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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水德

已有 230 次阅读30-1-2013 09:54 PM

水德”:老子哲学思想的灵魂

沈明明

 

摘要:关于老子的哲学思想实质,历来争议颇多。主流声音断言,老子哲学的实质是“无为”,并对“无为”作出了消极遁世和无所作为的解读。本文认为,老子的哲学的灵魂是“水德”,而关于“无为”,应当通过“水德”的准确把握,才能得到合适的解释。老子通过对水的观察和会意,给人们展示了一个自然平和恬适的精神空间。所谓“水德”,具体表现为,谦卑低流,养育万物;静水流深,负重载物;胸襟博大,随遇而安;不避污秽,荡涤澄清;阴弱无骨,以柔克刚等等品质。水德,是老子哲学一以贯之的精神实质。

 

关键词:无为  “水德”  老子哲学  灵魂  实质

 

两千多年来,有关老子的理论性质的争论,几乎一直没有中断。主宰这一争论的主导声音断言,老子的理论,以及后来的庄子的理论性质,都是消极无为的,是隐逸遁世的,是悲观主义的。这一似是而非的评价,人云亦云,结果可想而知,老庄哲学思想的价值没有得到应有的解读不算,后世的许多误读,也因为这种偏见式的议论的左右,而谬种流传。

不错,老子反复讲到“无为,无不治”(《道德经》,第3章。下引此书,只注章次,省略书名)。对此,望文生义的理解是,什么都不要做,大家都一天二十四小时躺在柴火堆上睡觉,或者相互躲开,都溜进竹林或者山野等渺无人烟的地方,天下便大治了……如此地糟践老子的“无为”学说,不能不说是曲解历史和摧残文化的野蛮。

在老子的学说里,“无为”,只是现象。启发老子使用这一概念的是,自然的运行方式。自然万物的运行,无需刻意添加任何的外在力量(“无为”),不需要救世主,不需要任何名目的“领导人”,却能在无声无息间周而复始,环环相扣,生生不息,共生共荣。于是,所谓的“无为”,其内在的本质是,顺应必然,尊重规律。对于人的生存来说,应当将自己的生存发展牢固地建立在与自然、与社会和谐共生的基础上。

为了这一目的,老子打出了一个最贴切也最响亮的比喻:“上善若水”(第8章)。的确,作为自然界一种最为普通的物质的“水”,一种透明、无色、无味、无形、无声的物质,多数人并不能说出其有如何的特别。可是,老子发现,水的这种没有特别的特点,正是水的最大特点。放大来看,也正是整个自然的特点。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第25章),所谓“法”,便是效法,按照老子的说法,人的最终“效法”、学习、遵循对象,便是自然。当然,自然,是个内涵相当宽泛的对象,而将对象说得更为具体更加到位,便是“效法”水了。

“上善若水”,可以注解为,最高的存在,最高的境界,最和谐的状态,应当像水一样。水有何样?事实上,在整个九九八十一章的《道德经》中,老子无论是谈自然,还是谈政治谈军事,或者是谈人生谈理想,都一直是围绕着水的“模样”这一轴心而展开的。水的“模样”,可以简称为“水德”。“德”,就是“得”,是“畜”(兼有“储蓄”和“生养”之意,参见第51章)道,或者说是载道的方式和力量。水之“德”,便是水这一自然物质秉受“道”,顺应“道”,而获得的种种本性、品质和“力量”。

在《道德经》里,不同的语言其实都在解释、描述和宣传推广“水德”;甚至可以说,全部《道德经》的哲学精神,不过是“水德”的某种展开罢了。纵观《道德经》,概括的说,“水德”,至少可以作如下的几个方面的解读。

其一,水,谦卑低流,养育万物

水,流向低处,安居低洼,不争高于天下,不争宠于自然。在雄浑伟岸的崇山峻岭面前,它独自低眉绕过,没有半点的低声下气;在高耸入云的劲松翠柏面前,它在低处流淌,而无半点请功邀宠。水,流向低处,这一看似简单而平常的自然现象,却被老子作了全新的人文意会:这是一种精神的谦卑,一种低调处事应世的态度,进一步地说,更是一种与世不争的高贵品质。

