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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宾馆》第一回 市公安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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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12-2021 11: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海燕2006 于 1-1-2022 10:13 AM 编辑

作者平生最喜《红楼》、《史记》,那是中国文化五千年来的浓缩精华,令人叹为观止,心向慕之。故本篇作品也在刻意模仿之,力求写实。然作者极是愚弱无才,时感力有不逮,这本书至今已写了21年,却只有34万字,且仍尚未完。但作者欲写50年,共至2050年方才完本,任岁月流逝,用时光打磨,欲为喜阅此类写实之书者略尽绵薄之力。
古有金陵十二钗,今有金陵几多钗?叹世间茫茫女子甚多,我之怜之,故将其编攥入册,曰《金陵宾馆》。人世繁华,一场烟云,身家性命,各自保重,徒奈其何!
话说在南京有座梁山,山脚下有一户人家,本书女主人公梁娟就在此家,为此家小女儿,今年15岁,早已上学,读初三。这梁娟因年幼,尚不懂事,不爱上学,一味贪玩,顽劣异常,同班里秉气相同的三个女孩子罗玮、袁丽萍、周艳结为组合,组成了一个“四人组”。这另外三人也同样是憨闹异常,在校里胡作非为,专门不听老师的话,在家又不听父母的话,只不爱读书。
这南京城内乃是江南富庶之地,繁华热闹无比,就有这么一个红尘烟花之地,名唤“金陵宾馆”,打着旅馆之名,行那妓院之实,落入他那风尘中的女子最多。且这宾馆还勾结了一帮黑恶势力,专门拐骗本地外地的15岁以下女学生,冒充处女,放在宾馆里囚禁起来,以供人取乐。本书的主人公梁娟,年龄尚小,本是才上初中的小姑娘子,因与这金陵宾馆略有些瓜葛,便在日后家境艰难之时,面临辍学之际,为继续学业,赚取那几百块钱的学费,不得已来此卖身为雏妓,实为人世间所有无辜之人之大不幸也。这一事迹,却要从那一年新世纪刚过,2003年说起。
这一天,南京市中心,秦淮区解放路上,金陵宾馆三楼的赵楠遵从店里老鸨老凤娘的指示,教了那些被拐来的小姑娘子们一天的按摩,也累了,正好下午有一个在发廊上班的姐妹打电话来,她便请了假没去上班,赶着去看望朋友。只见坐地铁时,一位母亲因为孩子不小心弄丢了一张5块钱的车票,就对那小孩大打出手,打得孩子呜呜哭起来。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上前劝阻道:“不就是五块钱嘛,不就是一杯奶茶、一包零食的钱嘛,至于吗?”那位母亲却伤心流泪,掩面痛哭起来:“我平时是不打孩子的,可我一个月才三百块,又要养孩子,又要养家…”她边走边哭:“好难赚,钱好难赚!”如非生活所迫,谁又不愿活得体面一些?但现实无情,有人衣食无忧,但更多的人却被生活压得难以喘息。
一时赵楠到站后,出了地铁口,只见中央门火车站附近,按摩房、洗浴中心、足疗房一家挨着一家,鳞次栉比。行人每经过一家店面,里面总有几个小姐向外张望,频频点头示意,并向外招手。又步行了不远,只见一家名为“双旭旭”的发廊里,赵楠的朋友正在此,赵楠便走了进去。
只见空调开得很大,房间里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陈设简陋,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中间理发的工具一概没有,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就只有一张破旧的长沙发了。跟朋友聊天时,听她说她们老板势力很大,在黑道里很有名头。赵楠笑问:“那公安查不查你们?”朋友得意的道:“没有他们的事,他们不管的,只每个月给这边的派出所几千块就完事。”又叹了口气:“哎,我们这管的太严了,平常我们都很少上街,也很少出去玩,不然我就去你那里找你了,不让你跑这一趟。哎,我们这里就这个样,不做就没钱。”赵楠担忧地问:“你们这有没有定期给你们做体检呀?”她垂了头:“那没有,我们都没病的,要有病就不做了嘛,回家去休息了嘛。”忽又抬头笑起来:“不过我们这里管吃管住,出了事老板还要负责,我们还可以拿到一半的收入,可以接受到各种专门的培训,学到很多东西,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时只见一个客人推门进来了,正好轮到她起钟,她便忙起身招呼,声音嗲嗲的:“哥哥,我们这不理发哦,做个别的呗,包准让您舒服。嗯,你身上有烟没?给我抽根呗。”客人给了她后,问:“你哪里人?”她点着吸上,就势一手搭在客人肩上,得意的道:“我江西的,一九八五年的,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不信可以拿身份证给你看哦。”客人又问:“你这里有些什么服务,多少钱?”她一撇嘴:“按摩、推油、打飞机、做喽。随便你喽,五十块钱,没商量的。”说着就往客人身上靠:“不过我们既不外卖,也不包夜的。”客人问:“不戴套行不行?”她吓了一跳:“那可不行,每次都得戴套子的,不戴可不敢。”
这时隔壁一家店面见这边有客人,早已忌妒眼红,看见马路边一男的走过,两个既没文化又没姿色的小姐忙使劲敲窗子,远远就喊:“帅哥,过来玩啊!”那男的略作迟疑,走近了几步。她们中一个年近三十,长相粗鄙,道:“我们两个可以一起陪你做,一百块,一个人五十。”那男的见她丑,便不满意,又看看另一个,也觉得丑,便不肯上前。这个十分机灵,见状忙贴了过去,将手隔裤就往他裆下一摸:“找小姐又不是搞老婆,要漂亮能顶个球子用?”结果却反而把他吓跑了。她见没能拦住,十分遗憾,跺脚悔恨不已。另一个听口音像是东北的,怒骂道:“他妈的有病!”一边摔门一边骂街。
一时她们鸡头来了,让人去把里面的姑娘都叫出来,自己则坐在了沙发上玩手机。这个鸡头在本地小有势力,本就是地痞流氓一个,因这块地方多经营这一生意,便入了这个行当,招来几个妇女,混这一口饭吃,倒也度过了几年消闲岁月,日子颇过得。一会到又有一个客人进来时,只见七个女人分成两排,或躺或坐,或痴或懒,都漫不经心打量着客人。客人刚要开口时,沙发上坐着的光头说话了:“怎么样,看上哪个了?”客人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将众小姐们都扫视了一圈,显得不太满意。这些女人们也同样瞄着客人,眼神里没有半点的伤感与被迫,却全都是趾高气昂。显然随着入这一行日久,年岁日大,都早已忘却了当初入这一行时的伤痛,自以为得悉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眼里只认得钱,冷眼看这世界了。客人问:“是否还有其他小姐?”光头大大咧咧不忿道:“这都七个了还不成?还找什么样的!你这是要找天仙不成?”挥挥手:“没人了,我这再也没人了。不过我这很便宜的,所有人一律五十,出去包夜一百五,这是这一块儿的行价。”
客人不甚满意,又去逛别店,正好进了赵楠坐着的这家店里来。店里一个老鸨赶紧拉生意,笑道:“我这里的小姐年龄最小了,平均还不到二十,有的才刚刚初中毕业。虽然讲都是打从农村里来的,但该会玩的她们都会,要是讲有哪一样是她们做不到位的,回头我不收您一分钱!”只见她手底下的那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女孩子们都十五六岁左右,眼中透出来的都是单纯、幼稚,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作者在此试想一下:如果她们哪怕有一分希望,一分自由,又怎么会入了这一行当,走上这一条万人唾弃的道路?她们之悲,与本书女主人公梁娟何异?
却说赵楠与朋友相谈甚欢,不料倒霉,竟碰上了公安扫黄,连这一条街都扫了。因见她穿着暴露,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也逮了回去,一时公安局子里一大堆的人,牢房里安都安不下。只见审讯室里,众人都挨个儿受审,一会儿嫖客,一会儿小姐。两个相临的牢室里早已满了人,一个关男的,一个关女的。只见赵楠的这个坐了一地的女人,因并无桌椅,大家只好席地而坐。赵楠问她朋友,她们老板会来赎她们吗?她朋友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眼神黯淡无光,早已失去了先时的活力,目光呆滞起来。赵楠对她朋友的概况自然是知晓的:虽然今年才年岁十八,却因为早恋,早已有了一个一岁的小孩。男友又因打架,伤了人,早已逃之夭夭,如今也不知在全国的哪个角落子里,音讯全无。她就是因养活不了小孩,才经人介绍,入了这一行的。如今既入了警局,必要交罚款,才能出去,不然脱身无望。若她老板肯为其代交,日后扣除倒罢,她出去后还能知恩图报,继续为其卖命。但若要她自己出,她又是个有小孩债的,平日里就已存不了钱,便搜身刮胆,哪里出得起?
只见关押室里还关了很多小贩,卖饼的、卖水的、卖小凳子的、拉车的。有个坐赵楠旁边的姑娘就是在大街上随意卖开心果,大吆小喝的,被警察听见,便被抓了进来。此时看警察又走了过来,便哭哭啼啼的拉着喊道:“不到那摆就没生意,到那摆又要被抓,现在赚钱真个太难了,究竟还让不让人活了?”说着眼泪就叭嗒叭嗒的掉了下来。只听那干警陆云道:“市里严禁摆摊占道,这是硬性规定,国家下的命令,谁都必须执行。”因这帮人不是罪犯,只是违法,抓了来后,局里既不能打也不能骂的,只是罚款了事,到头来还得放了,好多人已是这里的常客了,故陆云并不大搭理她们。
只见旁边男关押室里也同样是人满为患,一个拉人力车的中年男子四十来岁,使劲在那吹牛:“哼,我那一次买六合彩,就中了八千块。八千块,你们摸过没?怕这一辈子也没摸过是吧?哼!我是连着三天请人吃饭,结果却在第三天让人给揍了一顿,把钱给全抢了去了,搞得我身无分文的。不然我早租个车子开计程车去了,还跟你们这一起流子在大街上瞎混?”吹的是唾沫横飞,引得好几人围观。旁边有个小伙二十来岁,是个卖大饼的,很是看不起他,嗤笑道:“你开计程车?计程车开你吧!你要有那本事,早发财去了,还跑来拉车?”他就气鼓鼓的道:“拉车怎么了?我拉车那也是为了生活,是为了买酒吃,我又没偷没抢的,他们凭什么抓我!”说着说着,就不知该说什么了,情绪激动,垂头哭了起来。那卖烤饼的小伙却比他坚强多了,早已被抓习惯了,还跟众人开起了玩笑:“嘿嘿,住这里有啥不好?不用担心刮风下雨,还不用交房钱。”一付自得其乐的样子。旁边围观众人中一个问他:“哥们,你进来了,咋还这么高兴,不怕出不去?你不交罚金,就不怕他们打你吗?”他嘻嘻笑着摆摆手道:“不怕,他们不打的,我都进来老多次了,这种事早就知道了,门儿清!你们是才刚进来,还不懂得。交不上钱,最多多的也就是多关个几天罢了,他们这地儿小,人多了容不下,到时候还得把你放了,我这可都是六进宫了。”说着面上浮现一片得意之色:“嗐,如果不能摆摊,对我来讲,里面外面还不都一样嘛,在哪不是一样!按道理讲,我也知道火车站不让摆摊,可我那烤饼卖两个才只赚一块钱,也就只能在火车站那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才能赚几个小钱。要在别的地方,早饿死了。”手指着肚子:“这里要吃东西嘛,家里小孩要吃东西嘛,有啥法?嘿嘿,在这里管吃管住,还管饱,不出去更好!”嘿嘿傻笑着。
这时另一干警黄胜也铐了一个中年男子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原来这男的刚与老婆离婚,因没生计,便带着女儿到火车站偷东西,刚刚被抓了,那小女孩一路哭着求黄胜放了她爸爸,可怜兮兮的。一时小女孩被黄胜找来个女同志,安置在了后面休息间里,女孩父亲则被他关进了监押室。
又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的被黄胜放了出来,给他解开手铐时,那男的犹十分不满,摇头晃脑气道:“五块钱的饼干,值得么?就把我关了这么十天,真个气死个人心肝子!”黄胜正色纠正他道:“那饼干可是二十八块呢,莫搞错了。再讲了,偷东西肯定要关的嘛,国家法律明文规定,行窃肯定是不行的嘛,不管钱之大小。”那男的见来与他理论,越发气起来,拍着胸脯高声道:“饿死了,饿死了怎么办?你们管不管?政府管不管?我要有法,还问你们呢!”黄胜有些无奈,不想与他多做无谓的纠缠,只得挥挥手道:“走吧,走吧,哪来这么多废话,放你出去就得了。”那男的才一边嘴里碎碎叨叨,一边摇摇晃晃的出了公安局。
只见有个外地小伙刚来南京打工的,因黑包工头骗走了他的身份证,此时来局里报警,正在那边跟值班的老民警孙政诉了半天的苦,这时才登记好了,临走时道:“这搞的我很伤心。警察叔,能不能现在送给我十块钱呀,我马上坐车去找他们,我钱真个不够了。”孙政五十来岁的人了,人生路已走过大半,世事看的最清,最是喜欢济危行善,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守自己这一方清贫岗位。因见他十分可怜,早已于心不忍,虽自己钱包不厚,也要周济他的。且知若不给他,只怕他会赖着不走,后面又还有那么多人,若有他在这纠缠,只怕今天的工作便没法开展下去了,耽误不得。只得叹了口气,自掏腰包,给了他十块钱。那小伙收了这钱,顿时眼泪就下来了,爬在地上跪地就磕了个头,呜咽不已,口中直称“恩人”,十分感谢不尽,眼圈儿红红的,十分伤感。孙政见了也难过起来,忙把他扶了起来,一时心中更恨那班骗子。那小伙又说了一阵感激的话,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嘴里犹不停的念叨:“叔,这真的搞得我很伤心,搞得我很伤心!”步履艰难,愤恨满怀。
这时陆云那里,也有一个老头在跟他报案,说是有人偷了他东西。陆云问他:“偷的什么?”老头道:“我捡的些垃圾,上百个矿泉水瓶子,被人给偷走了。”陆云疑惑道:“他偷你瓶子干嘛?”老头气愤道:“他也是个捡垃圾的,偷了卖钱呗。自己捡不着,就偷别人的,忒不要脸了!”陆云哭笑不得,无奈摊摊手道:“这我可管不了,这咋立案啊?一个瓶子才一毛钱,一百个最多也才十块钱,我们这儿的立案标准最低也得一百块啊,少了立不了案呐。”那老头急的浑身发抖,额头冒汗:“不管咋行,那可是我几天的饭钱啊。我总共也没存了几个钱,不管,我咋吃饭啊!”陆云也急了,拍拍手:“这是规定,我有啥办法啊。嗯后面,下一个。”招手叫后面的人,叫老头后面排队的一个小男孩上前,不再理会于这老头。
老头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在这局门口跺了半天脚,恨恨走了。那小男孩早已坐在后面排了半天队了,此时听唤,欣喜不已,忙上前诉说起来。只见他十四五岁,浑身邋里邋遢的,看起来像个流浪汉。说是别人在附近的公园里挟持了他,逼他去偷东西,他不干,就被人打了一顿。陆云看他身上时,果然鼻青脸肿,青一块紫一块的,着实可怜。心里唏嘘不已,问:“你可用过药了?”小男孩苦笑着摇头:“哪有钱买药啊。”陆云叹了口气,去局里药品房拿了几块创可贴和一瓶云南白药膏来,替他细细涂抹包贴起来。那男孩十分感激,也是千恩万谢的。陆云见他像是没吃过东西,便又拿了包饼干给他,问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出生年月、事发因由等,详细询问登记起来。那小男孩狼吞虎咽的,边一一回答着。
只见后面等候的长条椅上还有个四十来岁的男的,精瘦,一点也不着急,先还坐在那拆着方便面的包装袋呢。这时憨憨的,跑到饮水机处开了热水泡面。只见这面是从救助站领的,并没佐料包,只是干泡。孙政刚忙完了一阵,上前冷笑道:“你怎么还不走啊?”他忙起身嘻嘻笑道:“吃完就走,吃完就走。”孙政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他拱拱手弯腰陪笑道:“警官同志,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谁叫我把钱全给寄回家去了,都搞忘掉给自己留车费了,就连回家的火车票都是救助站给发的呢。”孙政指着又气道:“我可记住你了啊,去年我们这也有你吧?你怎么每年都来,老这么搞,要不要脸!”男的瞪大眼吃了一惊:“去年也是警官在这值的班?呃,都怪我,都怪我。”一拍脑门:“是我脑子不好,脑子不好,记性差,又给搞忘掉了,真个给您添麻烦了。”孙政气的问到他脸上:“我说你一月也有五百来块钱的,又不是那种真心穷的人家,怎么一到了逢年过节,就跑到救助站来蹭吃蹭喝来了?这蹭吃蹭喝也还罢了,还算是小事,你竟然还蹭票,有意思吗?”男的拱手笑道:“真个给搞忘掉了,家里催着寄钱,一着急,就全给寄过去了。呵呵,呵呵。”只见只是两包无色无味的康师傅泡面下肚,他就吃的咂嘴咂舌的,津津有味,连汤汁都喝了个精光,连那塑料折叠叉子还放嘴里舔上两口,嘴里啧啧有声,一脸的满足,仿佛人间美味。孙政实在看不过眼,真心瞧不上,便懒的再理他了,过那边去了。
这时,一个说方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又不是南京本地话,孙政等几个都听不懂,头都大了。后他连比带划,说了好大一通后,众人才终于搞清楚了,原来是想去一个工地领工资,却身无分文,求他们帮忙跟公交司机说一声,好让他免费搭个车。若实在不行,给个两块钱让他坐个公交车也行。说的是相当可怜,比先那个讨要路费的小伙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人看他穿着打扮,一身的破烂,脸上满是灰尘,当真有几顿没吃饭了,倒不像撒谎。陆云在后面摇头直叹,悄声道:“一个文盲,还出来打工,老老实实在老家待着不就得了呗!”因这年轻人是与孙政说的,孙政在前,便一脸苦笑,摊摊手道:“我们坐车也是要钱的,不能搞特权,随便就免的。这样吧,我私人给你两块钱,你自己去坐个车吧。”这年轻人也千恩万谢的走了。
