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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破袜子>。。。超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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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之所以和阿燦認識,完全是因為那一雙破襪子的緣故。
破襪子就罷了,男生有一兩雙破襪子,算不得什麼。
不過重點是,這雙襪子是我的。
它破的相當對稱,在兩邊的腳指、腳跟處,各開兩口大洞
如果穿上它,我的兩只大腳指可以互相袒裎相見、點頭招呼。
這襪子,對我來說只能當抹布,而且還不夠大。
我當然已經淘汰了這傢伙,把它丟在衣櫃的最深處,想也不想,然後
就慢慢遺忘它的存在。
我從沒想過得逼迫自己再度穿上它。
有時候想想,那天早上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以至於諸事不順。
一大早起床趕第一堂課,睡眼昏花,手一揮把桌上的水杯潑倒,一滿
杯的水不偏不倚的全灑在新買的電腦鍵盤上。
我想,這下子我又得去買另一塊鍵盤了。
這倒還好,刷牙的時候,隔壁的同學一失手把整盆髒水砸到我的褲管
,一條長褲瞬間濕淋淋的彷彿從泳池裡泡過。
我得立刻換一條長褲。
等到匆匆弄完一切內務,準備穿鞋要出門時,我發現自己的抽屜裡竟
然沒有半雙乾淨襪子可穿。
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已經算的很清楚,離該洗襪子還有兩天呢。
我翻箱倒櫃的找了一陣,第一堂課的預備鐘聲從窗外響起。
我得立刻作出決定,是要放棄穿襪呢?還是……?
當時,我已經在考慮要蹺課洗襪子去。
每個人多少都有他的怪癖,我也不例外,在我的標準中,女孩子不穿
襪子出門,簡直就跟沒穿衣服一樣。
所以,我從來沒穿過涼鞋。
這是題外話。
總之,當我正頭痛萬分時,我找到了這雙深藏在衣櫃底、暗不見天日
多時的破襪。
破襪子總比沒襪子好,我想了想,雖然它破的地方幾乎要比完整的地
方多了,可是,它畢竟叫做「襪子」。
總比雙腳裹著毛巾去上課來得強吧?
衡量輕重,其實也沒多餘時間衡量輕重,我連忙穿上了這雙襪子,套
上球鞋匆匆出門。
當時我並不知道,噩夢才開始。
第一二堂是很無聊的必修課,台上老師滔滔不絕的說著歷朝各代文學
流變的發展時,堂下的我,除了得忍耐自己的睡意,得分心在我的腳上。
我實在不想多形容那種感覺,悶在鞋子裡的腳指,正不由自主、快快
樂樂的鑽出襪洞,扭來扭去。
我可以感覺到,破洞似乎越來越大。
我的腳,幾乎快要解脫這塊爛布的束縛。
雖然正值秋冬寒涼時節,山上的天氣陰涼、微風徐徐從窗外穿入,但
我的額頭上,一滴一滴的冷汗無法遏止的冒出來。
「琳琳,妳怎麼啦?」坐在身邊的同學低聲的問。「臉色好難看喔。
」
「嘿嘿…呵呵…沒啥啊。」我努力的扭動腳指,想要把它們擠回那塊
爛布之中,缺少手部幫忙,這項工作特別辛苦。「沒事啦!」
「肚子痛嗎?」同學說。「還好吧?」
天啊,妳們都不能了解,我正在和人類的極限搏鬥啊!
我一邊想著,一邊勉強露出奇妙的笑容。「沒事沒事!」
我想這時候的我,一定看起來很奇怪,手中的筆尖顫抖、雙腳扭動,
簡直跟蚯蚓沒兩樣。
沒過多久,這樣奇異的姿態引起老師的注意。
「琳文!妳怎麼啦?」老師放下厚厚的書,特地摘下老花眼鏡傾身向
前。「還好吧?」
「沒…沒事沒事!」我的大腳趾這時正壓住了襪洞的邊緣,而其他的
腳趾也正慢慢的要歸位,但老師的這一聲關心,半堂課的努力全部煙消雲
散。
破洞因此又擴大了一倍左右。
可是這下子我不敢再輕舉妄動了,我很怕等等老師會叫我脫下鞋子,
仔細檢查我的腳是為了什麼要這樣扭成一團。
我只有屏息靜氣的忍耐。
等到下課,我發誓,等到下課,我一定要把這雙鞋子脫下來,好好的
把這雙襪子扭回正軌。
至少,要把腳趾們給塞回去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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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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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下課的鈴聲還沒響完,我已經一馬當先的奔出教室。
我溜到大樓後頭的防火梯上,小心翼翼的掩上鐵門,確定四下無人之
後,緊張兮兮的把鞋子脫下來。
情況遠比我想像的嚴重。
也許是因為之前跑來上課,又經過大半堂課的腳趾蹂躪,這雙脆弱的
爛襪子,破的比我想像中更大了。
「媽啊,這該怎麼辦?」我面對著兩隻白晃晃的腳底板,兩塊破成不
規則形狀的爛布,頭痛起來。
「一早上都有課勒,也不能回去洗襪子。」我喃喃自語。「乾脆丟了
算了,一早上不穿襪子大概沒人會看出來吧?」
我努力的思考著該要如何是好。
「嗯嗯,不行不行,不穿襪子實在是太恐怖了。」我不敢想像自己沒
穿襪子的情況,二十多年來,只要外出,我沒有不套上襪子的情況。
「哎唷,現在該怎麼辦啦!」坐在階梯上,我拎著兩雙襪子頭痛萬分
。
「早知道就蹺這兩堂課去洗襪子,」我緊張起來,常常會自言自語。
「這樣有穿跟沒穿一樣,進退兩難!」
正當我愁眉苦臉、煩惱不已的時候,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你知道,有時候壞事總是接二連三的出現。
擋都擋不掉。
現在我聽到樓上的樓梯間,傳來重重的下樓腳步聲。
如果沒穿襪子跟沒穿衣服一樣,現在我兩腳光光坐在階梯上,簡直就
跟裸奔沒啥差別。
我很驚慌、非常驚慌,一面急著要把襪子穿上,一面又要套上鞋子。
手忙腳亂,我自己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而且,一旦人慌亂的時候,作什麼事情都會出問題。
我出了一個大問題。
套上襪子的時候,一個用力,一聲清脆的撕裂聲,我右腳的襪襪當場
就分屍兩半。
現在可好,別說穿襪子,這隻襪,已經徹徹底底被我毀掉。
看過櫻桃小丸子嗎,我可以想見我慘白的臉上,出現那熟悉的一道道
黑線。
「God!」我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腳步聲接近,沒幾秒,已經到了我後方的轉角處。
聽腳步聲,我想對方是一個男生。
而這時候,我除了希望對方快點離開、忽視我的存在之外,也沒別的
方法可想。
我很鬱卒啊!這是怎樣的一天啊!怎麼會這麼倒楣勒!
