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中篇] 惩罚 (连载中)

谷成

[１］

遇上杰克，是在城里一条人潮水泄不通的街上。

当时我正从7-11便利店，推开旋转门出来，怀里抱着一袋食物罐头家日常用品。

户外的飞尘如光，但是远方有一撮乌云正在逐渐汇集。我刚在便利店里听到收音机的气象预测说，午间可能有一场骤雨。我仿佛嗅到它象蛾一般张着墨蓝的薄翼正向这座城市靠拢。

就在这时候，我被一阵喧闹的议论声给吸引了。我于是右转六十五度，视线移向约五十米外的商店橱窗外望去，然后我看到一位行动非常奇异的人。

更确实的说，勾起我好奇心的并不是他踱来踱去的不安动作，而是他身上很奇特的装扮：颈以上套住了一个密封的透明圆形盔、银白的太空服装上，闪粼粼的，宛如鱼鳞组接的小金属片，感觉是散热体之类的无名状物体，而且背后伸出来一条奇怪管状物，象一支手臂从顶而下的按压着圆缸形的盔顶上，身上还有几种颜色的荧光闪烁跳跃着。

他身旁开始集满围观的人，有人拍掌称道、一些年轻女孩正在遮嘴轻笑，但是更多的人却显得一脸狐疑，表现得有点冷漠，仿佛入场了许久仍没等到小丑出来表演的不耐烦样子。

而杰克(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允许我那样称呼他)，他失神地站在地面散置着反光的银币的街道上，和身边的物景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抢眼，以至更多的路人纷纷停下，象血管阻栓的血块那样越积越大。

我忍不住好奇心，边靠拢步过去的时边想，应该是一个全新的表演项目吧。和其他的街头艺人一样，他们或打着奇怪的装束、或展示奇异的行为艺术、或全身喷上银漆或彩漆、或变成古装人物、或扮成完全静止的木偶，随着路人试探性丢下的银币声响才富有节奏的动上几下；无论他们如何标新立异，他们的存在全为一个目的而来－－藉唤醒人们心中沉睡的幻想(FANTASY)，作为交换金钱的维持生活的一种谋生方式。

我虽然蛮欣赏这些艺术从业者，但是近年来反复模仿并逐渐缺乏新意的行为服装艺术，再也吸引不到我的注意，但是杰克是个例外。尤其是他那身制做精极度致的太空服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相信花费不菲；可让我更感到好奇的是，他根本不象个街头演艺人那样，完全不理会身边抛下钱币的人的反应。

更确实的形容，他就像意外降落在陌生星球的太空人一样，慌张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更象歇斯底里的老鼠找寻着出口，绕着人墙不停打圈子行走。

有一位投了钱币的老年妇女终于叫嚷起来，她愤怒的握着一支雨伞敲打他的头盔，责斥他骗钱什么的，引来路人纷纷的同声鞭鞑。

他手护着头盔，尝试逃避老妇人的攻击，而我靠近正前方，冷不防的竟然被他用力捉住了右手腕！

（未完继续）

谷成

这个故事的哲学味不重, 当纯粹的故事读好了! 构思是在我走路的时候, 突然闯进来, 仿佛看到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故事的悬念就是这样展开的。

大纲已经打好，故事正在撰写中，估计大约是十集左右，从今天起我会陆续放上来，希望各位同好能够阅读之余，不忘回馈我您的意见和评论。

[ 本帖最后由 谷成 于 25-6-2006 11:54 AM 编辑 ]

Yunarie

加油哦! 故事開始讓我覺得那個人很像從未來來的,不知道猜對了沒?