黄胜这时抱怨道:“局里也真是,这些个救济又不给报,都要咱们自己私人掏腰包。再这么下去,只怕咱们在这儿坐一天班,这一天的工资都还不够呢!”孙政拍拍手无奈苦笑道:“可不是,你倒说说,这么样人,给又不是,不给又不是。”
一时处理过几件事,送走了几个人,结果后面又来了一个年轻小伙时,却又是个文盲。说他是江西人,从小父亲就过世了,母亲又不要他,他不识字,此时又身无分文的,便想让警察把他送回老家去。孙政听的是十分头痛,这几块钱、十几块钱的,他帮也就帮了,自己吃点亏,自掏腰包的,也就算了,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这一张车票就要一两百块呢,他那点工资一千都尚未出头,哪经得起这个掏?可若把这事报经局里领导处理,由局里出费用吧,也不现实。领导早就说了:“局里又不是救济站,管吃管喝,还管人路费不成?”严辞厉色,斥责了好几次,他如今是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且早已人满为患,这样的人,局里整天都是,哪里管得过来?因此便只是敷衍着,说帮他打电话联系联系救济站,看那边怎么说,不敢随便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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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2-2021 07: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一回 市公安局(下)

本帖最后由 海燕2006 于 1-1-2022 10:17 AM 编辑

一时周局长进来看了一下,见没什么事便又出去了,见已到了中午该接女儿放学的时间到了,出门开车去了。他女儿周艳,便是本书的主人公梁娟之同班同学,生的聪明伶俐,且美貌无比,打小就像她娘,是个绝色美人胚子,因此深得其父周强百般溺爱。又因家里只这一个,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夫妻俩也定是要给她摘下来的。她因从小儿就生在这官势富贵之家,因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享福不尽,受千人宠万人爱的,与梁娟这等贫穷之家的女儿简直是有天渊之别。却幸而生的性格还好,并未倚财仗势,瞧不起那些贫穷人家。
这会还在路上,周艳便已给她父亲打了电话。周强到了女儿学校时,等她上了车,在车上问她:“你刚才讲什么?要吃肯德基?这个时候你娘饭都煮好了,还吃个什么!下回子,等下回子再吃嘎。呃,今下午我没空,就不来送你了,你自己来上学。”女儿道:“你有车都不送,要我自己跑,那你给我打的的钱,我就不要你送了。”爸道:“打的打的,一天到晚就要了钱乱花,与你娘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讲你多了吧,你又恼火,不讲你吧,你又哪里还像个样子!”女儿道:“那你也去买个吧,上回开家长会和你聊天的那个老头,就是我们班杨牡丹她伢,她屋里就刚买了辆现代,这都第二辆车了,原来屋里就还有辆标致的。”爸道:“你放心,车子迟早是要买的,现在就先坐了单位里的吧,反正油钱也报销的。你讲的哪个老头?人家比你伢大不了几岁,你乱喊个什么!现在上海大众啊、广州本田啊又在降价了,过两年就更便宜了。你要想看车,哪天有空我带你去车展上看个够,好几回都没空去得。”
周艳坐在桑塔纳轿车里,感觉挺稳的,路面比较平坦。往窗外望去,只见四周车辆川流不息,马路两边高楼林立,公路高架桥一座连着一座。车里有微微的流行音乐传来,是收音机里的声音,一会完了,播音员又在播报天气、金融资讯和本市的最新交通状况了,声音磁性动听。又有幽幽的清香传来,是放在驾驶座前台上的玫瑰香精。另有一瓶空气清新剂被放在了旁边。驾驶台前有几个小抽屉,放了些香烟、打火机、零钱、发票收据之类,又有一本旅游指南,台上则摆了几本杂志。老爸坐在驾驶座上,正手握方向盘,一脚抵油门,一脚抵刹车,靠在后垫上,随音乐轻声哼唱着,哼的是刀郎的流行歌曲《冲动的惩罚》。右手边是自动挂档,亦可手动控制。方向盘正中是安全气囊触发器,座位斜着从上到下系着根安全带。
前壁的挡风玻璃外挂了个平安福。由于天晴,玻璃上的雨水毛刷子没有启动。在前后四个角上是车灯,此时都开着。车身正前和正后方是分别一个车牌,前方车牌下一个喇叭,后方车牌下侧方则是双管消音排气管。此时驾驶座前的屏幕已经开启,显示着前方路径,是全球定位导航,倒车时,则切换至电子摄影控制显示。车门内都有按钮,可反锁车门,亦可升降车窗,车门内外都是内嵌的把手。前门两边外前角又分别一个后视镜,可随意调整角度。车顶可小小开一个天窗,亦可遥控折叠敞开。周艳懒懒地靠在海绵沙发椅上,却没系安全带。后面台上是一块红绸铺垫,上面两个玩具布娃娃,一个灰熊,一个人偶芭比。又一盒心相印抽纸,两瓶益达口香糖、两瓶农夫山泉矿泉水、两付鹰王扑克牌随处放着。又有几盆微型花卉,一盆仙人掌、一盆茉莉香、一盆露水珠。脚下是柔软的绒毛垫子,车内亮起灯,又因为早已开了空调,温度适宜,周艳不由的又有些想睡了。
听见铃声响,她拿起苹果手机来。看了一下,按起了触摸屏菜单,屏幕上跳出诸多功能,有通讯薄、通话记录、记事本、情景设置、号码归属地查询、文档保护、网购、炒股、日历、闹钟、计算器、摄像机、照像机、录音机、音乐播放器、广播、电子书、视频导视、抖音、快手、网上报纸、游戏之家、我的下载等。周艳见是来了短信,直接按了快捷键,看完了没有回信,便又懒懒睡下了。
及回到了家里,老爸吃过饭就往书房去了,又叫了周艳过去,要看着女儿练字。
原来南京市新街口繁华商业街有一家泰跃卫星安防公司,近日因顺利地承接了南京金融系统的监控以及道路监控的项目,并且市政给的价格特别优厚,让公司的总经理陈平赚得了不少。此事多亏了市公安局局长周强暗中相助,今日陈平便特购了一幅画作要给老友送来,以谢其出力不少。
陈平司机王鸣开着一辆奔驰A160,驶入了城北区建国路上一家最繁华的高档住宅小区爱琴海小区。门口大门外守卫的几个保安见是陈总,早已认得,不敢耽搁,忙按了电子遥控器,栏杆的一头慢慢升起,开闸放行。
车子一溜烟驶入巷道,只见小区内高楼林立,多是二十层左右。只有少数的几幢四五层小楼,是独门独户的别墅。小车在一别墅边停下,陈平下了车,对王鸣道:“车莫停在这里,你要么停到地下停车场去,要么找个稍远的地方停下,周局最不喜欢吵闹,车子停在这里污染空气,他见了讲人两句,不是好玩的。”王鸣应道:“是。”开了车到远处停好,下了车,捧出画匣来,小心翼翼,亦用摇控器关了轿车的电子锁,方朝陈总走了过来。
陈平笑道:“你放心,车子就不锁也没关系,这里住的都是公安系统的人,没人敢偷到这里来。”王鸣小心翼翼道:“陈总,你这幅画可是三万,车里还有一幅也有两万,还是小心点好。”陈平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当先向前走去。
只见别墅前摆放着一座石碑,重达一吨多重,是福兮祸兮碑的仿制品,源于奉节刘备托孤故址永安宫。相传在古代,只有帝王将相的住所才可立这种碑,以树功德。是周局长的一位友人相赠,被房主人用来镇宅避邪。
陈平走到门前一看,却见新贴了副对联,上联是:“本人好友请止步”,下联是:“陌生美女入门来”,横批:“重色轻友”。便不由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及按了电子门铃,女主人唐婉来开了防盗门。陈平笑道:“嫂子,我周哥呢?”唐婉笑道:“早晓得你要来,也不在这里候着,刚刚在楼上练了下书法,讲是累了,又跑到后花园子里浇水去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叫过来。”从门后的鞋架上拿了两双拖鞋,放在地上。
陈平忙道:“不急不急,嫂子莫去,难得我周哥忙里能偷回闲,莫要打扰他雅兴。我在这里坐坐好了。哎,周哥倒真是雅人,工作都这么忙,还必定要抽出空来怡情养性,到底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呀。”唐婉笑道:“他呀,就是这么个人,莫看只是个公安,从小却读的书多。嗐,也只是瞎起劲罢了。”陈平笑道:“嫂子,你这门前的对联有点意思啊。”唐婉嗔道:“不过是你周哥昨晚发神经,突发奇想写了出来的,还必定兴匆头头的要贴在门上,也不怕人笑话!”陈平道:“周大哥真是有才。”唐婉知他难等,道:“嗐,莫管他,我去把他叫过来。”边橱柜里拿了两个白净瓷杯,泡了两杯西湖龙井,端放在玻璃矮茶几上,下面垫着塑胶托垫。手指着道:“你们就听我的,莫要动了,就坐在这里喝茶,我去叫他来。”陈平笑道:“那听嫂子的。”坐在了矮几后的真皮沙发上。王鸣诚惶诚恐,连声道谢不已,见女主人去了,方才敢坐了下来。
陈平喝了一口茶,道:“不错,这是今年才开芽的新茶,你品不品得出这是上千块钱一斤的上等品还是几百块一斤的下品?”王鸣苦笑着摇了摇头,也端起来接连喝了两口,点头称赞不已。
只见客厅里摆放了些石雕木刻等物,一尊青铜鼎,两尊大足石门山摩崖造像石刻佛头。两侧墙上也挂了些字画,看时,一幅是韩美林的《马》,一幅是青绿山水画,落款是张大千。更有一个醒目的透明玻璃酒橱,里面满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瓶瓶罐罐,琳琅满目,让人叹为观止。王鸣道:“陈总,周局长怎么那么爱喝酒啊。”陈平道:“那是,我大哥最爱喝飞天茅台,一斤都喝得下,洒洒水的事,而且不会醉。”
房后花园内,向院子外望去,整个小区内绿化都极好,处处是芭蕉棕榈、翠竹绿枇,虽是夏暑午间,烈日当空,却使得空气中尚透着一丝凉意。周强并无睡意,闲来无事,拎着水壶在院子里给新栽的盆景洒水。
只见妻子唐婉在房内玻璃门后走了过来,问道:“你热不热?这时候出来浇水,看晒的!等晚上凉快了再出来不好?”周强抬头道:“又不热,才在冰箱里拿了两支冰膏吃了,正凉快,等下热了我再进来吹吹空调就好了。”唐婉拉开缩拉门入墙壁内,道:“平子到了,你进不进来呀?”周强道:“哦,我就来。”放下水壶至石桌上,问:“你看见他带了些什么东西来了么?”老婆道:“一个画匣子,应该又是幅画吧。”周强笑道:“不错不错,老陈是越来越会送礼了,比他老婆送你那些金银首饰要强多了。”老婆噘噘嘴道:“强便强呗,就你喜欢这些东西。对了,这回他又是怎个事情要送东西给你?”周强走了阶梯上来,道:“就一点搞建设的工程,我给他帮了点忙,在许副市长跟前说了点话,许副市长连问都没问,就给批下来了。”往里走去。老婆在后跟了道:“你也不换双鞋,看沾了一脚的泥!这事我听曾蓉提过,不过应该还早呢,怎么这么快就办下来了?”周强道:“事事都像你们女人一样拖着,那还办得成事?”去卫生间里洗了手,出去会客厅呵呵笑着。
那陈、王二人早已站了起来。周强摆摆手,笑道:“坐坐。”陈平已是掏出了包中华烟,敬了周强一根,自己也叼上,笑道:“今天过来,又是叫你打牌。路过了画店,就顺便进去看看,也学学老哥你,充充雅人,买了两幅。你这幅是最好的,车里还扔着一幅呢,等明儿我也在房里挂挂。”那王鸣已赶紧站了起来,掏出火机先绕过来给周强点了烟,才回头给陈平点上,方再回去坐了。周强笑道:“哦,还有一幅是什么?你就不送我,也让我瞧瞧,过过眼瘾。就你自个能瞧出什么墨水来?放在你屋里,莫糟蹋了东西!”陈平道:“倒是,老王,你快去拿过来,让周局看看我眼光怎样。”
王鸣赶忙起身去了,一时回来,手里捧回画来。周强着实品鉴了一番,相当高兴。又问了价钱,仍把陈平的那幅还了回去,自己收的这幅收好,听陈平又说起门上刚见的那对联,对周强又极为夸赞了一番。周强道:“哦,你说我门上的那副重色轻友贴?不过是我无聊,写写玩玩罢了,偶尔娱情而已。”陈平笑道:“大哥之才,山高海远,就是专门去写这门联卖钱,一百元一副,也定是人人想要,能发财的了。”周强道:“我哪有那个功夫呢,不累的慌?”聊了一会闲话,陈平又道:“许市长那里,我着实想了半天,也不晓到底该送什么礼物谢他才好。他那里我也不敢去,到时就要谢他,怕也要劳烦老哥你又代劳了。”周强道:“他也不要收人很多东西,有一点点小意思也就够了。他家的门莫说你难进,就是我去了,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轻易不去打扰他老人家。”
且让陈平候着,亲自拿画去收藏时,老婆悄悄跟过来问:“值多少钱?”周强笑道:“他讲是三万,倒不晓真假,一幅吴道子的赝品,画的倒不错。”唐婉道:“那你是要收着还是挂着?我看还是收起来好了。你那宝贝女在书房里就爱捣乱,莫给她又弄坏了。小孩子家不懂事,讲了好多她都不听。”
当下进了书房,只见独女周艳正在练习书法,一见了他进来,明显的老实了许多,背也挺直了,不似先前坐的歪瓜劣枣的。见了那幅画,甚是好奇,忙上来展开了要看。娘早跟了进来,道:“莫乱动!弄坏了不是耍的。”周强并不理会女儿,找个书架把画一放,就又出去了。周艳见她老子一走,哪还有心情看什么甚画,趴在桌上又睡觉了。娘问:“你下午放了学还去不去学画画了?”女儿道:“不去了,我约了人学跳舞呢。”娘道:“那倒随你,你老子也没那么多的空来管你的,你只答的出来他到时候问你的便罢。你青年文化宫的老师来电话讲了,讲你老伢交代了的,每个礼拜你至少得去一回。我是管不了你,他让你们老师好好管牢了你,莫让你一个暑假就耍疯了去!”女儿“嗯。”了一声,就不见回应了。
一时等爸出门与人应酬去了,娘又到楼上看了电视,周艳便回了自己房间午睡。只见地上铺的都是瓷砖,空调温度早已打到最低,地板也透着丝丝凉意。席梦思的床上铺了一层凉席,床头一个大水果盘,里面散放着一些香蕉、樱桃、桔子、葡萄等。后面立柜上安着两架台灯,旁边散放着一本照片薄,里面是周艳及父母的合影,一些游玩山水及父母年轻时的旧照。周围墙壁雪白,除挂着几件乐器外,又到处是花花绿绿的枕头、漂亮的布偶,及一个超大的化妆台。
睡了一会,日头又毒又烈,听知了在窗外的柳树上“知知…”地叫着。周艳便走出了卧室,见娘正在阳台上与人手机聊天呢,见了她问:“你怎么不睡了,是不是上课时间要到了?”周艳点了点头:“嗯,已经快两点钟了。”娘道:“那就快走吧,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日你伢下午有事,没人送你。喏,这两块钱拿去,自己坐公交车。我下午有空就去接你,要没空,就叫你外婆去接,啊?”周艳道:“给个十块吧,我打个的。公交车太挤了,我上学期坐车就被踩了脚了。老师讲公交车危险,不要坐公交车。”娘道:“不过才两站路,你就坐不得?你们老师就那么有钱了!”没办法,只得给了她十块钱,又好生嘱咐她一路小心安全,过马路千万莫闯红灯。要是天太热了谨防中暑,莫要省钱,多买几支冰棒吃吃是好的。周艳边出门边应了,道:“我傻呀,闯红灯给人去撞呀,都两百年没闯过了!”才刚出去几步,娘又追了出来,手里拿着瓶康师傅冰糖雪梨饮料,道:“路上莫渴着,这个拿着路上喝。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还冰着。”周艳道:“莫拿了,拿着怪累的,我塞哪里呢?包里都满了。等下在外面买好了。”娘道:“拿着!外面买是外面买,出小区去还好段路呢,你渴坏了怎么办?你怎么就那么懒呢!”周艳只得“哦。”着应了,接了水扭头就走。一时想起有件事忘了跟老爸说了,便掏出手机边走边发短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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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二回 周大局长(上)

而此时周强正在市内陈平自己开的金陵宾馆内,与几人在二楼包间里推杯换,叹道“等了这大半年,任命迟迟不能下来。自我担任领导职务以来,工作也没少干,提拔总没机会。甚至下面的人不断受到提拔重用,独没我的份。入了这行整整二十年,停在正处的位置也七了,此后七年再无升迁,随着年龄越大,再不进省厅核心,趁着还能动弹动弹,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人生苦短,人生苦短呐,我还能有几个二十年!”众人都劝道“莫消烦恼,今日只管快活。省厅向来难进,哪能么容易!以周老弟才干,威望又高,升迁是早的事。周强敬众人一杯“多承吉言了。”又对陈平笑道“先前听你讲,今日还有了我尚不晓得的滑头,倒要见识见识。但要没有新意,我们可都要罚你。”陈平笑道“若不满意,领罚便是。
一时让人把扑克牌取来,竟是教大家玩一种新玩法“斗地主”,煞是好玩,众人都兴致不错。临着窗,周强眼尖,见楼下一个乞丐偎偎缩缩地路过便对一服务员道“小姑娘,你去外面看看,去你们店里拿两个包子油条给下面马路上那个叫化子送去。钱就记在我的账上。”那服务员忙到窗口向下认了,出包间飞快下楼去了。这里众人都道“老周心肠就是好,动不动就要做些善事。”周强笑道“哪里,人间处处不平事,尽力而为罢了。”
窗口边一台格力空调,向外吹着冷风。市交通局局长丁盛摸了摸手臂,把短袖扯下来一点,道“老周,你看这温度是不是调的太低了?我怎么觉得那么冷呐。”周强笑道“亏了你我还都是行伍出身,哪里就把人冻死了!想当年我抓逃犯的时候,大雪天里没吃没喝的,趴了雪堆里头几个钟头都没事,那当头可比这当头冷多了!