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他敢多看我一眼,姑娘我就要擺出我最
潑辣惡霸的臉孔,狠狠的凶過去。
這棟大樓一向是中文系使用,而我今年已經大三,四年級的學長們早
上通常沒課不會出現。
會經過這裡的,大概只有同系的學弟想抄捷徑到樓下的教室去搶位子
。
對學弟凶惡,諒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打定主意,我動也不動的縮在角落,鼓漲氣勢,準備開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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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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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然後我聽到一陣咳嗽聲。
當然,那是一種表示「喂!妳擋到我的路了啦!」或是「妳在這裡幹
嘛?」之類的警訊。
我收斂自己的殺氣,凝聚在眼底。
我發誓,這傢伙只要再敢給我咳他一聲,我就要用死光眼睛瞪過去。
他放慢腳步,慢慢走下樓梯。
不過幾步的階梯,對他來說好像是登天的窄道,他走的這麼慢,等的
我都快要抓狂。
然後他走過我身邊。
沒有多看一眼、也沒過問一聲,他扣扣有聲的腳步從我身旁離開。
我暗自喘了一口氣。
微微瞄了一眼他的背影,格子襯衫、牛仔褲,看來陌生,不太像是系
上的學弟。
我這個人有點惡人沒膽,知道對方不認識,自然也不敢太囂張。
看他轉向鐵門,我心裡放鬆很多,暗自希望他不要在最後回頭多看我
一眼。
正當我這樣想時,他就給我回頭了。
而且不偏不倚,一眼就看到我那雙光溜溜的腳丫,還有我那欲蓋彌彰
、想要塞在牆角的襪子殘骸。
我想他也一定受到了些許的驚嚇,因為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好笑。
「嗯。」他放下抓著門把的右手,下意識的搔搔頭髮,然後開口了。
「妳在這裡作什麼?」他問我。
「要你管。」我口氣很爛的回答他。
「噢。」他莫名其妙的又瞧了我那縮成一團的腳丫。「妳怎麼不穿鞋
啊?」
我想我快要發瘋了。
「我…」我努力的想要找個正當理由。「我…我在晾腳,不行嗎?」
「……」
「你看什麼看啊。」我凶悍的拋出一記冷眼。「沒看過女生的腳啊。
」
「是沒看過。」這傢伙居然給我老老實實的招認。
「……」我有幾秒鍾幾乎氣的說不出話來。「那你現在看夠了沒?」
「……」
停了一會兒,他又摸摸頭髮。「我能不能問妳一個問題?」
「幹嘛?」
我現在有點覺得奇怪了,這傢伙居然被我凶了這麼一陣還不趕快拔腿
逃走,可見他不是我系上的人物,不然,只要是中文系,上從主任下到學
弟妹,哪個不知道姑奶奶發飆起來的利害。
不知者無罪,我想著。趕快回答問題然後趕跑他算了。
「嗯,我想問啊,」這傢伙慢條斯理的想了一想,然後伸出手指,指
著牆角的那兩塊爛布。「那個是不是…是不是妳的襪子啊?」
我順著他的方向往下瞄了一眼。「你說呢?」
「我想應該是。」
「那你還問。」我再度掃出死光眼。
可是這傢伙不但不害怕,還饒有興致的繼續問。「妳的襪子怎麼會變
成這樣子?」
「……」
「好破的襪子。」他的聲音,彷彿在讚嘆一張絕世不出的大師名畫。
我已經快要被這個遲鈍的傢伙搞的要氣絕了。
「妳不能這樣光著腳丫在學校走喔。」他居然開始跟我說教。「給校
長或是行政人員看到了,一定會被罵,呵呵。」
「……」
「快點穿鞋子,不然等下說不定會著涼生病喔。」他好心的說。
我想這傢伙又遲鈍、又笨、又呆,不過還算心地善良,我看他的表情
不像是在鬧著我玩。
這白癡大概真的以為,不穿鞋子會生病吧。
「妳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他繼續問。「快穿鞋子啊。」
「你煩不煩啊,少管閒事啦。」我沒好氣的說。
「這樣不行喔。」他說。
「能不能請你趕快走啊。」我很無奈的猛翻白眼。「拜託拜託好不好
。」
「那妳等下得穿鞋子。」他不死心的說。「不能光著腳在學校亂跑。」
「好啦好啦。」
我開始覺得這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好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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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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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上課之前,我已經成功的銷毀了證據,把那雙襪子包在好幾層的衛生
紙中,扔進垃圾桶。
為了防範系上同學發現、認出這雙襪子的主人,我還特地跑到外文系
的廁所裡丟棄「贓物」。
哼哼,這樣就天不知地不知,誰也不曉得我的糗狀了。
當然,我和那「傢伙」除外。
上課的時候,我心裡面還是忍不住有點怕怕的,畢竟,這是我打有記
憶以來,第一次光著腳在外頭亂跑。
我心裡總是有那麼一些揣揣不安。
但是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有個傢伙居然看到了我的糗狀,而且,
還逍遙在外。
我不知道他會跟誰放出這個消息,我甚至搞不清楚他是哪個系、是學
長還是學弟。
我只要想到,也許他可能會在吃飯喝茶的時候跟旁人閒聊起來這件事
情,就會覺得頭皮發麻。
其實說還好笑,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講就講,誰怕誰。
弄破一雙襪子,又不是發射一枚核武,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就不相信有人生平沒穿過破襪,好嘛,頂多不是像我的那樣破。
那又怎樣!那又怎樣嘛!
可是我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煩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煩惱什麼,那種感
覺,就好像是自己考試作弊被旁人逮個正著一樣。
而這個「旁人」,又是陌生的傢伙,毫無交情。
丟臉啊。
上完早上的課之後,一回宿舍,我立刻搜括洗衣籃中所有待洗的襪
子出來,徹徹底底的刷了一遍,用吹風機一隻一隻的吹乾。
「怎麼可能嘛,」我邊吹、邊跟室友阿妙說。「今天早上居然找不到
一雙可以穿的襪子。」
「…」妙的表情怪異。「襪子啊…」
「對啊,妳說這有沒有道理,我的襪子庫存量居然急速減少。」我說
。「難道是上次洗衣服的時候被我不小心丟到哪裡去了嗎?」
「大…大概是吧。」妙說。「我看…我看妳等下次回家的時候,在公
館夜市多買幾雙好了。」
「也只有這樣。」我說。「害我今天糗死了。」
「嗯…,」妙說。「發生…發生什麼事了啊?」
「就是…就是…」我猶豫幾秒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決定什麼
都別說。「反正就是很糗,哎呀。」
「噢……」妙支支吾吾的哼了幾聲。「那…那就算了。」
「反正很奇怪啦!我的襪子怎麼憑空消失了三雙啊?三雙耶!」我數
著桌上的襪子。「看,少了三雙,我不可能一次丟掉三雙襪子啊!」
「丟了…丟了就算了啦!」妙說。「就不過是三雙爛襪而已嘛,嘮嘮
叨叨的沒完沒了。」
「哎呀,妳不知道啦,我沒穿襪子感覺就跟沒穿衣服一樣。」我咕噥
著。
「那妳下次給我只穿襪子、全裸出去上課,這樣就是穿了衣服了唷!
」妙兇巴巴的說。「吵死了,妳這個碎碎念的傢伙。」
我不敢吭聲,這個房間裡,阿妙的地位最高,她要是真的不高興起來
,我的聲韻學考試就沒人罩。
「喔,我問妳一個人,看妳認不認識……」我慌忙改變話題,把見到
的那個傢伙的外貌稍稍說了一遍。「有印象沒?是哪個系的啊?」
阿妙這人有個厲害的地方就是交遊廣闊,因為她在通識辦公室打工,
所以幾乎跟每個人都多少有些接觸。
「妳在哪裡碰到的?」她皺皺眉。
「人文三樓。」我據實以告。「他好像從五樓走下來。」
「嗯,是研究所的學長吧。」妙說。「講起來好像有點印象,可是我
也不確定。」
「問妳白問了。」我不高興的說。
「那妳就不要問我啊!」妙哼了兩聲。「當我電腦啊,妳說長相我就
得告訴妳他是誰。」
「……」
「妳今天下午有沒有課啊?」
「沒有,可是我要去書苑值班。」我說。「妳勒?」
「下午沒事,睡覺去!」妙說。「回來的時候記得幫我買晚餐,我不
想動了。」
「喂喂!」我喊。「哪有這種事情。」
「妳想不想要聲韻學筆記啊?」妙爬上床,掀開棉被。「還是想要孤
軍奮鬥,挑戰期中考呢?」
「……」
「我要吃排骨便當,記得了唷。」
妙的聲音,從棉被裡傳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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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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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很不爽的去書苑上工。
流年不利,今天特別倒楣,前一班的學弟才走沒多久,廠商就送書上
門,他們說車子開不上斜坡,所以放在書苑前的樓梯下。
樓梯不能使用拖車,我得自己把它們一箱一箱的扛上來。
總共八大箱。
佛祖可憐我,我想我這一生,沒有比這個時候更怨恨自己的學校地勢
高斜、處處都是樓梯的設計了。
十幾階的狹窄樓梯,現在成了我的奪命斷魂路。
又拽又推,連著罵髒話,我現在只想找個倒楣鬼來代我受苦受難。
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我有了點才,現在居然要在這邊受折磨。
這就是天譴嗎?
雖然如此,我還是憑實力一次一箱的搬了兩三個箱子送進書苑,花了
三十分鐘。
然後我決定這種停止這種可笑的勞力付出。
這個世界上總有待罪羔羊的存在吧?我站在書苑門口想著。
書苑的對面,就是學生來往、生意興隆的小吃部。
我觀察著來往的人群,想要從中找幾張熟悉的臉孔,同學也好、學弟
、學長也好,反正,總是會有可利用的傢伙出現吧?
