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路过

安那琪

年轻人彳亍在黄泥路上踏步，雨后的泥泞让步履那么难以推前。路上，浓厚的雾气，让视线变得那么的模糊。年轻人来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停了下来，踌躇良久。老年人正好从后头路过，与年轻人擦身。

“小伙子，你发愣地站在这儿干吗？”老年人问道。
“嗯？”年轻人狐疑了一阵。
“小伙子，你要去哪儿？”
“去地府。”
“啊？地府？你想寻死？”
“嗯。是的。我想死。不，应该是我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为什么？”
“死了就死了，没有为什么。”
“年纪轻轻，就想要死？”
“怎么？不行么？”
“为什么想要死？”
“为什么要活着？”
“那你也得有个死的理由。”
“心死。”
“心死？为什么？”
“世界死气沉沉，跟死没什么两样。还不心死。心死了，人还不死。”
“正因为世上这么多象你这样整天想着死的人，才会死气沉沉。”
“嗯？”
“你真的想死？还是找不到一个活着的理由？”
“每一个活着的人，总有一天都会死的呀。与其等死，不如寻死。反正，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
“错误？那不如不用出生。”
“我没有选择。”
“如果你没有选择，活着跟死去都不是你的选择了。”
“那为什么要活着？”
“那为什么想死？”
“嗯？人都会死去，不管你想不想死。”
“活着的人都会死去。人活着就是为了准备死亡。”
“准备死亡？怎么准备法？”
“在你还活着的时候，真正地活着；而只有在你死去的那一刻，你才真正地死去。”
“如果活着都没有意思了呢？”
“那你死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嗯。”
“如果你的出生，是一个错误，那你的死亡，更是一个大错误。人生不是一个算术题，负负不能得正。你选择死去，不能纠正你出生的错误。出生，你没有得选择。死亡，更不是你的选择。”
“那我还有什么选择？”
“活着。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活着。这不是一个选择，而是无从估计的选择，怎么活着，无限的选择。”
“如果我不要选择呢？”
“那你只选择了不要选择的活着。”
“那应该怎么活着？”
“那是你的选择。你自己来决定。”
“嗯。”
“你还想死么？”
“不知道。我还没有找到活着的理由。”
“那你又找到了死去的理由。”
“没有。”
“你想怎么死？”
“嗯。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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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要朝哪儿走去？”老年人又问道。
“我该往哪儿走？”年轻人沉默了片刻说道。
“你问我？”
“嗯。”
“我怎么晓得？你要往哪儿走，是你自己的决定。问我？”
“这条路通往哪儿？”年轻人指着右手边的那条路。
“这条路嘛，哦，通往悬崖。”
“悬崖？什么地方来的。”
“路的尽头，没有去路的地方。”
“尽头？”
“前头没有去路，脚底只是万丈深渊，哦，应该是无底的深渊。”
“那儿真的无路可走？”
“有的。坠落深渊，通往九泉的去路。”
“九泉？这条路上可是有很多脚印。很多人都朝那儿走去呀。”
“是的。很多人都走去那儿，他们都不敢走另一条路。”
“是的。这条路是通往哪儿的？”年青人指着左手边的那条路。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去过。也没有人敢去。”
“为什么没有人去过？”
“因为没有人敢去呀。”
“为什么没有人敢去？他们怕些什么？”
“正因为没有人去过，所以没有人敢去。他们怕的，就是不知道会去到什么地方。有人说，那个地方叫做乌托邦，一个不存在的国度。有人说，那个地方叫做太阳城，太阳光辉的诞生地。但是，没有人可以确切地说出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模样，到底怎么走到那儿。有人说，这条路上还有很多歧路。况且，人人都说这条路难走，真的很难走。”
“怎么难走法？”
“比登天还难吧。路途很遥远，障碍重重，险恶非常。”
“哦。”
“所以，大家都选择了比较容易走，风险没有那么高的路，通往悬崖的路。”
“但那儿会堕入深渊的。”
“很多人都宁愿堕入深渊，都不愿意冒险去那个叫做乌托邦的地方。”
“是的。去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不如去一个更明确的目的地。”
“那是人说的，存在与否，没有人去印证过。其实，去深渊的人，也都没有回来过。他们都一去不复返。是乐而忘返呢，还是无奈受困，没有人知道。”
“但是，还是很多人去那儿喔。”
“大家总是喜欢跟大队走的。”
“老人家，你要走了？”
“嗯。”老年人开始迈出脚步。
“你要去哪儿？”
“一个我想去的地方。”
“哪儿？”
“一个还有梦的地方。一个活着的地方。”
老年人走向左手边的那条路。
“老人家，这条路不能走。你说，很危险的。”
“哦？那是人家说的。路，总得要人走出来的。这条路就在这儿，一定有人走过。就算没有人走出来，总有一天，还是有人会走出来的。今天，不是你去走，就是我来走。最好的就是，我们都去走。否则，我们就只有等待有人走的一天。”
老年人说着，身影逐渐地消失在浓雾里。
年轻人继续呆呆地站在原地，思索了很久很久。
年轻人举起的脚，开始迈出一步，走向……

2004.7.12

l7943416

難得一見的對話體散文.
感覺上,若寫成短篇小說,也許更棒~
還是說,妳要走沒人常走的路?
別為創新而創新....
若是妳想走,真的鼓勵.
就請您,帶領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