一时众人一人拼了一瓶茅台,渐渐都喝多了。酒过三旬,场面就有点混乱起来。周强这一桌是他、陈平、市人事局局长宋礼。牌局不小,周强手气不好,带着的两千一下便输光了。他一贯潇洒,从来带不得多少现金,陈平便借了他一万。不料这牌的玩法不熟,又手气不好,不到一个小时,他便不知输了多少。
一时忘性,坐的时间长了,腹间憋的慌,便告了声罪,往包厢外的厕所去了。陈平见他公文包里的钞票没剩了几张,便悄悄往他包里又塞了两万。周强回来时,见了那包也就笑笑,直到又把这些钱也都输光了才。陈平笑问“还借么?”周强笑着摇手“不借了。今日尽兴,只是运头差了,也不晓又跟你借了多少?”陈平有点醉了,笑道“没数,忘了,总也得有个千儿八百吧。今日就不让你还了,凑个彩头,祝你明日再战时旗开得胜。不过下一回可得让你请我。”周强笑道“一定一定,东道轮流做,不亏了你一个人。”
才刚起身,另一桌上陈平的妹妹陈菁笑着扬头道“老周,这么早就走了,尽兴了么?陪我们再打两把噻。”周强笑道“还没呢,你要再陪我打两把,不赌钱,只赌输了脱衣服,我就尽兴了。”陈菁道“呸,你还没梦醒呢!”众人都笑起来。
陈平递了周强的包过来“包莫忘了拿。”周强接过手里一夹,便觉不同,又细细一摸,便知大概又是一万,笑点了点头,当先向外走去。后面好些男的跟上,一块儿去了廊道尽头新开的另一个包间再次开了几瓶洋酒。其间独饮无趣,便叫了几个小姐来陪,都娇艳动人,万般可亲。周强一时不慎便醉了,直到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竟躺在了宾馆楼上的客房里。身边躺着两个小姐,也都没穿衣裳。周强忙忙的胡乱用房间里的一次性牙刷牙膏洗了脸刷了牙,才赶着上班去了。
平时倒不用赶着去报到,只是今日有个会议要开,耽搁不得。楼下开了车,有点觉得腰酸背痛起来,感觉有点累,便知昨夜操劳太过,没有睡好,也不知是几点才睡下的。忙给老婆打了个电话,问及了家里一声。唐婉告诉他昨日晚间突然有一个陌生人打来电话,称要买吴道子赝品的那幅画。她稍微问了下价格,对方一口就报到了五万。她只说要考虑考虑,问问他再说。这时问他怎么办?周强让老婆自己拿主意,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听过就忘,开了车去单位。
路上堵了几回车,本想超车的,料那几个交警也不敢来问他,不过好歹忍住了。毕竟这只是公家提供的便车,不是警车,那几个交警虽认人认的比谁都熟,还时常为其开道,处处方便,但周强虽是上司,却并不想欠手下人情,人情欠多了是要还的。上回丁盛手下还有个人找他帮忙,结果他事没办成,丢了面子,难堪死了,到现在都还觉得懊恼。
只见路边正有十几辆货车在那排队,拉的煤矿都超载了。前方正停下辆警车,在检查过往车辆,在本子上登记。一个基层交警蒋学兵爬上驾驶座,见了那司机拿出来的一个条子这个是暖心工程,可给予支持”便知是自己队里总队长王伟写的,便不予检查,直接放行了。周强早知他们的,哪管这些?摇摇头,自顾自去了。
那巡逻大队二大队副大队长李名实远远的早候了半天,这时直等领导走了,方过了来。又瞅着那边一个开工的工地,拉运土方的,有一辆辆车子正开出来。问“怎么回事?哪来的野车,也没给我表示表示。”另一交警卓勇道“就是。李队,今儿一大早我就瞧见他们了,来来回回都拉了好几趟了,都开工了好半天了,也没到咱们这儿来过。”李名实挥挥手去,给我封了卓勇忙上前去了。
不一会,那施工队就停工了,不让工地便施工不了。那工头是个外地人,刚到此地,忙问为何封路。卓勇道“这是我们李大队说的,你去找他吧!”那工头不明所以,忙又赶过来找李名实李名实“你哪里的?这么不守规矩!你车子超标了你不晓得么?你看你装的沙子,超载了那么多,能随随便便上道么?出了车祸怎么办?”那工头顿时急了,点头道“是是,只是我们工期紧,车子又少,装少了赶不上进度。求您帮帮忙,方便方便,我们是华龙公司曹经理的人。”说着忙上烟。李名实“老曹的人那也得守规矩呀,你们方便,我也要方便呀。这么着吧,你交点费用,也就是两万块养路费,今儿就算了,否则这个路通不了。道路都给你们碾坏了,又不保养保养,谁来管?”那工头道“这?曹经理发包给我们的时候,也没说还要承担这个!”李名实拿眼丈量了一下他们车子的数量和车里的土方,道“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至少四万起步了,有的甚至还要到五万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们都算好的了!这也就是我们二大队,要是他们一大队,你们今天就不用施工了!”那工头万般无奈,只得当即去最近的银行网点取了两万块钱李名实才挥挥手“得了得了,我知道了,你们干你们的活吧。”叫下面人撤了封
不一时周强赶到单位此时已是九月份,临近十月国庆了,上级有个全省公安系统工作会议要开,便要下面收集各种资料向上汇报,有关黄金周旅游出行的安全问题,及所辖管区内最新治安情况等等。周强昨日便已向下属们发了动员令,早上开会便是为了此事。因有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便先配合了一下媒体宣传,表过了决心才召开局内会议。一时会议完后,各人都忙去了。周强心系国庆这件大事一年比一年吃紧外,为领导,倒没事可忙。一些事情都是可做可不做,交给下面就行了。只是想到节日到了,也正是各处走动,拜访省市各级领导的关键时候,他便心中慢慢筹划起来。
正出神之间,踱步到了门口,从半掩的门缝里望见外面办公大厅里只剩了一个女职员,后勤科的小姑娘徐颖在忙碌。不知为何空调没开,办公大厅里又闷又热,她早已被汗水浸透了衬衫,衣服全打湿了。周强见到那不断起伏的胸部和白衬衫下隐约可见的紫色胸罩,不由的幻想她脖子以下是不是依然还是这么白白净净。真是局里难得的大美女呀,典型的重庆妹子,皮肤太好了,也只有重庆那样多雾的城市才能盛产如此美人儿。周强想着想着又想起昨夜,不由的下面便硬了,又猛然惊醒,暗自警戒。
一时出去问道“小徐,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人呢?空调也不开开的。”徐颖刚十九岁,新来不久,抬头笑道“空调坏了,开不了呢。”周强“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其他人都走光了,到别的地方乘凉去了吧?你怎么不去呢?还怕生不成?你也是,单单瘦瘦的一个小妹子,看热的汗是这洗的!嗐,早不坏晚不坏,偏偏你来了就坏,连空调都在欺负你呢!嗯,你要热的受不了,就到我办公室里来凉快凉快吧。”徐颖站起来笑道“我还有事呢。”周强招招手“把你资料收一下,就到这里来坐好了。我也有事,各忙各的,也打扰不了你。”徐颖忙笑道“真不用了,我就快弄完了,再说等下还得出去周强“催人来修空调了没?”徐颖笑道“他们刚才已催过了。”见他转身进去了,才重新坐了下来。
一时副局长汪泉过来了,推门进了局长办公室,见周强趴在电脑前忙着跟美女聊天呢,笑道“好忙呀!”周强笑道“上午开完会就没什么事了,该安排的我都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我的预案稿小孙也已经在帮我写了,就坐这里玩玩。下午倒有的忙,最近盗案频发,治安差,好几个地方要跑呢。”汪泉道“大热天的,交给下面的人就好了,你又何必亲自跑来跑去,莫热坏了身子。”周强叹道“哪里有这么好的命呢,当了一天的领导干部,吃了公家粮饷,就是公家的人,就得给人办事。不然上对不起国家党性,下还得让老百姓戳脊梁骨呢。”
汪泉随手裤袋里掏出包红塔山来,递了周强一根,道“刚刚外面看了小徐,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周强点头“那是。”汪泉道“自前年局里走了一个曹小丽,就好久没有这么级别的妹子了,她来了倒好,我们也养眼,就下面那几个光棍小子也有干劲了。周强“她能下到我们这里来也是运头。现在不管哪里,各个单位,凡是漂亮一点的都被上面截走了,能流到我们市一级的只要稍微过的去的就不错了。小徐她是老家在这里,她自己要来的。”汪泉道“听说她原来就没男朋友,现在跟小黄好上了。哎,这小妹子速度还蛮快的,见了小黄长得高高帅帅的,哪里不爱?小黄也是,倒把他前一个女朋友吹了,对小徐真是追的紧呐!哎,可惜呐,人还是单身没有羁绊的好啊,老婆不吵情人不闹的,想跟谁好就跟谁好。”周强点头笑道“是倒是,只是你可惜个球呀,难道还想追她不成?”汪泉笑道“想倒想,不过我这德性不成啦,五十多了,胡子一大把,人家哪能看得上。周强“就是,不单身了就没戏头,你就好好想着怎么把工作给我干好吧”汪泉笑道“我当然没戏头,不过领导你要是出马,保管就是不单身了,也照样有戏头!”周强笑道“我想着最近比较忙,你一直在加班,比较辛苦。等忙完这一阵,正准备让小婉准备几个拿手菜,你再把嫂子叫来,到家里来我们兄弟好好聚聚,大醉一回。你倒讲这些,要有本事就把这个话头当面给唐婉讲讲,看她怎么招待你!”汪泉拱手笑道“不敢,你这分明是鸿门宴,摆明了要害我呀!”周强也笑起来。
汪泉又笑道“对了,我司机小范这些天给我介绍了几个美女,其中有一个跟小徐很像的,我都约过她好几次了。要不我哪天带你去看看?”周强摇手笑道“这些事你莫叫我。”汪泉笑道“又不干嘛,不过喝喝酒跳跳舞而已。每天面对着这些美女,只怕还能多活个几年,就一起吃吃饭也是好的。周强“有几分像?”汪泉道“总也有个六七分吧。怎么样?去看看也好的。周强只是摇头。又没好气道“最近老看你往舞厅里跑,一天到晚屋里老婆丢了不管,单位里一下了班也是跑的比兔子还快,瞎忙乎,你还有没有个正经?我都服了你了!”汪泉嘿嘿笑道“你猜我下了班干嘛去了?”周强“我还用猜么?你就莫跟我打马虎眼了,只莫让你老婆逮着就好了。嗯,比你上个好么?多大了?”汪泉笑道“大三的学生,南京音乐学院的,气质很不错呐。”周强点头“那是不错,毕竟上过学的人素质比较好,可惜被你糟蹋了。”汪泉笑道“那是,尤其她音乐的素质好,吹萧的功夫一流。”周强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来,笑骂道“你个痞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瞧你那德性!刚讲了你两句好话你就原形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汪泉笑道“领导教训的是。只是时下正流行呐,我也是没办法,现在各个单位里人人好此,下了班要不去接个女学生都好像跟不上时代了似的。我比不了领导那样严于律己,大公无私,专情于嫂子,真是世间少见呐。哎,这都是女大学生惹的祸呀!周强呸道“你就少给我灌迷汤了,拐着弯儿骂我罢了。”
汪泉道“不敢。”靠在沙发上懒洋洋抽着烟,又道“对了,你的事怎么样了,李部长家去过了么?”周强叹了口气“去过了,倒没讲什么。”汪泉道“早些天我忙着党校上课的事,也去赵厅长那活动了下,饭局上新认识了几个人,还能帮我在赵厅长那里敲敲边鼓。哎,赵厅长倒真是个豪杰,都不怕人言可畏的,直接就离了婚娶了个漂亮太太的。他现在这个看起来虽然还年轻,没想到做官太太来,都甭提多熟练了,应酬我们这些人,该收的收,该打发的打发,利索的很呐。周强点头“那是,这年头能力强的人一大把,个个都要升迁,哪能升的了?还不都走关系,她什么没见过没遇过?哎,也就你我还要苦苦挣扎吧!
看了看墙上挂钟,道“快十点钟了,我还要接我女儿放学,就先去了。下午我有得忙,就不过来了,下了班直接回家,你要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好了。近日旺暑天,你也要多多保养,莫太辛苦了。哪天你有空了,就直接带了嫂子到家里来。”汪泉点头应了。
周强开车出去时,路口看见了徐颖,见她一个人站在路边。正打算过去招呼一声,又见局里的刑警干事黄胜拿着两根冰棍从商店里出来,两人笑嘻嘻手牵着手往前边去了,倒没看见他。周强看着这些年轻人的背影,不由感慨起岁月的无情来。又想起这是上班时间,两人出来溜达做私事,真不知是怎么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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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二回 周大局长(下)

一时接了女儿回家时,门前见着一个送礼的,不是很熟便不大理会,告了声罪,上卧室休息去了。老婆唐婉与那客人也不熟,寒暄了几句,接过那人手上的烟酒去了厨房,不一会又端了些水果点心出,泡上杯茶。那客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会,也就告辞。一时等人走后,唐婉拿出她的小账本进了卧室,给周强看着,道“这半个月收了现金四点七万,给领导送礼花了三万,剩下的不多,不过厨房堆放的烟酒折合起来也有一万多了周强随手把公文包拾起扔过去,道“呐,这里还有一万,老陈送的,我还没来及给你。平时我要不在屋里,接待人的事你操持就好了,只要不得罪人就行,也不必事事都详细跟我来讲。”老婆道“那收支账总要跟你报下啰,不然少了钱你难道不来问我?”又笑道“嗯,我买了几张牒子,倒好看的很,你要不要看周强“什么牒子?”唐婉道“新出的两个三级片,什么《一路向西》《一路向东》来的,唉,反正都不错。今晚上你就莫要出去了,我们都好久没来过了。周强“我的应酬多,哪能不去?不然哪弄这些票子来养家糊口?”唐婉又笑道“白天特别困,都没力气,我也喜欢晚上。艳艳大了后,都怕吵着她,不如我们也到外面去开个房,好好乐一乐。周强摆摆手“哪天吧,今天倒真有点事情。”唐婉道“你早上电话里就讲哪里腰酸背痛的,我来给你捏捏。”周强点了点头,趴在了床上。唐婉上来坐在他身上,又道“平子他屋里倒都雇了两个保姆了,他们屋曾蓉享福,万事都不用做,一日就是逛街打牌,进美容院,皮肤是越来越好了,人不显老,越来越年轻了。”周强“这个莫提,我们是国家干部,怎能像他们生意人,作威作福。污了公家形象不讲,就看在老百姓眼里,还不让人戳脊梁骨!”唐婉一边帮他捏着,一边叹道“我也就讲一两句罢了。
又道“这个月底,你们局里那块地要盖商品房了,作为福利,局里的人可以用低价买到福利房,但你们局里又有指标,刚刚是小刘的爱人,不晓是不是为了这个事才来的,她没讲,我也就没问。对了,你看我们要不要自己也买一套呐?”周强“我们就不用买了,也不缺那个。做为领导,我也要做做表率。另外,估计最近为这事来求我的人会多,你也不要太收了人家的礼,不然事办不成,面子上也不太好看的。”唐婉道“这你放心,咱们屋又不指望这个。还有一件事,咱屋里的门也该换换了,人来的太多,磨损厉害,都不得样了。这在面子上也过不去,让人笑话。周强“那换个一模一样的,免得下次别人来了,还不认得门了。”停了一会,又道“本来我们单位土地开发权是公开招标的,但前几天陈平来找了我,说想把这个也拿下,明面上另安排个人。结果我都还没想好,他就已经在老汪、小陆他们那里上上下下都打点了去了。哎,他这个人呐,我都不晓要怎样讲的了,真是太厚道过头了!自己还没占到便宜,却总先想着别人。我常讲了他,莫只顾着别个不顾了自己,他总不听。
一时家里的电话铃响了,周强接了后,立时黑了脸。挂了后老婆问他怎么了,周强发火道“谢才萍和周斌在外面与陈平开赌场,被举报了,你去问一下谢才萍怎么回事。叫她莫要瞎搀和瞎搀和她搀和什么!”把电话递给老婆。老婆道“她不就是爱打个牌嘛。”周强“爱打牌?她税务局的班都不去上了,还只是爱打牌?”一时老婆在座机上按免提拨通了号码,问了事由,那边回道“二嫂,你莫听人胡讲,我在陈老板那里是入了股,但我们都是开的正规茶楼还有餐厅,哪有什么赌场。不信你问斌子。你要哥哥莫担心,放一百个心就是了。对了嫂子,昨天我路过商场又看到几件特别好看的衣裳,还有纪梵希的手提包,没时间逛就走了。明儿再去转转,好的话就买了,你要不要一起来呀?”唐婉又回了几句,挂了电话。
周强气道“去年她在观音洞开赌场,被抓到城南分局去了,在看守所里关了五个月,这才出来多久?她要能改,那真是狗都能改了吃屎了!她以后要再来了,你就莫开门,关她在外面!”老婆道“不理就不理,你又气什么,莫气坏了身子。”周强“你不晓得,上回她犯赌博罪已是登了报了的,现在社会上又传她开赌场传的是满天飞。我都怀疑,年初市里本来要提拔我当高院院长的,组织部都已经找我去谈了话了,后来无缘无故却又泡汤了,就是被她给搅黄的。她个狗日的把我害惨了!逼急了我,我非得登报跟他们两口子脱离了关系不可!哎,我老娘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老六,又讨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老婆道“都是自己家里人,能有什么办法?那阵子你见死不救,还是我私下里去找城南分局副局长帮忙,结果人家说帮不上。我又央了小陆再去找,人家又说刑事案件,已经进入程序,再也没有说情的余地。可见你这个局长也没有几个人怕你。周强“那能怪我?我们下面一个侦查她赌场的小子被她手下的马仔扣了五个多小时,最后装进麻袋,丢到赌场几十里外的野地去了。警察都敢打!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上了报。市委杨书记都打电话亲自来问我,几乎要了我的老命,我还能保得了她?也太无法无天了。她怎么不学学陈平,人家到他那里也只是喝喝酒、抽抽烟,帮忙看了场子不讨点生活费能行么?她怎么就不学好呢,把我坑倒了,她喝西北风去!
唐婉道“对了,说起小陆,他早两天可是又送了我一块欧米茄手表,值一万二呢。哎,你倒有几个好部下,都是实心人,每年春节和你生日,都是一万元的红包,就没少过的。周强点头“陆云那小子倒实在,只是业务不行,遇事变通的慢,思想多少有些僵化,办不成事,难以提拔的起来。”唐婉道“不会可以慢慢学嘛。”
刚说不了几句,又有一通电话打来,唐婉去接了,道“找你呢。”周强接过,却是原先还在苏州时的一个同事打来的,说是先前周强在苏州公安局上班时的副手张彪居然在昨天将苏州公安局告上了法庭。周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年半之前,苏州清太坪镇鞭炮厂发生了重大治安灾害事故,周强和张副局一起去事故现场,本来带着司机小宋,但是为了更快周强自己驾了车。他本就喜欢自己驾车,特别是人少空旷的山路。那是十二月底,整个县都很冷,山路上有些地方有些小碎冰,在过一个弯道时,他们的车翻入了三十米深的山沟,幸好不是悬崖,但是张副局受了重伤,住进了医院。后来,张彪被确定为八级伤残,周强对这起事故负全责。至于张彪的住院费用以及伤残补助,周强当时作为局长,让局里掏了钱。
朋友告诉周强,自他调任之后,新的局领导班子起初因是他的老手下,尚还履行了承诺,不过并没一次性给清。现在局里又来了新人,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凉,虽然对局里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十几万,但却拒不执行周强当时定下的补偿,不认他的签字。张副局气不过,一纸诉状将公安局告上了法庭。周强听着听着,一丝悲凉涌上了心头,心如刀绞,兄弟受苦都是我的错呀!忙问了朋友的账户,中饭也顾不上吃,便赶去银行汇钱过去,托朋友转交给张副局。这笔数字不小,他便没跟老婆说得,只等再过几个月有了进项再悄悄补回来
下午本不要到局里去的,只是一个电话打来,说局里出事了,周强只得赶了去。只见公安局门口一个极其邋遢的疯女人在吵闹,被众人围在那里,一见了周强便忙拦住,抱着他的腿喊冤。原来是年前那个被误抓了近一年的谭金。当时的局里以故意杀人罪逮捕了她,但是抓错了,把人错关了大半年,并打残了。是前任局长走了后,周强上任,重查此案,才把她给放了,但她出狱后却把局里告上了法庭。此时大门口停留的人和车辆越来越多,周强不得不耐心细致地安抚了她,借故折返回了办公室。
先前给他打过电话的属下,刑侦队副队长陆云也跟了进来,低着头,不敢说话。周强“怎么回事?官司不是早打过了么,钱都已经赔偿给她了,她怎么还来了?”陆云低声道“总归嫌少呗。”周强拍桌子急道“不少了,国家正常的补偿标准呐,难道她还想靠这个发财不成?局里为这个事丢尽了脸!她怎么不体谅体谅我呐,难道我还放错了她不成!哎,你们前面那个局长真是个混账王八蛋,老子要是见了他真想一枪毙了他。办个冤假错案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么明显的屈打成招都看不出来,下面人讲什么他就信什么,把人弄成了个残废,一辈子都完了!如今倒好,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了人,却留下一地的屎屁股叫老子来擦!”陆云不敢吭声。周强挥挥手“算了,也不关你的事,你先下去吧,让我静一静。”陆云却又不下去,在那里欲言又止的。
周强“你还有什么事么?”陆云上前道“领导,有个事想请您帮帮忙,看看该怎么处理才好。”周强“什么事?”陆云道“前几天,我一个狱警亲戚在外面喝酒,然后打了人,被打的司机报案了,现在有点小麻烦。本来嘛,也就是几个狱警带着犯人出来喝酒,结果发了酒疯,打了一个司机,下手有点重。”周强“就这些么,还有别的么?”陆云忙低下头道“就这些,别的再没有了。”周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跟你们队长去讲一下,让他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情况要属实呢,就先把事情压下来,莫要立案,再让你那个打人的亲戚去跟人道歉,赔偿赔偿也就完了。”陆云道“就怕他不肯听,好像是已经结了仇,恨上我那亲戚了。我早跟汪局张队两个商量过了,想找哪个懂事的暂时先顶顶罪,不晓领导看行不行得通?”周强“那也要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陆云忙谢了,退了出来。
周强一下午很忙,先去处理了两个盗案,亲自到现场勘查,做了指示意见。只是也没什么进展,便又去了局里正在建新房的工地。一个工人看见周强穿着制服,便拉着他诉苦“老总,我们工头不给我们发工资,都拖了三个月了,说是年后再结,闹的大家都没饭吃了。这咋行?稍催一催,就叫人打我们,说是我们聚众闹事。您是大官,可得给我们做做主啊!周强一怔“有这种事,你们这个工不是刚刚才开的么?”这人眼睛一红,微微颤抖着黯然神伤叹“千真万确啊,我们工头一贯这样,这是他在别的工地就欠下我们的,还讲完了工就给我们发工资,结果到现在都没发。你看我被他们打的。”说着撩起衣服周强看他身上的疤。看的周强是连连心惊,忙道“你放心,我调查清楚了,一定帮大家解决困难,并保证还你们一个公道。”这人周强的手十分伤感,哽咽难言,半日才“感谢领导的关心,领导真是大恩人呐!实在没法了,本来也不想去闹的,可家里小孩还等着钱去看病呢!周强拍拍他的肩“尽管放心,党和政府是不会辜负你们的,百姓的苦我们心里都有数,你的事我就按自己的事来办。”
一出工地,他便给陈平去了个电话,问是怎么做事的,很有些生气。陈平忙表示都是下面的人做的,他也不知道,并立马就处理好,给挨了打的人赔偿,绝不给局里的面子工程抹黑。周强才罢了。
市里有一个约好的记者来采访周强,已是提前到市宣传部登记备案过了,且事前给周强秘书提交了采访提纲结果周强按约定去后,那记者却不守规矩,不按提纲采访,本来前面的采访都很顺利,但话题却突然转到了娼妓合法化问题上。周强立马颜色大变,道“这个问题不可以谈,娼妓合法化的讨论目前没有定论,我们认定这是假的,是个假命题,是胡说八道。退一步讲,就算真有这个问题的提议,那我也回答不了。”说完匆匆去。
晚间晚了点下班,回家时又有客人,不想却是黄胜领着徐颖也为分房而来。局里比黄胜资历老的人多了去了,指标有限,分房没他的份。早前他还没跟徐颖谈恋爱时就来过几回,周强都不在家,都是唐婉接待的。这次他们又来,周强虽心有不耐,却也只得面上耐心细致地听他们诉说。先从生活的艰难,买不起房结不成婚,今年都二十八了老大不小了,到对周局长的感激,听得周强是连连点头,道“你们放心,你们的困难我都晓得了,本来就一直在想办法,局里也在研究。放心吧,困难是暂时的,领导总是跟你们站在一起的嘛。”他注意到,下班后的小徐换了身装束,打扮的更加光采动人了,显然还有精彩的约会等着要去。一时到两人走了,唐婉去把礼品盒拆开,道“喏,里面夹了两千块钱。”周强看也不看“你收着就好了,又给我瞧干什么。”
原来适逢房价飞涨,基层民警们收入微薄,好多公安买不起房,成困扰市局机关和直属单位多年的一个老大难问题但自周强任后,他却四处求人,筹措资金,着力改善起职工的待遇来,搞起了每人一套集资房修建多栋宿舍楼无论在职的,还是退休的,都要每人分上一套,只是象征性地收每平米一千来随着房价飞涨,只要能分到房,就等于发了故此人人争先恐后,对他很是感激只是僧多粥少,分配讲究个先后,那些资历浅、职级低的,便远远还轮不上,便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且房子、钱财固然重要,一些小年轻们看的极重,但上了四五十岁的老职工们,一般却看得并不那么重了。在他们眼里,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以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何况钱财?那本是身外之物,他们更看重的是党、是国家、是人民给予他们的荣誉!为此,为了充分调动职工们的积极性,周强也是煞费苦心,把每个分局的政治处升格了。以前个分局的政治处只是科级单位,但自他来了后都升格为处级单位规定机关干部干四五年,就可以升一级比如副科可以升正科,正科可以升副处以前有实际职务的才能升,如科长才能升副处长。如此一来,解决了很大一批人的问题,有的民警五十多岁,干了一辈子,都快要退休了,是个科员,在人前羞愧不已,抬不起头来。如果不是周强,永远都不会解决他们的行政待遇问题这比给他们钱财更重要,这是尊严问题,有的老民警甚至感动的落了泪。这些事在当地影响大,因为都是改善警察待遇的实事好事获得了一片赞扬整个南京警界也莫不对他感恩戴德,当地传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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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三回 庄园庆典(上)

本帖最后由 海燕2006 于 1-1-2022 10:45 AM 编辑


当下唐婉去开了地下储藏室,只见里面一块块黄澄澄的金砖及各种金银首饰,白色的玉手镯、米黄色的玉块、翠绿的玉佩、玉印章,玉制的帆船、蔬菜、文房用具及鸡血石、紫砂壶等各种名贵石器瓷器制品。还收藏了大量的名贵字画,有齐白石和范曾的人物画、潘天寿的荷花、何水法的牡丹、启功和沙孟海的字、前国家领导人的书法。女儿周艳也跟了下来,对那一概东西都不感兴趣,只在一个盒子里一大堆的各种消费卡里拿了一张,道“我没钱花了,这张卡好,拿去超市里买点东西。”娘道“拿便拿了,不拿到期也作废了。只别个问起来莫讲出去啊,只讲是舅舅给的。”周艳“早晓得了,都讲了多少遍了!”