我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標。
「學弟!」我對抱著便當的學弟招手。「過來過來。」
那是建築一的小蘿蔔頭,他們幾個,沒事常愛躲在書苑的小隔間裡吃
便當。
「?」笨學弟臉上露出迷惑的神色,但不疑有他的走近。「學姊怎麼
啦?」
我看著他的便當,問了一個笨問題。「你還沒吃飯喔?」
「對啊。」他神情戒備的回答。
「噢。」我想了想。「你等等有沒有課?忙不忙?我請你喝個咖啡。
」
「真的嗎?」這笨蛋馬上中計。「我下午沒課啊,我很閒。」
「呵呵,太好了。」我立刻抓住他的外套。「學姊請你幫一個忙,妳
既然有空,就不可以不答應喔。」
「我!!」學弟的表情很驚駭,他這時候想要找什麼理由都來不及了
。
「幫我把下面那幾箱書搬上來,搬上來我請你喝咖啡。」我指著遠處
樓梯口的書箱說。
「不…不會吧!」學弟的眼睛看到那堆紙箱,幾乎瞪凸出來。「不會
吧!」
「當然會。」我說,順手接過他手中的便當。「搬上來之後我請你喝
咖啡,福利社現在的XX牌咖啡大減價,只賣十元呢,喝那個最划算了。
」
「可…可是…可是我…」學弟的表情非常哀痛,他現在知道自己中了
怎樣的詭計。
「別可是可是的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我兇。「是男人就給我
去搬,話那麼多碎碎念吵死了。」
「我…我…我的便當……」
「等你搬完紙箱在吃便當,還有咖啡飲料。這樣的待遇不錯吧。」我
奸笑。「別杵在這邊當木頭,快點幫我把東西搬上來,我在書苑裡面等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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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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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坐在書苑裡,我打開電風扇吹了吹。
涼風襲來,頓時所有的不快都煙消雲散。
我把學弟的便當放在櫃檯的抽屜裡,以免他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挾帶「
贓物」脫逃。
便當的香味慢慢傳到我鼻尖,嗯,排骨便當的味道實在不賴。
於是我當場下了另一個決定。
很賤的決定。
當笨學弟吃力的抬著第一個箱子,步履蹣跚的走進書苑大門時,發現
我正愉快的吃著便當。
他的便當。
「啊!」他大叫,手一鬆,整箱書摔到地上。「便當!」
「幹嘛大驚小怪!」我臉色一板,馬上兇過去。「沒看過別人吃便當
當啊?」
「我…我…可是那是…」被我一兇,這孩子幾乎說不出話來。「可是
…可是那是我的便當啦!」
「你還沒吃過啊,現在又不能吃,先給我吃好了,不然等一下便當就
會涼掉。」我振振有詞的說。「等你搬好了我再幫你買一個。」
「可是…是…可是…」
「可是什麼,笨蛋,你看你把書摔到地上要摔壞了啦!這個很貴耶。
」我沉下臉色。「這不是幾個便當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你想要我賠錢喔。
」
「我……」
「好了好了,廢話少說,去把其他的搬上來。」我故意忽視學弟的悲
慘表情。「拖拖拉拉,你這樣還算是一個男人嗎?」
坐在櫃檯前,我覺得很得意。
老實說,我真該是一個從商的材料。
我愉快的看著學弟搬運著一個比一個更重、更大的箱子走進書苑,打
心底的覺得輕鬆自在。
搬到第三個箱子,這笨蛋終於撐不住了。
「唉唷、唉唷,我好餓啦!」他對著吃飽、正在悠閒發呆的我喊。「
學姊,人家好餓啦,我不要再搬了。」
「這樣就不行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我罵。「一點用都沒有。
」
我一向知道男孩子的自尊心有多高,你可以罵他笨、罵他呆、罵他沒
風度、罵他沒修養、罵他沒道德……就是不能罵他「不是男人」。
這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在心上剜上一刀。
然後,他就要抓狂給你看了。
他非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不可。
學弟現在就是這種處境,我很同情他。
穿過大門,我隱約看見他臉紅脖子粗的在扛著最大的那一個紙箱爬上
階梯,情況危急,重心不穩的搖搖晃晃。
「笨蛋。」我罵,然後衝出去。「笨蛋!你小心一點。」
「好…好重啦!」他漲紅著臉。「學姊!幫一下。」
我鑽過他的身邊,從後頭撐住了紙箱。「笨蛋,小心點,不要往後退
喔。」我警告他。
「嗯。」
有了我的幫助,他輕鬆多了,一步一步穩健的往上走。
「笨蛋,一點用都沒有。」我在後頭咕噥。「搬個東西還要勞師動眾
。」
「哪有我……」這笨蛋受不起刺激,馬上回頭來跟我頂嘴。「我是…
啊!」
重心突然後傾,我的手一下子撐不住,連帶著整個人都往後倒。
我想我這下子可慘,這樓梯說長不長,狹窄陡峭倒是相當危險。
我可以想像自己頭下腳上的的躺在這樓梯上,一整箱書壓在胸前的慘
狀。
這不是斷幾根肋骨、扭傷大腿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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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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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常常想,也許人的緣分就是註定的。
你總會在最適合的時候,碰到那個最適合的人。
感謝阿燦,他一生中,大概沒有比那個時候出現更令人來的感激萬分
。
他從後頭推開了整個箱子,紙箱滾下樓梯,摔了個亂七八糟。
不過,他也擋住了我仰天後倒的衝力。
我只感覺自己倒在一堵牆上。
「媽的你白痴啊!」我好不容易站穩腳步,立刻對著正面的學弟開始
砲轟。「你想摔死我呀?叫你不要後退你還回頭說話,不想要命了你!」
「我…我…」學弟尷尬的發出幾個音節,想辯白也說不出口。
「你幾歲了啊?白長這麼多肉全是脂肪,一點用都沒有,搬個箱子也
出問題。」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我氣的不得了。「瘦弱成這樣,你沒吃
飯啊!」
「我…」學弟苦著臉。「我就是沒吃飯嘛!人家肚子很餓。」
「沒吃飯,當然沒吃飯,」我哼。「這種表現誰會給你飯吃啊!」
「你們能不能等等在討論吃飯的事情。」有個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這些書該怎麼辦?一地都是。」
我沒好氣的回頭。「送進書苑啊,這不是廢話嘛?」
然後我就看到他。
我一眼就認出這傢伙。
哇哇哇哇!就是他!就是他!
這個劇情比言情小說還唬爛,不過是事實;就是這傢伙,就是這傢伙
早上在樓梯間抓到我光著腳丫。
我想我的下巴就要摔碎在地上了。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學弟已經搶著衝下去撿書,嘴裡還連連道歉。
「學長學長,對不起。」學弟說。「抱歉,有沒有摔到你?」
「還好啦。」他說,扭扭手腕,也走下樓梯去幫忙。
學長?我想了兩秒。
好啊,原來是建築系的。
「這箱東西實在不輕,你以後搬這種東西要小心點。」那個學長說。
「不要拿自己開玩笑。」
「我知道。」學弟回答,同時滿懷恨意的朝我瞄了一眼。
我立刻回他一記更凶狠利辣的眼神。
「我幫你好了。」善良的學長說。「還有一箱呢。」
有了幫手,剩下的兩箱書也就順利的運上來了。
我把散落的那些書先找了空櫃子放起來,整理一陣,看起來並沒有太
大的損傷。
還是可以賣得出去。
搬完新書,那兩個老大靠在店門口的椅子上,大剌剌的坐著。
「學姊,我要吃我的便當。」學弟喘著氣喊。「我要便當!」
「緊張個屁啊,會給你啦。」我打開錢包,取出現鈔。「我去幫你買
,你幫我看店喔。」
臨出店門,學長老大說話了。「順便幫我買好不好?」
你算哪根蔥啊,居然敢叫老娘去幫你買吃的,我心裡這樣想;不過還
是面帶笑容。「好啊,你想吃什麼?」
「我要雞腿便當,」他掏出錢。「順便幫我買一罐奶茶。」
我勒,他很習慣呼喝別人嘛!