谷成

［2］

正想把手挣开时，我刹然被他野兽般受惊、绝望的眼神直勾住了。这才意识到，他正向我哀求些什么。我感觉他的惊惶是真的，并不象在表演。

而他的瞳孔中有一种失焦的空洞、正在不断阔大中。他的神情和刚听到股市崩盘而欠下巨额债务的人无异，脸上透青一阵、白一阵的窒息，楞在房里不知刚要走出去、还是坐下来的好。

我感到必需要马上有所行动，不然他势必将被围观的人潮溺毙。我于是提高了声量，不退反踏进去捉着他的肩膀说：“杰克，你怎么还在这里，导演正在满城搜你呢...” 。说着，我用力把他从人墙中拖 出，像牵着一位受惊的孩子一样。

他并没半丝反抗，只是躲在我背后惶恐的溜出来。我还记得推着人墙移动的时候，依稀听到背后的声音讨论说：“原来是拍戏的，难怪那么精致的太空服装，可银幕上好像没见过这两人呢！”...

一辆灰狗(GREYHOUND)巴士从身边呼啸而过，正好把人群的议论声掩盖下去，同时一位衣衫龌龊的流浪汉乘机捡拾起地上零落的银币，行人们只好无奈的作鸟兽散去。

我把杰克带离那地方以后，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好让他静静跟在我后面。我边走着却一路盘算着，如何处理这莫名闯进我的世界的怪人时，他开口说话了。

我一边倾耳，只听到似乎气流轰隆在管子里窜动的声音，并非很清楚。下一秒我就了解问题出现在那里了。他的颈上隔住一层透明圆盔，难怪声音释放不出来。

我轻敲他的透明圆盔，示意他取下头盔，可是他的反应是极度激烈、骇人的，反而捉得紧紧地，生怕脱下会马上暴露在空气中蒸发似的。

我反倒不耐烦了，即使是演戏，也未免太过投入了。我甚至怀疑，这人的脑筋真的出了点问题。 我没再说上什么，只是走到泊着奥迪200型号的轿车旁，按手控器打开车门后，推他进去，复又关门，自己坐到右边的驾驶座上。启动引擎以后，我示意他现在真的安全了，可以取下头盔了吧。

他略犹豫得打量四周，眼神盯着光碟播放器上跳动的荧光仪表，复又触摸他正坐着的真皮沙发、还有安全带，没看过那些玩意的样子。直到触到四面牢密封死的玻璃窗户以后，他才逐渐安定下来，仿佛太空人回到驾驶舱、受到一层铁皮保护一样。

这时，他才小心翼翼旋转这把头罩揭开，露出眼睛上两道褐色的小眉毛，和他一头蓬松的褐发。慢慢地，他试探的呼气、吸气，却吸到烟尘般的激烈呛着,并操着奇怪的英语叫道：“这里的空气...怎那么污浊？！”

虽然他的口音是那么的奇怪，以至象混合了几个国家语言习惯那样。但欣慰的是，他说的是至少还是人话。但是无论如何，我仍然是被他维妙维肖的“演技”弄得我哭笑不得，摇头发笑。

（未完继续）

谷成

原帖由 Yunarie 于 25-6-2006 11:35 AM 发表
加油哦! 故事開始讓我覺得那個人很像從未來來的,不知道猜對了沒?

让我们稍后再印证你的猜测吧 。。。也许对，也许不是！

谷成

［3］

我不置可否，松了杀车器，踩足油门把车退出路旁，一个铝罐之类的物体被车轮压过飞溅起来，直打在底盘上，吓得他一跳。我把车子转上直路后，往市郊驶去。一座座褐色砂岩的意式排楼正往后退。我透过望后镜观察这位实际上尚谈不上是朋友的“朋友”的动静。

他的呼吸经过一番调息，显得平顺多了。但是那一双骨露的眼睛，很贪婪的咬着窗户里经过的每一道景观，连街上陆续出现的路标也每一个放过。那感觉就像打算好了下一分钟就将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因此尽最后的努力把眼前的所有物景记下。

我操动变速档，超越一架运输货车，从一条高架公路底下穿过。就在桥底下的阴影扫描过前车镜的那一杀那，我漫不经心的问他：“对了，还没请教贵姓？”