唐婉又拿起账本皱眉道“早前给许副市长送礼,一晚上就输了五六万,总数都已经接近十万了,怎还没见动静呐?周强“放心,他心里有数,明天我就正要跟他一起去钓鱼,看看他会不会提一下。搞关系是门学问,临阵磨枪效果是有,但不稳,还是要经常下下功夫才是。”一会女儿问他“昨天看了电视,讲老伢你又指挥侦破了一个珠宝抢劫大案,被公安部记了一等功,得人民卫士,那值多少钱?周强“你懂什么,那是荣誉,是钱能比的么!”女儿又道“怎么每隔一段时间都听到讲你出事的事,有人要报复你,真的假的?有时还在天涯论坛上看到呢。”爸道“我亲手签的死刑都有几十例了,还不说判重刑的,这些事不可较真。”女儿垂“我讲呢,早习惯了。”爸又道“下礼拜我要出差,带队去香港学习处突,你们有什么要我带的么?”老婆道“你不讲,我才想起来,陶芝还讲是陶元帅的孙女呢,托她从香港代购一个LV的钱夹,都还是一个歪货!”周强“都几百年前的事了,还它干嘛。你莫到处嚷嚷,丢人现眼。保不定鉴定错了呢。”老婆道“鉴定错了那都见鬼了!”一时电话铃响了,去听了后道你天津的长顺兄弟来电话了。”周强去接了。
第二天,周强送女儿去上学,超市前停了车,嘱咐女儿道“买完东西就去学校,莫要只顾着耍,又迟到了。购物卡莫乱给同学用,记得了吧?”女儿道“记得了。”下了车。
只见路口有个沃尔玛超市,大门口写着“入口”两字,相反的方向写着“出口”。大门口边上有个“之”字形的残疾人专用通道,两边都有扶手。门外是一排储物柜,一列三个,一排有四五十列,共一百多个。柜内空间不大,只能用来存放皮包、衣物、伞等小物件,一些柜门正空着,柜门打开。只见一个个柜门上都设有“存物”按钮,按下按钮,出票口就会吐出一张小票来,上面标有柜门号码。顾客需保管好,购物出来后,取物时需用小票放读取仪前一读,相应的柜门就自动打开了。每三列划分为一个小单元,若都存满了,则电子屏上自动显示“已满”字样。周艳兴高采烈的去存了书包,拿了那张购物卡,进内购物去了。周强看女儿安全穿过了马路,方才调头往单位去。
上午,徐颖到周强的办公室来帮忙打扫卫生,很是勤快。想是昨日听了领导一席话,认为领导必定能帮到她。周强倒不管她,听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黄胜如何如何苦,又自己以前读书时如何如何。末了周强“等下我要出去,要去钓鱼,你跟我一块去吧。”徐颖道“我还有事呢。”周强“一道去的还有许副市长,他是管城建规划的,我们局里新建大楼有很多的事还要求他。你想要分房子,与其在我这耳边磨嘴皮子,还不如跟我去一趟,就看你能不能立功了。”徐颖道“我去能做什么呢?”周强“也不要你多做什么,就活跃活跃下气氛,吃饭的时候帮我多敬敬酒。局里也就你还是个漂亮妹子,能讨到人喜欢,不然我还不带你去呢。”徐颖道“那我手头还有工作呢。”周强“那些鸡巴小事,管干嘛!回头再来弄是一样”徐颖想了想,道“我不会喝酒,莫去了丢了人了。”周强“真要你喝什么酒呢,我是干嘛的?你小妹子只管敬酒,喝喝饮料就好了。”徐颖只是摇头。周强便不管她,一会她自顾自出去了。
不一会,陈平、市公安局治安总队副总队长郑涛、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黄代强三人都来了,笑喊道“大哥!”周强也笑道“怎么你们都来了?”黄代强道“听老四讲昨儿跟你打牌没叫上我们,我和老三可不满意了,今儿一早可就来了。”周强“你们不是没空么?”郑涛抢着道“怎么会没空?就没空也得挤出空儿来。这班能有什么好上的?交给其他人给上头编个口儿就是了,不如出门耍一趟,吃吃饭、唱唱歌、打打牌。你就讲吧,今天怎么个耍法,斗地主还是压金花?周强“你们还约了人么?还是我们自己打?自己人打,五十元的价,一次输赢几千块,也没什么滑头了。”郑涛“你要打大的就陪你打大的呗,还怕你不成。”黄代强忙道“自己兄弟,赌大了反伤了和气,莫如叫上其他的老板,就是一百元的价,或者五百的底,有个几万块输赢都无妨。”周强白了郑涛一眼,点了点头。郑涛忙笑道“还是二哥讲的对。怎么,老板,你就给个话呗。”周强“我白天没空,等下还得去见许副市长,晚上再说吧。”郑涛嘻嘻笑道“怎么大哥,你不跟张文彬张书记好的么,怎么又跑许副市长那儿去了?周强“他是管城建的,我是办正事去,局里的房子要多点东西出来,还得过他那一关”黄代强很是沉稳,却不像郑涛般嘻笑,道“大哥,老四那里又入了几个小妹子,还很小呢,十三四岁不到。今早上刚刚入的,我想着大哥要尝鲜,知道消息就和老三马上过来了。虽不是处女,年纪倒还好的,晚上正好去看看呐。”周强“没兴趣,你们要去自己去吧。”郑涛怎么样,我早讲了吧,大哥不一定去呢,美女又不是没见过。哎,整个南京城早就逛遍了,如今这年头可真没什么好耍的了。
陈平这时才道“昨日聊天时听到武霸帮的帮主袁青这段时间专门在强奸女大学生,前日竟逮到一个还是处女的,说是百年难得一见,到处在我们那里吹呢。”周强不悦道“叫他收敛一点儿,别以为上面有人罩着老子就不敢收拾他!再犯这些事儿就叫他滚出老子地盘,别净给老子惹事。早晚不被我们收拾也要被人砍死在街上!陈平应了。郑涛笑道“那可不一定,他后台硬的很,连张副书记都不敢动他,何况我们。对了大哥,昨日又有女明星来我们市里演出了,你可听说了?”周强“哦,是谁?”郑涛“谁不谁倒不重要,跟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又有什么干系?只是听得市长又亲自跑过去接见了,就是不晓成没成事啊。”黄代强摇摇头道“如今上面当官的自己风流潇洒,但凡有女明星、女歌星到市里来走穴演出,就总要想办法和这些女明星见上一面,有的甚至还睡上一觉。管我们却管的要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郑涛“是啊,市长大人这几年艳福可着实享了不少啊,捂的那个严实,连我们这些当惯了侦察兵的硬是没查出来姓甚名谁。周强“好了,领导的事就莫要再乱谈了,这些事我们从来就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只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就是了。郑涛“那大哥,你也去找个女明星不?不是对小娘们都没兴趣了么。我看到广告宣传册上说下个月那个谁又要到市里来演出了,着实漂亮着呢。周强斥道“胡说!为人要安分守己,党和国家培养了你这么多年,简直是把你培养到狗肚子里去了!万事可容你,唯独不可给领导添麻烦,何况是抢女人?人要知足,要有一颗感恩的心,我上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候,他们都在谈论,那么多人落鞍下马,都是与上司抢女人惹的祸。上了官家这条船,说不得都要犯点小错小误,你不得罪人,就没人管你,一旦得罪了人,死的比谁都快。前车之鉴,你出这样的馊主意不是存心害我吗?真是岂有此理!”众人见他生怒,倒一时无人敢乱说话了。
周强又指着郑涛郑涛,你是啷个在为人哟?我想提拔起来的人,还从来没有提拔不起来的,你们城北分局的局长、政委跑到朱明国那里坚决反对,你简直是在丢我的脸!郑涛没想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没有作声,听他又道“还好我先把你调到市局治安总队一支队当支队长,方便找理由升你,这下总算混到副队长了。你也不好好珍惜,还是胡搅蛮缠,不是我,你屁都当不了!你马上就是要当总队长的人了,组织上正在考察你,你晓不晓得?这段时间要低调,不要火爆爆的。你要不想当,我就把那四十万退给你莫讲四十万,就是八十万现在好多不相干的人求我,我都睬都不睬他。郑涛又没说话,黄代强、陈平两人忙打和场。
一时市局公共交通治安管理总队副总队长赵利明来了,磨磨蹭蹭道“领导,局里集资建房那个,你看我…”周强“我晓得你没钱,你去找我秘书,把钱退给你。自己兄弟,以后你有了再补上,最近房子还得添钱,你那点也不够。你只记得莫跟人乱讲就是了。”赵利明喜的眉开眼笑,忙道“是是是。”笑着走开了。
一时黄代强又道“大哥,还有件事要跟你讲一下。”周强“什么事?”黄代强道“六合县王老大最近有个手下收猪犯了命案,上访者闹到全国打黑办那里去了,这下打黑办批示这是一起家族式欺行霸市的涉黑组织案,要严办。王老大托人找了我,希望这个案子照普通命案来办。我想我负责的三队主办命案,一支队的郭文进主办涉黑案件,我跟他去讲肯定不行,还要大哥你出面才好。周强“王天伦那小子也是,都上了通辑榜了,还不老实点。这才消停了多久,又不安生了!”黄代强道“是,他也晓得怕了,晓得这个案子要是按涉黑来办,他就凶多吉少了。这不,他拿出五十个来托人,我刨去给别人剩的,大哥你还能有三十个。”周强拍着他肩膀道“不了,我二十万就够了,那十万你自己拿着。他们我还不清楚?一个比一个大胃王,能给你剩了多少?你莫苦了自己,还白给人跑腿不成!”黄代强忙道“谢大哥,我也只是给朋友帮个忙罢了。”
周强摆摆手“自己兄弟不用计较。只是你记得,他犯的事也不少了,你跟他在一起莫叫人逮着把柄才好。郑涛一旁道“和黑社会打交道是为了掌握他们,要深入虎穴才能扫黑,交了几个朋友也正常,难道还叫我们隔着河岸撑船不成!周强“不是这个意思,我听到讲老汪最近在外面玩女人,强奸了几个幼女,也都是王天伦这些人给他找来的。他们留了一手,怕老汪将来不认账,还偷偷拍了录像下来了。这不是给人留下把柄是什么?”郑涛“汪副局呀,他也是,找女人不多的是么,何必强奸。”周强叹道“年纪大了,政治上不求上进了,人就糊涂了,怎么刺激怎么玩儿。哎,反正他再过几年也就退休了,我们也不用管着他,只管好我们自己千万莫犯这样的错误就是了。”众人都点头。黄代强拉着郑涛“那大哥,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了。今儿既不出去耍,那我们倒要好好干活,把市里的网吧好好查一查,你昨儿安排的任务还没做呢。”周强点头。
九点半,周强提前赶去了红燕庄园开业庆典现场,准备安保等事宜。一时突然有个手下打电话过来,说是出现了突发况。周强听后十分气,道“你干什么吃的?一大早就让你准备,结果还是出问题!你怎么办事的?立马给我按第二套方案执行,要了事,咱们可别想好过!”挂了电话。他旁边同样早早来到的市政法委书记张文彬道“怎么,有情况么?”周强忙道“没,只是怕他们不上心,多交待两句罢了。您老放心,周围我已设了三道防护网,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张文彬点了点“你可千万注意,儿戏不得。案子破不了还情有可原,领导安全要出了岔子,就是我也保不了你。”周强忙点头“是是。”
原来在担任市政法委副书记之前,这张文彬曾常年在公安系统任职,对业务最熟。其在南京大学分校法律专业毕业后,从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一名普通的侦查员做起,历任刑侦处大要案队副队长、队长、刑侦处副处长、公安局副局长、局长等职。其在任期间,主抓刑侦、禁毒等工作,侦破了一系列大案要案,可谓是深得民心。后又一举升迁了本市市委常委、政法委副书记,一向是周强仕途上的楷模表率,故周强一直对其言听计从,深为敬重。
只见此时周围早已封死了路面除了本地官员外,各电视台、报社来采访的记者通过时,都要持临时发放的特别通行证路口两个武警站的笔直,在检查完各个车辆递上前的证件后,方才放行。除了明面上的这些警力,暗中还有数十个便衣在各处巡逻。
场地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电线杆上挂着“热烈庆祝红燕生态旅游休闲度假中心开业红布横幅,喇叭里播着宋祖英的辣妹子》等欢快的乐曲。此时一些领导已早早来了,都聚在了主席台一侧。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市军分区五大班子成员基本都已到齐,便是副省长、省旅游局长等也都来了,正互相问候、交谈不已。这时节除了相互问候外,也有人忙着领着人拜见领导的,平时难得见到,这时是个机会。
一会,只见南京军区司令员赵乐见也来了,众人忙都隆重相迎。那赵乐见也是十分客气,谦逊有礼,连连问好不迭。庄园老总更是亲自接待,引往上座去了。原来这南京军区归中央军委管,在级别上与江苏省委省政府平级,是个主管江苏、安徽、浙江、江西、福建、上海五省一市军事事务的大军区,只是总部设在南京罢了。不但跟省直没多大关系,跟市直更是不沾边儿。不过人与人之间总是要打交道的,故这赵司令员偶尔也出席这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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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三回 庄园庆典(下)

原来今日各路人马来此多是受本省省长周本盛相邀,不便推辞。那周本盛与这庄园老总任红燕乃是多年的老情人,关系很不一般。地方上除了省委书记,便是省长最大,谁不巴结?故别说受到邀请的都来了,便是那没有受到邀请的,也都上赶着来了,献不完的殷勤儿。只见此时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等等一众官员早到了一大片,有的单位就算一把手不来,也都派了下面的人来了。如省委办公厅、纪检委、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政法委、政策研究室、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省直机关工委、老干部局、保密委员会办公室、省委机关报档案局、专用通信局、省政府办公厅、发改委、工业信息化厅、教育厅、科技厅、司法厅、财政厅…好大一溜人啊,人瞧得是眼花缭乱
十点整时,只见本省省长周本盛到了。他一步入现场,记者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忙把镜头对准了他,周围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来,两边就坐的官员们纷纷起立相迎。周本盛走边挥手,含笑不已。那两边司仪的庄园员早已苦候多时,正在那抱怨不已,此时接到命令,才终于纷纷撒了手顿时气球纷飞,笼里放生的鸟儿们飞向各处,激昂的乐曲再次响了起来却又是一首宋祖英的《好日子》。一候周省长在主席台中央落座,两边其他官员才重新就坐。
前边主持人在台上主持,后边众人则喝茶聊天,说些政务人情等事。那庄园总经理任红燕也在座,虽近四十的人了,却端庄大方,气质优雅,生的美貌不凡,眉目间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女就坐在周本盛旁边在他耳边悄悄道“今儿你留不留下来?”周本盛摇了摇头低头只顾喝茶任红燕娇眉一蹙,“每回你都来了就走,也不陪陪人家,你要再这么着,下回我可就再也不等你了。周本盛垂首悄声道纪委又派人到省里来检查了,我要留你这里,人家还能不晓得么?还等着人抓把柄呢!任红燕气了道“说着好听,鬼才信你!你要嫌我了就明着讲呗,莫要哄我!”周本盛不避嫌疑,大庭广众之下就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我要嫌你还能跟你好了二十年?我老婆还没跟我过这么久呢!你莫生气,看前日我给你寄的那礼物收到了没?魔思凡的手镯,好不好看呐?”任红燕又转嗔为喜,笑道“收到了,好看得很,我拿给人我表妹还想问我要一个呢。哼,就看你以前对我好的份上,我才迁就着你,不然我才懒得理你!周本盛压低声音道“今儿起的迟了,刚刚上班都迟了到了,你这儿更是差点没赶上。嗐,要真赶不上,你莫怪我,回头等我亲自下了厨,包顿饺子给你吃,就算赎了罪了。任红燕一听,皮笑肉不笑的“你敢?谁稀罕你那饺子!早就说好了的。你要真敢不来,回头等我饿了,就把你鼻子割了,耳朵也割了我烧猪耳朵、炖猪鼻子吃去!我可告诉你,我那炭火都准备好了呢看你讲话算不算数,哄不哄人!”一时那主持人来请周本盛上台发言,插话岔开了任红燕狠狠踩了他一脚,推了他一把,才把他推上台去。周本盛早就备过稿的,拿出来展开念了后,方笑着退了下来。
众人鼓阵掌那主持人方上前去,接过周本盛的话筒,说了几句答谢后,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代表我们庄园的全体同仁,盛情邀请本省省长周本盛同志,省政协主席吴士廉同志,为在我们庄园成立的江苏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揭牌。那两边负责礼仪的人员早准备好了,顿时又是一阵鞭炮齐鸣、掌声震耳起来。
一众贵宾们早已按照指示,提前站到了庄园门前,乌压压的站满了一地。只见大门右侧蒙着一块大红绸子的牌子,一众扛着摄像机和照相机的记者一伺二人走前来,顿时镁光灯“咔嚓咔嚓”响了起来。那二人笑呵呵地同时拉掉了红绸,露出了乌底镀金大字的一个扁牌“江苏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又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两人方退了下
一等掌声一停,主持人又道“尊贵的朋友们,下面我们隆重地邀请本省省人大主任傅克敏同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白恩北同志为长江文化研究会南京市分会揭牌。”那二人俱是戴着眼镜,饱读诗书之。也是笑着上前,走至大门左侧的一方蒙着红绸的牌子两侧。也揭了,掌声又是经久不息起来。
主持人等掌声停后,又道“尊贵的朋友们,现在我们真诚地邀请本省省委常委、本市市委书记杨卫泽同志、省财政厅厅长张美芳同志为江苏省绿色生物及食品研究委员会指定实验基地揭牌。”又是一阵掌声不断。接着是省旅游局局长胡学凡与市人民政府市长良玉一道为“江苏省旅游局指定信得过单位”揭牌。接下来还有几块牌子,是“江苏省饮食文化学会、洗浴文化学会、茶文化学会、酒文化学会、棋牌文化学会综合办公室”、“南京市斗狗斗羊斗鸡协会指定竞技场地”、“江苏省老干部书法、摄影、绘画研究会”等,副市长许迈、李春城、赵春明等俱动过了手,去揭了。
原来为了争这几个名额,任红燕是煞费苦心,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极不容易,不但托了周本盛的威势,还四处拉关系求人。她本是周本盛还在别处为官时,就一直倾心跟随,做着旅游生意。却因周本盛调任本地后,她就放下了原本大好的基业,跟随周本盛而来,可谓痴情不改。也让周本盛很是感动,故倾力帮她再造一地,给予了很多支持。如今她也是重操旧业,准备要大干一番。只因建这个基地,一些项目都是老套,省里别的地方原本早已有了,你要再建,岂不是虎口夺食,抢人生意么?像这种事业单位,省里每样就只那么一两个,入驻到哪儿,哪儿就人气旺盛,如今你这儿建了,那别人那儿势必就得拆了。故周本盛虽仗着势大,帮她争取到了几个,却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平添了不尽的恨。那一帮失了势的都口服心不服,在那冷眼旁观着,纷纷暗中诅咒不已,只盼着你周老色什么时候早点倒台呢!