可是我沒當場表現不耐煩,為了顧全面子、為了答謝他方才的「救命
之恩」,跑一下腿也就算了。「好,你們等一下噢。」
沒走多遠。「喂喂!記得便當裡要幫我加一匙辣椒醬!」他在我身後
大喊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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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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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這是我和阿燦第二次碰面。
當然這個時候,我們還不是朋友,我們連認識都稱不上。
我對他的印象只有簡單的幾句敘述,建築系、學長、看起來很有力氣
、蠻好說話的傢伙。
除此之外仍然一無所知。
後來我知道這傢伙已經畢業好幾年、當完兵後在系上當助教。
看他的外表,很難揣測他已經這樣「衰老」。
阿燦總是嘻嘻哈哈,聲音非常響亮,有時候打老遠就可以聽到他說話
的聲音。
建築系系辦地理位置相當「優良」,從女宿舍到文學院,一定得經過
他們的大本營。
當我認識阿燦之後,幾乎每天都會在建築系內外看到他。
點頭應聲、或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招呼,我們就像是平常朋友一樣。
我們也沒有什麼需要特別交談的地方,事實上,有時候一天之內見面
的次數多了,打招呼也變成一件厭煩而虛偽的事情。
我會當作沒看到他這個人,然後從附近的樓梯、出口趕快離開。
我並不像有些人那樣,很容易就能和四周的陌生人結交、熱絡,對我
來說,那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情。
我的自我防衛心,相當強。
沒辦法,我真的不擅長與人交際;面對熟悉的朋友,我會使盡全力耍
寶、逗笑,但是面對外人,那就一反常態,完全造作了。
很多朋友在不認識我以前,都對我有一種嚴肅的印象,這些印象來自
於報告、開會的照面上,他們會覺得我看來是那種從裡到外都是專業,都
很冷靜的傢伙。
講話不留情面、質詢咄咄逼人、不茍言笑的個性,遇到任何事情都無
動於衷、冷冷淡淡的應對。
等到真的認識我之後,通常只能用「嚇的半死」來形容他們的表情。
「落差太大、太大。」阿妙在某一次閒聊的時候對我猛搖頭。「妳不
知道,當我們知道要和妳同寢室的時候,我們有多緊張。」
「有啥好緊張的。」我說。「我又不是酷斯拉。」
「大家都傳言妳是凶神惡煞、標準的黑魔王啊,」阿妙說。「我們聽
了好多妳的傳言,像是不給老師留面子啦、當眾數落學姊、痛批主任……
大家都對妳很頭痛勒。」
「我那個時候是有點氣焰太高,我知道。」我生氣的說。「可是也沒
有到不敬師長的地步啊。」
「沒辦法啊,見識過妳在系學會上質疑經費支出的精采表演之後,這
些傳言就更加真實可信了唷。」
我開始翻白眼。「可是那次開會,妳們也很生氣嘛,帳目出一堆問題
、虧空這麼多,大家不都在追問經費流向問題……」
「可是就只有妳一個人敢跳起來,對著會長拍桌子大叫『作假帳誰不
會,少浪費我時間在這邊聽你放屁唬爛!』啊,」阿妙忍耐的笑,「大家
都嚇傻眼了,中文系開會起來居然有這樣霹靂火爆的演出。」
「那是因為他說謊啊!」我不平的嚷。「拿著一堆數據在那邊自說自
話,分明當我是白痴,真要氣死我了。」
「可是,妳是女生啊。」阿妙說。「女生不該這樣子的。」
「哼,反正我知道妳們對我有偏見。」我嘟噥著。「我就知道妳們有
偏見。」
「哎呀,妳搬進來之前大家是真的很緊張、很擔心啦,可是,」阿妙
忍笑著說。「等到後來妳搬進來,有一天我發現妳跟小帆正在說笑話……
」
「說笑話?」
「妳不是說妳小時後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牛……」阿妙先是拚命隱忍
,最後終於哈哈大笑起來。「妳說,妳第一次看見牛,對妳爸爸說了什麼
?」
「那個啊,我說,」我想想自己也笑起來。「我說,天啊,老爸,這
隻『狗』長的真肥,他還長了兩隻角耶!」
「哇哈哈哈哈哈哈!」妙已經不支倒地。
「這有什麼好笑的嘛!」我有點不好意思。「我生長在城市,從來沒
看過牛啊,我是城市小孩嘛。」
「哎呀哎呀,反正就是笑死我了,」妙哈哈大笑。「後來我才發現妳
很會搞笑的說,只是出了房門又是一個樣子;有時候在系上看到妳,有點
不跟妳打招呼呢。」
「我真的會這樣雙面嗎?」
「差很多的唷,我比較喜歡在房間裡的那個妳;」妙說。「雖然我不
知道為什麼妳一直不敢表現出真正的自己,但是我想,那個真正的『妳』
比現在外在的『妳』好相處、和善溫柔多了。」
「不都是『我』嘛,沒差別啦。」我說。「而且我已經習慣用那樣的
表情面對外面的世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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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2-2004 08: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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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可能是個性的關係,從小我就覺得最好不要把自己的真感覺、真性情
表現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願意讓別人看見我的真實面。
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很多面孔。
面對不同的人,我就拿出完全不同的表情和態度。
這不是虛偽,這是保護自己的方法。
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有毒的刺,誰知道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我會被毒
刺扎中,太表現自己的真實,就會增加被傷害的機會。
戴上假面具,就算被刺中,臉上的痛苦別人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就減少再受傷害的機會;他們以為我不在乎,或是沒感覺
,或甚至是沒刺中……,至少,他們摸不清楚我的底細,所以不能再更深
傷害我。
這樣的想法,是在我成長以來,不斷受到傷害之後所產生的應對之道。
只有這樣,才能保護我的存在。
當然,也許因為我戴著這樣的面具,所以也很難真實的接觸到旁人。
我剛開始也很猶豫,畢竟我也需要跟別人接觸溝通,才能活存。
人是群居的動物,這是無可置疑的真理。
但是後來我發現,只要打開一小塊「禁區」,讓我准許的朋友、親人
進入就可以解決這樣的問題。
我還是可以和外在聯繫、生活在團體間。
我開放我某些範圍的「自己」給他們了解,也了解「部分」的他們。
互相滿足,這樣就很足夠。
我沒有必要要把自己赤裸裸的展現在他人面前,冒著被傷害、被刺、
被戳、被試探的危險。
我把大部分的自我封閉起來,在安全範圍內,我展露自己;其他的,
我藏的非常隱密。
就像是穿了襪子的腳一樣,打死不露出來。
在阿妙面前的我,當然和其他同學面前不一樣。
她能看到的「我」,的確是比一般人多,但,那也不過只是我多面化
的一部份而已。
真正的「我」,老實說,因為太久沒出現,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把
它放在哪裡。
也許不存在吧,我想。
也許早就遺忘了。
遺忘也好,這樣我就不必擔心「真實我」會一時失控,突然出現。
而戴著假面具過日子,其實也不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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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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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後來有一次系上放電影,時間在晚上。
電影看完,已經有些晚了,我在系圖碰到大四學長,他們正在準備研
究所考試,忙的昏天暗地、閉關好一陣子不見蹤影。
對於研究所這一條升學路,我一直是好奇的。
畢竟,當學生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而我很想繼續保持這樣的幸
福生活。
所以就找了些準備方向、心理建設的問題問問學長們,想藉由他們的
經驗吸取教訓,為以後作準備。
沒想到一聊就聊開了;我想,學長們大概孤軍奮戰久了,心情相當寂
寞,現在有人能過來聽聽他們的苦水,而且把這些苦水當成珍寶一樣的謹
記,或多或少,讓他們舒緩了很多。
所以我們一直聊、一直聊,東扯西拉,從該準備的科目教材,到補習
班的選擇、出題老師的八卦和系上老師的奇聞軼事等等,講個沒完沒了。
等到系圖裡的咖啡被我們一杯杯的喝光、餅乾也吃的乾乾淨淨,這才
發現已經凌晨時分,天都快亮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也是這麼能聊的長舌婦。
「我累了啦,」我說。「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有課。」
「那妳趕快回去吧,」學長們說。「這麼晚走暗路回宿舍會不會碰到
壞人啊?我們送妳回去好了。」
「免、免。」我連連揮手。「我自己回去可以了。」
「要小心喔,學校裡很多大野……」一個學長賊笑。「…狗的唷。」
我對他的捉弄,狠狠的扮了個鬼臉,然後趕快離開。
我好累呢,老實說,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聊天果然也是要花腦筋的。」我喃喃自語。
從文學院回到女宿舍,是一連串的上坡樓梯,我一向討厭走樓梯,所
以取道比較偏僻的上坡小路。
小路上沒有燈,夜裡山中起霧,暗色的夜裡,濃濃的霧色讓什麼東西
都看不見了。