当然,只是一味的低调谦卑,如是一事无成,毫无作为,无利于天下,那还说不上值得效法的“水德”。“水德”的更为重要的品质是,它能在默默无闻谦卑低流的同时,滋润生机养育万物。一切生命,无论如何地灿烂辉煌,如何地高大巍峨,都不能离开水。水,是一切生命的真正母亲。与古希腊的先哲泰勒斯的基本命题“水,是万物的始基”相比,老子的“水德”主张,明显是独辟蹊径,视野独特。如果说,前者还只是某种直观的感性的猜测的话,那么,后者则已经是借助于感性的“水”,而展开的深刻的理性思考了。并且,如果说,前者还只是自然哲学的萌芽的话,后者则已经是建立在自然基础上的关于人自身的人本主义反思了。

老子以为,水的最高贵品质在于“善利万物而不争”(第8章)。也就是说,水,不仅谦卑,而且“利物”;不仅“利物”,而且“不争”。

由此,老子引申出其为众所周知的“无为”主张。很明显,老子不仅不反对“水善利万物”的水的“有为”或作用,而且认为这是水的杰出价值和“功劳”。因此,所谓的“无为”,决不能望文生义地理解为“什么作为也没有”,也不能解读为“什么行动也不能有”。老子的“无为”,是以“水德”为核心或者为参照的,这一核心便是“不争”。

什么是“不争”?怎样才是“不争”?老子回答说:“圣人处无为之事 ,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第2章)意思很明确,“圣人”,或者后世称作的“真人”,其“不争”的基本特征是,不刻意去做人做事,不矫情矜持,不动辄指手划脚到处“指示”,而应当像自然万物一样,由性而发,自自然然,守初如一。水,生养了万物,却并不私有或占有万物;水,作为很大,却不固守“成绩”,更不恃功自傲。显而易见,水的这种品质,与人类经常赞颂的“母爱”以及“领导关怀”相比,性质大相径庭。后者劳碌不安,前者则看似无所作为,却“利物”于无声无息之中;后者在特定对象性的“爱”的活动中,收获着某种“私有”的情感满足,其间,难免夹杂着种种功利动机和目的,而前者的“利物”却完全是自发而毫无回报动机目的自然活动。与“不争”相比,“争”,永远是内藏动机深怀目的刻意行为,是一场场或明或暗的以利益为轴心的争夺较量。

所以,老子说,真正的看起来奥妙无穷的大德(玄德),是“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第51章)也就是说,可以甚至应当像水那样,无私去养育万物,去助成它们,去帮助它们成长,但是不要因此而居功自傲,占有它们,主宰它们。

老子发现,水的“不争”,为水赢得了意料之外的更大收获,这就是,正因为其无私奉献,水,便能在各种环境下,保持自己,保有自己。水,永远只是在流动,而不是流逝。不像“母亲的乳汁”那样,吃一点便少一点了。关于这一点,孔子所谓“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的悲情感慨,便明显是缺乏老子式智者的自觉了。

将这一水德进一步运用人生和社会,老子感慨无限地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第22章)水,养育了万物,却并不因此便“牺牲”了自己。正是由于其无私的奉献,它才能寄寓于一切生命之中,将自己的作为和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以此借喻,于人的生活来说,不自我表現,因此反而明白;不自以为是,因此反而彰显;不自我夸耀,因此反而功劳长存;不自骄自满,因此反而得以生长。与此相反,刻意去张扬自己,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争强斗狠,结果并不是预想中的将自己变得高大伟岸起来,而是揠苗助长,衰败下去。

概而言之,水,具有左右这个世界的“道”的最基本属性和特征。“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第4章)水,像道一样,它,渊深不盈,用之不竭,默默无闻,似无却有,养育万物。

其二,水,静水流深,负重载物

水,身居低洼,山有多高,水有多长;洼有多深,水有多渊。积聚低洼的静水,表面看明净如镜,风平浪静,而事实上,静水流深,于无声中积蓄了巨大的能量,以自己看似温顺的身躯,无形之中储存着巨大的张力。这一张力,构成了由此达彼,驶向彼岸的交通和“桥梁”。行于江河之上的舟楫,更是借助于水的张力,而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的生存方式,极大地拓展了人类的生存空间和交往空间。从特定意义上说,人类的文明,正是建负于这一“桥梁”上,是水,承载起人类文明的重负。尽管老子并不乐意于人际之间的日益频繁而密集的交接往来,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水那负重载物的特有品格和魅力,而因此有了丝毫的贬值或者逊色。