且这书法学会、绘画学会还好,本就是南京本地本就有的,如今搬过来就完了,倒是省事。反是这新建的斗狗斗羊一类,原来是没有的,只偏远一些的乡镇才有,是任红燕从别处借鉴了过来的,南京本地一直自恃高大上,看不上眼,倒没人跟她争的,没想到这次竟被周本盛给拾掇了起来,竟然准了。那一班靠这营生谋财的人便不知有多少眼红起来,忙来打探,纷纷来求,要谋进来。人气旺本是好事,却因几个部门新建,缺乏管理经验,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让任红燕烦恼不已。又坊间盛传黑道上有人为了争夺入她家门下,两家相斗,竟闹出了人命,连带着把她也牵扯了进去,坏了她的名誉,更是让她十分的恼怒。
此时次一级的官员,如建邺区区委书记冯亚军、六合区区委书记娄学全、溧水区区委书记姜明、鼓楼区区委书记雷正富、市政府副秘书长钟华等也都来了,却俱只站在后面观礼,不敢胡乱走动分毫。仪式千篇一律,进行了半个辰也就完了。当宣布奠基仪式圆满结束,主席台上的人纷纷走了下来,下边参会众人忙跟着进入了庄园赴宴。
白恩北副省长因还有事,便向任红燕告辞,要回省政府去。任红燕“老白,怎不多坐坐?都没进门喝杯酒呢。是嫌我招待的不周不成?”白恩北拱手笑道“哪敢啊,实在是真个有事。今儿可都是你们老周早两天前就千叮咛万嘱的,我一定要来,不然就给我穿小鞋,我才不敢不抽出空儿来的,不然还真来不了呢。今儿单位里有人在等我,都是工作上的事,不得不赶紧回去要不耽误了事,明儿你们老周还不得扒掉我一层皮呢!任红燕笑道“能者多劳,瞧你忙的!那我就不留你了,下回你再到我这儿来,我一定让老周亲自酒,好好陪你喝几杯。今儿多谢来捧场。”白恩北笑道“一定一定。”
正要走时,不料同会而来的省政协主席吴士廉却死活拉了不放,要他留下来陪喝酒。原来此人原在委时白恩北尚还敬他三分,后入了政协没了实权,虽为级,白恩北就不怎么搭理原来此人尚在省委时,也在任上兼任了一个副省长之职,却苦于当时本省GDP不高,政绩有些难看,就任性胡为,专门成立了两家空壳公司。一家从对方手里买入零件,组装成电脑,再卖给对方,便有了销售业绩,有了GDP。另一方却反过来从他那里买入电脑,再拆分成零件,再卖给这组装工厂,便也有了销售业绩,有了GDP。如此一来,不但有了业绩,反而两两相加,成了双份。但如此这般做无用功,于国家于社会无益,电脑质量好不好用不管,有没有人购买这些产品发挥出其实际作用也不管,反添了这两家的仓储厂房、工人工资、物流运输的费用,就只为了那统计部门来统计时,账面上好看些,多出来了这两家所谓的“GDP”。但其实当地社会财富并未增加,百姓依然贫苦。于是便如法泡制,成立了几十家空壳公司,或两两一对,或四五家周流,账目上做的更隐蔽一些,你来我往,生生把GDP提升了上去,以充政绩。一到了要这些企业交税时,省长大人便大手一挥,说:“这些都是为了国家做出了贡献的企业,岂能不予照顾?一概免了!”但似他这等荒唐之举,只能是瞒外不瞒内,岂会有人不知的?故在同僚下属之间得了个“荒唐省长”的称谓,遭人耻笑。上司也是对其不满,故早早就让他退了下来,落了个闲职。白恩北早知他的,故不愿理会。
此时白恩北推托道“对不起,我还有事,两个副秘书长还等着我回去开个协调会呢,得马上就走。你要有什么事,下礼拜再到我府里去找我吧。吴士廉拉了他笑道“什么协不协调会,你们那些个会不就是你府里自己安排的,还不都由你说了算?又不是上级召你。今儿好不容易来了,万不能走,非得好好陪我喝几杯!凭他怎么说,就是死不松手。任红燕在旁笑“就是白省长您就会儿,陪我们吴主席坐坐再走不迟”又对吴士廉笑道“别人留不留下来都不打紧,打紧的是只要你吴主席肯留下来就行了!”说的吴士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更加得意非凡,兴高采烈起来,又非要与人斗酒任红燕转身对身后几个服务员道“别都在这傻站着,快去取几条烟放到吴主席、白省长他们的车子上,再准备点土产,好让他们带回去。”此时,众领导的司机们都聚在楼下的大厅里自个儿点菜照顾自个了,见状去开了车门。
一时席间轮番敬酒,白恩北再少坐片时,仍起身告辞。此时不少不过是来应景儿的,见庆典已完了一半,也算不失了礼数,在此无趣,见白副省长带头要走,便纷纷起身告辞。任红燕见都是些小官小吏,便都一律不留,嘴上称谢,笑送了。
一时这几人随着白副省长走向了停车场,一一钻进了自己的专车。此时周围仍围了好多人还没走呢,有的是官员,还在聊天。有的是安保人员,有的是记者。只见有几个下级走到白副省长的车边,掂着几个礼品盒往后备车厢里放,只说是点小意思。白恩北并为意,上了车随便打开一个礼品盒一看,只见里面有本精美的南京市招商指南,一张市东郊的高尔夫运动场的金卡,还有一叠购物广场的代金券。这时在车外,远远的却突然一个陌生人快速冲了过来,靠近了汽车,想绕过去接近副省长,但还在十几步远时,就被一个武警给拦住了。那武警怒目而视,只轻轻碰了他一下,就把他给放倒了。上前低了头仔细一瞧,却他手里捏着一卷纸。此时汽车司机没看见这人,车里白副省长也没注意到车外的情况,众人便都不敢乱动,直到专车开走后,一辆警车才从后面开了过来,众人这才把这人纷纷围住。从那警车上下来两个人,立时吩咐下边的人把那卷纸递了过来,展开看时,却见封面上写着“状纸”两个大字,顿时嘴里便不由骂了起来。又有人指挥一辆吉普迅速开过来,把这人带走了。
周强第一时间就吓得是满头冷汗,面色苍白了,只见市委杨书记等一众领导们也是忧心不已,好多人都脸色难看。周强顾不得其他,忙去打听那个上访者的身份。原来上次也是一位首长,省委副书记金道铭在市里视察,为做好保卫工作,周强是煞费苦心,做了极其周密的安全保卫措施。但不知怎么回事,当金副书记的汽车开往一片农田时,不料半路却突然有个老太婆双腿跪地拦住了去路。老太婆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为了她儿子被单位处理了不公,她碰巧撞见了领导,便跑上前叫屈。她这事本是小事,可周强就倒了霉了,自首长走后,就因为这件事,就被定为渎职,差点免去了公安局长的职务,亏他后来求了张副书记张副书记又托了省人大主任的关系才挺了过来,他如今是最怕这一类事了,偏偏今日又遇上了。周强此刻是暗暗叫苦,一时恨不得灭了这一家八口。
不一会,就把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查清楚了,原来这人是本地的一个产业工人。至于他何以要上访,何以能进得了现场等诸多情况,周强也问了个遍。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白副省长那里,有消息传来,这人的状纸已引起了副省长大人的重视。还好,白副省长并未对安保工作有任何不满,并特别交待了不要对下面追究责任。市里诸多领导们虽颇有微词,但上面的话要听,便也不再留意了。周强一场横祸无端消弥,自然是又惊又喜,心情也大好起来。纵有小过,在一众市里领导们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事已至此也属无奈,只好以后加倍千万小心,便仍打起精神,做自己日常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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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5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四回 梁家村里(上)

只见庄园渔场里,才到得两人。再等了半个时辰,许副市长才推脱了一些应酬事务,携了那女秘书姗姗来迟。周强赶着上前见礼,冲那女秘书笑道“哟,嫂子是越来越漂亮了!”苗娜一身制服,身上用的全是兰蔻、雅诗兰黛等高档化妆品,人格外美丽大方。有脸红,笑着只不作声。
旁边许迈五十许岁,温文尔雅,肤色白皙,戴一副金边眼镜。曾获澳大利亚梅铎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现任本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并一直在党校学习。因一表人才,长相俊朗,特别深得上下一班女干部们喜爱。又是个工作狂,为人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原来这许迈虽非周强直管上司,两人关系也不深厚,只是平常。但他女儿许晴却恰好是周强女儿周艳的同班同学,两人年岁相仿,却脾气各异,乃是一名实实在在的好学生,老师疼学生爱的,在校成绩极好。周强就是为了与他家女儿千方百计扯上关系,才强行让自家女儿入了这一班的,并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家女儿与那许晴搞好关系,方便两家来往。偏他女儿周艳又是个随心所欲,性情直率的人,最讨厌她老爸那一种阿谀奉承,最是看不过眼,本打算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偏不与许晴交好,真是个刁钻古怪的丫头。不想来校之后,却发现那许晴虽是官门之后,有权有势,家里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却偏是个极温和、极老实之人,深为怪异,遂成为好友。此是题外之话,在此暂作交待。
言归正传,且说此时那苗娜好玩,与众人惯熟,并不拘谨,不去钓鱼,反下水抓鱼,玩的是不亦乐乎。塘水都浸透了她的衣衫,贴在身上,露出了内衣,众人忙都目不斜视。一时钓了会鱼后,众人在凉棚下喝茶,抽烟聊天。
市副秘书长钟华摊开了份文件,让市长签个字,只见是市政府办下发的“市政办〔2003110号”文“为加快科技学院老校区地块改造步伐,经研究,决定成立科技学院地块建设领导小组…”这字如果是横着签的,意思是可以搁着不办,如果是竖着签的,则要一办到底。如果在同意后面是一个实心句号,说明这件事必须全心全意办成,如果点的是一个空心句号,则百分之百办不成,就是签了字也是空的。字怎么签,早就有了约定俗成。当下许迈想了一想,才签了字。
国都房产董事长李宝贵在旁老许,你小姨子要买房,我可是把山水人家二期清水湾的五套全给了她,那可连成本价都不够,亏了大了许迈笑道“以后凡你有事莫找我,只管去找她,你那些房子的好处我是没沾了半点!”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宝贵笑道“只要你帮我拿到了我们学院老校区的那块地,你要什么我还能不给你?许迈又笑对众人道“你们瞧瞧,省属高校享受的土地出让返还金那都是有限额配制的,都给了他了,那下面朝我张着的那么多张嘴还要吃饭不?”众人都笑就是。
钟华笑道“好了,你就莫纠结我们领导了。我问你,你阳明谷的项目到底打算怎么办?”李宝贵摊摊手无奈“还能怎么办?老许什么时候能想出法子呗。你不晓得,我那块地,要把旅游项目变成排屋别墅,旅游用地改成住宅用地有多难,想拿到个预售证,简直真个能把人逼死!不是我吹,我那总共有两百套,均价现在都经涨到两百五十万一套了,不晓多少人等着排队要买呢,可偏偏就是卖不出去!哎,把我急得这几天是吃饭吃饭不进,睡觉睡觉不着,就差没上医院打吊瓶去了!钟华听得笑了起来。
许迈也笑道“你莫急,这个先不管它。我且问你,稍后你安排了我们去哪里?”李宝贵道“你要去哪里?金陵宾馆、云顶国际酒店、碧涛阁浴苑、威尼斯酒店、花都音乐厅、王府酒楼香格里拉饭店,只要你喜欢,还不都随你。许迈便转头笑问你要去哪里?苗娜低头拿左脚鞋尖踢着右脚鞋跟,只说随便。
钟华“领导,城南有家新开的茶庄,看着不错,您还没去过呢,不如今儿去坐坐?许迈摇摇手“罢了,莫折腾了。们市直在城北,莫又跑到城南他们省直那里去,结果人家又说们过界了。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待着好了”苗娜道“就是,平常曹秘书长和办公室黄主任替我们领导安排日程的时候也都是在城北,万事总有人陪,操不了心。一旦去了南边,又要事先去协调了,又要看人脸色了,最不好的。钟华笑着点头倒是。
李宝贵道老许,这两年都不见你怎么喝酒了,你倒是越变越像个和尚了。今下午反正没事,要不去喝两杯?许迈摆摆手“不了,晚上还要加班,脑子要保持点清醒。,这年头喝什么都没了兴趣,酒呀茶呀的,都没意思。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去了那么多的地方,最怕的就是陪人喝酒了,简直活受罪。今儿中午就是,怎么推也推不开,我是实在没才来的。哎,现在对喝酒这种事情是真没了兴趣,寡寡淡淡的,真不晓以后到底还要喝些什么才好了!”苗娜笑道“就是,我们领导什么没见过,没尝过?早腻透了,你就莫想着法子害人了吧。”李宝贵笑道“喝个酒倒成了害人了,看你跟老许学的!你们市府里的人都成了一个调调了。”说的苗娜也笑了起来。
李宝贵喝了口茶,又道“阳光星座最近卖的还不错,日内瓦一期我也准备预售了,只是流动资金还有点问题,抽不出现金来。要是拿不下公汽的那块地,二期想要现在就动工,麻烦。许迈“不急,你先让我想想。”沉吟了一会便让苗娜用手机给国企公汽公司的经理袁飞打了个电话,通了后,自己接了过去,“老袁啊,现在国企的改革进展的很快,你们公汽的地皮那么多,给你们企业创造了不少的利润吧?”那边“哪能呢,这几年公司效益差,不这样也是没办法。说倒卖公司地皮赚是赚了点钱,但也是国家的。许迈“国都的老李是我的老朋友了,他现在也在做工程,看中了你们公司的五十五号标地。你看能不能行方便,让给他算了。”那边便沉默了。许迈停了一会,又道“你们标底到底是多少,这次我们是志在必得的。”那边沮丧了道“有些难办。”许迈“你儿子不是快从司法学校毕业了么?他分配的事我到时候向人事局的老宋打声招呼,你看怎么样?”那边又没说话许迈“你放心,我已经跟国土局的张军和规划局的王正刚讲过了,你们改标地容积率,省下来少交的那五百万的地款,本来有五十万会直接流入你们几个人的户头,你至少也是十万,只要你帮我把这件事也办成了,我到时还可以让他们再多给你五万,是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若答那我明天就让老李到你那里一起改下标底。”那边虽不大情愿,仍只得应了。
李宝贵又道“新地皮的开发比计划延期了大半个月,上次做的账,税务局的人好像察觉什么说是要我马上补交税款,我现在头痛的很呐。哎,现金流都这么紧张了,抽都抽不出来,要再补交个的话,计划肯定还要延后。许迈“在税务工作的老胡跟我一样,也在党校里,昨儿我就跟他聊过了,讲了一下你的困难。本来嘛,银行那边贷款如今是行不通了,好歹让他把补交税款的事缓一缓,等我们腾出手来,要多了这八百多万的流动资金,也好喘口气。他已答应了。你自己也要经常多到他那里去走动走动,莫冷落了他,寒了人心。”李宝贵点头应了,老许,你帮了我这么多的忙,我们公司你就干脆入个干股算了呗,我不寒别人的心,更可能寒了你的心呐。许迈摇摇手“这些账面上的钱我不能要,我是公职人员,不明收入太多,会有危险。”李宝贵不说了,低了头喝茶。
钟华“老李,今年第三季度,酒鬼酒又涨了,你手里还有多少?我老婆手里持有的宁波韵升、莱茵置业、综艺股份这三家公司的股票,半天都没见涨呢。”李宝贵道“没内幕消息,我也没敢买进,倒没赚多少,消息不灵呢。许迈“省纪委的吴克来了,你晓得他来是做什么么?钟华“无非暗访的吧。如今省里常委吴希宁因为高岭公司的事被盯上了,正在接受调查,马上就要刑拘了,他可能是来查有哪些人有牵连的吧。”许迈叹道“哎,这也是他们做的太过了呀。听得讲吴希宁的闺女跳楼自杀未遂,真是个傻孩子。”钟华担忧地道“前段时间因为工作的事我也找过他,送过一些钱,不晓会不会有事。”许迈摆摆手“无妨,逢年过节送个一两万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无非也就是个礼尚往来,这个属正常,他不会管。不过你也让你老婆注意一下,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收钱,也不要多跑,收敛些好。钟华点头应了。
间众人谈论的都是大事,周强那点小事他见领导没主动提,便也识趣,只是陪众人喝酒,凑凑趣罢了。稍后等领导走了,便也回去了。
聚会方一结束,去酒楼之先,因下午还有别的行程安排,许迈便又往鼓楼区视察去了。原来许迈今儿要到鼓楼区区委书记兼区长雷正富的辖区内视察,昨日就已是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雷正富便已让人严密布署,对领导要去的地方精挑细选过,又人员层层把关,准备好了脚本台词,并让人亲去指导培训了一番,绝不能出任何篓子。就这般他如今仍有些不放心,便又在车里抽空打起了电话来。一时通了,问“君儿啊,昨夜里让你安排视察的事怎么样了?市长可马上就要到了。”那边他属下鼓楼区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张士君道“哥,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怎恁不相信人呢!”