四周一片寂靜,涼涼的夜風吹拂,帶來樹木、泥土的氣息。
這種自然氣味,在沁涼的夜裡,顯得非常清新、非常澄淨透徹,我每
呼吸一口氣,就可以感覺到彷彿自己被泥土、樹木、野草、花、霧、夜…
包圍起來,那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覺得自己好像被天地同化一樣。
這個世界好像就在我胸口昭示著它的絕對存在,告訴我,我是多麼渺
小的一個個體,而它,才是宇宙的主宰。
我可以感覺神秘、未知。
還有自然的溫暖、愛、關懷。
這些感覺並不互相矛盾,反而奇異的調和。
在我的呼吸間調和。
我簡直是獃住了。
我停下腳步,閉上眼睛,站在坡道上,一口一口的呼吸著。
那真是說不出來的自由和舒服,說不出來的,只能感受。
這個時候突然我覺得好寂寞。
好寂寞喔。
我感覺到這麼美妙的經驗,竟然不能與其他人分享。
我身邊沒有人能跟我討論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動,我是那麼孤獨的
一個人啊。
阿妙在宿舍裡,現在想來已經睡了,我不可能立刻衝上樓去把她挖起
床、拖出房間,讓她跟我一起感覺這樣的環境。
就算我可以去把她叫起來,她也不能體會我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可能會抓起狂來把我狠扁一頓,叫我立刻閉嘴回去睡覺。
她不能了解的,沒有人能了解。
沒有人能夠了解,我在這個時候感覺到的一切。
除了我自己之外,這個世界上,無人能和我身感同受,沒有人、沒有
任何人。
我好寂寞、好寂寞。
我吃驚的聽見自己的心在哭著。
「誰啊,誰來了解我吧,來了解我的感覺吧。」我的心,哭著喊。
這樣的夜裡,它哭的那麼響亮、那麼大聲、那麼悲哀。
可是,誰也不會了解我,誰也不能理解我。
因為,在很久以前,我就把這樣哭泣的心掩埋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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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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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實在覺得很悲哀啊,一個人這樣孤獨寂寞,卻又說不出來。
以前我常常聽到朋友說「因為寂寞所以談戀愛」這樣的話,當時我並
不相信的,現在我可以體會這種感覺了。
嘿,寂寞這種東西,嚴重起來可真的是很要命的呢。
至少我現在就感覺到這樣的要命。
四方寧靜、一片山氣,這麼深的夜裡,接近黎明的深夜裡,我想,萬
物都睡了吧。
寂靜,讓我更覺得孤單。
我一個人,站在這樣的靜默中,無言的哭起來。
剛開始只是掉眼淚,第一滴淚水沿著臉頰落下時,我真的是吃了一驚
。
我不是個愛哭的人。
尤其不在外頭哭。
我很能忍耐的,無論在生活中碰到怎樣的挫折打擊,面對人的時候,
我總是笑的。
哭,是示弱,所以我不哭,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哭。
只有一次例外。
電話裡,我對那個傢伙痛哭。
我哭、我求,我像白痴一樣傷心欲絕,我把自尊放在他面前求他踩。
但是我的眼淚,並沒有喚回他,也不可能喚回他。
所以我發誓從此以後自己再也不要哭,不要在外頭哭。
就算是在那段感情過度的時期,我也一滴淚都不流。
有眼淚,就吞到肚子裡去,就算再痛,我也要微笑。
這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
但是現在我在哭,站在這裡哭的像個小孩。
我覺得很傷心,卻又真說不出來什麼道理。
心,是會痛的東西,我這下子明白了。
我痛的在哭呢,我想著,用外套袖子拚命擦眼淚、鼻涕,最後乾脆蹲
下來痛痛快快的哭個過癮。
我感覺到身體裡面有另外一個「我」,它正狂喊著自己好寂寞、好可
憐、好痛苦、好累、好傷心好疲倦……,它掙扎著要出來,卻又害怕著什
麼。
我討厭這樣自憐的感覺,卻又阻止不了自己沒完沒了的墜落。
我拚命的想要把那樣的感覺壓下去、抑制下去。
可是我的眼淚卻不聽使喚的奔流,我的腳也無法移動。
我蹲在那個斜坡上,像白痴一樣的痛哭流涕。
等到我有力氣站起身,天色已經發白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
天光微微映照,霧色更濃、更深遂,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淡淡的白
、伸手不見五指的白。
我站起身來喘氣,整個袖子都溼透了,墨綠色的外套上留下深黑色的
淚漬,我抬起手指想要擦擦眼邊剩餘的淚珠。
「喂,拿這個擦啦。」
有一個人從層霧中突然走出來,站在我旁邊,他遞出了一疊皺巴巴的
衛生紙。
這個人,就是阿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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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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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真的被嚇到了,結結實實的駭的半死。
「你……」我想我那瞠目結舌的表情,看起來一定相當可笑。
「拿去擦啦。」阿燦說。「用衛生紙擦眼淚比較好。」
我沒接過衛生紙,我只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好半晌,腦中一片混亂;
現在該怎麼辦呢?我該說什麼呢?這下糟糕了,這樣的狀況我該怎麼面對
?
我頭痛的厲害。
「拿去啊,」他說,硬是把衛生紙塞到我手上。「拿去用。」
「我不用這個…我是說…我…,」我胡言亂語的說了幾句,突然臉色
一沉。「你在這裡幹嘛?你躲在這邊偷偷摸摸的看我哭啊!」
「沒有啊,我在這裡很久了耶。」他無辜的說,手指了一下附近的教
師宿舍大樓。「我剛剛才從那邊回來,想抄小路回系館,結果就看到妳在
這邊。」
「那你為什麼不出個聲音?」
「妳都沒發現我呀,」阿燦說,「我想妳哭的這麼厲害,乾脆讓妳哭
個夠本吧,不好打擾妳勒。」
我想我氣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謝謝你的善良。」我咬著牙說。「非常感激。」
「哭一哭好一點了吧。」他笑了笑,霧色中,我聽見他輕鬆的笑聲傳
來。「哭出來之後就好過多了,對不對?」
當然不對,被別人看到,我會好過嗎?我心裡怨恨的想。
「我送妳回宿舍,」阿燦說。「天都快亮了,妳還在外頭亂跑。」
「不必了,謝謝你。」我忍耐的說。「我自己可以回去。」
「呵呵,說不定路上會碰到色狼呢。」他笑。
沒有比碰到你更讓我頭痛的事情了,我想。
「只有一點點路了,」我刻意的加重語氣。「不必麻、煩、你。」
可是我的不悅,似乎無法讓他感覺到。「不行,我說送妳就是送妳。
」他斬釘截鐵的說。「我可是循規蹈矩的老師喔,放心,不會對妳怎樣的
,我保證不對妳毛手毛腳。」
這不是毛手毛腳的問題,媽啊,我是看你就煩啊!我心裡大喊著,可
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我轉身就走。
他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的尾隨著。
「我問妳一個問題好不好?」
快靠近宿舍大門時,他突然說話了。
「什麼問題?」我不耐煩的說。
「妳啊…妳啊,是不是很…」他猶豫的哼了幾聲,「我是覺得,只是
推測而已喔、只是推測,我想…也許啊……」
「到底你要說啥啦?」我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瞪著他。「你能不能明
快果決的說話啊?」
「我是說…」他想了想,然後深吸一口氣。「我是說,妳是不是很討
厭我啊?」
「啊?」
我又被嚇了一跳。
這個傢伙,怎麼老是會說出、做出一些讓我手足無措的事情呢?
「是不是啊?」他專心的看著我問。「妳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當然啦!我心裡想著,你這個超級討厭的傢伙,每次碰到你都沒好事
發生,叫我怎麼高興的起來呢。
可是當然我不會這樣回答,禮貌嘛!禮貌上當然我不能這樣說;而且
,對方是『老師級』的人物耶,雖說跟我的系所不同,但是尊師重道的觀
念,我起碼還有一點。
「不會啊。」我淡淡的說。「我不會討厭你啊。」
「真的嗎?」阿燦疑惑的皺起眉頭。「可是我覺得妳討厭我。」
廢話,那是當然的啦,我當然討厭你。
「那一定是誤會。」我冷靜的說。「我並不討厭你。」
「那為什麼妳每次碰到我,就算跟我打招呼,眼睛也不看我。」他說
。「妳好像不喜歡看到我。」
我覺得頭皮發麻。「這是我的習慣啊,」我說。「我不喜歡看著別人
說話。」
「真的嗎?」
「真的啦真的啦。」我趕緊澄清。「我真的不討厭你喔,你不要亂想
啦。」
「……」他無言的想了幾秒鐘。
我無措的低頭,瞪著自己的鞋子。
「老實說,」阿燦說。「剛剛妳說的我一點也不相信,我覺得,妳,
討厭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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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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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去、去你媽的。我聽見自己嘴裡無聲的詛咒。
「你不相信那我也沒辦法。」我放棄似的說。「我沒辦法跟一個無法
溝通的傢伙解釋這種問題,我說了什麼你都沒聽進去嘛!」
「是因為妳在騙我啊。」他說。「妳明明就討厭我。」
「我哪裡討厭你!」我有些生氣了;就算是我騙你,你也不要說出來
啊。但是嘴上我還是很硬的。「我哪裡騙你!哪裡討厭你啊!」
「妳當然是在騙人,妳很會騙人呢,」阿燦說。「看妳的眼睛就知道
了。」
眼睛?眼睛?我的眼睛?