正因为此,老子将这一层面上的水德引申会意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第81章)这几句话,实际是整个《道德经》的一个精神总结,表面上看,似乎是在对语言做某种议论,大意说,真实的言论,并不华丽,华丽的言论并真实;德高之人并不巧言善辩,巧言善辩之人并不德高;智者从不炫耀自己的博学,喜欢炫耀的,并不是智者。写于《道德经》最后的这句话,内含的深意其实是,做一个真人,智者或者德高之人,应当像水一样,静水流深,负重载物,深沉寡语,自然而然,无需喧嚣张扬,无需巧言令色。智者,永远是内涵收敛,缄默无言的。

当这一水德,被逻辑地引申到社会生活和社会“治理”时,老子更有妙论:“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第17章)老子说,“国家”领导人,可分如下几等:首等的,人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次等的,人民拥护并赞颂他;再次的,人们畏惧他;最差的,人民会反抗他。显然,老子心中最好的“领导人”或政治,即是缄默无声的智者化身,是一种无形无声的“存在”。而那些尽管一心为民做了许多好事实事,但总是有意或无意出现在百姓视线中的领导人,充其量只能算次等的。余下的,便更不用说了。无形无声的“政治”,之所以值得歌颂,是因为它合乎自然的“水”德和“道”德。真正的社会“治理”,不应当是将社会分成两个对立面,分成治理的一方和被治理的一方,一方在作秀,另一方在观看,而应当像一个和谐亲睦的家庭,这样的家庭,无需一位“权威”的家长发号施令,却能在无形无声中,其乐融融,谁也不知道谁是“家长”。在宽松而自然地氛围中,一个和谐的家庭,或者国家,就是这样被承载起来的。

下面的这段话,老子便说得更为直白了,“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第27章)静水流深,缄默无语,并不是因此便不让人说话了,而是该如何说的问题。“善言无瑕谪”,会说话的,应当是不说多余话,不说过头话,更不说那些专门用以忽悠人的话。与其胡说,不如沉默。“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第26章)轻浮,会丢失根本;浮躁,则失去自制。于是,“……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第38章)综上,老子反复告诫人们,说话做事接人处世,应当深沉稳健,自然平实,平等公道,不要华而不实,不要里外不一,不要说话冒泡,浪声高调。而像水那样负重载物,更需要沉下身心,去其奢靡,脚踏实地,专心致志,从当下做起。“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第64章)是啊,“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水,能永葆自己载物的张力,正是因为它能坚持不懈地“慎始如终”,而不是反复无常,心猿意马,朝秦暮楚。
其三,水,胸襟博大,随遇而安

与其他事物不同的是,水,没有固定的形状,水,也不刻意将自身塑造出某种形状。自然,给它什么形状,它就成为什么形状,任何低洼,水都能安适地“居住”。水的这一特性,被老子会意为随遇而安,百般兼容,自由自在。如果作进一步的人文解读,那便是胸襟广博,心灵开阔。“夫唯不争,故无尤。”(第8章)不争地理是否“优越”,不在乎环境是否“恶劣”,不怨天,不尤人,所以,才有了伸屈自如的自主和洒脱,才有了战无不胜的自信和从容。

水德的宽容和广博品质,源于它从不执着于、不拘泥于自身,不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斤斤计较,相反,它不遗余力地用自已的一切,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去服务天下,去奉献自然。这样一来,它不仅没有丧失自己,丢掉“自我”,反而因此使“自己”获得了真正的价值和意义,能真正将自己寄托于“天下”。“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第13章)人的生活,也是如此。乐于奉献的,表面上看,好像总在付出,其实总能收获丰厚;而那些盯着脚尖走路,算盘顶在头上打的,见什么都想捞一把的人,最终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有用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去奉献社会服务“天下”的人,才能最大程度上展示和体现自身的价值,才能真正获得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园。他的生命和价值,将寄托于“天下”,“自我”这一“小世界”,才能融汇于“大世界”,与“天下”融合为一个有机的和谐的整体。

胸襟是否博大,精神是否安适,对人们来说,在一些特定的情形下,可能会受到异乎寻常的严峻挑战和考验,比如说,在面对恩宠或者遭遇耻辱的时候。会意水德,修炼水德,更是需要在极端的情绪体验中,顺从自然,无私无畏,经受住来自不同方向的喜忧不一的情感考验。因此,老子说,“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第9章)丰厚的物质财富,显赫的名誉地位,往往是毁掉一个人平静谐和的精神世界的元凶。“富贵”,可让人不由自主地滋长骄娇二气,不经意之间,给人们的身心健康埋下了祸根。人们都在追求“功遂”,然而,成功并没有上限,正如失败没有底线一样。于是,应当学会在名利场的风口浪尖上,全身而退,不要呆在那个自以为是的成功“辉煌顶点”上,因为,任何的“顶点”,都是绝路,是下坡路开始的转折点。功成,或者“功遂”,与成功,具有本质不同的意味。前者是静止的点,后者则是流动的过程;前者意味着走投无路,后者则像流动的水,处处能找到自己安适的处所。