原来那张士君从昨儿一晚就没回去,一直在梁家村忙着培训。那村支书梁金财也极为重视,正在办公室里一个一个地叫人进去训话,此时正对村民刘老汉道“等下领导要问你的话已商量好了,别的也不会问你,你放心。只让你背诵的那几段话都记住了没?回答不好,你可小心着!”刘老汉颤颤巍巍,忐忑极了。村支书又道“背不好,罚你五百斤豆子,听懂了没?”刘老汉忙喏喏点了头。村支书又道:“还不走?等着在我这里吃饭呢!”他方退了出去。
过一会叫进梁乐善来也交待了一番此事后,又道“圈你一块地,赔你一套房子,你还不知足?你那地值几个钱?现在房子又多贵呐!让你在城里待着,你还不去不成?”梁乐善缩着头道“不是不想去,城里自然好的不得了,只是我在那实在找不着活干,生计没个着落,待不住。就靠那两千块的拆迁补偿款,过两年后,可怎么办?”梁村长冷冷道“你们都人均两千,还不知足?看看隔壁张家村,一户才五百,怎不比比人家?有那几家多了几个小孩儿的,想要多点钱,你看人家张村长理会不理会?毛都没有!你还不知足?”梁乐善不敢犟嘴,低了头不吭声儿。
只见村干部赵二狗进来回事,却是村民梁孝辉被征土地一事。梁村长道“把村里那用不着的盐碱地划拉些给他,征他多少亩,同样还他多少亩,不就完了。”赵二狗道“那盐碱地是没人种的,不然施肥再多,亩产才不过百把来斤。他那征的地却是原来亩出千把斤的,相差了十几倍,他如何肯?”村长道“不肯也得肯,村里没别的地了,就这么办!为了村里的百年建设大计,人人都要做出牺牲的,难道他就不能牺牲一星半点了不成?”赵二狗便去了。此事后来梁孝辉果然不肯,死活闹了一场,村里最终把别人地边剩下的一些旮旯处的边角料的地刨整了些出来给他。那些地本是村集体与一些村民存在争议的,但梁村长一怒之下,扬言要大动干戈一番,那些人便不争了。况那些地本不肥,不好灌溉施肥,确实属于村集体的,只是长久当做荒地未加利用。有的邻近的村民便种上了东西,有长便收,无长便算,村里倒不大管的。结果日子久了,有的村民浑水摸鱼,把自家地的边界偷偷延伸了点出去,故此有了些争议。但那些地经过这一番修整,年产却又比当初纯为荒地时强了些。那梁孝辉见这些地只有自家地一半的肥力,就算多施些肥,多打些药,产量也不到自家地的四五成。且路程远,分散各处,每日种地多走了老远的路,极为辛苦。但不要吧,便只剩下那些盐碱地了。梁村长已是对他忍无可忍,绝不会再给他半点颜色了,且这样的事村里极多,不止他一家,他便只得忍气吞声了下来。日子久了,习以为常后,此事便渐渐平息了下去。
此时等了半天,听说市长大人到了,忙纷纷来迎。只见前面五六辆警用摩托车开道,又来了五六辆小轿车,后面方是市长大人的车了,落后又跟了五六辆车。一时因为村路不好,这一路长龙下来,烟尘蔽天。那警车上的公安早已下了车,把那十几辆轿车团团围了起来。那轿车里的人也都下来,围随着许迈过来了,既有下属官员也有记者保镖等,一大帮子前呼后拥的。雷正富殷勤地走在许迈右手边,给他介绍着。钟华、张士君、苗娜、梁金财等俱是跟在后边。一时许迈上前视察时,雷正富赶紧在旁边抢着问了村民几个问题,那几人俱按安排好的回答了。许迈听了回答后,甚为满意,又见刘老汉年过半百了,穿得却还那么单薄,落后问了他一句“老人家家里还好,日子还勉强过得,只是不知您老可有什么难事儿没有,我们今儿过来,就是考察考察情况,帮您解决一下实际困难的。您有什么困难就只管讲,我们只要力所能及,都会尽快帮您解决的。”刘老汉当时就蒙了,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料旁边还有几个村民正围了看热闹,却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不知怎么就挤了过来给漏了,此时听见市长问这话,几个年青不晓事的就报怨起来,一嘴里又是乱征地啦、又是支人上工不给工费打白条啦、又是家里受灾房子倒了盖不起来没地住啦、又是小孩病了村卫生院给的竟是假药没人管啦,纷纷不一。后边一直跟着的那村支书梁金财顿时吓了一跳,又见市府副秘书长钟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顿时更加冷汗直流,频频揩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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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5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四回 梁家村里(下)

许迈生气,拉着众村民的手安慰了几句,便就村民提出的问题交待了几个事项,令雷正富去具体落实。雷正富忙点头应了几个“是。”许迈“我这人一向最不喜听空话套话喜欢听真话实话,那些报喜不报忧,一问起来啥事没有的人最恨,让人格外的讨厌。咱们只有到群众意见大、怨声多的地方去,才能真正了解到群众的困难,解决好问题。”随同众人又忙应了几个“是。”有几人又道“还是领导英明,不摆虚架子,当真是我们的表率。听领导一席话,真胜读十年书呐!”许迈心有不悦只得又往前去了。
原来梁家村是个特困村,市里近来有个工程,要在这一带建个特色林业经济技术开发区,引进一些竹子深加工、水果制罐头等为主的外地企业,以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百姓脱贫致富。这本是好事,全村上下原本都举村欢迎,只是市里财政有限,下拨的资金未免低了些个有那几个刁民便仗着胆子大,不怕官,死活不肯配合。雷正富是软硬兼施,暗里找人威胁恐吓也好,亲来时又说着好话,暗许他比别多出些赔偿来也好,只莫告诉其他那些先拆迁的农户即可,如此这般,原先的钉子户们才都搬走了,只剩下这最牛的一家,却是怎么都不肯搬。原来这家家主名叫梁有才,他家老娘却让来强拆的那班人给打死了。
事情原有些凑巧,他家老娘原犯有心脏病,在跟那班拆迁的工作人员推搡的过程中心脏病突然复发,抢救无效,就这么过去了。这可把梁有才气了个半死,非找区政府赔偿不可,一气之下把鼓楼区拆迁办告上了法庭。但区政府自然不肯赔了,我拆迁正常合理,又没打你又没骂你,是你阻挠我在先,说我碰了你,那你还碰了我呢!你自己有病,怪得了谁?那区法院自然唯区政府马首是瞻,两家本就穿一条裤子的,明着不归他管,实则人情好着呢。公检法一向吃的都是地方的财政饭,出了大案还要帮忙瞒着,何况是这种小事。故此你说判赔就赔,判不赔即不赔,此案最后判了梁有才败诉,不了了之结了案。但自此以后,梁家是铁了心,死不搬迁,扬言那拆迁办主任贺玉龙不到他家门前下跪,不到他老娘坟前磕头,他便绝不搬家,并且那赔偿款一分也不能少。
自打出了这事,区政府便再也不敢用强了,但那梁家张口就要一百万,雷正富却是给不了他。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若再有征地拆迁的事,家家都来学样,那他这个区就没法当下去了。自此此事一拖就拖了两年,那梁家都成了当地有名的钉子户了,断电断水就已断了两年。一年前他家就被团团围了起来,周围早已在开工建设,独他家周边空了大一块空地,一幢小屋在寒风中孤伶伶的,成了当地别样的风景。这回许迈因视察开发区建设进展情况,便顺便想到访这家农户,了解一下实际情况,看能不能就此解决了这事。
原来雷正富手下有个区街道党工委书记展万山,拆迁政绩十分突出,任街镇党政主要领导近13期间,负责拆迁了十几个村子,数十片老城区,上万户居民,别人拆不了的钉子户,只要他出马,立马就能摆平。也正是由于在拆迁工作中的过人之处,如今已升任鼓楼区副区长一职且因他在拆迁方面的突出能力,即使他调任了区政府其他职能部门后,区里若遇到棘手的拆迁工程,上级仍会经常抽调他去临时处理。而对于他信奉的“摆平就是水平,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不拆出人命就行。”的一套做法,里众多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结果、不问后果,他想怎么拆就怎么拆。
这展万山又有一个手下,本是杨家村人,因在家排行老四,人称“杨四郎”。其与展万山关系极好,还在十几年前,展万山刚参加工作那会,两人就已是称兄道弟的哥们,如今就正是他主要负责梁家村的拆迁工作。其人早在十几年前就成立了黑帮团伙“菜刀帮”,在当地十分有名,开设赌场、矿山并对外放高贷、暴力讨债等。十几年前,这杨四郎在本地还只是一个刚刚退伍的落魄军人,一个小小包工头,他发家的历史还得追溯到九十年代初,当时区里大搞建设,好多小区都要拆了重建,但因赔偿问题,催生出了大批的钉子户,让开发商和区政府都很是头疼。那杨四郎却瞅准这是个机会,当即就带了一帮人过去,逼着众人搬离,并扬言:“有不搬的,就是我这个下场!”手起刀落,当着那些住户们的面,就把自己左手的小拇指给硬生生剁了下来。自此那些住户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没被吓死,知道这是一个狠茬子,对自己尚且如此狠心,何况别人?纷纷惧祸搬离了事。由此市政、开发商莫不把拆迁工作交由他处理,让他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此后他正式被政府收编,手下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又开展了其他生意,短短十来年,资产就已过千万,成了当地一霸,连当地很多级别稍小的官员见了他也得叫他一声“四哥”,自己有了什么擦不净的屎屁股,还得求他摆平。
此时雷正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却又不敢不去。一时到了后,见那工地正在施工,灰尘满空,雷正富忙让手下去喝令停了,等许市长视察结束后再开工不迟。只见那一家还在高地上,房子周围留了些边地供支撑可用,外延十几米周围早已被挖空,整个开发区地基都比那房子矮了不少,他家房子驻留的这块土地在这片空旷的地方上就像座小山似的。临近这边已经修好的一条大路上与那土堆接壤处有条小道,一阶一阶连到山上去,许迈爬坡时,路却难走,靠随从扶了他,才慢慢爬了上去。不由问道“都成这个样子了,他家怎么还不搬?听你说也早已断水断电了,那他家怎么过活?”雷正富皱了眉“正是呢,他家靠用盆子接雨水过活,一盆水能用一个月呢,不洗脸不刷牙的,点蜡烛也点了两年了。”
说时到了房子面前,只见那房子简陋残破不堪,都快倒了似的。许迈见了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回事,这样的危房还能住人?出了事可怎么办?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雷正富无奈道“没办法呢,他就宁肯住这样的房子都不肯搬,我们都劝了好久呢。这是故意要跟政府对着干,要跟咱们对仗呢。许他两套房子都不肯搬,别人家早欢天喜地求神拜佛了!”许迈不悦道“你这边工期紧,可拖不得,市里已联系了好几家大企业要入驻,起带头示范用,把整个开发区建设好。我可跟你说,市里可是下了血本,免租免税的,你这要搬不走,那人家也进不来。我再给你半年时间,你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人安置好了,把地给我腾出来这是个死命令,陈市长亲自交代了的!”雷正富苦道“我尽力而为吧。”许迈喝道“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得办成!”雷正富忙应道“是。”
一时进了屋,他家大人却不在,只有一个老人和两个小孩在家,那老人耳朵昏聩,许迈问他话时,他听都听不清楚。又问身边梁村长时,说是那梁有才两口子如今没地没田,那梁有才没日没夜在外打工,供两个女儿上学,时常不归家。他家妻子虽要照顾家里老人小孩,没有去外面找个正式工作,却也在外捡拾垃圾过活,帮衬家里,这下该是捡垃圾去了,也不在家。
许迈耐心细致劝了那老人两句话,塞了个红包给他,他喏喏应了。又把那两个孩子发了些糖果点心,亲自看了她们作了下作业,劝了她们好好上学。见那两个孩子却是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一个还在咳嗽,问时已是病了好几天了,不曾看得。想起自己小时家中情景,与此竟十分相似,不由触景生情心酸不已顿时就把那雷正富臭骂了一顿,忙叫人去山下拿药又嘱咐以后不管如何至少这俩孩子的学费全由他包了,就从他市长的薪金里扣当时就把那两孩子的名字问了,大的叫梁玲美,小的叫梁玲丽。雷正富不敢违逆,口里全都应着。
原来这家的小女儿梁玲丽,可巧也是本书主人公梁娟的同班同学,只因村里附近没别的公学,只她们学校近,故村里孩子几乎都在那所学校里上学。要说起这家境来,梁玲丽在她们班的女孩子里几乎可以说是最差的,就连跟梁娟家比都有不如,平时缺衣少穿,挨冻受饿。梁玲丽作为一个女孩子,更是从没用过化妆品,连瓶防冻霜都没有,更别提其他。每到开学季,家里都要为学费发愁,实实一个可怜的孩子。她也是因为家贫,从小就受尽人欺凌,村里隔壁的小孩欺负她,学校班里好多顽皮的男生嘲笑她,个别家境富裕的女生鄙视她,当真可怜。要不是梁娟家遭遇不幸,她的人生命运本该是不如梁娟的,但要跟后来的梁娟比起来,她虽然穷些,但毕竟安稳了。可怜两个同村的女孩儿,又是同学,竟都是苦命人。
此时因这许副市长的女儿许晴与梁玲丽也是同班同学,又往日学校开家长会时,这许副市长也曾去过学校,梁玲丽也是见过的,又常在电视上看见,故此认得。只是她此时心里想着:“同一个班的两人,命运却大不相同,她生来便有这样的父亲,富贵之极,万人宠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生来便不需努力,人生注定就已辉煌,天生的人生赢家。自己却是这等贫穷,连学费都交不起,家里日夜为生计着恼,拼命干活,方能勉强维持生计。想人之生来,实在是大不公平。”故自惭形秽,不敢向这许叔叔说认得他女儿,乃是她同班同学,只低了头,不肯多说一字。又想常听得那许晴在班上骄傲无比,说她父亲是多么多么怜贫恤老,扶危济困,最是见不得别人有难的,常要周济一番。此番见来,这许叔叔果然名不虚传,竟是个最大的好人,因此心里着实感激,暗暗许愿,将来定要报答他们一番。便是跟这许叔叔天高海远,沾不了边,报答不了他本人,也定要向他女儿报这一番善举,救助之恩。
当下许迈并不知这小姑娘心中所想,并不知情,被蒙在鼓里。只是凭着本心做着自己日常所做平常之事,并不想着要她日后如何报答。身为一方父母官,他是绝难看着一方百姓受苦的,若遇不见倒还罢了,既遇见了,便绝难撒手不管的。
一时又等了一会,等不得这家大人回来,方下了山。便又去工地其他地方逛了逛,见进度倒还满意,又察看了下施工图纸,再三叮嘱了下施工质量才
召集人开会时,听几个开发区负责人和基层工作人员代表做了工作汇报,便又让雷正富去做总结发言。那雷正富早有准备,上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做起了“学习十六大,展示新风采”的演讲。只听他道“最近我又重读了一遍马列的经典原著,还系统地学习了习近平总书记的系列讲话精神…”
一时等他发完言,许迈不悦道:“怎么回事?让你做个演讲,你怎么一开头就引用上了黑格尔的话了?什么‘存在即合理’啦,什么‘一个过于强调感恩的文化是不可能孕育出民主的,因为无法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平等的关系’啦,你看你讲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怎么能拿黑格尔开头?黑格尔是什么人?那是德国唯心主义的代表那是法西斯!我们是共产党员,应该坚决彻底的坚持唯物主义才是!还有没有党性原则?还有没有规矩意识?还有没有组织纪律?”雷正富暗叫倒霉,今儿真是诸事不顺,一大早就不该露了馅,惹了市长大人不快,连讲几句话也要挑他毛病。平常这种场面话儿别人讲的多了去了,谁又为这个专门训人一通的?且这个稿子还是张士君帮他起草的,他不过昨儿才看过一遍。此时却是一声不敢吭,只喏喏点着头。
到工地视察结束后,许迈又要去山里转转,到一户农户的果林里去实地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新品种长势如何。不料今儿虽未下雨,可村里前几天早下了好几场强降雨了。路经一处河滩时,突发险情,有一处河口决堤,洪水顿时汹涌而来,当即就有五十几个村民围随着许迈上了高地。情况万分危急,那大水眼见着半个小时就涨了一米众人便都慌了。到电话致消防官兵来救时,众人都忙要扶许迈上救生艇。不料他却不肯先走,要让村民先走。旁边陪同而来的钟华急道许老,这里又无记者随行,用不着做样子,您还是赶紧先走吧。留在这里随时可能发生不测,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呀。许迈把大衣一脱,抢了个救生衣穿在身上,喝道“放肆!我堂堂七尺男儿,岂用做样子?我说的话一个字不改,照我的命令执行。我的命值钱,村民的命难道就不值钱?人生在世,生死由天,我许迈今天若要死在这里,我就认了!”坚持要最后一个才走,留在这里,等村民都安全脱困了才那雷正富也是急了,这真要是市长大人出了事,那可就天塌了呀。忙悄拉了钟华到一边,商议要用强的法子,把许迈架走。钟华见那冲锋艇太小,苦道“不行,水太急了,就正常行驶都不稳。你们在陆上能三四个人架了他,一到了艇上,万一他恼了,挣扎一下,岂不更危险?船都要翻了去。”众人焦急无比,百般苦劝不止,却一点效用也没有。许迈自己不走,却又十分苦劝苗娜先走,那苗娜早已哭的是梨花带雨,却也是不肯先走,弃他而去,誓要与他同生死,留下来陪他。此时幸好那大水只是涨一阵子的,过了两三个小时就堪堪停止不涨了。等村民都成功脱困,那救生艇来回跑了十几趟后,市长也上了最后一趟,众人才暗呼侥幸,没有出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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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5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五回 市政府内(上)

次日,许迈八点钟去的政府大楼,只见十月未到,栖霞山就已是枫红遍野。这里大门气魄高大,巍峨壮观。那保安眼尖,老远见了他的车便赶紧开了伸缩门,其他工作人员见了也是纷纷让道。许迈的座驾是辆奥迪,刚由原来的长安福特换的,不过号牌没换。政府的人对车牌号看的都极重,是轻易不换的,那上边的号码数就象征了官员的交椅座次,四大班子成员见牌号如见其人。
只见政府大院内公示的市政领导分管工作牌上显示,许迈主要是分管城建、财政、审计等工作,管着规划局、城乡住房建设保障局等单位,给他服务的是市府秘书科第三科。
楼下停了车后,上楼进了自己办公室。迎头只见墙上挂了几幅书法,一面是一个大大的“忍”字,下面一溜工笔小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另一侧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办公桌上则堆了一摞公文,已有三尺来高,案头上另搁了一份《政务要情》。许迈翻开看时,见内儿夹了两张报纸,都是昨儿的,一份是《金陵早报》,报道了他昨日出席市府与思科公司的合作备忘录签约仪式,下午主持召开的四届一三七次常务会议,并会见了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总经理孙文杰。一份是《中国环境报》,刊发了他写的《发展低碳经济是南京实现科学发展的必由之路》。
只见苗娜进来,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放下后,给他泡了杯茶“今儿午在汉府饭店安排了与外商的一个谈判,等下午饭也在那吃。不过傅翻译今天请了假没来。许迈皱了眉道“文件准备齐了没?小傅怎么回事,哪那么多事情呢?”苗娜道“鬼晓得呢。今儿不巧,府里几个懂日语的正好都不在,不过那外商英语好着呢,咱们跟他讲英语也可以的。”许迈点了点头“也,你再加紧联系联系,看哪个还有的空的,要没有就从对面市委里借一个过来也行。
因府里有一个全市第三季度的经济工作总结大会要开,一时下面有人来请。许迈去后,因是市政部门的内部会议,会场无人比市长陈良玉官儿更大,他便第一个发了言。之后便轮到常务副市长许迈了因他是管城建的,他便讲到了“南京古城重建改造”这个话题,道“开封亿重塑汴梁,昆明二十亿打造古滇王国,就连山东聊城现在也在搞古城改造了,咱再不改,就落伍了。南京六朝古都,文化遗产得天独厚,用来发展经济、刺激旅游是再适合不过了。旧城区再不改改,挡住了咱城市发展的脚步呀。陈良玉“你要仿古我不反对,但拆旧绝对不行。将那些历史街区、传统民居统统拆了,搞出个什么一条条复古商业街?那样跟风别的城市,有什么意思!许迈摊摊手道“不建商业街那建什么?”陈良玉“你打算要多少钱?”许迈忙道“不要多了,二十亿足矣。陈良玉“你这还只是建造的费用,你有没有算过,几千亩占地,涉及众多文物保护和百姓搬迁,那一共得要多少钱?万一弄个不好,市里财政吃紧,那其他工作还要不要做了?”许迈“我想着咱们在位也就这么几年,总得抓紧时间做出点像样的政绩,不然以后就是离了这里,又如何有脸面去见人?这个工程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至于别的工作,自然再另想他法,另谋他途了。陈良玉只是摇头不允。原来此事事关许迈几个深交好友,他百般推脱不得,已是无奈应允过别人的,故一直极力倡导。早前已是议过几次,不料那陈良玉却是百般阻挠,今见他仍不肯点头答应,许迈心里便十分不愉,只是面上也不好表露出来。