我現在真恨不得趕快溜回房間去找一面鏡子來仔細檢查我的眼睛。
人家說「眼睛是靈魂之窗」,或許真有點道理,否則,他怎麼看得出
來我在說謊。
我向來是說謊高手,為此,我還挺自豪的。
騙,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生活的「技巧」而已,擅用騙術,我可以讓
自己過的很好,我可以應付許多困難、從容自若。
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騙人,因為我做戲的太真,
連我自己都迷惑了。
像現在,當我告訴阿燦說我「不討厭他」的時候,再另一方面,我已
經在調整自己的心態,做出一臉被他的疑問激怒的表情。
我用表情,讓他知道,他提出的是一個多麼可笑的問題。
這個問題,已經質疑到了我的人格,為此,我憤怒。
這樣的表情、方法總是屢試不爽,騙倒了很多人。
我也一直套用不誤。
但是現在,這傢伙居然說我在「騙」人。
「你對每個人都這樣?」我改變話題,決定避開『騙』這樣的問題。
「你會對每個人都問這樣的問題,什麼你討不討厭我之類的……」
「不會啊,」他老實的說。「我只會對討厭我的人問這問題。」
「……」
「妳討厭我嗎?」他繼續追問,「討不討厭我呢?」
我幾乎想要把他打昏,挖個洞把這傢伙活埋。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我氣的胡言亂語。「就算我討厭你那又怎樣
?」
「妳果然討厭我。」他開始微笑。「我就知道。」
我發誓,如果我手上有什麼利刃之類的東西,絕對會往他身上招呼過
去。
可是我沒有。
現在我只想擺脫他,和他無聊的問題。
「我要進去了。」我冷冷的說。「晚安,謝謝你送我回來。」
「可是我問題還沒問完,」他有點著急,「妳不能這樣就烙跑啦。」
「我要睡覺了,明天還有課。」我說。「什麼問題都請等到我有空閒
再說。」
「可是我……」他發急,想要拉住我的袖子。「喂!」
我甩也不甩的扭頭就走。
管他什麼問題,現在我最想要的東西就是睡覺。
我一定要把剛剛的事情在睡夢中都忘光光、忘光光、忘的乾乾淨淨毫
無介懷。
這傢伙,我再也不想碰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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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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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我一覺沒睡好,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阿妙聽見我翻身坐起的聲音,從書桌上抬頭。「醒啦。」
「這不是廢話嗎,」我揉揉眼睛。「現在幾點?」
「快十二點了唷,妳也該起來了,下午不是有課?」
「對啊,比較文學。」我搖搖頭,『碰』一聲的倒回枕上。「噢,我真
想蹺課算了。」
「妳上個禮拜也沒去上課呢,太離譜了唷。」她提醒我。「對了,我聽
妳上次說這週要交作業,寫完了沒?」
「作業啊…作業,嗯,」我在睡意朦朧間重複的念了幾遍這個名詞。「
作業…作業!啊!!!」
「看來還沒寫完。」妙老神在在的說。
「媽啊,我要交作業!」我從床上翻身起來,動作迅速的跳下樓梯。「
我死了我死了,我沒寫作業!」
「天天看妳忙著玩電腦,會寫才有鬼呢。」阿妙幸災樂禍的說。
「哎唷喂呀,妳還在旁邊給我笑,」我喃喃自語的念,抓起書架上的
書猛翻。「我現在很痛苦勒。」
「哼,誰叫妳之前都在混呢。」妙不為所動的冷笑。
朋友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一腳踢。
太過分了,我被踢的好痛。
我知道這一週要交的是一篇讀書報告,大概兩千字左右就好。
我從書架中找出上次從圖書館借來的這本書,心裡有點安心,不知道
是哪個老師說的,「寫報告之前,如果找到你的書,就成功了一半」。
至理名言,我完全同意。
現在我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就是要把這本書讀過一遍,然
後製造出兩千字的報告就好。
我在書桌前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的讀著書,把所有的文字全都
塞進腦袋。
至於塞進去之後要怎麼寫,那就是看運氣問題了。
運氣好,找到一個好的立論點,兩千字信手拈來絕不成問題。
運氣不好靈感不對,那就算要掰出兩個字都有困難。
我草草讀完了書,有了個大概印象之後就攤開稿紙開始振筆疾書。
比較文學課的老師年紀大了,個性有些奇怪,他不喜歡學生用電腦排
版打字,印出一疊整整齊齊的報告,他認為這樣的報告,「沒有人氣」。
所以上這堂課的學生,無不乖乖拿起稿紙、原子筆寫出報告。
對我來說這真是一個壞消息,畢竟,也許是因為網路玩多了,打字起
來的速度比書寫速度快得多。
也順暢的多。
要我拿起筆一劃一劃的在紙上刻字,腦袋裡的東西早就不知道飛到哪
去了,更別提把它寫出來。
不過總是該感謝,老師畢竟沒要我們用毛筆寫那蠅頭小楷。
那樣的要求,才真的會逼死學生呢。
「喂,妳該上課去了。」妙提醒我。「快一點了唷。」
我看看時間,果然,是快要上課了,而桌上的報告才完成不到一半。
我決定先搶到教室去佔個靠尾端的位子,趁上課時間把剩下的寫完。
「那妳得快一點。」阿妙說。「妳們班上一定有很多人也想搶後排位
置。」
我換了衣服,就匆匆抓著背包出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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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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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趕到教室之後,我順利搶到位置,於是低頭繼續猛寫。
老師的習慣我很清楚,他會要求在中間下課時間內把作業交齊,如果
此時不交,也就不必再交了。
準備挨當吧。
教室中早來的幾個人,各踞桌子一端,埋頭拚命,想來原因也和我一
樣。
我實在有點無奈,不過也只得認命。
於是整整一堂課,老師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是一點都聽不進去的。
我的手拚命寫,寫了什麼我實在也不清楚,只知道一些名詞、單句不
段的重複出現,中間還要參雜更多只為了「灌水」性質的字眼,總之,在
下課前我已經把兩千字寫出來了。
薄薄的幾張稿紙,寫的我眼淚都要掉下來,手酸的不得了。
但是終於寫出來了耶,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什麼叫做「不可能」的
事情啊。
打下課鐘前,我得意的重新看了看自己寫的作業,然後裝訂。
抬起頭,台上的老師仍然專心的自言自語著,他說話,沒人聽得懂,
也沒人願意聽得懂,大家都在底下奮戰作業,根本不曾抬頭瞧他一眼。
我有點同情老師,又有點驕傲自豪,畢竟現在我寫完了作業,身分就
和這群還在兩千字裡怨聲載道的傢伙們相去甚遠了。
然而當我顧盼自若,心情愉悅時,我發現,教室門口站了一個熟悉的
人。
然後我的腦袋,就忍不住劇烈痛起來了。
中場下課的時候,我趴在桌上裝睡。
我不想出去和這傢伙照面,一點都不想。
我希望他最好有自知之明,趕快給我滾蛋,不然,等我抓狂起來,大
家都要走著瞧。
可是我輕忽了這人的臉皮厚度和他的感覺神經遲鈍。
因為當他發現我準備倒在桌上休息的時候,就乾脆走進教室裡來了。
「嘿。」他拍拍我的腦袋。「起來起來。」
我忍耐著,不要在眾人面前跳起來殺掉他。「幹什麼啊?」我裝出一
副很慵懶的睡意。「人家要睡覺啦。」
我偏過頭,繼續閉起眼睛。
「妳真的很累嗎?」阿燦猶豫了起來。「那我現在不吵妳了,等下下
課再來,妳好好睡吧。」
媽的,你居然還敢來?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從窗口扔出去。
我聽到他的腳步聲離開教室,然後抬頭坐直身子。
我不想再碰到這個人啊,他好煩,我也說不出來他哪裡讓我煩。
我想,我這個人可以說是虛偽的結合體,面對不同人,就能適切的擺
出不同表情、笑容和語言。
總之,我一向能做到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地步,不管對方再難應付,我
也能遊刃有餘。
每個人都對我的表現很滿意,雖然我也不是說能做到百分百完美。
反正大家都會相安無事就對了。
只有這傢伙破壞了我的平靜和安寧。
他是第一個敢直接對我說「妳騙人」的混球。
太直接了,我實在覺得這傢伙的表達方式太直接了。
直接到我無法用我那些既有「招數」應付,直接到讓我手足無措的地
步。
我討厭這種人,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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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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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知道這一切都很可笑,為了什麼我要煩惱他呢。
無論這傢伙再難應付,他也沒給我製造出什麼傷害麻煩。
充其量,只是當我看到他的時候,腦子裡就會有血氣上湧的感覺而已
。
厭惡、討厭、煩惱…還帶了一點點恐懼。
恐懼什麼啊!我生氣的想,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勒,我這麼能幹,有
什麼好怕他。
跟他虛予蛇尾什麼的就好了,管他的,這一招我最拿手,我最擅長了
呀。
可是為什麼每次碰到他的時候,我好像都覺得自己有點無所遁形的感
覺呢?
