那报纸又揉成一团,丢回废纸篓里.

房间隔壁的他翻了个身,发出几声梦呓.她立即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他起来了,正在找自己的拖鞋.

她迅速地把纸篓摆回原位.溜回自己的房间.她上一秒才闭上眼睛,下一秒他就轻轻推开她房间的门.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

“在做梦吧?”他怜爱地望着她熟睡中的脸孔,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如果我现在给他一个耳光,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她依然紧闭着眼睛.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额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王八蛋……”她还是闭着眼
他终于舍得走了,她立刻伸手用力抹了抹自己的额头,恼火只能憋在心里.

“那幅画有头绪了吗?”西餐厅里,Dennis重新提起的昨晚的事.  
杨锦荣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什么化学药剂,也没有放射性物质,应该就是一封普通的画.”  
“我还是觉得有问题.”Dennis切下一块牛扒,放进嘴里.  
“也许是你多心了.”杨锦荣喝了口红酒,继续用膳, “你知道,你有很多崇拜者,收到不署名的信件也不奇怪,她们也许只是想在你面前展示一下才艺.”  
“就这种水平的画?那她们还不如直接把性感照片寄过来更有效.”Dennis不屑地摇摇头.  
杨锦荣被他的直接逗乐了,他凑到他的耳边, “家里那个怎么样了,昨天你不可能再平静地跟她看动画片了吧?”  
Dennis神秘兮兮地朝他勾勾手指, “你猜昨晚我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杨锦荣打量着身边这个得意洋洋的家伙.  
“到手了.”  
“恭喜.”杨锦荣拍拍他的背, “激烈吗?”  
“不太激烈,”Dennis一脸暧昧地回味着, “她没有动.”  
“她没有动?”杨锦荣看上去有点失望, “你不会让她兴奋起来吗?”  
“她要兴奋起来我还有命吗?”Dennis一脸难以理解, “就是要在她睡着后才能一亲芳泽啊!”  
“靠,说了半天你只是趁人家睡着了溜进房里偷偷摸摸借着黑暗像做贼似的亲一口?”  
“喂,小声点.”面对从四处投来的好奇目光,Dennis有些紧张,好在餐厅里没有熟人.  
“你怎么啦,只不过换了一型,拿出以前那种风流姿态来好吧?她昨天晚上都性感成那样了.”  
“她太干净,我舍不得碰她.”Dennis不以为然地白了杨一眼, “虽然很诱惑.可是……昨晚我甚至不肯再让别人多看她一眼,觉得……那种带色的眼光会把她弄脏.慢慢来吧,我要的是真真实实的爱情.”  
“你搞清楚状况,她,是被你强行扣下来的.随时都有可能走,你再不把她确定下来,她可能明天就会远走高飞.”他顿了顿, “女人都一样.何况,她很瘦.”  
Dennis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抬起头, “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你比我经验丰富,还要我教?”杨锦荣朝侍者把帐单扬了扬,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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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她敲击着键盘的手停了一下,她抬腕看看手表,表情有些困惑.但还是站起身,拉开门.  
他倚在门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目光有些朦胧.  
“忘了带钥匙吗?”她瞄了瞄他臂弯中的西服,右口袋稍稍鼓起, “既然带了钥匙,为什么……”  
“你喝酒了?”她皱了皱眉头.  
他依然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地深情地注视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副极美的图画.  
她抿抿嘴,独自走到酒柜前,从上边的格子里取下一盒绿茶叶,用指尖捏出一小撮放进玻璃杯里.  

“我不需要醒酒.”他开口了.  
“那就不要像醉鬼一样盯着我看.”她在心里想着,把茶叶放了回去.  
“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走了进来,看着  
她看了看表, “你说.”  
“从开始到现在,你对我有没有产生感情.”  
“有.”  
“那么……”  
“薪水打得很按时,我喜欢你的办事效率.”她转过身,冷静地解释道.  
“就是这样?”  
“你生活习惯很好,而且,头脑清醒.我以为像你们这种人只有一副光鲜的外表.”  
“想和我恋爱吗?”  
她本来想回答 “不想”但落地钟的时针不让她再废话下去.  
她低了低头,然后抬起,脸上挂着暧昧的笑, “可以试试.”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走上前正欲将她拥在怀里,却又被她推开.  
“也许,我们可以大胆一点.”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衬衫中央,慢慢解开两个纽扣,他控制着自己不往下看,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让你……”  
她却轻快地跑进他的卧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她坐在床边,翘着脚,拍拍自己身边软绵绵的被褥, 朝他歪了歪脑袋.  
他实在受不了了,这是在做梦吗?她主动??没有蜡笔小新???  
酒精的作用和她挑逗的神情让他血液沸腾,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上前按住她的肩  
“晶,听我说,我不想伤害……”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君子.”她把纽扣重新扣上,然后帮他盖好被子. “睡一觉,明天脖子可能有些酸,但是,你总不希望我打你的脸吧?”  
“叮---咚----“  
来得真准时.  
她把房门关上,然后沉着地走到玄关.  
“快递,请签收.”是同一个人.  
她不动声色地签了字,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明天会下雨.”  
“路不好走.”她接了一句.  
她的话音刚落,那人就微微地朝她点点头, “路不好走,小心行事.”然后驾着车,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展开信件,把那幅山水素描仔细看了一几遍,她微微一笑,回房间把外套穿上

“大家帮忙查一查这个人.”杨锦荣走进办公室,将一份文件放到会议桌上.  
一声令下,整个部门的警员们立刻忙碌起来.  
十五分钟后.一个蓄着短须的男人,敲了敲杨锦荣的房门,, “长官,结果出来了.”  
杨锦荣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走到门边.  
“Crystal Lee 中文名 晶  
英籍华人  
1984年3月10日出生于英国德比郡查尔斯王医院.” 一个短发女警快速汇报着, “中学就读于安东尼奥高级中学.之后考入牛津理学院攻读计算机工程.”  
“其间表现出色,多次获得奖学金.在大一后休学两年半,之后继续回校完成学业.”  
“两年半?”杨锦荣的眼睛细了细.  
“是的.”那女警看着思考中的上司, “长官,要继续吗?”  
他点点头.  
“校方的评价是:不留校继续攻读博士实在可惜.”  
“有什么特殊记录吗?”  
“有.第三次期末考试零分.”  
众人笑了起来.杨锦荣也忍竣不禁  
“补考却又全A.”那女警皱皱眉头, “好像……有点蹊跷.”  
“是有点.”他笑笑, “接着讲讲社会档案.”  
“社会档案……空白.”  
　　　没有污点?”
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谢谢.”然后他看了看表, “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  
“Sir,你不会是为了泡人家才专门查人家底吧?”下班时间一到,胖林就忍不住开了口, “做杨嫂不错啊.”  
“切,你以为杨sir和你一样低级咩?”  
“靠,都是男人,这种事很正常行不行.”阿辉不服.  
“杨Sir, 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Ann急切地望着自己崇拜已久的上司.  
这个男人三十刚出头,却已在警界平步青云,外形出众不说,还有理智得可怕的头脑.有人背地里说他心狠手辣,但却不能为他的分析能力和洞察力所折服.  
杨锦荣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她很个性,作杨嫂的话……应该很……”阿辉继续联想着  
“一对冷若冰霜的夫妇?”杰仔严肃地描绘出一幅画面.  
“晚了,有人已经捷足先登.而且,那家伙比我有钱.”杨锦荣遗憾地耸耸肩,在众人的善意的笑声中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他静静地坐着,死死盯着桌上个人档案中那个人灿烂的笑脸,  
社会档案完全清白.”  
..........完全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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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档案管理中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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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一身宽大的黑色男工作杉,头戴鸭舌帽，怀里抱着一只纸箱，煞有介事地走进廉政公署的办公大楼。门口的接待小姐抬眉瞄了他(在接待人员眼中此时的晶是 “他”)一眼,刚想问些什么,却见眼前这个英俊的小白脸地意味深长地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坏笑。她立刻被这“闪烁的星星”电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悄声骂了句, “讨厌~~~”  
晶便趁着她低头害羞的时机飞快地拐到电梯口,电梯门恰好打开,几个身着笔挺黑色西服的警员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谦卑地让道,等里面的人都出来后,才不声不响地跨进电梯内.  
门刚合上,杨锦荣好奇地回头望了望, “庶物部来了新人吗?”  
“不知道,那里经常发生调动.”  
他想了想,没怎么放在心上.回头再看那电梯----停在了十七层.  