原来近日市里有个极为头疼的问题,却是为了加快发展经济,引进了一个造纸企业,引进投资数十个亿,原本已经通过了环评,被确定为市里的重点产业项目,但日前却遭到了群众的抗议,不但阻挠其施工进程,还上街游行示威了。此时正好轮到那主管此事的副市长莫人杰发言,他便谈到了此事,及说不了几句,便又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许迈心里也是一声长叹哎,工业项目又岂能做到零污染的?老百姓只管自己好不好过,哪管市里死活,发展经济多难呐,他累死累活起早贪黑的,好不容易才引进来这么一个大项目,眼见着又将夭折了,让他真是苦不堪言。只听那莫人杰向他道“咱们还是停了吧。哎,连什邡投资百亿的钼铜都停了,咱们这又算个什么。这种事在全国也还是有的,也就赔点钱给企业,市里财政损失是损失了点,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许迈“不能重新选个址么?”莫人杰叹道“选哪啊?如今这事一传开,到哪哪也不让建啊。”许迈“你上次那家PX厂是建哪的?要不我们把这个也建那去算了。”莫人杰忙道“那哪成啊,上次建厂就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给六合区全区免了一年的税收提留,他娄学全还不满意呢。又那李家村那村长,我塞了他点好处费,就这样才勉强压了下来他村里群众闹事,堵住口声。这次要这个厂还往他村里搬,就他当村长的同意,他们村民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许迈皱眉头,沉思了一会摆摆手道“停了就停了吧。那你看如何给王子纸业赔偿啊?人家可是日本企业,怕不会像国内的人样好糊弄吧。”莫人杰垂头丧气低了头“照合同赔呗。”许迈气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早前小小赵就反对,都是我听了你的一面之词,才勉强同了意,如今反到了这步田地。以后你再引进项目时做环评的时候也做做社会风险评估好么?先问问老百姓同不同意,等老百姓都同意了,你再弄不迟,不然哪到得了这般地步!”莫人杰满心委屈,他分管招商引资工作不假,但大项目都是领导决策说了算,他不过提个建议而已。许迈把这个项目看得比他还重,当着个宝贝,兴兴冲冲一头热,几乎没去亲企业屁股,如今出了事却拿他撒气。不过他官低一头,向来是个受气包,可谓人在屋檐下,当下只得点头应是。
许迈有感而发,长叹“哎,市里财政再也抠不出一分钱来了,各处都要支出到哪再找钱啊!”莫人杰小声道“别的各个城市现都在大块出地,那个东西好来钱,只要咱市里规划步子稍微再放大一点,也就够别的用了。许迈“经济有经济运行的规律,等明儿地推多了,场面铺的太开了,房子造多了卖不出去,工厂开多了也经营不下去,资金都堆在那里,房产商、厂家都来找你帮忙了,你看谁来解决去!要是扰乱了市场规律,一个不小心,把老百姓也整穷了,就更惨了。”莫人杰便不敢再说了。
一时便先就此问题展开了一轮专项讨论,轮到了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刘通海发言,他道“王子公司现在急的很,那排海管道已经铺设了十五公里长了,投入了七千万,都白投了。且那已经建成的新生产线都快投产了,如今这污水排放的问题不解决,等于他整个项目都延期或者报废了,那投的钱可就真亏了大了。”说着拿出份文件《南京市工业达标水排海工程项目预可行性研究报告》,道“这是年初河海大学编制的论证意见稿,工程排海口选择在蒿技港和塘芦港之间,建议最好在吕四港镇入海,说那是对项目的工程运行最优,环境影响最小的一个地方。但实际上从哪里入海都有污染的,这里正好有个吕四渔场,是全国有名的四大海洋渔场之一,盛产两千多种海产品,是我国条斑紫菜、对虾、文蛤的重要养殖和出口基地。每年海产品捕捞量占了咱省的三分之一还多呢,古时就有日产一条金牛之说。那吕四港镇直接依赖渔场为生的渔民就达二十三万之多。
许迈这时怒道“吕四港镇的张启生是怎么回事?他们镇的村民到市里都闹事到这步田地了,他怎么也不阻止?甚至都没提前提醒我们一下。我看他这个镇长是不是不想当了!要不是这次事情闹的太大,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免他,我非罢了他不可!”这时市府秘书长曹远忙给他重新泡泡茶,让他消消气。那刘通海等了一会,方又道“当时府里召开过会议,成立了市大型达标水排海基础设施项目推进工作领导小组,由莫副市长担任组长,我和发展计划委员会的田松林担任副组长。项目前期投资规划十二点五个亿,期间我和田松林多次召开过环境影响研讨会,由市政研究院等多家机构及省市职能部门进行过各种调研、勘测,涉及环境、海洋、渔业…”
他发完言后,又轮到了“市重大项目推进办公室”的负责人发言,然后是“市大型工业达标水排海工程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办公室”的负责人发言,然后是开发区成立的“王子办”负责人发言…
原来许迈有个死对头,是全国政协委员潘庆林,此人曾给总理大人写信,称由于造纸行业的巨大污染,江苏王子制纸项目需慎重考虑。结果半月不到,总理即批复“请发改委查实。”那回许迈真是出了大血呀,恨的不行,当即只得亲自赴京,带了一千多万的大,方才摆平此事。什么项目阻碍了沿江一百五十公里高速公路的建设啦、什么距离上海的三大水库太近啦,一众上面整治下面的借口,均不再操心了。
月底,项目就通过了国家环保总局的批复。此后,为了推进该项目加速,许迈也是日日操劳,夜夜忧心,要求开发区每隔十天半月就向市里报送一次《排海工程项目推进工作专报》,加紧完成了海洋环境影响报告书,通过了四位专家的审核。谁想那潘庆林却实实不是人生爹妈养的,竟盯着他不放,又跑来市里闹事。称尽管环评报告说影响是在可控制范围内,但海洋生态复杂万分,会发生什么不测后果谁也无法预料,坚决阻挠此项目,把许迈气了个半死。当时真恨不得暗里找人把他做了,冷静下来后,又考虑是否把其当成精神病抓到医院里去,关个一年半载,等这个项目成功落地后,再放出来。不过终因此人名气太大,方才做忍着气,把那项目的日排放规模从立项之初的六十万吨改为了三十万吨,后又改为十五万吨,事态方才好转了些。
原来改排放量企业并非真个少生产,只是做起了废水回收中水利用的文章,计划最终实现处理规模为每天十万吨,可用于锅炉用水及生产工艺用水,以堵那排量的缺口。那就要多追加投资三点五个亿,且是市府违约,由市里承担。最终许迈只得咬咬牙,一半财政出钱,一半靠银行贷款解决了。光这一个项目这一次就多花了他如此多冤枉钱,叫他如何不怨?如此也就罢了,偏偏现如今民众又闹事,逼停了项目,叫他的经济好梦如同那昨日黄花,眼见着就要凋零落幕。政绩堪忧,如何不叫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了。
一时莫人杰拿了份文件,签发命令“如果管道建设延期,项目不能按期完工,则延长王子制纸长江临时排放期限。”署了名。他后面的市环保局局长刘孝敏赶忙把准备好的[宁环许证()272文件拿出来,把排污单位“王子制纸”填好,有效期“20031110日至20041110日”填好。莫人杰“他说是十一月十号开工,咱就给他十一月十号开工,人无信不立,咱不能自个毁了承诺。这回往江里排,我看哪个还敢再闹事嘎,再闹事我就把他抓起来!”问刘孝敏“他那排污的事你们安排的怎么样了?”刘孝敏道“放心,在这风口上我岂敢让他多排,目前给他安排的日排放水量一万吨左右,排入长江,口子位于新开沙槽内,港口三区港德码头上游约五百米处。不过他那生产线是年产四十万吨的高档纸,这点量可不够他吞的。”莫人杰点点头道“先这样吧,等过了这一阵再说。”刘孝敏又迟疑了道“不过八月份他们进行试生产的时候我去做过测试,那氮氧化物倒确实超过国家排放标准的。”莫人杰挥挥手“不管了,你帮他改改数据吧。现在还欠着人家钱,你怎么好给人家脸色看,人家不给你脸色看就不错了。等熬过了这一阵,再找企业具体商量一下吧。”刘孝敏应着退了下去。
一时会议进行到一半后,许迈感觉十分疲惫,便把会议仍交还给了陈市长自己主持,告了声罪,回办公室休息去了不料在走廊上却遇见了市国土资源管理局张军和交管局的丁盛。原来因一些部门去年年底突击花费公款的事被媒体曝光了,连带着暴露出些预算不规范、审批黑洞多、支出不透明、投资太杂乱等事,市国土局便也牵扯进了此事。如今那张就正是来向他汇报整顿工作的,说是改好了。许迈因此事早前也受过陈市长责备,心中已是十分不满,兼此时又遇着王子制纸一事,便“你干什么吃的?平时不干事,等曝光了才擦起了屁股,早干什么去了!”那张低伏着头,涨红了脸,大气儿不敢出一口许迈又道“见我平常不大说你们,越发得了意了,胡作非为!再这么下去,好好的一个局全让你毁到家了!”
因见丁盛在旁,便又想起一事,问起了市内一些路桥实行免费,撤销了收费站后,这本是往年民怨极高,此刻应该是大快人心的一件好事时,怎么如今交管局反在路口设置障,阻止行人车辆通行,说是担心安全。丁盛此时是大感倒霉,暗叫不妙,千不该万不该,今儿不该与这张局长走到了一块,偏又碰上了领导,受此牵连。当下只得无奈苦道许老啊,您也知道,一停了收费,咱局里就没了收入了啊。这看桥补路都要费用,咱市里财政又没补贴,我才只好让他们封了了事,以免亏空啊。许迈“我算着你们往年积攒下的底子怎么也能够撑到明年的,等过了年,我再给你们想想别的办法,总之这事儿先得这么行。没想到你们现在就给我摞蹶子!我不管你怎么着,一定要把路桥给我管好,一切等过了年再说。丁盛只得应了。许迈又道“一封了之或一撤了之都不行,老百姓还以为你不情不愿推卸责任呢,你看那高速路封的!一旦停止了管理措施,节假日车子一多,那路都成了停车场了。我只求别成为停尸场吧!”丁盛忙应不会许迈冷哼了一声,才转身去了。那两人直等领导不见了影儿,方才悄悄地溜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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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0:5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五回 市政府内(下)

一时回到办公室,秘书苗娜却不见,只剩了一个顶班的女助理何子婥一个人守在外面。戴着付眼镜,个子高高挑挑,一米七几的个,却还踩了双高跟鞋。这时进来给许迈泡了杯茶后,道:今儿来了个剧组,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想拍个电视剧,是反映人民公安保家卫国的,原型就是咱市里的公安局长周强。说是那部剧的名字叫《英雄无悔》,还是濮存昕主演的呢。那剧组开拍之前说既然反映的是咱南京市的先进精神面貌,先进英雄典型,就想请市里能不能在拍摄上给予点支持,比如场地、人员什么的。刚才娜姐就已经帮忙联系去了。许迈心中正不快,便“拍的既然是他周强,又不是我许迈,那关我屁事!叫那帮拍戏的爱怎么拍就怎么拍,别来烦老子!”那何子婥吓了一跳,也不知哪来的祸事,忙说不拍不拍,门出去
会又有电话来,外面何子婥时,是省委党校副校长金道铭打来忙向许迈汇报了,帮他接了进去。许迈接听了时,却是金副校长想请他明去做个发言,问他有没有空。原来许迈是市委党校研究生班法律专业毕业,高级经济师、高级政工师。在任前苏州市市长兼人大常委会主任时又入了省委党校进修一班学习过,并任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一届市委委员,市一次党代会代表,市一届人大代表。因在校读书非常刻苦,给金校长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对他极为看重,常常在人前称道他不已
金道铭就是江苏本地人,仕途从小学老师起步,故最热衷教育。官至中共江苏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省委党校副校长、全国人大委员会委员后,自己又创办了一所私立中学兼任了首任校长,提出了发展经济不如发展教育”、“孩子才是国家的未来”、“江苏成中国的首个教育改革之都的构想。由于热心省内教育事业并做出了巨大贡献,在全省享有高的声誉。
此时许迈受宠若惊,连忙答应了,便叫进了自己的助理,告知此事,让她重新安排一下明日日程。那何子婥嘴上应了,心里却在报怨“你金校长不会提前个三五天跟人预约么,明天的会今天才打电话来?”只得又忙着怎么改日程去了。
一会许迈歇息了会后,精神恢复过来,闲来无事,便又踱步到了旁边副市长阎婷那里,与他办公室就在一墙之隔。原来这阎副市长却是位气质美女,现年才三十几岁,负责教育、体育、文化、卫生、人口和计划生育、精神文明建设、新闻发布等方面工作。分管市教育局、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卫生局、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人口与计划生育局、残联、史志办、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办公室等。此时正在与那奥体中心管委会主任曹艳艳商议事情,处理日常公务呢
原来这南京奥体中心不仅管着全市,甚至是全省的运动员征战2004年奥运会的事宜,明年又即将征战了,一时要资金啦、一时借调邻省教练帮忙训练运动员啦、一时有企业要赞助拉广告求到其头上啦、一时某个大型运动项目运动员互殴滋事啦,日日事务繁杂,很多事情她那职务还单独处理不了,一刻也离不开领导的。她那些事务一向由阎婷主管,故其来此相求。却也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无非是些那刘翔多么了得、姚明多么威猛、林丹多么英俊、孙杨多么潇洒、叶诗文多么妩媚,拿个奥运冠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放一百二十个心。原来是为了多要训练经费的事。那阎婷早已被她烦了无数次,只不过她向来是个温顺的人,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心里可烦着。不过为了工作关系,才不得不跟她热情攀谈,出谋划策起来。此时一见了许市长进来,那曹艳艳极为识趣,忙主动退了出去。
阎婷忙让坐,亲自给许迈泡茶,笑道:“哎哟,今儿大驾光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许迈先寒喧了几句,才笑道“我问你,市里的人大选举马上就要近了,上回提到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做准备了呀。”阎婷听了大觉有趣,不由掩嘴咯咯了起来“呵呵,你是想让我帮你拉选票么?”许迈笑道“你是女同志,你出面帮我跑跑,肯定在周围这些同志面前好说话些。且你帮了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你。”阎婷犹豫了道我知道,只是到了咱们这级别,已不是钱能买通的事了。你看老莫他前年竞选,买通了五百多席里的两百多席,到头来不也还是没成么领导一句话,他就得下来这老天都难测的事,谁又能算得那么准呢!许迈笑“就说呢,就知道你有才,又长得惹人疼爱,得领导喜欢,才找你帮忙,不然还求你干嘛。”阎婷“领导那可说不准的,我最多多的也就是帮你去试试罢了。许迈笑“你尽管试,回头要是成了,我也不给你钱,只要你官儿不想着比我大,你就是要做常务副市长,我也给你做。”阎婷笑道陈市长这一次要是升了,市长的位子看这架势,十有八九就是你的了。可我就算做了常务官儿也总是比你小,要什么时候我官比你大,你要听我的了,那才好呢。说的许迈也不由笑了起来。
原来这许迈也是能耐,当初他也是从本地基层做起,一步步爬上来的,曾任过南京市江宁区区长、徐州市副市长、苏州市市长等职。他任江宁区区长之前,那江宁还一穷二白,以在全市十一个区中面积排名第一,人口第二的身份,经济总量却只排到倒数第二。这自打他当上了江宁的一把手后,专打经济攻坚战,短短几年,江宁经济就进入了全市前三,为他赢得了一片盛誉,在当地百姓中有极高影响力,为他后来的仕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坊间市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虽自从他进入市府中心领导层后,权力角逐加剧,遇到的对手越来越厉害,个个都是狠角色,他便没有了更多的精力发展经济,政绩便没有先时那突出了。但他仍能从层层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稳坐上省会常务副市长的这把交椅,由此也可见他手段。
只可惜他屡屡与正市长之职失之交臂。去年又偶然间听信人言,上京结识了一名自称和某中央高层亲属关系密切之人,称能在时机成熟时帮其引荐认识到该亲属,让其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结果到如今却仍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毫无半点消息动静。
一时从阎婷处出来后,许迈又因昨日遇险一事,特去紧急召开了防洪安全会议,道“近几年,受利益驱动,里不少地方存在乱挖河砂、破坏河堤种植林、却反在行洪滩地植树等现象,严重危害了河道工程和影响河道行洪。对此,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市防汛抗旱指挥部这次要求,全市各级政府和防汛抗旱指挥部要抓紧清除河道阻水障碍和工程管理范围内的违章建筑,确保河道行洪安全。汛前要把本辖区内的河道乱挖河砂、破堤种植、行洪滩地植树和其他阻水障碍作为重点进行认真检查。按照谁设障谁清除的原则,制订清障责任制,明确清障责任人,限期组织清除,并要严格杜绝修建新的违章建筑,确保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当下,人民政府通过了关于印发《南京市秦淮河两岸开采控制红线拐点坐标的通知》([2003]17)、以及关于印发《南京市砂资源开采管理办法的通知》([2003]18)等文件。
下午,即有人到下面调查情况视察工作了鼓楼区梁家村便是重中之重。那河务局局长李照年小心翼翼陪了防洪办的蒋宝辉到河滩上视察。蒋宝辉皱了眉道“你这里没有按照政府河道清淤采砂控制红线开采,废弃砂粒堆积如山,没有及时清理呀。”李照年道“没越界,绝对没越界,里对河沙实行了公开拍卖,在这一块的是丁祥军,是有证开采,也是在规定的坐标内作业。如果他们越界了,我们肯定早就查出来了。”蒋主任又指着那一个个砂石堆积起来的废弃小山“怎么还不处理呢?”李照年道“我们对每个采砂企业都收取了十万块的押金,到汛期了如果他们还不按照规定清理这些废弃物,我们就会动用他们的押金,进行清理,决不会影响到行洪。”蒋宝辉道“还要到什么汛期,现在不就是汛期么。”李照年又道“丁祥军的石头基本上都打成石子销售了,废料不是丁祥军的,是历史遗留问题。采砂设备我明儿就叫他停止作业,如果影响行洪,我们会要求搬出。但他的设备如果是船,倒好搬运,如果不是船,就难搬运了,反正也不在控制红线内,倒不一定要搬走的。”蒋宝辉又道“在汛期内政府早就下发了文件要求停止一切采砂活动,你们这丁祥军的砂场却还没有停止,还在继续非法生产。”李照年的脸上隐隐见了汗“他也是偷偷摸摸开采,我们走了他就开,我们来了他又关了,这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作为我们这个局如果让人家拆设备是不合法的,人家是政府批准的,现在不让采只是阶性的,拍卖的时间又没到期,如果到期,我们肯定让拆。现在也只能是发现生产就制止,再发现再制止。
蒋宝辉从文件夹里取出份文件“丁祥军的采砂设备虽然不在政府划定的控制红线内,但是在河道内。这是防汛抗旱指挥部下发的《防〔20034号》文件,规定自即日起,禁止一切采砂活动,所有采砂设备和人员一律撤出河道。”李局长低了头“行,我们执行命令,领导咋说我们就咋做!”蒋宝辉道“从今儿开始,立马对他的采砂设备进行断电,他们要有发电机的,就割了他的输送皮带,没收了发电设备。”李局长连应道“是是。”蒋宝辉又拿出张文件递给他“这个是里的文件,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回去看一下吧。等你把这些工作做完了再写个落实情况报告书上来。”李照年接过文件看了一下标题,见是“城区、秦淮河等四个防汛指挥部防汛工作任务(防〔20034)”,小心收了起来。
蒋主任又问“现在在河道里的采砂船,砂场都有手续吗?”李照年道“大的都有,一些小的没有。丁祥军肯定是有的,不过他手续也快到期了,马上就要停了。”蒋主任道“那就是说河道里现在还有盗采啰?”李照年点点头“嗯。哎,有些群众为了生活,受利益驱动,肯定会有一些偷采的现象。”蒋主任问“这个多吗严不严重”李照年道“不多,只是个别现象,我们现在已经天天在巡查了。”蒋主任道“天天巡查还有人盗采?”李照年道“是啊,我们局的监察中队天天在下面转呢,没休息天的,礼拜六、礼拜日都在转呢。”蒋主任问“你们巡查主要是做些什么工作?”李照年道“不让采,你采了制止你停嘛。现在要没手续,上边就有政策不允许采,就要你停嘛。我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蹲在里,不吃饭不睡觉的,现在采砂的人贼精的很,你去了他就跑,等你走了他又开始采,哪管的了?且就算抓到了,也只是行政处罚,要不就批评教育一顿,到头来还得把人给放了。那行政处罚依据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老规定了呢,一次性最多的也就罚个千儿八百的,对他们完全起不到一点子作用,与挖沙的利润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呀。”蒋主任道“那就天天罚,罚到他们怕了为止。”李照年道:“不够,一天罚好几次都不够,他们一天的净利润就好几万了,还怕这点子罚款呢!”蒋主任皱了眉“那就搭个窝棚,派人长期蹲点据守在这里,不准他们采。”李照年道“不够,我们局人手不够,就那么几个人,哪可能一天到晚待在这里不归家的。哎,这个事还牵涉到国土、林业等部门,挖到耕地就有国土,挖到树林子就有林业,他们也有责任,根本就不是我河务一个人说了算的事。再还有个属地管理的责任更大,他们家村自己好好的地都看不好,还怪得了别人么?