「我就知道妳開始想溜了喔。」
現在我文學院一樓,準備要繞遠路穿過圖書館、機械系,回到宿舍。
我實在不想經過建築系系館。
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可是當我走出中文系系館時,就看到那個陰魂不散的混球,大剌剌的
站在進門大廳。
現在我真的想要殺他了,而不是只把他拿來在心裡罵罵而已。
「我就想妳大概會要從這邊走,」他完全察覺不到我的想法。「這裡
視唯一能避開我的路。」
我氣的冷笑,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該笑,我是很想要親手
扼死他的。「學長你真是天才。」
「當然啦,」他眨眨眼睛。「因為我很聰明呀。」
「我要去圖書館借書,」我忍耐著應付他。「借過好嗎?」
「不要,嘿嘿。」他說。「我要問妳問題呢。」
「我沒必要作答吧。」我說。「請讓開好嗎?」
「那妳告訴我妳是不是討厭我啊。」他說。「只要告訴我答案就好了
。」
「問這種問題很沒意義,你知道嗎。」
「對我來說有。」他很堅持。
「有什麼意義?」
「我想知道,為什麼我的朋友會討厭我。」他理所當然的說。
我楞了一下。「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我的意思是說,我覺得我們根
本算不上是朋友吧?」慌慌張張的,我辯解著自己的用詞。「頂多只能算
是認識、點頭之交,嗯,也是可以算上朋友…可是…嗯…可是程度不同
的呀!」
對啊,對我來說,他根本不能算得上是朋友。
我急躁的想要表達我的意思,胡說八道似的講。
「可是妳討厭我。」他仍然冷靜的說。「我知道妳討厭我。」
「對,對,我的確討厭你。」這下子我真的忍耐不住了。「我討厭你
又怎樣,你能拿我怎樣?」
我一下子情緒就失控了。
真討厭,這個傢伙實在是太討厭了,我不想說的話、不想被看到的事
情都被他看到、逼出來了,這傢伙實在是令人厭惡透頂。
他的眼神,每次碰到都會讓我有無所遁形、逃不掉了的感覺。
我討厭這樣的人,非常討厭。
但是這傢伙卻一直糾纏著我,躲不開也踢不掉。
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沒天理的事情嗎?
我氣的幾乎要胡言亂語了,我那值得自豪的自制力、忍耐力、控制力
和虛偽、騙術都無從用起。
它們好像都不存在了似的。
我一下子少了這些,彷彿頓失依靠。
我狠狠的跺了跺腳,然後轉頭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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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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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氣沖沖的回到宿舍,一個房間都沒人。
我想室友們八成都趁下午的空堂出門去玩了,心中實在鬱卒的利害。
坐在書桌前,我習慣的按下電腦的power ,在一陣嘰嘰嘎嘎之後,連
上學校BBS 站。
上BBS 對我來說,已經成為例行工作;我是這個站的少數負責人之一
,每天,都得固定上站處理站務和版務問題。
我的朋友都知道,如果有什麼急事需要立刻通知我,沒有比寄信到BBS
更容易、更能快速的我聯繫。
為此,我的信箱經常維持在「有新信」的狀態。
而我每天每天每天,都得花上不少的時間在回覆各種信件上。
現在當然也不例外,紅色的閃爍訊息,告訴我信箱裡有信。
打開信箱,照例是幾份抗議、抱怨和投訴的信件。
我一一回覆、處理,把幾個罵髒話的使用者停權、關閉幾條大量寄廣
告信的IP、審理版主申請和退職、開了兩個連署合格的版面,最後做出公
告,開始修改剛發現的bug。
我不知道別人感覺如何,但是對我來說,BBS 早就失去初玩時的新鮮
感,在我的眼中,這真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負擔。
當同學們正沉迷於talk、傳訊、認識新網友時,我正煩惱著系統、轉
信的不穩定、駭客隨時侵入破壞的可能、使用者良莠不齊造成的風氣影響
、版主無法解決的紛爭問題……。
對其他人充滿趣味的BBS ,對我來說卻是疲憊的負荷。
站長群的凋零,讓我們必須一人當三人用。
現任的站長只有三個,其中兩位不是忙著準備研究所考試、就是已經
脫離學生身分,不願公開露面;唯一殘存的我,有時候卯起來真想一走了
之,不幹算了。
不過,這些也只能在嘴上念念而已,我當然不會拋下一切走人。
放出幾份公告,我在版面上隨意亂逛。
沒多久,螢幕上又出現「您有新信」的訊息。
我嘆氣,退離版面重新進入信箱區,想也沒想的就直接看信。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我要問問題
時間 Wed Oct 7 15:30:25 1998
────────────────────────────────
學妹文:
妳不要隱身嘛! 我有問題要問妳勒.
學長燦
」
看到內容,我當場就傻眼了。
這混球,怎麼會知道我在站上呢,我一直都在隱身啊!普通使用者是
不可能看得到我的。
一定是他看到我剛貼的公告就立刻發信。
為今之計,就是不作回應,讓他以為我下站去了。
我打定主意,快速的把信件刪除,然後回到版面上繼續閱讀文章。
沒多久,下一封信又來了。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不要裝死
時間 Wed Oct 7 15:35:49 1998
─────────────────────────────────
學妹文:
裝死是不道德的, 我知道妳還在站上喔.
學長燦
」
看著這封信,有幾秒鐘的時間,我真的在計劃是不是要送一些狠毒的
病毒去炸爛這傢伙的電腦。
或是關閉他寄信、張貼佈告、聊天的權限。
或甚至是砍檔、斷絕他上站的IP連線。
或者乾脆把建築系的網路連線關閉。
當然,這些行動我都沒有實行,畢竟無論如何,我都是一個還算有自
制力的網路管理員。
而且,這些行動都不能解決問題。
我猶豫是不是要回信給他,或是現身出來給他一個回應。
可是這樣子,感覺起來好像我得跟他低頭、屈服這傢伙的脅迫。
他雖然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威脅,但是看到他寄來的信件,我會有一種
想殺人的衝動。
我考慮了一下,非常猶疑不定。
第三封信又送來了。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妳被包圍了
? 時間 Wed Oct 7 15:40:25 1998
─────────────────────────────────
學妹文:
棄械投降吧, 妳逃不掉的, 束手就擒, 快點出來吧.
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啊!
學長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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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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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我實在火冒三丈,非常火冒三丈。
但是我不打算屈服。
好歹我也算是堂堂的一個站長,雖說學藝不精、本事不高,但說什麼
也是這個站的管理者。
在自己主宰的站上,居然被一個使用者逼迫露面。
他算老幾啊?現實生活中,不過是個助教,跟我毫無交集,平時朦混
一下也就罷了,在網路上,我根本不必要勉強自己去跟他打交道。
怎麼想,都覺得臉上無光;別人不知情就罷,我自己想起來會覺得很
嘔,實在不爽。
但是,如果他再寄信來,我該怎麼應付呢?