“叮---”银色电梯门徐徐开启,十七楼的档案管理部一片静谧  
她把箱子放下,扫了一眼门口前的三个摄像头,再次把帽沿压了压,然后按下电铃.  
“有事吗?”密码门徐徐拉开,一个身材略显肥胖的男警察探出脑袋.他脸色不大好,看来还没有习惯熬夜.  
“你们的烟雾警报器发出警报,需要检测.”她的语调相当专业.  
“警报?”胖子挠挠脖根, “我没听见啊.”  
“是最轻微的提醒,警铃不会响的.”她的表情平静自如.  
“好的,请进.”浑浑噩噩的胖子完全没心思细究,让开一条道,她大步走了进去.  
不愧是档案管理中心.这里存放着1847至2006年香港的年报,大事记,公民档案与政治,经济,文化事件的珍贵文献.  
分门别类,井井有条的巨型金属书架上,一排排印刷品整齐有序地排列着.日光灯洒在书架上,发出淡淡幽幽的银光,肃然而神秘.  
她从腰间取出检测仪器,在办公桌旁来回检测,那胖子合作地站起,  
“谢谢.”她不苟言笑.  
“靓仔,你一定很能泡妞吧?”胖子端详着帽沿下她俊秀而英气十足的面孔, “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男人.什么古巨基啊方力申啊……啊对了,你还比他们更酷一点.”  
“大佬,你的身材也很健美.”她弯下腰,把仪器往桌底探了探.  
“哈,你别笑话我了,”胖子抱着双臂, “我老婆天天逼我喝减肥茶,有几天还逼我去跳健身舞.靠,开什么玩笑.”  
晶直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坐.”然后转移到别的位置边继续检查.  
那胖子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最憎夜班.巨无聊.不过这份工作本身就没什么刺激性.”  
“很快就有了.”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不用慰藉我拉,你看看,成天坐在这,最大的危险,呐,就是怕书架倒下来压死人.但这种可能性也是万分之一,除非你前世做了坏事,老天不放过你.”  
“好过在外面出生入死.”她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哈,偶倒情愿……”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昏昏沉沉地倒下去.  
原来,趁刚刚在那警察的座位附近探测时,她迅速地往咖啡杯内投进一颗即化的高效催眠药.而在别的座位上检测时,她已经将厅内所有的监视器观察了一遍.  
“刺激来了.”她看了他一眼,戴上塑胶手套,用软膜取到胖子的指纹.她一路踩着监视器的盲点,轻巧地跳到刑事档案区,把软膜套在手指上,于指纹检测板上轻轻一按,区域电动门由下往上慢慢拉开.  
“04……05……”她在05年的那排停下,抽出一份暗绿色文件,  
<05年英籍人士档案记录>  
她飞快地翻阅着,抽取出其中的六个英国人的档案,然后溜了出去.  
她走到窗边,将六张纸叠成六架纸飞机,借着大风,抛出窗外.看见它们飞向不同方向,她松了口气.沿着原来的路线回到门边,正想出去,却一眼瞟到东边的一个神秘的密码门.门边用英文写着 大不列颠资料保管中心<密>.(1975---1997)  
下边是银色标注的各项分类  
国土  
安全  
政治  
人口  

当她的目光落在<科技>这个单词上,心里猛地一抽.她犹豫片刻,还是毅然地走了过去.  
科技……她在一个灰色架子旁停下脚步.  
<大英核物质研究所总鉴>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稳了稳情绪,慢慢伸出右手

chapter 11 档案管理中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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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的目光落在<科技>这个单词上,心里猛地一抽.她犹豫片刻,还是毅然地走了过去.

科技……她在一个灰色架子旁停下脚步.

<大英核物质研究所总鉴>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稳了稳情绪,慢慢伸出右手.

  

******

杨锦荣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过了好一阵,他从车前座拿起手机,拨通Dennis的手提电话.

一直通着,可是没有人接.

他挂断,重新拨打了室内电话.

依然无人接通.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他的眼前忽然闪过刚刚那位庶务部职员,帽下头发的颜色……薄而红润的唇……尤其是……左耳的钻石耳钉.

  

“李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有吗?我没有印象.”

  

“绝对见过她……”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突然,思绪拉回到半年前的一张黑道通缉令上.

那是柬埔寨最大毒品走私集团在网络上发布的格杀令.当时……好像是整座山的罂粟被烧毁.导致这个集团上千万的损失.而被疑纵火人,就是一个英籍少年.

当时有一张模糊的照片,他记得这个人有一头亚麻色短发,却是一幅标准东方人的面孔.模样清秀帅气,左耳的小小的耳钉虽不大显眼却能将该人的独特气质完全体现.

“他们把你当男人找,当然毫无所获.”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 “好厉害的移花接木.”

他猛地踩下刹车,把方向盘用力一打,车子朝反向驶去.

  

李翔宇  

1961年7月2日

出生于中国大陆

1975年移民英国

英国皇家核研究院院士

国际原子能组织专家团高级顾问

英国秘密实验室主管

……

晶双手颤抖着,她一行一行地浏览着这个男人的资料.

照片上,那人坐在实验室中,微微笑着,那笑容敦厚亲切,眉宇间毫无文人的呆板气,有神的双眸闪现着智慧的光彩.

外面似乎有些响声.

她赶紧把注意力从照片上收回,继续往下看.

下边是这个科学家的论文目录

她一行行地阅读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和她之前得知的没什么两样.

她不甘心地继续往下看

最后几行,似乎被修正水改动过.

她使劲眯着眼睛,把资料对光,隐隐约约地看见最上一行的几个英文字母.

T……H……E B….不,…E…究竟是B还是E?她心急如焚.

突然,身后的密码门被轰开,几支手枪同时对准了她.

  

“这么说,她先袭击了你?”

“不,不是.是我喝多了”

“不要再替她掩饰,你的酒量,昨晚那几杯威士忌远不足让你晕这么久.”
“我说了,她没有.”Dennis恼火地站起,望着窗外.晨风吹来,她却已经离去

“实话告诉你,”杨锦荣点燃一支烟, “她昨晚非法闯入了档案管理中心,意图盗窃英国的机密资料.”

Dennis难以置信地望着沙发上冷静地吞云吐雾的朋友,愤怒和惊骇一齐涌上胸口.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

“叫什么名字.”审讯室里.一个身材魁梧的CID坐在晶的对面.  
“……”她死死地盯着光洁的桌面, 使劲回想着刚刚那修正水下的难辨字迹.  
“请你配合警方工作,否则我们会再给你加一条干扰警员行动的罪名.”  
“你叫什么名字?”  
“the bla……”她艰难地思索着,根本没有听对方问什么.  
那位警员朝身后监察室里的CID们打了个手势.里边的记录人员立刻会意地把摄像机关掉  
“一般执法人员的耐性都很差……”他把制服外套脱下,重重地甩在椅背上,然后粗鲁地松了松领带, “对你们这种给脸不要脸的家伙,只能动粗了.”  
“B L A C?难道是Black?”她在心中暂时放下第二个单词,开始回忆第三个单词的构成字母.  
“你说不说!”他将写字板往桌面上重重一砸,那白色文具一下弹起,飞向她的脑袋.她随意地把头一歪,写字板直接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地上.  
“C……R……然后是……”她抱着臂,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  
因为这个女孩,杨锦荣和Dennis今天闹得个不欢而散.]  
其实杨就意料到会这样,换作是他,同样会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辩解.  
他回到办公室,重新拿起那幅山水画,再次琢磨起来.  
*************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毫无任何征兆地将四脚桌整张掀翻,她身体立即后仰,用椅子的两条腿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那男人不依不挠地冲上前来,往她的椅子使劲踹了一脚,妄图将她踢翻在地,可她纵身一跃,灵活地跳离了折叠椅.  
“C……R……接下来是……Y?”她不能确定.  
*****************

他把画颠倒过来,又在桌面上斜成各个角度,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究竟是什么意思?”  

****************
那警察恼羞成怒,一把抄起桌面上装着热水的纸杯……  

*****************
他打算放弃了,把那张画扔在桌面上,斜躺在滚轮椅里,他长长吁出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
滚烫的热水直接扑向她的脸,她一把将鸭舌帽摘下,往外一扇,把水全部回洒到他身上, “你有完没完?”她恼怒地看着他.  
-********************

他慢慢睁开眼睛,就在视线与画面平行的一刻,那幅画竟然呈现出几行工整的英文字母.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把那段神秘的文字阅读下去.  
************************************************************  
这位人高马大的CID精英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的水渍,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在他面前耍弄身法的家伙吞下去.两人对峙了整整五分钟,他的同事也看不惯了,有四无个警员同时冲了进来,把她的手脚架住.  
“皮光肉滑……男人长得这么白嫩不是什么好事.”那大个子嘲弄地瞟着她白皙的皮肤,直接从地上抄起一把折叠椅,狠狠向她砸去.  
它离她越来越近,她被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向自己冲来.  
她闭上了眼睛,最多就头破血流,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等.”杨锦荣推门走了进来.  
大个子的椅子停在了半空.  
“杨警官,有何贵干?”  