平静流动的水,没有人为制造的对立,没有势不两立的冲突,其内在精神品质体现着“玄同”,具体地说,所谓“玄同”,也就是“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第56章)真正的“玄同”,或者于人而言,是最为高贵的品质,是没有亲疏、利害、贵贱等等人为的裁剪和区分。水,便是如此。不能因为它养育了生命,而称之为“利”;同样,也不能因为其泛滥成灾,而称之为“害”。亲疏、利害、贵贱等等划分,是狭隘、固守、刻意、自我偏执的精神产物,同时又是自我在为自己架设更加森严的精神牢笼和心理屏障。这一过程,正是典型的作茧自缚。

推至社会生活和政治实践,老子谆谆告诫说,“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第66章)众水,汇聚为江海,成为主宰“百谷”和大地的无以抗衡的力量,不是因为别的,不是因为其高高在上,而恰好是因为其甘居万物之下,甘愿身处低洼,没有半点的傲慢自大。合格的政治家,应当从这里学习治国之道,应当在言论、行动和精神境界上,自觉自愿地充任黎民百姓的“公仆”,诚心诚意地服务于民众,惟有如此,才能真正赢得民众的亲近、尊重和爱戴。

其四,水,不避污秽,荡涤澄清

水德中可圈可点值得效法的,的确很多,其中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水,“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第8章)这里便是说,水,不仅身处低处,而且,身处污秽肮脏之处。自然,产生的垃圾污秽之物,需要水为载体,流向低处,成为人们经常所鄙夷的“污泥浊水”。水,却没有抛弃这些垃圾污秽,不仅如此,而且经过自己全身心无私的包容、洗涤和转变,垃圾污秽等等,最终化害为利,变废为宝,成为自然“再生”的有益能源。

水德,在这里,体现了三个方面的高贵,首先,用自己的身体承载和包容污秽,肮脏了自己,却澄明了世界;其次,用自己的身体洗涤转变废物,“牺牲”了自己,却受益了环境;最后,经过水的改造,垃圾污秽,没有“浪费”,反而成了新的能源,真正获得了新生,从而能“重新做人”。后世的周敦颐写下《爱莲说》,颂扬“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操守,仔细想来,濂溪先生的这朵鲜花,的确献错了对象。与其献给招摇于池塘的莲花,不如直接献给默默奉献自己改造淤泥以养育荷莲的那一池静水。

所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着实从多个侧面,细细道出了水德的可贵。水,能善待自身所处之地;精神上,渊博宽容;交往上,能平和友善地与周边的一切共处……如果水,能借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志的话,那么,这句话将是水的最为合适的独白:“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第48章)水,可以如是说:与我善者,我善待其;与我不善的,我同样善待其;这样一来,我们都收获了善!于人的生活来说,这一高尚姿态和品质,该是多好的榜样啊!生活中,一般意义上的“与人为善”,可能容易做到。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就像墨子所说的那样,“交相利,兼相爱”;可是,如果更高意义上的与人为善,却可能难以做到,这就是,你对我不好,我却依然很好的对待你。更高意义上的“与人为善”,之所以能做到“不善者,吾亦善之”,需要的不止是境界胸怀,还需要打破自我的束缚,需要将自己从自己的“小我”中解放出来,将个人的利害、亲疏、恩怨、爱恨等等小鸡肚肠的蝇营狗苟,真正丢开。真正将自己的这个“小我”,融合到世界的这个“大我”之中。看似自我没有了,其实却收获了个更大的自我。

之所以需要心绪舒畅去“不善者,吾亦善之”,理由或者目的就是一个:“德善”!大家都收获了善!自己一个人干净,不算真干净;要真干净,还需要环境干净;小环境干净也不是真干净,还需要大环境的干净。明哲保身,或者美其名曰“独善其身”,也不算真善,许多曾想“独善其身”的,最终因为污秽环境的影响,脱化变质了,早已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情。屋内固然要扫,屋外更要清扫。只有不避风险不惧污秽,真用自己的力量去清洁环境,去改造转变“不善者”,让其弃恶从善,才是真正的与人为善。是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第15章)这是一个浴火重生的过程,人们将会发现,浑浊的池水,经过看似静静的沉淀,慢慢清澈起来;而又在一片看似寂静的积蓄中,生机在孕育,慢慢地走向新的生动。