我想,我可以乾脆置之不理,採用最爛的「牆壁大法」,見到一封新
信就砍上一封,不聞不問,時間久了,釘子碰多了,我就不相信這傢伙還
有勇氣再繼續砸我的信箱。
我考慮了幾秒鐘,然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立刻下站離開。
至於修改bug之類的工作,反正任何時候都可以進行,不急於一時。
我放起mp3,悠悠哉哉的泡了杯茶、連線進入別家BBS站,繼續看文章
。
十月的午後陽光從窗外安安靜靜的晒入室內,在地板上留下光亮的印
子。
阿妙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因為太累所以倒回床上,呼呼大睡了。
「琳文,起床!」妙爬上床來猛力搖晃我。「起床起床!」
「唉唷!」我不耐煩的翻身,把腦袋藏進棉被的更深處。「人家要睡
覺啦。」
「妳最好起來一下,」妙說。「我是說真的。」
「幹嘛啊?」我一面揉眼睛、一面打呵欠。「我才睡呢。」
「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碰到筱眉,她說妳的信箱無法收信,」阿妙說,
「她說她把讀書報告寄給妳,結果系統說妳的信箱爆掉的。」
「我聽她放屁,」我迷迷糊胡、口不擇言的說。「這是不可能的,我
設定五百封上限,怎麼可能爆掉。」
「上次妳看信的時候,有幾封信?」
我瞇著眼想了兩秒鐘,又看了一眼鬧鍾。「三百多一點,三個小時以
前有三百多封。」
「那妳最好檢查一下,筱眉說她送了三次信,系統都說妳的信箱不行
了,後來她改寄到工作站。」妙說。
我甩甩頭,一陣昏眩的爬了下床。「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弄錯
了,三個小時內我的信箱就會爆掉?不可能、不可能。」
?
「最好是這樣。」
雖然我並不相信,但我還是重新打開電腦,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實
在無奈的連線。
一上站,「您有新信」的紅色通知就像是拉警報一樣的閃來閃去。
「真的有信耶。」我喃喃自語的說。
但這個時候,我還是打死不相信筱眉說的話。
大概是系統出現bug吧,我想,乾脆這次整個換系統吧,這個程式一
直都不穩定,老是出問題,真讓我煩不勝煩。
畫面跳進信箱,最後一封信件的號碼讓我的眼鏡幾乎摔爛在地板上。
「五百四十二封!」我大叫。「我的信箱裡居然有五百四十二封?」
這也難怪,筱眉的信件寄不進來了。
任何信件都寄不進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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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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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我快速的檢視了一遍所有的新信件。
令人甘拜下風的,這兩百多封信件全是同一個人寄來的。
Bugmaker。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妳很堅持唷
時間 Wed Oct 7 15:50:31 1998
───────────────────────────────
學妹文:
妳很堅持喔, 那我更堅持, 出來出來, 不要當烏龜.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不要不看信
時間 Wed Oct 7 15:54:13 1998
───────────────────────────────
學妹文:
不要不看信, 妳以為躲的掉嗎?
我只是要問妳問題嘛!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為什麼不理人?
時間 Wed Oct 7 15:59:16 1998
───────────────────────────────
學妹文:
為什麼不理人? 妳還在嗎? 在生氣嗎?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很無聊
時間 Wed Oct 7 16:06:07 1998
───────────────────────────────
學妹文:
好無聊, 妳到底在不在?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一定在
時間 Wed Oct 7 16:12:45 1998
───────────────────────────────
學妹文:
我知道妳一定在, 出來! 妳以為隱身就能躲避我嗎?
問個問題而已嘛!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請妳喝咖啡好啦
時間 Wed Oct 7 16:15:07 1998
───────────────────────────────
學妹文:
好啦, 我請妳喝咖啡好不好?
妳回個信嘛! 回信我就請妳喝咖啡!
很好喝的咖啡喔, 我說真的.
學長燦
」
這樣的信件,灌飽了我的信箱。
我不知道該說佩服還是該罵髒話,一邊看信,一面覺得好笑。
阿燦的信件大概到了百封之後,就變成了無意義的灌水。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跩屁了
時間 Wed Oct 7 17:42:33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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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文:
妳真是跩屁了, 比我老師還跩說.
可是我崇拜老師, 不崇拜妳唷.
妳知道為什麼我會回學校當助教嗎? 答應跟我喝咖啡我就告
訴妳.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等下班
時間 Wed Oct 7 17:45:32 1998
───────────────────────────────
學妹文:
這到底是我寫的第幾封信啊? 我想妳一定已經下站了喔.
我在等下班說, 今天被主任狠刮勒, 真是慘兮兮.
下班之後我還是在系辦, 晚上要放電影喔, 來看電影吧!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討厭我
時間 Wed Oct 7 17:50:18 1998
───────────────────────────────
學妹文:
妳一定很討厭我勒.
我好可憐喔, 被女生討厭.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還沒回來?
時間 Wed Oct 7 17:55:43 1998
───────────────────────────────
學妹文:
妳還沒上站看信喔, 那等妳看到之後一定會昏倒勒.
cccc, 嚇死妳喔.
終於快下班了, 今天老頭子加課, 整死大家了.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灌
時間 Wed Oct 7 17:56:04 1998
───────────────────────────────
學妹文:
灌水信、灌爆妳的信箱.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學長燦
」
「
作者 bugmaker (請稱呼我「學長」)
標題 水
時間 Wed Oct 7 17:58:33 1998
───────────────────────────────
學妹文:
不要懷疑, 這些都是水.
學長燦
」
他最後一封信是在六點五十九分發出的。
「
作者 bugmaker (琳文不理我 :~)
標題 不行了
時間 Wed Oct 7 18:59:57 1998
───────────────────────────────
學妹文:
我要下站啦, 沒力氣再寄信了. (我好像快把妳信箱灌滿了
說)
晚上建築系有放電影, 我會在系辦看家到十點.
妳, 要不要來喝咖啡? 我自己泡的喔, 大家都說很好喝.
真的喔!
我不逼問妳了啦, 不要生氣呀!
學長燦
」
我算了一下,總共兩百一十四封信。
看完所有的信件,我把它們全部清除。
然後進入sysop版,貼下公告。
「
作者 linwings (琳文) 看板 sysop
標題 [公告] 停權 bugmaker
時間 Fri Oct 1 19:53:22 1998
─────────────────────────────────
即日起停止使用者bugmaker之一切權限。
懲處原因:大量寄送灌水信,騷擾站務人員。
Sysop
」
我一邊貼公告,一邊冷笑。
這下子,就讓他知道好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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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8-2-2004 08: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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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接下來的一週左右時間,我沒有看到阿燦。
BBS上也是渺無音訊,我想,這傢伙大概受到教訓了,知道我不好惹
;為此,我有些得意。
除了得意之外,我的心裡多少有點揣揣不安。
而且,我還挺失望的。
原來以為這笨蛋會跟我直接吵起來、換個ID來鬧場、在版面上爭執…
…什麼的,這樣至少蠻有看頭,也讓我理直氣壯。
結果,他一聲不吭的退讓,反而讓我覺得自己有那麼點點過分了。
也許他不是故意的呢,我想,他也許只是好玩,拚命寄信跟我鬧。
我有點不安,雖然公告已經貼出去,而且我向來不會改動自己的決定
,不過,如果他來道歉的話,我想我會接受的。
但是,他並沒有任何道歉。
我想我們的交情大概也就吹啦。
反正我們之間本來就沒多少友誼可言,對我來說,有沒有這樣的「點
頭之交」,根本毫無差別。
點頭也是要費力氣的呢,我告訴自己。
雖然有時想起來,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分,可是,我並不是挺後悔
。
干我屁事呢,誰叫他要惹我。
一切都是他的錯,我的脾氣本來就火爆霹靂,是他要惹毛姑奶奶我的
喲,全是他活該。
當助教就比較厲害嗎!這樣惡意灌飽我信箱,就算是校長我也要照規
矩來的。
我跟自己這樣解釋著,然後覺得稍微安心。
然後就過了一個月。
我慢慢恢復原來上課的路線,照樣每天大剌剌的經過建築系館。
一切都沒什麼改變。
唯一讓我覺得不太習慣的,是少了阿燦的大嗓門。
這傢伙好像一夜之間就消失了一樣,無聲無息、毫無蹤影。
少了他的笑聲、說話聲,建築系館感覺空蕩許多。
這只是我的感覺,當然我沒有跟任何人說。
這傢伙到底跑去哪裡了呢?我實在想找個人問問,卻又不太願意。
其實要問還不容易嗎,隨便抓個學弟聊天,套套口風就是。
只是問題在嘴上打轉了幾圈,然後又吞進肚子裡。
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後來我就放棄了。
算啦,就當這傢伙不見好了,反正他不在我才樂的輕鬆,免得又被逼
問那些「討厭不討厭」的問題。
光想到都頭疼。
真討厭死了。
我慢慢的就淡忘掉他的存在。
遺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對我來說,阿燦不過就只是我生活中的一個偶然插曲,他無足輕重,
對我來說根本不會構成任何影響。
我繼續過我的日子,在作業、報告、老師和同學之間打轉,網路的工
作、書苑的工讀…應付不完的瑣碎。
一切歸於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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