和任何工作单位一样,廉政公署也有互相看不顺眼的部门.比如,重案组和保安部,就是一对死敌.  
“虐待嫌犯已经成为你们重案组的优良传统了吗?”  
“那也是师承于你,总督察.”大个子眯缝着眼睛,语气里尽是挖苦.  
“可是我们不打女人.”杨锦荣微微一笑,但又立刻如被海绵吸干的水般迅速抹去, 他把目光投向抓着晶手脚的那四个家伙, “你们想被苹果日报采访吗?五个警界精英围殴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头版头条,很耸动.”  
他们不自觉地松开了箍着她四肢的手.  
杨锦荣朝身后的一大群手下偏偏脑袋, “把她带到保安部审讯.”  
“等等,杨锦荣你今天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是上头的命令.”  
“上头的命令还是你的命令?  
杨锦荣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一张证明  
“她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被柬埔寨黑帮下了通缉令的人,是归你管还是我管?”杨锦荣的这句话说得很轻,可是个中份量谁的心里都清楚

水晶影子

chapter 12 冷血 （1）   
保安部的审讯室与重案组的差不多,她一个人坐在里面,被拷在椅子上.仍然在斟酌着那三个英文单词,丝毫不理会外边保安部忙乱的警员们  
“CRY……不可能是CRV…….那么……”  
“Crystal.”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Crystal……”她的眼前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 “Crystal……the black Crystal.”  
黑残晶?  
难道所有悲剧的根源,就是黑残晶吗  

"晶."身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她回过神,这才发现Dennis站在她身后.  
“睡醒了?”她望着他苍白的脸, “脖子还疼吗?”  
他傻傻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走到她跟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我们走吧.”他对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去哪?”她眉毛一挑.  
“回家.”  
她笑了,朝他举了举被铐住的双手, “你还想让我继续当你的保姆?”  
他刚要说话,却立刻被她冷冷打断, “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更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单纯幼稚……”  
“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那是你的事,我不想,也没有兴趣知道.”他有些激动,看来应不应说出这番话他已经想了很久, “我只要你跟我回去.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吴先生.”她无精打采地眯缝着眼睛, “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别再跟着我.因为……”她顿了顿,突然睁大双眼直直地看着他,“我不是什么好人.”  
到他的嘴角竟浮现一丝微笑,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你是恶魔.”  
“难道我今天坐在这里，还不足以表明吗？”

“你以为我凭什么把你保释出去?如果你杀人越货,放火抢劫,我现在想见你一面都难.”

“如果我说那些事我都做过呢?”

“那就忘了它们.没有人知道.”

“你脑子烧坏了吗?”

“如果是,那也是你放的火.”他凝视着她,眼里呈现出深深的无奈.

“我……”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观察你,我无时无刻不在猜测你的心思,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喜怒哀乐,我都放在心上.我从来没有这样爱一个人,无缘无故,”

“那你都知道什么?我睡觉喜欢踢被子?”她不以为然地扫了他一眼.

“厨房.门上的凹痕,原本锋利的菜刀尖变得粗钝,你曾经把菜刀掷过去,吓着了莲姐.她那天向我请辞,说得明明白白.”他丝毫没有被她的态度激怒。

“原来如此.”她心里哼了一声, “那位大姐真多事.”

“书房的大木衣架还没倒下来,你已经跳到屋顶上.即使是艺术体操的运动员,也根本无法做出那样危险的动作.”

“下次换个更合理的藉口.”她心想,不甘心地抿抿嘴.

“还有,在酒吧那天,是你救了我.”

“你高看我了.”她不耐烦地闭了闭眼.

“是调酒师告诉我的.你一个打十三个.七分钟解决问题.”

“死胖子,不就没付酒水钱吗,跟婆娘似的斤斤计较.”她在心里狠狠地把那胖胖的调酒师骂了一遍.

“但是,你从来没有想要伤害我.”他握住她的手, “你爱上我了,对不对?”

她把双手手指拿捏在文件中央,

“你……”当杨锦荣意识到她接下来的举动,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下,两下,三下.那份保释合约被她带着手铐的双手撕得粉碎.她把碎片举到桌子上方,随手一松,它们如同雪花般飘落下来.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她无视外头那人急切而悲伤的眼神,继续把眼睛闭上.

Dennis的心似乎也被撕得粉碎,他怔怔地望着她,最后，终于还是决定离开.

他带来的律师们先后走出了保安部,而走到电梯口的他却又绕了回来.他无声地到她身边,把西服外套脱下,轻轻盖在她的肩上.

然后,转身离去.

门关上的瞬间,一滴泪划过她的嘴角.

chapter 13 潜逃 （1）
听见门外人员频繁进出的脚步声,她抬手看看表,凌晨四点三十二分.  
该行动了.  

杨锦荣将Dennis送到楼下的停车场.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一个是因为对朋友的同情与理解,而另一个,则是出于极端的痛苦.  
“好好休息.你总不能为了她而停下自己的脚步.明天你还是要面对你的员工,你的下属,你全世界的客户.一切顺其自然吧.”  
Dennis没有回答,只是握了握杨锦荣的手. 然后,一声不响地上了车.  

这时,整栋廉政公署大楼响起了刺耳的火警铃声,楼上楼下一片骚乱.  
“着火了?”Dennis顿时紧张起来, “她还在上面!”  
杨锦荣沉着地拿起手提电话, “阿辉,出了什么事?”  
“杨警官,楼上突然冒出浓烟,似乎是着火了.”  
“楼下?你说十七楼,我们部门的楼上?”  
“没错。”

“起因是什么？有人在那里吗？”  
“正在调查,似乎没有发生剧烈燃烧,只是烟味非常刺鼻.我们已经停止了电梯使用,正在疏散人群.”  
“我知道了.”他刚合上电话,Dennis就从车里钻了出来,朝楼梯诒既?  
“先等一下.”他连忙叫住他.  
“她还在上面,被铐着,你让她怎么逃生!!”Dennis双眼通红,回头朝他那不近情理的朋友怒吼道.  
“她已经逃了.”杨锦荣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  

  

晶是顺着窗外那根大水管从八楼滑下去的,因为下着雨,花了一分多钟  
她的脚尖触到地面那瞬间,心里也踏实多了.边走边摘掉厚厚的手套,她脱下身上那家伙的西服外套,犹豫片刻,把它挂在屋檐的钉子上.  
  
“为什么不亲自还给我?”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黑暗的前方传来,她猛地抬头  
---是Dennis.  
他站在巷口,两只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  
……  
“你应该带把伞,会感冒的.”她看着他那被雨水打湿的肩,心里突然不大好受.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会关心起自己.  
雨水沿着建筑物的边缘不断滴落,在昏暗的灯下发出微弱的银色光泽,像断了线的水晶项练,绝望而凄美.  
沉默,久久地沉默.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傻傻在这里跟他谈论天气,于是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谢谢.再见.”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隐隐约约带着些苦涩.  
晶停住脚步.  
“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工作合约?”  
晶愣住了,回过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黑暗中模糊的脸.  
“第三条,你不论去哪都先要告诉我.”他的语气温柔如初,像是幼稚园的老师耐心地提醒不长记性的小朋友  
“我记得.可是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晶受不了他用这种口气在这种情况下跟她说话,于是一翻脸,冷冰冰地回答道.  
“那么,我不得不请警察叔叔找你了.”他像在警告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Dennis话音刚落,晶就打了寒颤------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腰.  
是枪.她的本能告诉她.  
“这副手铐可不是刚刚那一副,它绝对不会同情你.”杨锦荣反手铐住了她的手腕.

chapter 13 潜逃 （2）
Dennis向前走了一步,路灯下,晶终于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介于愤怒与哀伤之间的神色,晶只觉得心被狠狠地一扯,说不出话来.  
“Crystal,你的戏演得真好.我一直……一直都以为……”  
“没错,我就是这样,虚伪,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不想再让他对她存在任何美好想象,狠狠地回答道.  
“形容得很贴切,看来你非常了解你自己,李小姐.”杨锦荣轻蔑地说,把枪口提到她的脑边.  
“不要这么说你自己!你知道你不是这样!”Dennis的脸扭曲了,那一刻,晶觉得他的表情似曾相识,这幅画面,这种语气,她都好熟悉,熟悉得让自己心痛.  
她开始害怕,不是因为抵着她太阳穴的那把枪,而是怕失去Dennis最后的信任.她刚想开口对失落的他说点什么,杨锦荣把枪口在她眼角晃了晃, “原来你今天没有直接上到档案管理中心,原来是在十七楼放定时烟雾弹?真聪明.”  
“谢谢”她谦虚地回答,完全无惧那黑洞洞的枪口  
“谢什么?”杨锦荣感兴趣地扬扬眉毛  
“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啊.如果不是你在出电梯时没有注意我,我压根不会有成功的可能.”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懂事的孩子.  
杨锦荣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这么说我是你的犯罪同伙?”还没等她回答,他  
冷不防地朝她膝关节一踢,晶跪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Dennis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可是终究没有作声  
“请把你的幽默暂时收起来,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一般没什么耐心.” 杨锦荣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 “我再问一次,你是谁,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潜进档案管理中心?”  
“我叫晶……”路面上的小石子把她娇嫩的膝盖硌得生疼,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头,再次与Dennis四目相对, “至于我做的事情,我只能说,没有侵害到你们的任何利益……”  
Dennis凝神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疑惑还是心疼.  
“这样?”杨锦荣冷冷一笑, “可是做好事用不着这么神秘,对不对?”  
他突然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告诉我,你为哪个集团做事?”  
晶使劲挣扎着,困难地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  
“或许……你认为我不可能杀你?”杨锦荣挑挑眉毛,松开她,让她无力地跌落在地上.  
他走到她跟前,举枪对准她的脑袋,似笑非笑, “记住,非法潜进秘密档案馆的人是你……窃取国家机密在中国本来就是重罪……而你现在畏罪潜逃.....我完全有权利干掉你,”他拉开保险栓, “现在杀了你,报告随我怎么写都行……”  
晶缓缓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Dennis.她想再次重温刚刚他脸上那似曾相识的表情......她突然很害怕,她再也看不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绝望的泪掺杂着雨水顺着她的脸庞划下,……最后,她仰起脸,慢慢闭上眼睛, “动手吧.”  
他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水晶影子