“你问我？”
“是的。”我说的时候，一眼也不看他，只是专心的超车。
“我不配有名字，我只有编号。”
“为什么？”我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然后皱起眉头。

“在我们的世界，只有先知和领导才配得上名字，一般百姓都是以编号对称。大家都叫107448XXX。”他一口气念出一长串的号码符号，我差点把肚子里的胃酸都喷出来，但看到他一脸认真的严肃，于是又把口水生吞回去了。

“算了，我还是叫你杰克吧。”

我把车速缓慢下来，开始留意那里有医肚子的地方。
“请问谁是杰克？圣经怎没提过这个名字？”

再次摇头，我终于忍不住了。想到一位穿太空服装的癫佬，正在一脸正经的对我说圣经，我就想他X的揍他几拳再转下车窗、把他生抛出去。

“你没听说过吗？杰克就是那位有名的开膛手。”我回头看他迷惑的样子，摇头：“不说了，说多你也不明白的。”

我心想这人搞不好就是妄想症患者。我开始感到后悔刚才让他上车。

这时他指着窗外愈来愈多的砖屋问我是什么地方。我回答仍是纽泽西，离纽约还有一段路。但是他摇头说：“不，我是问这座星球！”

我暗忖他的毛病又来了，但依然淡定的回答他是地球，我很好奇的想知道这个答案将带来他什么样的反应。

他听了之后陷入一阵沉思，看了四周还是摇头说：“是有点象，但地球不是这样的。”

我终于的火气爆了，正想吼出声音，可是他指着一座远方带蓝色发状冠冕的山峰接着说：“比起奥林匹克山，实在太矮了。而且那天空的颜色，应该是红色的....”

我忽然证住，感觉一种难以述说和言状的怪异气氛漫开来...

（继续未完）

注：开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犯罪史上最著名的一个变态凶手。在伦敦以极为相似的手法杀了五名*女，在当时的伦敦乃至整个英国引发了一片疯狂的议论、谣传以及恐慌，但是知道他消声无迹以后，也未曾捕过，甚至其真实身份也没人知晓——除了凶手自己。

谷成

这两天事忙，耽误了稿期，请见谅。

谷成

［４］

他最后的那句话，象不期伸出的一支巨剪, 把我的思路横中剪断了，取代而之是一种悬着的恍惚感，象一道灵光涌现。

我不晓得应如何表达那种瞬间即逝的直观，尽我的能力形容，就仿佛蜘蛛悬在风中一样，隐隐听到一把远古的声音，刺激着它的腺体神经去吐出那一丝联系，摇耸到对面树上，再循着树的紋路去寻找底下纵横盘根的历史。就在电光火石的转念中，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去打量这个言行奇异的杰克。

这才注意到他其实个子挺高的、瘦削的脸、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眶中、脸上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子，和画家凡高挺有几分相似。他的精神仍然处于受压、略带神经质的状态，但是他觉得他深邃的眼神,仿如隐匿在雨林植被下的一座古庙城殿，等待好奇的人来发掘出埋在小石碑下的整座城市。

想着，我把车速放缓,然后抄一条小径右转,最后停在中途休息站的啤酒屋前面。

“走，我请你喝啤酒！”我锁上车门，一边旋玩弄在手上的钥匙，走向酒屋。他仿佛犹疑一会，还是勇敢的走下来，再没带上那滑稽象金鱼缸的头罩。

推开门后,一阵烟味夹着音乐扑鼻而来，象一位忠貞守值的公关人员，不忘对每个进门的客人重复那友善却人生厌的欢迎词。我听到身后几下呛声，但我没理他，随便挑一张旋转高凳坐下。

突然，室内沉静了下来。大家的眼球似乎被他奇怪的太空服装捉住了，一动不动。我故作自然,向酒保要了一杯啤酒,然后站起来九十度转身，提起酒杯：“带我的朋友给各位敬上一被，他刚从片厂出来,拍戏的请别见怪...”说完我衔着杯沿,抽掉杯口里的最上层白色的酒沫。

一位大胡子的肥胖中年微笑地,向我提起酒杯,然后对着杰克一口饮尽。于是狐疑得到了答复，大家纷纷恢复刚才的谈笑风声,室内重新喧闹起来。人就是这样子，只要随便给他一个答案，即使三眼六臂的外星人坐在正对面，他也不会怀疑。

（继续未完）

[ 本帖最后由 谷成 于 10-7-2006 12:13 AM 编辑 ]

angelku27

谷成老师，我来催稿了。

路过的..