于是老子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第67章)这里,老子几乎是以白话文的语气毫无保留地道出了自己思想真实秘密。他宣称自己一直坚守三条重要原则,一是慈厚,二是俭朴,三是永不自大满溢。有了这三条原则,便有了勇毅,有了广博,并且有了永不固步自封的成长。毋庸置疑,老子总结出的这三条原则,正是水的平和、宽容、渊博、单纯、低调、含蓄等等品质的深刻的“人性化”的会意和解读。

其五,水,阴弱无骨,以柔克刚

中国古人并不知道空中有气,老子也不例外,所以没有“空气”这一物质概念。于是,在老子眼来,自然界中,最柔弱无骨的物质,便是水了。他说,“天下莫柔弱于水”(第78章),不过,柔弱固然柔弱,水,却是任何坚韧强大的物质,所无法毁灭的,“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第78章)顽石砸不毁,钢刀斩不断,利剑擢不穿。一切的“强大”和“力量”,在水面前都无可奈何。反过头来,水这一看似最为柔弱的物质,却能以异乎寻常的“力量”,改变甚至毁灭一切看似强大有力的事物。水,可让高山低头,可使险峰让路,可毁灭利剑,可穿透顽石。在水身上,老子会意到一种最高的“力量”,那就是顽强的韧性和坚定的意志。

老子发现,自然万物,本身便是如此地“辩证”:坚硬的,便必定是脆性的;柔弱的,反倒是韧性的。柔弱,只是表面,骨子里却是柔韧的。以此来看人生,那么,道理便变得简单明确了,“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第76章)草木们,活着的时候,看似柔弱,风一吹来,两边摇晃,似无骨骼;死了呢,反倒坚挺脆硬,看似坚强。人呢,也是如此。原来,“坚强”,是死亡的象征,而柔弱,反而是生存的原则。社会生活中,任何的强权,终必走向灭亡,而阴柔示弱,才是真的强大,是生生不息的生存法则。老子意犹未尽,接着引申说,“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第31章)靠军事强势,以杀人为乐者,表面看是“胜利”,可别高兴早了,因为真正的失败已经等在前头。自然规律和历史法则都一再证明:“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专气致柔……涤除玄鉴……”(第10章),别自大,别逞强,守定一种轻柔、弱势、低调甚至是一种看似浑浑噩噩的姿态和心态,也便为自己赢得了更大的生存空间。如果被问及与他人的区别,老子会回答说,“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第20章)也就说,“俗人”们,到处彰显自己的强悍和力量,而“我”呢,昏昏然犹如睡意未解柔弱无力;“俗人”们,处处显示出自己的精明才干,而“我”呢,显得呆滞木讷啥本事也没有。当然,“我”的这副在“俗人”眼里的“窝囊样”,不是刻意的伪装,而是深刻会意水德之后的精神升华的自然结果。

柔韧可以制胜,并不是刻意贬低对手的强大。柔韧之所以一定能立于不败之地,是因为它能销蚀“强大对手”于无形之中,这里包含了妥协、借力、让位、迂回、转接、稀释等等“斗争艺术”。中国后来的兵家哲学,乃至柔道太极,中华武术等等内涵的哲学和艺术,都与此存在着历史和逻辑的有机联系。“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第28章)真正的雄心和强大的实现,需要的不是自我吹嘘和包装,需要的是像低谷的溪流那样,像柔弱的婴儿那样,自然而然地、大大方方地向人们展示自己的柔弱和卑微。“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第29章)不去刻意“做强做大”,便没有真正的失败;不去固执于某个野心勃勃的目的,也便没有真正的生命悲剧。

老子还慎重提醒人们说,“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第73章)生存抑或死亡,遵循的是同一条法则,那就是看你是否能像水那样,柔弱而不强势,顽韧而不松脆,内守而不刻意,自然而不强为。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第23章)老子说,大风刮就刮吧,总有风平浪静的时候;暴雨下就下吧,总有云开日出的日子。老子的哲学,借助于“水德”,让人们从灵魂深处“看到”了一个变动的、辩证的“世界”,并且,通过会意于“水德”,让人们学会本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原则,在精神上找回自己,回到那个安适平和真实的自己,不要扭曲自己,不要画蛇添足狗尾续貂般地生造一个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君子”或者“小人”来。只有像水那样“无为”,才能真正的“无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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