chapter 14 今夜星光灿烂 （1）
她居然还活着-----她能感觉灼热的子弹擦着她的耳鬓飞过,她听见脑后的空酒瓶被击碎的爆响-----当她再次确定自己还活着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向她袭来----她软软地趴在地上,任凭眼泪肆意流淌.  
太累了,她实在太累了.她宁愿他的那枪能把自己解决掉,从此再也不用在这个看似一派祥和的世界里出生入死……  
这时有人拦腰将她抱起,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雨水和泥水------那人身上的香水很熟悉,古龙1975 ,高贵,儒雅而庄重.  
“英国的特工是不是一个个都和政府签下生死契了?”杨锦荣收起曲尺手枪,一脸困惑.  
晶无力地依靠在Dennis的怀里,疲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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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别人放到那张紫色的大床上,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然而,两个男人正坐在床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你们发现多久了?”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其实我没有想到你是特工,只是认为你是从小在黑帮接受严格训练长大的孩子,出于无奈在黑道行走."Dennis递过一杯温热的牛奶.  
"是那幅画."杨锦荣微微一笑,我无意中发现那幅画里暗藏着英文指示.大意是销毁六个英国人的犯罪记录.但从措词的严谨与任务的特殊性看,我就确认你是英政府的特工."  
"那么,你会不会让我把那些丢出窗外的文件捡回来?"晶苦恼地低下头,"昨晚没下雨前风很大,它们.....不知道被吹到哪去了."  
"没关系,档案馆在电脑里有备案.那些不算什么珍贵文献.所以就不追究了."杨锦荣大度地摇摇头.

“感谢的话我不大会说,可是我会记得你们对我的帮助和理解.永远.”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杨锦荣微微一笑,伸出右手, “可以交个朋友吗?”  
晶抿着嘴,大大方方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接着也把手伸到Dennis面前, “交个朋友.”  
听到这句话,Dennis心里居然难受起来,可是依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伸出手同她握了握.  
　　将杨锦荣送出门外,晶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Dennis跟着他一直走到车库--—杨的OPEL停在里面.  
上车前,杨锦荣对他说了句, “她要走了,你什么还没做的最好尽快做.像她这种做特工的,随时都会没命,刚才,你也看到了.”  
看着杨锦荣的车逐渐被茫茫夜色吞没,他转过身,他的房子通体明亮,  
温暖的灯光从窗口投射出来,映照在他的脸上.  
她在里面,那个神秘的,帅气的,自然的,可爱的气质复杂的女子就在里面.  
......她爱他吗?  
"交个朋友.”他回想着她说这句话的时那张真诚的脸,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只能是朋友?"  
可是……可是刚刚在巷子里,她临死前是那样深情地望着他,那个眼神里的柔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如一池清泉般的纯粹干净,又如三月烟花般热烈璀璨......  
不知为何,一回想那个眼神,他的心就开始微微颤抖,他叹了口气

chapter 14 今夜星光灿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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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一回想那个眼神,他的心就开始微微颤抖,他叹了口气.拉开自己跑车的车蓬,坐进车里.  
这种爱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没有一个明确的开始,也没有明确的结束.他望着天空----凌晨四点,雨刚刚停下,夜空晴朗而通透,星星争先恐后地在夜的舞台上绽放自己的光辉  
“很美,不是吗?”一个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叉着腰,朝天空望去.  
颀长,秀美,英气......星光下,她的所有特质也毫无保留地在Dennis眼前展现着.  
过了好久,她满足地低下头,朝车里的他微微一笑,在他身边坐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你应该好好休……”  
“休息有很多种方式,这是其中之一.”她再次抬头暸望天空, “嗯……我喜欢这样.”她眯着眼睛,喃喃地说  
短暂的沉默.  
“那么……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很轻很轻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晶,好熟悉啊……曾经有一个人,问过她相似的话, “以后,我们就都在一起,好不好?”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深情……  
记忆之门缓缓开启,已经流逝的浪漫一段一段地在晶的眼前重现.  
"你,喜欢我吗?"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有点点急切  
她恍恍惚惚地转脸看着眼前这个俊朗儒雅的混血男子,慢慢地,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开始吻她,小心翼翼地,她也轻柔地回应着,得到她的允许的他逐渐变得大胆.他搂着她曲线紧致的腰,她柔软而温热的唇使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温度上升,他贪婪地亲吻着她,用尽一切能量挑逗她的唇舌.  
当他的狂热的吻延伸到她光滑盈嫩的下颚,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不……他不是!"她用尽全力推开他,一滴惊愕的泪划过她的脸颊.  
“Sorry....."她居然向他道歉,接着飞快地打开车门.  
他迅速拉住她的手,一脸的不解, “Crystal,怎么……”  
她将手腕从他掌心挣脱出来,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摇头, “Dennis,很抱歉……我刚刚……”她没有告诉她刚刚怎么样了,就奔回屋里.  
Dennis困惑了一会儿,最后把原因归咎于她的害羞-----保守的女生做出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于是，他满意地咬咬唇,把手放在脑后,意犹未尽地望着无垠的夜空.  
本来打算等她冷静一点再进去,跟她说明一切,让她慢慢地接受他.可是大约几分钟后,他看见她房里的灯熄灭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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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Dennis满心期待地推开晶的房门----  
......是空的.  
她已经走了.  

那只空空的牛奶杯下压着一张字迹清秀的字条  

Dennis:  
我走了.  
再次谢谢你  
请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也请忘了我.  
Crystal  
那张字条无声地从他手里滑落,怔怔地,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奈而悲伤.

水晶影子

黑洞洞的百叶通风橱里,一个女孩抱着膝盖浑身打颤.外头,金属碰撞声,嚎叫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她透过百叶窗层层的间隙,提心吊胆地看着外边的一切.   

突然,一阵沉闷的枪声将这片混乱的喧闹划上了终止符.一个人的身体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听见那个人痛苦的呻吟,她感觉他在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哧!”这是利刄刺穿肉体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咽喉已经被恐惧死死卡住,她半张着嘴,双眸圆睁,如同没有灵魂的雕塑般定格在黑暗中.  

“嚓!”这是利刃撞破木材的脆响,她的左耳垂一阵剧痛.  

粘稠的血,顺着剑锋流淌着,染红了通风橱里的一切.  

* * * * * * * * * * * *  

坐在机舱窗边的晶猛地睁开眼睛,吓得眼前的空姐将咖啡碰翻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那位小姐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污渍,连声道歉  

晶体谅地朝那空姐微微笑了笑,她在心底暗暗鄙视自己,居然刚坐下就睡着了  

“现在飞机开始起飞,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轰鸣声中, 她重新把目光投出窗外----刚刚还是高楼林立的香港已经变成一个被大片蔚蓝包围着的一个小灰点,厚厚的云雾在她窗边浮过,朦胧而苍白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她嘴角浮现一丝暖暖的笑意  

“杨锦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Dennis……吃早餐,依旧配上一杯苦咖啡?不,没这么早,应该还在床上做梦…….”她又想起那锅猪食,无奈地闭了闭眼  

"爷爷,你说到了韩国,我们要穿羽绒服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音量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她心中炸响.  

爷爷…….她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心情变得出奇地沉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那个疤痕还顽固地留在她的耳垂上,尽管那伤痕已经被一个漂亮耀眼的耳钉遮掩,却时不时地疼痛,像是提醒她不要遗忘了刚刚那段真实的苍白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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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牛津大学  

2002.3.9   

十一点四十二分   

晶一个人走在通往大学宿舍的小路上  

昏黄的路灯打在这个十六岁女孩的脸上,使她看起来很疲惫  

的确是的,在这个年龄上大学,就不得不承担比同龄人更多的课业  

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呼--------呼--------法国梧桐上稀落得可怜的树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又一阵大风刮来,晶本能地低下脑袋,抱着资料的手臂往上提了提,这个保暖的小动作立刻让她吃了苦头-------几十份资料立即被狂风卷了出去,落到或远或近的各个角落里.晶叹了口气,把围巾紧了紧,开始弯腰一张张捡了起来  

四周虽然暗了点,可是白纸在灯光的照射下有点反光,所以找到并不难  

“一….二…..”她蹲下,一张张数着,微翘的鼻子冻得通红 ,“三十二……少了一张?”她站起身,环顾周围的草地,丝毫不见最后那张文件的踪影.   

“嗯?”她皱起眉头,走到路旁的长椅边,弯下腰,朝长椅底下望去  

.没有,还是没有,她刚要把头抬起,突然发现长椅旁的灌木从边有什么东西白白的一闪,她长长松出一口气,  

“原来在那里.”  

她走过去拾起,一抬头居然与松树后的一双眼睛四目相对.她毛骨耸然,大喊一声,吓得跌坐在草地上.  

那双眼睛畏缩了一下,似乎想逃跑.  

晶见那个黑影似乎有些畏惧自己,便仗着自己有武术功底,从草地上随手抓来一支木棍, “站住!”  

那人不动了,背着身,老实地站在原地.  

“转过来,对着路灯!否则我立刻报警.”晶看了路灯下的电话亭一眼.  

那人犹豫了一下,很慢很慢地转过身.晶这才看清他的脸孔---黄种人,四十几岁左右,浓眉大眼,头发有些凌乱,可是衣着整洁得体.  