回楼上, 不好意思,最近诸多事务干扰,写作频频中断, 其实已写好了下一章,待整理完毕再放上来,抱歉了!!! 呵

谷成

原帖由 angelku27 于 9-7-2006 07:44 PM 发表
谷成老师，我来催稿了。

不好意思,忘了登入,楼上是我外甥的户口!!

谷成

［5］

我放下酒杯,斜着身子右靠着桌沿,下颔托在右手掌上盯着他问说:“你刚才说...红色的天空...那是怎么一回事？”

杰克似乎没听到我的问题，悄无声息的，只是盯着杯口，注视从杯底直冒上来的透明气体，似乎好奇的注视着一座蓄劲待发的火山口。

“喂!”我用手遮断他的视线,他于是回了神，反倒问起我别的问题：
“可否知道...现在的年份？”
“当然可以！”

我随身摸出一个打火机，咔嚓照亮了室内的冷寂，也点亮了他脸上一层薄薄的那层茫然。点了烟叨在嘴里后，我要酒保取来一张纸巾和笔，潦草地写下一行数目,推到他的手腕边。他睨一眼那组数目，仿佛猜疑得到了确定。

“2004年...我果然闯进未来世界了...”边说着他却皱起眉头,苦苦思索,接着问我：“还是想确定一下，这...真的是地球？”

“不然？”我对他投于一束凝视的目光，企图寻找任何撒谎的活动迹象，但是他的瞳仁深邃又黑亮，象一道不见底的峡缝，找不到任何爬行物的踪迹。

“不如你说说来听,为何这里不是地球？”

他抬头，目光注视着半空缭绕的白烟，宛然注视一条慢慢滑落的拉链，露出一道缥缈的远景。

“我来自的地球...地表覆盖着锈红色的岩石，到处皆可见巨大的峡谷和山峰，不象这里那么平阔。”

他停一下，继续说：“那里的温度比这低许多，太阳比这里看到的小上一倍。但是空气很稀薄，必须利用氧气罩，才能自由活动。我们住在密集的压力舱内，全住在地下．．．”

我听了他的简叙，依稀捉到某种模糊的联系,于是赶紧捏掉烟头，把那张擦面巾抽回来，开始涂鸭起来。我在纸的中心画下一轮太阳，然后在层层保卫的圆形线条上，画下九颗大小不一的球型体。我指着离太阳第四颗行星问是不是他居住在这里？

杰克盯着我,惊喜的猛点头，没等他开口却被我泼下一盆凉水:“你说的地方是火星，并不是地球。”

他楞住了，我可以感觉他藏在厚厚太空衣底下的躯体正在发抖。

突然他尖叫着说:“绝不可能！那是地球，这一颗才是火星！”说着他的食指象一艘笔直滑行的飞船，穿过太阳系半围落在绘图上的第三行星上，就是我们所众所周知的"地球"没错。这回轮到我发愕。


“请别开玩笑了,不然请拿出证据？”。
“证据我没有。但是我曾经亲眼透过舷窗目睹的...那球的表面全是一片火舌，熊熊燃烧的象一颗火球，不叫火星那叫什么？”杰克激动的，快要站直来了。

我冷不防的意识胶住了，象擂台上被击倒的拳师。我不可置信的指向第三颗行星--这人类居住的蓝色星球上面,声音颤抖的问他：

“你说的...一片火海.... 就在这颗星球?”

（继续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