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一个美女到我家,向我展示手机里的照片,问我是否认识她。我的天,那是我的母亲!
“我已把她送去实兆远警察局了。”
我飞车到警局时,警察却把母亲给放走了!
“她太吵了!”当警察的印度大兄说。
警察被我骂了一顿,然后帮我一起找母亲。感谢上帝,总算找回完好的妈妈! 一转眼,亲爱的母亲回天家已经3年了! 父亲安息主怀不久,我就接母亲到我家来和我住在一起,老家闲置了。我内人被调去和丰(Sungai Siput)执教,家中只留下我和母亲。 白天我去教书,只留下母亲一人在家。她总诉说寂寞无聊。我鼓励她在屋前种些东西,或找邻居聊天,可惜人生地不熟,找不到人聊天。只有星期日去教堂做礼拜和老人团会,是她最期待的活动。 那时她还很会做家务,洗衣做饭等样样行,把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日三餐也全由她负责。 她喜欢吃榴梿,榴梿季节,我们甚至连吃一个星期的榴梿。每次吃都会告诫榴梿这么贵,不要买。但是,最后还是照吃不误。她也喜欢吃螃蟹,只要好的,我就买回来煮了一起吃。 一天,母亲半夜起来浇菜,我告诉她,等天亮了才浇,以免扰人清梦。但这事重复发生,邻居起身探究竟,劝我不让她半夜三更活动。在追问下,她说我以为天亮了,我告诉她看了时间才去浇。 后来,菜烧焦了,铁锅烧坏了,电饭锅也烧坏了,煤气没关等事频频发生。母亲连电灯都不舍得早点开,却连连发生这些事,十分蹊跷!只好不让她再煮了。母子俩每晚到处找吃,吃到好腻。 还好大姐回来,住我家帮忙顾母亲,三餐也有着落。大姐和母亲常拌嘴,最后大姐搬走了,又剩我和母亲。不过晚餐还是去姐姐的住处吃。
屋前有两棵枝叶茂盛的红毛丹树,我们用木板将它围着,让爷爷在树下转圈圈。他拿着树枝,边走边敲,说是赶羊进羊栏。树下放椅子和躺椅让他休息。每天也按时供应饮食。这样既可照顾得到,也免“出走”事件重演。 这两棵红毛丹树也是爷爷种的,假期我夫妇俩一回来,爷爷就捧着土产说: “吃咯,吃咯,自己种的,吃完还有!” 有地瓜、甘蔗、芒果、香蕉、婆罗蜜等。若适逢红毛丹成熟季节,肯定有红毛丹。我也会从城里买些桃、梨、荔枝、龙眼等中国水果孝敬他,然后听他讲唐山故事。 每次,我们和爷爷谈天,他会把以前在中国挑担、养羊、种菜的事讲得很清楚,眼前的事记不得,有时我是谁也认不得,甚至有没有吃饭都记不清。 每次爷爷病发,我都飞车去牧师楼(甘文阁),请丁医生来医治他。可怜丁医生,常常被爷爷打…… 有了爷爷的前例,我怀疑母亲也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后经医生确诊得了阿尔茨海默症(Alzheimer's disease俗称老人痴呆症)。 据《维基百科》: 痴呆症(英语:Dementia、德语:Demenz),也称失智症,其英文Dementia一字来自拉丁语(de-意指“远离”+ mens意指“心智”)。是脑部疾病的其中一类,此症导致思考能力和记忆力,逐渐退化,并使个人日常生活功能受到影响。其他常见症状包含情绪问题、语言问题、还有行动能力降低,但个人意识却不会受到影响。诊断痴呆症有两个要点,一是心智功能出现退化;二是退化的程度比一般老化的情形更严重。这些疾病也常带给照顾者相当大的影响。最常见的痴呆症类型是阿尔茨海默症。 母亲常常叫父亲的名字,也常叫外公外婆和她的兄弟姐妹的名,还常常自言自语。最糟糕的是她会一直吵着要出去养鸡喂鸭,要赶鸡鸭进寮房。我家根本没地方养鸡鸭,这都是她的幻觉。跟她讲,好像听得懂,但很快又吵扰起来了。这时,给她喝杯热奶,然后躺下、闭眼、不讲话、放松,若睡着了,等下就好很多。但不是万灵药,常常失效! 母亲常常夜里睡不着,起来不开灯,搬这动那。我拍她跌倒受伤,只好起来看顾她,设法让她睡。即使房门上锁也没用,她还是会敲门喊叫。母亲胃不好,不敢给她乱吃药。 这对我是大负担,白天我需要工作。一次在班上,手上拿着书站着教书,书掉了,站着睡着了! 一次我用尽办法,母亲就是无法入睡,还一直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的,最后我打她屁股!我的天,我竟然打了母亲的屁股!我后悔死了!我曾多次跪下向上帝认罪悔改,还解除不了心中的罪孽感! 小女儿十一号修完等成绩,有一段时间回来实兆远做工,常常被奶奶锁在门外,叫她开门总是叫不到。这对我也是常事。我特地做了一条开门的铁条,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请个女佣帮忙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那时,痴呆症进一步摧残母亲,她夜里时常屎尿失禁。女佣时常得洗床单、被单、房间,晒褥子。小小的洗衣机,不胜负荷,坏了,只好买个大的。 母亲时常拍冲凉,为了冲凉,常常大费周章,她打人、骂人。工人的手臂常常被打到黑青。 她左膝盖在一次车祸中受伤,不能弯曲。不能再踏脚踏车。坐在沙发上,站起来不易。 后期,两个外孙也和我同住。母亲常要管别人,特别是叫孩子们不可做这做那,孩子不听,她特生气,起来打人。也因为这样,又跌伤了大腿上的髂骨,进院住了很久。 更糟糕的是她最后肺部受感染,而断送了她宝贵的生命。 我父亲身体不好,家庭的重担多落在母亲身上。母亲每天割好几芭(一芭三英亩)老板的橡胶芭,赚取微薄的工资,以养活我们。雨季不能割胶,口袋空空如也,有时又借贷无门,只好去野地里挖一些番薯、木薯充饥。为了找些钱度过橡胶落叶的季节,母亲到处去挖竹笋,还揽了除草,清理橡胶树下小橡树苗等工作来做。她费尽心思,总算辛辛苦苦拉扯我们八个兄弟姐妹长大成人。 奶奶缠脚,粗重活她有心无力,菜园里的重活爷爷一人扛。 两位大人劳碌一生,晚年却罹患这么多的病痛,要受这么多折磨,照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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