“你是谁?半夜三更地想干什么?”晶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像是坏人.  

“我…….”那人居然讲华语!!!!  

“华人?”晶本能地垂下了高举着木棒的手.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那眼神流露着深深的哀伤.  

他们对视着,久久久久地沉默.  

她的心在一刹那被撞击了一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  

“小宇…...你长大了.”他凝视着她,终于开口了,  

“小宇…….”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知道她的乳名,她手中的木棒滚落到一边.  

“你究竟是谁?”她皱起眉头.  

“我是你的父亲.”  

晶笑了一声, “现在抢劫犯也喜欢以情动人吗?”  

“小宇…….”他呐呐重复着.  

“我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了.你要说是我叔叔我还有可能相信你.”她重新拾起脚边的木棒.  

“我是你的爸爸.李建宇.”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张开双臂, “小宇……来……让爸爸抱抱你,好不好?”  

“别动!”她紧张地挥了挥手中的木棒,退到几米外, “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他只好停住了.无助地望着她那张警惕的小脸.  

“我再说一遍,我的父母早在我一岁那年飞机失事死了.我和我爷爷年年都去给他们上香,别告诉我你是……”  

“明天就是3月10号,你怎么不回家?”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定定地望着她.  

她又愣住了,3月10号是她生日,他怎么会知道.  

“小宇…….”他望着她,眼里噙着泪花.  

她矛盾地看着这个男人,他的容颜疲惫而苍老,可是他的眼神真挚而哀伤.  

她忽然感觉有些眩晕,冥冥之中,一种不可名状的纽带牵系着她和他的思想.  

是血缘的关系吗?  

是吗?  

他真是我爸?

水晶影子

困惑与迷茫在她心中缠绕,她使劲甩甩脑袋…….

“有了,回去问问爷爷.”  

想到她的爷爷,晶的嘴角浮起一丝温暖的笑  

和任何身处异乡的老人一样,他对英国的一切都不习惯. 他从不肯吃西药,不参加社区的嘉年华会,不过任何西方人的节日.他像是悬崖上的一株古松,寂寞而傲然地挺立在这个与他的生活习惯格格不入的国家里.他讨厌麦片,憎恨面包.他希望早餐可以吃油条,豆浆,午饭想吃清粥小菜……  

可是,晶的父母却不能帮老人达成这些朴实的愿望.  

他们都是英国皇家离子体物理研究院的教授,文化大革命爆发之际,夫妇俩不堪忍受残酷的国内政治环境,一起移民到了大不列颠.这对年轻能干的夫妇一同获得过伊丽莎白女皇亲自颁发的英国勋章---这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奖励.虽然对英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可是他们感谢这个国家能提供广阔的空间让他大展身手进行研发.  

有利必有弊.得到工作上至高无上的荣誉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亲情---他们虽然把老父接到了英国,可是老人却比在中国更加孤独---他们一年到头都呆在研究院,回家的机会少之又少.  

一年又一年,老人的心情越来越压抑,太极也不耍了,身子骨一天天衰弱下来  

直到有一天,一阵清亮的啼哭让老人心中重新焕发希望.  

晶出生了.  

谁知晶还未满一岁,家里就惨遭横祸---晶的父母在一次空难中丧生.  

这似乎将会给老人毁灭性打击.然而,他还有晶.他必须好好活着,坚强地活着,让仅仅一岁的小不点无忧无虑地成长起来.  

感谢上帝---这个小丫头聪明活泼,利落可爱.  

也许是为弥补丧子之痛,老人一直希望晶是男孩,所以总把晶当作男生培养,而且不依不挠地把她叫作“小宇”:小姑娘似乎也喜欢这样.她从小就没留过长发,一身男孩打扮,喜欢拿着玩具枪四处追着家里的猫跑,跟对面的男生们混在一起,溜滑板,打篮球,更甚至晃到街上去比赛打撞球.街边的凯蒂大婶,直到看见晶在自己四岁的生日宴会上穿了件裙子,才知道晶原来是女孩.

“爷爷!!”人未见声先到,坐在藤椅上的老人欣慰地笑了.他放下旱烟筒,站起身来,望向雨帘中那纤瘦的身影.  

等等,小宇身后那个……老人惊讶地瞪大眼睛,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儿……儿子!!!!!!??????”  

  

再也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爸,进屋,外面冷,咱们进屋说话.”  

“真是你???真的是你?”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我不是在做梦……”  

“爸,是我,真的是我.我回来了……爸……爸……”看着两个男人抱头痛哭,晶傻愣愣地站在门后,半张着嘴,不知是悲是喜.  

他们一会儿久久地凝视对方,一会儿迅速地用成都话说着什么,更多的时候是紧紧,紧紧地拥抱.  

“小宇,过来,叫爸爸.”老人缓缓站起身,把晶拉到那哭得一塌糊涂的男人面前.  

“爷爷,我的爸爸妈妈……”晶犹豫着,不明就里.  

“他们都还活着.是政府假造了死亡讯息.从此隐姓埋名地在一个地方做科研……小宇……别怪爷爷一直瞒着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还太小,不能理解这一切……”老人擦擦眼角的泪,坐到一张红木四方凳上.  

“父亲?”这些词都离她太远,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感觉,她甚至有些迷茫了.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将她搂在怀里, “小宇,我是爸爸……你的爸爸.”  

她正要回答些什么,电话响了起来.他低下头,和蔼地看着怀中的女儿,“是你的妈妈……她不能跟我一起回来看你们,非常遗憾……”  

说着,他走到那三角架边,拿起听筒.  

“云,我已经回到家了.爸爸和……”  

“很好……李教授.”电话那头居然传出一个古怪的男声.  

李翔宇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李教授?很抱歉,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恐怕打错……..”  

“嘟-----“电话那头的人粗鲁地挂了线  

“哐啷------“ 听筒从他汗涔涔的手心滑下,碰到木地板上,滚到晶毛绒绒的拖鞋旁.  

她低头看了一眼,不敢捡,重新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冷汗淋漓的父亲....  

翔宇转向凳子上的老人, “爸……完了……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而且不怀好意……”  

"这么说,这次你回来并没有得到政府的许可?"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无比.  

"爸.....我只是想看看小宇,只是想看看她......."  

"你怎么这么糊涂!!"他青筋暴起,差点没冲上去点着儿子的脑门.  

"爸,别紧张,现在不是八十年代,社会安定,他们不会乱来."  

"欲望,权力,金钱从来不会随着时代改变."老人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  

"爸,别生气,我走,我现在走."李翔宇转向晶,眼神里尽是不舍,"小宇,爸爸要走了.爸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高......太瘦了......还是太瘦了......跟你妈妈说她一定会心疼,要......多吃点,好吗?"  

"爸....."她还是叫得不大顺口,毕竟是第一次,"爸爸......"  

“走,你给我马上走!!!!”老人拉起儿子的手腕快步走出门外,“拦计程车!快!”  

一辆的士被拦了下来,老人把他的儿子推了进去,对司机吼了一声“快开车!”  

还没跟父亲正式地说上一句话,那辆计程车就把他带离了晶的身旁.

水晶影子

一切来得太快,太混乱,她还没有理顺思绪,就被爷爷拉回屋里,老人将门窗关死,带着晶上了二楼.  

在床上坐下后,他才擦擦额上豆大的汗,松了口气  

"爷爷,为什么要赶他走?"晶跑到窗边掂着脚跟追望着那计程车渐渐消失的身影.  

"他是你爸爸,叫爸爸."老人的口气十分严厉.  

"为什么.....要赶爸爸走."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他一出现我们就要提心吊胆,我不想让你遭这份罪."他的眼神温和下来,声音也没有了刚才生硬的刚倔.  

“爷爷……这都怎么啦?”晶为老人倒了杯茶.  

“你父亲在研究过程中意外发现了新的原子材料,政府考虑到,这项发现是双刃剑.为了让你的父母能安全并全心全意投入研究工作,英国政府刻意制造了他们空难死亡的假相,从此,他们隐姓埋名,不会受任何利益方的威胁以及……利诱.”老人抬头望着孙孙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突然觉得难过, “孩子,我一直对你隐瞒着这一切……害你一直都以为自己无父无母……你会怪我吗?”  

晶呆望着眼前满脸歉疚的老人,心头一紧,走过去,把头埋在老人怀里, “爷爷,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什么……真的.”晶说的是实话,她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一点印象,虽然看见别人一家热热闹闹是有点嫉妒,可是她和任何孩子一样,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偶尔还能耍耍臭哄哄的小脾气,就因为有这么个爷爷,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非常幸福的.  

小时候被白人孩子欺负,不是被叫作黄种人就是被称为孤儿.每当那个时候,她总是叉着小小的腰,拉上一帮兄弟,气势汹汹地围成一圈,  

"你知道我爷爷........"  

"我爷爷是........"  

"你听说过太极八式吗?横,我爷爷........"  

"你给我听着,我的爷爷........"  

开场白绝对是以上的其中之一,老套是老套可是十分有效.  

因为有个偶像级爷爷,从七岁开始,小小的晶就成为小惠金一带十五岁以下小毛孩的老大,也因为她了不起的爷爷,她也成为了大妈们的宠儿.  

老人轻轻抚摸着孙孙细腻白嫩的脸,帮她理了理身上的橙色外套,安心地笑了.  

“乓!!乓!!乓!!”楼下传来一阵粗鲁的敲门声.老人心里一惊,隐隐约约预感到来者不善.他跳下床,快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撂起窗帘的一角—一辆墨绿色的陆虎停在院子前,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胖子正走在花园间的小径上,手里拿着的……是一捆绳子!!!!!  

“爷爷……”晶担心地看着窗边的老人, “谁在敲门?”  

老人猛地回过头,抓着晶的手,快步走到用来干衣的百叶通风橱边,拉开那门,把她塞了进去.  

“爷爷,你要做……”  

“嘘!”老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 “晶----”  

每次老人叫她 “晶”而不是 “小宇”,就意味着没什么好事.比如,她小时候淘气时,老人就是“晶,过来!”,然后才开始拿树枝打手心的.  

现在……还会只有打手心这么简单吗?她望着他那变得与头发一样白的脸色,紧张地猜测着.  

“晶---你就躲在里面,不等警察出现绝不出声,好吗?”  

“爷爷----我……”  

“我要你发誓!!不论外头发生什么,绝不出声,绝不从里面出来,直到警察来为止!”  

“爷爷……”老人的表情让她害怕.  
“举起右手!发誓!”  
“我……我发誓,绝不出声,直到……”  

“啪!”老人用力把橱门一关,退了几步,确信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人儿后,才匆匆下了楼.
不速之客仍在大力敲门,老人冷静地走到那三角架旁,拎起话筒,迅速按下999,  

“嘟---”一阵绝望的断线音,这一刻,老人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他迅速地瞟了那客厅的门一眼,重复拨了几次---  

“不用白费力气了,老家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男声.他猛地回头一看,一个神色狡猾的男人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截电话接驳线.  

他一步一步向老人走来, “说,你的儿子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藏在我肚子里!”老人吼了一声,抬腿给那瘦子就是一记.  

“咚---”那人被踢翻在地上,他的嘴角淌着血,万万没想到着老不死的还有两下子.  

老人上前一步,正要把他擒拿住,只听 “嘭!”地一声巨响,那个穿黑色雨衣的胖子堵住了整个门厅,手中的手枪口还冒着白烟.  

老人利落地闪到一边,冲上楼梯,那胖子也扶起地上的同伙,跟了上去.  

花瓶,瓷器,根雕……老人把楼梯旁的所能触摸到摆设统统砸向了身后两个穷追不舍的男人,他们抱着头闪避着,老人趁机窜进了卧室.  

他果断地摘下墙上的那把长剑,靠在门后.  

那两个男人一脚把门踹开,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嗨!”老人使尽全力把剑挥向那胖子的脑袋,他艰难地后仰,勉强躲过.  

他把剑端一收,灵活地换了个方向,往瘦子的膝盖一砍,那匪徒惨叫一声,痛苦地跪在地上.  

收腕转身,他将剑冷不妨地刺向胖子握着手枪的手,招式凶狠,那手枪被他一掌扫落在地.他迅速从地上拾起那捆绳索,将胖子五花大绑.  

"爷......爷爷!!"干衣橱内的小人此时竟浑身颤抖,她从百叶窗缝中看见;老人身后,另一个匪徒正不动声色地从地上爬起,并已经将枪口瞄准了---  

"我发誓........""我发誓........"她的脑海中不断出现自己空洞的声音,它们像毒蜂一般蛰食着她的五脏六腑---  

“砰!”老人正欲举剑把那大块头消灭掉,却听一声刺耳枪响---“哐铛”他的剑从手中滑落,腹部汩汩出血.  

一颗斗大的汗顺着他苍老的脸庞滑下,他捂着伤口,踉呛退了好几步,靠在那扇通风百叶橱前,绝望地望着眼前的穷凶极恶的匪徒.  

那胖子松了口气,朝同党竖了竖大拇指,挣脱绳索,用未受伤的左手捡起老人丢下的长剑,装模作样地学着比划了一下  

“中国功夫?”他脸上的横肉轻蔑地抖了抖,突然脸色一变,两手反握剑柄,把这利刃插进老人的胸膛.  

剑锋刺入老人的皮肉,通过他仍在跳动中的心脏,最后穿出他的背.  

橱里的女孩捂着嘴,像一座可怜的雕塑般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切,浑身在剧烈地抽搐着.  

“嚓---”那胖子又用力把剑往里一推,剑梢扎破一条木制百叶,径直刺向那女孩的左耳---那利器的尖锋正好穿过她的耳垂.  

黑暗中的她已经恐惧得忘记了怎么疼痛,她张着嘴,瞪着空洞的双眼,任凭自己和老人的血混合着,沿着剑体缓缓流淌.

水晶影子

转眼间六年过去,带着左耳的伤痕,她一步步从那黑暗而漫长的生日走了过来,尽管,她的身影是那样脆弱,神态是如此哀伤.可惜的是,在这六年中,她并没有弄清这背后错综复杂的一切.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十五年前就致力于研发新的原子裂变原料.在一次看似失败的实验中,他偶然地催生出一种与铀的物理性质非常相似的单质.因为在黑暗中,这种单体能够发出水晶般的亮光,他把它称为黑残晶.可是,未等李翔宇将研究成果秘密上交英国原子能机构处理,灾难就悄悄来临---他手下的一个助手某日酗酒,在酒吧里大谈特谈黑残晶.第二日,那个助手被人下毒害死,李博士得知消息,立刻上报科学院.英国政府为保护李和太太,利用几天后的空难制造夫妇俩一同丧生的假消息.李翔宇这个男人可以忍受十五年来的隐姓埋名,可以忍受只与父亲电话联系,却禁不起见不到自己女儿的折磨.于是,在女儿十六岁生日这天,他偷偷摸摸地来到牛津,在女儿回宿必经的松树下整整等待了五个小时,就为了看一眼自己的亲骨肉.这一眼的代价,非常惨痛---德比郡小惠金区的一栋住宅里,一名六十六岁的华裔被枪杀,据说事情发生前,华裔的孙女曾带一个陌生中年男子回家……<泰晤士报 3月10日 头条新闻>  

两天后,在老人的葬礼上,另一恶耗如梦魇般毫无征兆地传来---她父母双双饮弹而亡,是自尽.在海边的一所住宅中,没有遗书,没有任何暴力迹象.他们留给她的只是两盒骨灰,以及一大笔来历不明的财富.  

一滴泪无声地滚落,她的悲哀,并不仅仅是出自于是亲人的思念,更是对自己在这出疑点重重的悲剧面前束手无策而难过.2000年3月,她度过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二十一天.她的精神一直在疯狂与颓丧两个极端之间来回波动.她有时侯面对着空空的屋子独自落泪,有时候却会冲到电脑前,没日没夜不进茶饭地搜索有关她父母的全部信息.  

一切都是徒劳.  

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字,她再也没有对自己的父母有任何了解.  

这些年来,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够找出谋杀她心爱的爷爷的元凶,才能具备探寻她父母自杀真相的能力.  
“小姐?小姐?”一个温柔的声音把晶从回忆的旋涡里拉了出来,她抬头一看,空姐拿着一封信件站在她跟前.  

“请问你是Crystal Lee吗?”  

“没错.”她迅速抹了抹眼角的泪.  

“这里有你的邮件..”空姐毕恭毕敬地把那封信送到晶手中.  

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我的信?”  

她突然回想起在杨锦荣办公室里看到的最后一封邮件  

“ 明早飞首尔,MI6已经为您定好机票,香港国际机场,航班号KL4088 波音737 Seoul Korea .届时将有明确的指示信件.请小心查收.  

------总部”  


“Thank you.”晶从她手中接过那个薄薄的信封,轻声道谢.  

她吸吸鼻子,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瞅了瞅身边正打着盹的老太太,放心地把信展开.

水晶影子

上面只有几个字  

半只烧鸡 长筒靴 靴跟  

PS. SPT 7 6 4  

这是信吗?倒像是张购物单.也只有她才能看得懂.  

  

晶看完信,走进机舱的洗手间  

她关上门,把羊皮纸三下两下撕得粉碎后,轻轻洒进马桶里.看着被水逐渐吞没的纸屑,她恨恨地吸吸鼻子,走了出去.  

信上的SPT,是standard practical training.标准化实习.后面的三个数字,是对她三个实习项目的评分.  

从她在一年前踏上亚细亚的土地,在英国汉普郡训练基地毕业来的标准化实习就正式开始.所谓标准化,就是要完全听命于上级指挥,在总部为其设计好的每一条路上行走.其实晶被派到亚洲,正是因为她是英籍华人,在语言和文化上较其它女特工更具优势.虽然,在终期考察的各项体能和武器运用的测试数字显示,她有潜力成为MI6有史以来最出色的特工之一,可是这次不知什么原因,她的分数并不高.  

而鸡 是时间的暗语  

这个暗号源自中国十二生肖 顺数第十. 意味着十点.  

半只烧鸡,白天十点半  


(MI6 Military Intelligence 6 的缩写,军事情报六处,也就是英国秘密情报局)  


和别的新进特工在待遇上最大的不同是,她的直属上司是MI6的五名主管之一,也就是那封神秘邮件的发信人---Mr.Bee  

一想到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晶开始有点不安.她抬起手腕看看表---麻烦了.......  

飞机一降落到首尔金埔国际机场,她就马不停蹄地直奔明道区美筑大楼天台  

(长筒靴-最繁华商业街 靴跟---指定地区内最高的大楼)  

十点五十三分.  
毕先生独自站在天井边缘,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吐了个大烟圈,转过身, “你迟到了.”  

晶低下头,不支声.长期的军事化管理,她深知自己没有任何权利顶撞自己的老大,即使,她的迟到是因为飞机误点  

那老人眯缝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晶, “我喜欢你的打扮.西班牙绅士.”  

晶抿抿嘴,仍然不说话  

他深深吸了口雪茄,掏出一只怀表,看了看,对她不紧不慢地说:“我给你三十秒,你可以对我为你打的分数提出疑问."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他那怀表滴滴哒哒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定时炸弹,  

十.九.八.七.六.......  

"为什么这么低?"她终于抬起头.  

"为什么这么低?"他的脸离她不到十公分,"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知道."  

"知道?"毕先生走近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外星生物.  

"3月1日,越南国家博物馆 偷窃越战纪实资料."  

"那不叫偷窃,叫借阅."  
"长官,借阅是要还的."  

"不准顶嘴."他的脸红了一下,不过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4月15日,菲律宾....."  

"3月1日的完了?"  

"完了."  

"那人家博物馆里的花瓶呢?你把它弄哪去了."  

"报告长官,那不是花瓶,是中国遗失以久的国宝唐三彩."  
"我不管它是什么,我问你把它弄哪去了?"  
"顺便送回中国."  
"好个顺便,"老家伙一脸的难以理解,"越战资料丢了还有副本,可你的顺手牵羊惊动了阿罗约政府,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在暗中做了多少工作."  

"对不起,长官."  

"接着说下去."  

"4月17日,调查柬埔寨毒品贩卖情况."  

"你觉得自己完成了吗?"  

"我已经向总部递交了调查报告."  

"你干嘛要在人家罂粟山上放火?看不惯那些花?"  

"当时只是希望世界上能少一批毒品出现."  

"这理由真动听."他眯缝着眼睛,"可是,就因为那把火,你毁了多少当地农民的收入?你以为你烧掉了就没有了吗?这是治标不治本的蠢办法,你倒底有没有脑子?"  
"对不起,长官."  

"第三项实习,不用你告诉我......"他咬牙切齿,"应该就是跟踪缅甸贩卖人口的头头?"  
"是的长官."  
"我只是叫你跟踪观察,你,却把人家给打个半死."  

"他想把整船的女人都扔进海里只因为她们染上流行性感冒."  

"那又怎么样?"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然后你迫使船长把船停在英国港口,接着政府出一大笔钱把她们一个一个送回去?"  

"我别无他法,长官."  
"这就是你实习分数如此见不得人的原因."他狠狠地把雪茄掐熄,"你不听从总部指挥,独断独行,做了一大堆计划外的事情.你究竟明不明白标准化的意思?标准化!!就是不需要你发挥想象力,一切按总部的意思去做!"毕先生阴沉着脸,缓缓踱到晶跟前, 一字一句地说,"给我好好听着,是你.为政府做事,别再让政府帮你买单!"  

"我记住了,长官."她低着头,抿了抿嘴.

水晶影子

“明白了,先生.”她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回答了一句.  

“总的来说,在香港做得不错,将敌人控制在手里是个好主意.可是其间你被关进了监狱,拖延了时间,我只好扣掉部分分数.”他的口气稍稍有些平缓,看了看手表,“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你能不能告诉我……黑残晶究竟是什么?”她的嘴唇颤抖着,急切地望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什么?”他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惊骇.似乎这三个字完全在他所考虑到的问题之外.  

“黑残晶,我父母研发了十五年的黑残晶,它究竟是什么?在哪里?被谁所掌控?”她的语气愈来愈强烈,胸口随着沉重而焦灼的呼吸剧烈起伏着.  

“你在哪里看到的?”  
“档案馆.香港廉政公署的档案馆,”她从他不安的神色中看见了一丝希望, “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有关我父母的讯息.”  

“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已经去世,你应该.......”  

“我应该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我应该尽一切努力寻找有关他们的信息,我有权利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人.....可是,我连他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突然大吼起来,大喘着气,“我爷爷的葬礼……在爷爷的葬礼上突然出现一批警察,他们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自杀了……”  

“我很抱歉.我能理解……”  

“你不会理解!”她双眼开始通红, “你永远体会不了……我的爷爷离开我了,十六年,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六年,他就这样走了,我看着他的血溅到我的身上,我看着他们把他杀死!我听见他嗓子里痛苦的微弱的呻吟,你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叫我的名字,他用中文提醒我不要从柜子里出来……我躲在里面,除了害怕,什么都不敢做.我在数着他的心跳,妄想那个声音不会在警察来之前停止.可是…”她浑身瘫软,退后几步,扶住墙壁.  

“Crystal……”  

“我以为自己还有家,我有爸爸妈妈了,爷爷走了,我的父母.....我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他们会回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但他们没有.他们也走了,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非常遗憾……”  

“更可悲的……”她咬着牙, “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对父母的了解居然就是那么可怜的一点.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别人都在猜测……他们说我的父母是黑帮成员,家里才惨遭横祸.”  

“他们不是.”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她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原先嚣张飞扬的短发此刻似乎都充满怒气, “所以……告诉我,他们的死,是不是因为黑残晶?”  

“很抱歉,我恐怕没有这个权利…...”  

“告诉我……”她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流了下来, “我……恳请你……”  

“这是规定.”他转过身,望向无际的灰色的天,似乎不愿意看到她脆弱的模样.  

“先生……请告诉我……我不能……总是这样昏昏沉沉地活着,”她的心都快碎了, “我恳请你……”  

“等你完成这个任务,我会考虑告诉你."

他叹了口气,把一个公文袋递给她, “里面是你这次的任务,身份,钱.”  

他戴上帽子,踏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你应该清楚我选中你的原因.加油吧.”  

她心里一阵难受,可是仍然望着他有点驼的背,咬咬唇不说话,她只好打开那只纸袋  


里面有她的韩国身份证,银行户口,帐号,以及,一封信  

“你将被安排进入一家跆拳道馆,作为一名新手学习.其间,不准表露你的任何锋芒,尽管你从小在武道馆学习.  

你必须接近一个人,他叫裴青,那家道馆的学员之一.私底下做走私生意,有过前科.可是这几年警方因为缺乏证据一直没办法将他上诉.他怀藏有一份有关军火制造的机密,你去毁掉它.记住,要完全地毁掉它.(标准化实习已经结束,你不必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其实上次停掉你的帐户并非我本意.你知道,我并不是小气的人.)  

晶把信反复看了两遍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掏出打火机把信和裴青的照片一起烧掉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翻遍整个纸袋,袋里居然没有任何武器!!  

“不小气才怪……”晶在心里抱怨了一声, “连把小刀都不给.难怪你的手下一个接一个死得那么快!”  

她孩子气地扁扁嘴,整理了一下袋内的东西,离开天台

水晶影子

那家道馆叫作九天道馆,共有五百三十二个学员  

经过毕先生的安排,晶和那个叫裴青的男人在同一时段接受训练  

当天下午,晶来到那家道馆,在一名服务员的带领下更换了跆拳道服.她熟练地把白色的腰带扎好(白带,意味着一点基础知识都没有),准备离开更衣室.经过衣橱时,她无意地朝镜子瞟了一眼,突然停了下来,对着镜中那个英气十足的自己皱了皱眉.于是她低下头,过了几秒重新抬起,一个带着羞涩而胆怯的表情的邻家女孩出现在镜子里  

她满意地理了理前襟,走出更衣室,向训练场走去  

很快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招牌：  

九天跆拳道馆  

六个镶金大字赫然醒目。  

红木制的大门显得非常的气派，进入大门左右两边，入目的是跆拳道的宗旨：始于礼，终于礼。再往前，一个巨大的大厅，想必就是练习大厅，那正门口门梁上一个大大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超越。  

更衣室里的安静清新的氛围在训练馆荡然无存,浓浓的汗味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喊声不绝于耳:"哈,哧".声音饱含爆破之声,刚劲有力.  
东边有一大群人在导师的指导下练习前踢.西边,几十名新学员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毡上,观看这个道馆的专业队员做训练演示.她不动声色地挑了个中间位置坐下,一眼就认出了腰间扎着蓝腰带的,留着板寸头的裴清---正如那张照片,他粗眉厚唇,皮肤黝黑身材高大,面容沉闷阴郁,他眯着韩国男人那双特色小眼睛,紧紧盯着场上表演的同伴,一副挑剔的样子  

终于轮到他上场,只见他把腰带象征性地紧了紧,大步走上前,向他的对手鞠了一躬.  
一个扎着高高发髻的女训练师站在一边,很严肃地打了个开始的手势  

对阵的两人立即摆开临敌的阵势  

虽然同样是蓝带,但显然那个男子不是裴清的对手,裴清几记大力横踢已经让他躲闪得步伐混乱,就在一个分神间,裴清抓住了机会,一跃而起,朝对手的胸口狠狠地一个侧空翻踢,那人倒在地上  

新学员们看傻了,过了几秒,热烈的掌声伴随着惊奇的欢呼相称整个训练馆  

那女导师也鼓了掌,赞赏地向新学员介绍裴青刚刚所使用的招式,并透露裴青明年将会接受黑带等级的国际考试  

裴青似乎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酷一点,没有笑,可是从面部肌肉扭曲的程度,晶相信他一定忍出了内伤  

演示结束  

新进学员站成一列,听女导师介绍道馆的设施,历史,以及训练项目  

那个裴青在一旁休息,东张西望,像是在看新学员中有没有漂亮MM,不过还是那幅貌似别人欠他五万块的郁闷嘴脸  

晶把目光从裴青身上收回的一刹那,与另一男子的视线正好相撞  

那男子对她温和地笑笑,低声用韩语问道, “我叫郑元,你好.”  

晶礼貌地也用英文回答, “你好,你可以叫我Crystal.”  

“Crystal……很晶亮的名字……符合你的气质.”他感兴趣地扬扬眉毛,也用不大流利的英文与她交流着.  

“谢谢.” 晶打量着眼前这个郑元,只见他中等身材,二十五上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有点书生气.  

这时候那女训练师响亮地拍了两下手掌,开始带着菜鸟们练步法.晶边练习,边四下用目光捕捉裴青的身影,与此同时,  

她留意到那个郑元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这边看,被她发现后就不好意思地笑笑  

“集中精神!这里可不是眉来眼去的地方.”那个梳着高发髻的女导师对郑元不客气地大喊

“接下来,我们做一组柔韧度的延展训练 两人一组,练习压胯.”  

晶故意避开郑元,找了另一个美籍女子练习  

她一边帮助那个女生压腿,松肌肉,一边四处搜寻裴青的踪影  

人呢?  

她连忙举目四望,那裴青正举着手提电话快步走向出口,神色不大对劲. 晶转回头,原先扶着伙伴的手轻轻一松,捂着小腹跌倒在地上, “啊……突然肚子好疼,我去上个厕所可以吗?”她的Partner紧张地看着她,连连点头  

晶和那女导师简单说明了一下,便按着肚子,微弯着腰溜了出去.门口哪里还有那家伙的踪影, 晶料定他进了更衣室准备换裳走人,于是干脆站在角落里等他出来  

果然,裴青夹着个黑色公文包急匆匆地出来了  

晶哑然失笑----这么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人夹着个公文包……不摆明了跟世人昭告: “我没做好事”吗  

裴青走过来了, 晶低下脑袋,又按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快步上前  

咚……晶被撞翻在地上,裴青的公文包里的东西也掉得一地都是,他的一副墨镜也摔成两截  

“臭小子,你没长眼睛啊!”裴青看看一地狼籍,顿时怒气冲天,挥拳向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晶打去  

晶大叫了一声,抱头勉强躲开,可是不知道怎么滑了一下,摔在地上,响声很大.这时训练的女导师闻声赶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裴青瞥了一眼导师,气哼哼地指指晶, “这家伙把我的东西弄得满地都是,我教训他一下难道不可以吗?”  

导师正要说些什么,有个人冲了过来,扶起在地面上吓得脸色发白的晶,抬头对咬牙切齿的裴青说, “不要伤害女孩子,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晶瞥见女导师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表情复杂地看看气急败坏的郑元,又瞄瞄惊慌失措的晶,眼睛细了细,嘴角露出几丝不满  

“她是女的?”裴青抬抬眉毛,不可置否  

晶移开郑元的手,困难地站起来,轻轻对裴青鞠了个躬, “对不起,大叔,我帮你捡,对不起.”  

她不等他回应,(也许是知道他听不懂英文)就弯腰把东西一件件捡起来,放进他的黑包里.郑元见状,也赶紧帮她一起收拾.东西都装好后,两人又连连道了歉,裴青才哼了一声,走了.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眯着眼睛,扁了扁嘴  

“你没事吧?”郑元关心地看着她, “那家伙真野蛮,他刚才如果再不住手,我就要报警了.”  

“谢谢你,郑元先生.” 晶转头对他微微一笑

水晶影子

深夜.一点零五分  

一辆大众私家车停在九天道馆外,车上下来一个黑影,他走到门前,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接着掏出把万能钥匙,捣鼓了十几秒,门居然就开了  

他似乎不大相信这钥匙这么好用,低头看了又看,在耳边抖抖,才放进口袋,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一片漆黑,那人好像有点心悸,摸出打火机,擦了几下,总没点着  

他有些急了,骂了一声,又重新擦了一次  

  

“呼!”火苗窜起的一瞬间,整个道馆的灯居然同时亮起,突如其来的明亮扎得那人连忙用手护住眼睛,待他慢慢适应这刺眼的光亮,才发现有个人站在训练场中央,冷冷地盯着他.  

“是你?”裴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裴先生,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晶背着手,朝裴青微微一笑  

“你……什么?”裴青看着这个今天被他撞倒在地上的弱不禁风的……女子,一下回不过神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晶挥挥手里的黑色皮夹,然后把里头的钞票抽出来,调皮地朝裴青扇了扇  

裴青的脸都青了, “你……怎么敢……”  

晶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把那把钱随意抖了抖,然后潇洒地抛向半空  

“你三更半夜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这个,”她耸耸肩, “你找的那个记事本我今天已经寄给警察局了,他们很快会根据上面出现的名单找失主和失主的……好朋友,你大可放心.”  

花花绿绿的钞票徐徐落下,有几张还讽刺地在裴青脸上掠过.他的面部肌肉抽搐着,大吼一声,朝晶扑去  

她像是预知了他的一切举动,轻巧地跳开,后退几步,随意地指了指墙上的那块字体龙飞凤舞的牌匾 “始于礼,止于礼”,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裴青青筋暴起,把夹克粗鲁地一脱,剩件背心,摆好攻击前的拳脚阵势  

晶见状,也把那皮夹顺手一甩,站好了位置  

一秒……两秒……..三秒……..  

他突然咆哮如雷,快步上前朝她的头部大力前踢,她身子轻轻一晃.让他踢了个空.他正在气头上,不断地进攻,晶羽闪避着,偶尔朝他的空档挂几脚,让他步伐混乱  

横踢,侧踢,直打……招招快兼狠,裴青的确有黑带的潜质,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就踢不中对方,他突然领悟到自己气息太乱,过于急躁,犯了跆拳道的大忌  

于是他稍稍停下,胸口随着急促的气息剧烈起伏  

“累了吗?”她扬扬下巴, “该我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移动到他面前,高高跃起---对着他的锁骨部位在空中连踢了三脚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脚法逼得急速后退,想要先离开对方的进攻范围,可是她早已洞息了他的一切想法,快步跟上前,灵活地一转身,借用快速旋转时身体的强烈惯性,重重给了他头部一记360度后旋踢,在他要倒地之前又抬起膝部狠狠朝他的下巴撞去,接着一手扯住他的前襟,另一只手朝着他那刚刚遭到重创的可怜的下巴连打五拳,最后又在他胸口踹了一脚,裴青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她走到他跟前,垂眼冷冷地看着想起身却又起不来的他,嘴角微微上扬, “那份机密在哪里?”  

抬眼望着气势凌人的她,他心里狂抽了一阵, “这妞打人真狠----而且喜欢冲着一两个部位攻击……”他揉着红肿得快要出血的下鄂,白了她一眼,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她好奇地抬起一只眉毛, “你不明白?”  

她一边缓慢地后退,一边像唠家常一样用中文对他说, “我刚刚听那个女教练说,你们韩国人把踩人一脚再接着空翻落地,叫作踩空翻?我们那边把这招叫B5.”话音刚落,她已经冲上前来,裴青完全不明白她刚刚说什么,可是直觉告诉他----最坏的就要来了, 他惊恐地看着身体全力加速中的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想象着被那一踩一蹬后自己内脏的状态,冷汗直流, “停!停……停下…….”  

她并没有停下,只是方向稍稍一偏,在离他身体一米处漂亮地完成这一动作  

他半张着嘴一脸痴呆地看着她像只蝴蝶轻盈落地,接着面带微笑着转过身来,走到他身边,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 “Time is money , hurry up!”  

他仍然半张着那傻呼呼的大嘴, “你说什么?”  

她闭眼,然后无奈地睁开, 用韩语重复了一遍. “时间就是韩元,我的一秒就是一万韩元,你小子今晚已经浪费我几个亿了!”  

裴青虽然不算什么俊杰,可是紧要关头还是识相的,他半卧半坐,昂起头, “我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是从我这里……..”  

“少废话,在哪里?”她抬起修长的腿,踏在他受伤的琐骨部位,痛得他哇哇大叫.  

“不…….不…….我说.....,在……..清凉里…….清凉里…….”  

“清凉里?韩国红灯区?”她的腿加大了力度, “裴青先生可真喜欢开玩笑.”  

“啊!!!!!!!!!!!!!!!!!!!!”他痛得脸都紫了, “就是在清凉里没错…….清凉里588…..大澡堂……女浴….第…….第三…….”这时,晶发现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在裴青的胸口和她踏在他身上的腿之间来回闪烁,她本能地往侧面堆积如山的靶垫后一扑, “ 砰!”枪声响起,血柱从裴青的心口喷出,他两眼一翻,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