一时蒋宝辉走时,给李照年留了电话,让有事随时联系他。结果他前脚刚走,就有电话打来了,是丁祥军打来的,说是要请他吃饭。蒋宝辉拒绝后,顿时疑心起老李来,自己刚给他留的电话,莫不是给透露出去可转头自己的号码明明政府大院公示墙上留着呢,人人都可能知道,也许是刚才这里有人看到自己来了,又认出了自己,故给他打了电话也不一定倒不要胡猜乱想,自疑自怪的。想想也就罢了
一时午饭都没顾上吃,先赶去的鼓楼区国土局,后又赶去了林业局,等了两个小时,总算把那外出吃饭的崔局长等回来了。只见那崔局长抹油咂嘴的,兴高采烈,这顿饭看来吃得是相当痛快,满足舒坦。可当蒋宝辉要那局里的林区规划图查看时,那崔局长拿出来后,蒋主任看了一遍“怎么没有河上沙河被毁的林地啊,哪一块是被毁的,哪一块是原有的,怎么你们都没标出来”崔局长一问三不知,眼睛一闭,只是一味摇头“那没有,林子都是国土资源局说了算的,他们说是林子就是林子,说是被毁的就是被毁的。”蒋宝辉“胡说!我才刚去的国土局,他们明明说林地是你们报上去的。”崔局长也气起来:“哪里,一直都是他们说了算呀,我们说了不算。这可不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么,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今儿竟也蹦出来了呐。”蒋宝辉十分气愤,立马电话质问了国土局的宁局长时,那边便里吧嗦敷衍起来。他只得又直接给鼓楼区区长雷正富打了个电话,那崔友源方脸色绿了起来,赶忙吩咐手下去找图纸去。那群手下顿时也全都慌了,忙忙在办公室里打转。一个问“找哪个?”崔友源急的跳脚:“最新的那一个,最新的那一个。”手下道“那都去年的了啊,这大半年没更过新,都不对了啊。”崔友源挥挥手“不管了,先顶着用吧。都是他妈宁济财害的,来了人去了他那里也不跟我事先打个招呼,害的老子在人前出丑。回头要是雷区长找了我,我跟他没完!”便悄悄发了条短信骂了过去。那边也骂道“你他妈的!他又没说去你那里,他又没跟我说,我哪知道啊!”崔友源想想也是,只得忍着气把这短信删了,出前厅陪着那蒋主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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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宾馆》第六回 姐姐辍学(上)

却说昨日许迈回去后虽无事,并没责及下面的意思,但雷正富却是一整天都提心吊胆,担忧后怕的很。此时又恰逢这一通电话打来,故此未免就有些急了,严辞发狠,对手下一番大力整顿起来。原来鼓楼区梁家村里有条河叫沙河,乃是秦淮河的一条支流,因为河道两岸都是优质细密的河沙,而被村里人生动地取了这个名字。那河原来不叫此名,而叫山河,这十来年才改的。家村依山而建,背靠一座大山,这山便叫山。这几日连降大雨,山洪暴发,山脚下那几户农田被淹的村民如今是苦不堪言,许市长虽然交代了要帮村民好好恢复生产,落实今年安全过冬等问题,但真到了下面执行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好在区政府总算免费给他们几户被淹的农户送来了口粮、柴火,令他们感激不已。
有一户村民梁牛十分恼火,倒不是他家地被淹,而是他本就无田的,一直在外务工。这回大水冲来,他家房子却倒了,村里无法安排,只得让他暂住亲戚家。原来梁牛便是本书主人公梁娟之父,为人虽无多大本事,但好在尚能吃苦肯干,总算是勉强维持住了家里的生计,糊住了那几张待哺的嘴。要在村子里算起来,两三年前,他家原也算不得贫困户,原有良田三亩只因那梁山河盛产河沙,那沙子不但硬度高,且颗粒细,是绝好的建筑材料,不但本地好卖,甚至销往外省。且采砂成本低廉,最近十几年来,村里好好的河道便被挖的不成样子,不是到处坑坑洼洼,就是堆了一座座废弃的大颗粒砂石。这大颗粒原来是卖不了钱的。此一行为不仅导致河道改道,且因沙子不够挖了,那挖沙大户便开始吞食岸边的良田起来。说是用买,但村民不卖却不行。那大户却不是梁家村本村人,却是个外户姓赵。第一回来只是派人来,谈买卖事宜。梁牛全家本就靠那三亩农田过活,自然不肯。那赵德良便让人把梁牛家田地的周边挖了个乱七八糟,走路都困难,更别上田浇水施肥等农活了。后又直接用推土机拉砂堆倒在田地周边,团团围围封了起来,彻底封了路了。就这样梁牛一口气难咽,仍是死活不同意卖地。村里有个老太婆梁奶奶,她家的田也是被封了地,反正种不上了,便最终这样卖了。便来劝梁牛牛子,你顶不过他的,这地荒个两三个月,你咋活?还不如卖了,出去打工算了吧。”原来这梁奶奶却是得了那监工一百块钱好处费,故来说情。梁牛苦道“不能卖,卖了我就没生计了。我闺女今年才上初中,卖了我去打工,顶多勉强糊了全家的口,但我闺女就再也没钱读得起书了呀!我就是再苦再累,也不能让我闺女走我的老路,跑来种地!
如此犟了一周,那砂场被阻碍了施工进度,果然耗不起,但没有如梁牛期望的那样撤走,放过他家农地,反秘密叫人把一顿好打,打折了腿。至此他家闺女梁婵吓的哭道,我书不读了。我再浑,也不能让你把命丢了呀!梁牛折了腿他倒不怕,只是那些人却开始威胁起他女儿的生命安全了,派人跟踪恐吓,他却不得不考虑了。虽知那些人只是吓唬他,不敢真个要人性命,但万一要把他女儿也打成了个残废,可万万不得了。还好,那些人下手也有分寸,他那腿折只是轻伤,医生说休养两个月就会好了。那天他卖了田去拿钱时,那监工赵小飞便一并赔了他一千块的医药费,只冷冷地骂了他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牛回家赶紧把借亲戚看病的钱还了,心里那个恨呀。只是那山河河滩上挖沙的砂场有七八家,家家都是势力滔天,不是寻常老百姓惹得起的,他们村长见了那些人都得绕道走更别提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了。他们村被毀田的早已十几户了,又他一家,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故此只能做前段时日便一直在外上城打工。此是梁娟家近年来遭遇的第一起祸事,梁家因此事才日渐式微,家道越发艰难,连糊口都成了难事。为梁娟小小年纪,好好一个清白女儿,却为攒那几百块的学费,踏上了不归之路,卖身为妓,埋下了因由,殊为可惜可叹。人生之路,莫不充满悲伤怨痛,悔恨哀愁。
却说如今梁牛他家房子这次也被大水了,却是他家近年来所遇第二起祸事,简直要让他走上绝路了,故他今日来向村长金财告状诉苦。村长除了安慰他等日后振济款下来会帮他安排重修房舍的事,也是无法可想了,道“没地有没地的好,这回你不在村里,在城里务工倒还好,不然要在地里干活,可能还危险了。莫说你家地了,咱村里好好的国家级公益林不也被毁了?都被挖空了。那林都是六七十年代向焦裕禄学习,老村长们带领大辛辛苦苦建设了几十年才留下来的杨树、柳树、槐树,一大片呀。既护了田又保了水,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如今都没了。
梁牛“你这个村长是咋当的,怎不阻止他们呢?”村长道“我不阻止他们?上回你不在村里,上城里打工去了,你是没见那势头!村里有人忍不住了,要跟他们打起来,结果他们连猎枪都带了来了,就架在你头上,哪个敢动?动就废了你!区里也是不管,只来了警察劝架。但他们挖沙、硬推了村民田地,却是半分也不管的。梁牛叹道“区里领导是咋想的呢。”村长道“告诉不得你吧,林地被毁了,我去找林业局,结果他们说这个事不归他管,挖沙归河务局管。结果我去找河务局,他们又说只管河中挖沙这一块,至于牵涉到村民农田、村里林地,那又归林业局、国土资源局管,跟他们河务局没半关系。我没办法,只得又到了国土局去,希望能讨个说法。结果他们又说你反映的问题农业这一块,田都是村民自由买卖的,他们管不了。至于林地这一块,他们更是没法管了,一个衙门一宗事,他们只能管他们分管的这一块,越权的事,牵扯上其他单位,他们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梁牛听了,两眼发直了半天,才一声长叹“河务局我也去过的,但那时先去的矿物局,他说因在河中挖的矿,便不归他管。后去的河务局,又说因是挖矿,不是运输防灾等事,便也不归他管。我最后又去了工商局,结果他说人家挖沙那是领了正当执照的,是正常营业,哪里能管?哎,我是腿都跑断了,反映来反映去,也没人来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村长冷笑“他糊弄你呢。你一个寻常小老百姓去告状,不懂他们的具体事务,他岂不跟你打着官腔?哪家没收了砂场的好处!我去了他们便绝不敢这样。梁牛又道“那我的田是强买强卖的,你跟他们说了么?他们也不管么?”村长道“我也说了,但那国土资源局的人说那只能找公安局,跟他们资源局更是半点都不沾边了。如今我且问你,你敢去公安局报案么?那赵大户、李大户、秦大户哪家不是跟公安局的领导是哥们,不然还想开矿场?不但公安局,那林业局、税务局、国土局、河务局、交通局哪家不和他们要好?天天称兄道弟的,你敢去报案?你是嫌你的腿还没打断是吧!梁牛“村里人说是应该河务局管这事,既然他们不管,那就是渎职,该去告他们。我听了他们的,去了区纪委行政效能监察中心,告河务局不作为,结果他们那工作人员告诉我该去信访办,这种事都是信访办统一接待。然后我去了纪委信访室,他们又该去检察院,他们是专门管渎职的。唉,我们平头百姓的连告个状都难呐!村长听了也是摇头不已,没有说话。
牛又道“哎,如今村里真是待不住,莫说我没田了,就算有田,如今那河里沙子挖的,地下水位都下降了,原来那好好的田地如今再也保不了水,光浇水这一项就要多花以前五六倍的功夫呢,哪里还能种地!村长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走了这一年,莫说种地,村里连水都喝不上了呢。家家户户都换了新井。我家那口老井原来是八米深的,年开春就一直没见有水,是新打了一口二十五米的,才见了水,花了我两千三百块钱呢!牛问“打这井,村里报钱不?”村长道报个屁,家家户户都自己掏的腰包,我还能给自己开私灶
一时他在区里任民政所所长的女儿秀敏来了,却是为给她母亲申请农村危房改造补助资金一事而来。原来村长家并不符合申请条件村里比他家房子差的多了去了,偏那补助资金有五千多块钱呢。他本不想去申请的,偏他老婆催的紧,便只得以他老婆名义去申请办理。不过此事还有些关节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打通的,便又找了他在区里当干部的女儿帮忙。他女儿这下正是上门送资料来了,道:“喏,审批同意了,这是单子,你替阿妈收好了。”梁金财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梁牛一见,眼睛顿时一亮,忙问:“这莫不就是那房子的事?”梁金财叹道:“可不就是,不为这个,谁还跑来跑去瞎忙乎这些事!”梁牛十分羡慕:“这报的也恁多,有了这个,房子都不用愁了。”梁金财笑道:“牛子,要不你也弄一个?”梁牛道:“想倒想,只是不知我那条件?”梁金财道:“你的条件倒符合,虽然村里房子差的多了去了,受灾的也有好几个,名额有限,但你要办,哥难道还能不帮你?只是有点难处。”梁牛忙问:“什么难处?村长你房子那么好,都办上了。”梁金财叹道:“这也是我闺女孝敬她母亲,帮了点忙,不然哪办得上?是这样,这个补助款一旦办成了是五千多块钱,快六千的样子,但要给别人帮忙的出一半,三千块钱。你要办,我就让秀敏这丫头帮你再去跑一趟,你看成不?”梁牛顿时红了脸低了头:“我哪有那个钱。”梁村长道哪要你出现钱,你要办,我就先帮你垫上,等你那补助款划拉下来了,你再给我还上就是了。牛子,你金财哥这可是照顾你,我可跟你说,这三千也是没法儿,你秀敏侄女还得处处去打点别人呢,我可是不要你一分钱,纯粹在帮你跑腿呢。你也别到时候到处去跟人瞎嚷嚷着,这名额有限,多了你一个,别人就少了一个呢。”梁牛一听不要掏现钱,乐的忙点头:“行,行。”的答应了。梁金财便又对他女儿道:“闺女,帮你牛叔再去跑一趟,你牛叔家里苦,恁不容易。”他女儿不乐意了:“那我不又得去求人了?”梁金财道:“乡里乡亲的,你就帮点忙呗。”他女儿只得答应了。梁牛便问:“好侄女,这个东西可怎么办呐?”她道:“简单,回头只填些材料就是了。”
又问她爹:“对了,区里住建局向你们要钱了没?”梁金财冷笑怎么没要,他们住建局村镇股李股长负责的审批,向我们村委会要了一万五的费用不算,就连他们咱们村的助理那小子,也我要了一块整的去了呢。不过他在我这还算少的,我听得说他在你们张家村,可是足足要了两万。又听说还要向每个困难户私下里收费用,具体几个人我也不清楚,总数听说也有六千多吧。哼,为了这个事,连你们村的何寡妇想要求他,都还跟他好上了呢。
摇一摇头,叹一回气,才又道:“闺女,村里如今家家都在打新井,这费用都得自个掏。我瞅着区里有政策,贫困户都有补贴,这事儿你也去问问,看咱村里能不能也领上几户,也减轻一下村里的负担不是。”他女儿皱了眉道:“难呢,如今区里财政困难,一个村里也难得有一户呢。”梁金财你去试试,不试咋知道不行,莫看得轻了,这可也两千三百块钱呢。要搁在咱家倒还受得,要搁在你牛叔家里,那可是救命钱呢。”她女儿只得又应了。
村长对了,亲家母今上午跑了来找我,说是看咱们几家村里办了低保实在的好,什么事都不用做,只管坐在屋里,白白每个月就能领钱。她看你不同意,便向我来打听情况来了。”梁秀敏妈也真是,咱家又不缺那点子钱,她儿子挣的比我还多呢,何必还争这个。老人家哪那么多名堂呢,叫她不要弄,偏要来弄!”梁金财叹人老了嘛,还不是想能够省一个就多省一个,也是为了将来老了后更有个保障。你能帮她办了就办了呗,莫跟她老年人计较,还叫她到处瞎嚷嚷着,说咱家嫁过去的女儿不孝顺,叫人听见中看不中听。”女儿气我在所里上班,家里的情况哪个不晓得?我要帮她办了,别人还不到处说我呢!”梁金财你先去试试,不管申请的成与不成,也是你一个心意。到时就算不成,她也就不好再怪你头上的了。”女儿气不成还不更怪我呢!”又皱了眉:我拿什么事头帮她申呢?”梁金财这个容易,你只填个残疾人就完了。只要你点头,你们村老张头难道还会不答应,还要来查你?”他女儿想想无法,只得又点头应了。
梁牛道:“村里低保倒恁难办的很,咱们不算,就连村东头的老爷子,今年都七十一老伴又过了世,无儿无女他都没办成。都那么大岁数了,这么多年来还恁是没的五保。”梁村长拍拍手叹难呢,名额有限,难呢。我这个村支书就是三头六臂,跑上跑下的跑断了腿,转了大半个县城,也办不下来呢。还是那个话,人人都要政府养,要国家养,国家哪养的起,你讲是不是?咱们还算好的了,这还是咱国家好,共产党好,要算上跟上一代咱妈那一代比,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饭都没得吃呢。”梁牛气道:“那倒是,只是梁喜他家却恁有钱的很,咱们都没申上,他却仗着他姐夫在城里当官,他家就申上了。如今一家五口都领着二类保,每月都有两百多块钱呢。”梁金财听了,只是摇头叹气,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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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1:0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六回 姐姐辍学(下)

一时回了房间,嘱咐文书梁满日、计生干梁春艳两人:“把村里那些办过低保、五保户的存折子都好了那保金该发的发,莫再拖的了,下面好多户都等着用钱呢。梁满日为难道:“叔,只是村里现在财务困难,这个要是现在就发了,恐怕别的就支不出来了。”梁村长想了想,叹了口气:“那就暂时不发着,等以后情况好转了,再补发吧。”梁满日应了,又最近农村合作医疗收费的单子又下来了,按理低保户和独生子女户往年都是免交了的,只是咱村里现在财政困难,不知今年还要不要免的?”梁金财听了,却半天不作声,听梁满日我们两个合算了一算,就低保户不算,光是村里现在独生子女的,也挺多的,有个百把来户了,四五百口人呢,要是这个不免,也好收个几万块钱的。”梁金财点了点头:“先就这么办吧。”问梁满日“今儿亲家母来找我,说是她们张家村今年的低保名额新增了二十个,咱们村是多少?梁满日道:“十六个。”梁金财眉头一皱:有点少啊,那咱们村该怎么分呢?好多户可都排着队呢。”一时理不清头绪。
会只村干部赵二狗办完事取了钱回来,便叫他道“走。”赵二狗忙问“哪去?”梁村长道“给咱区征地办、动迁中心送礼去。”赵二狗问“给谁?”梁村长道“人人都有份,一个也不能落下。”赵二狗道“那六十多号人呢,忒多了点。”梁村长道“嗯,是多了点。不过也别送多了,就两个主任各一万,其他的五千吧。”赵二狗嘟嚷着嘴“那也不少了,都好几十万了,咱村里财政现在正紧着。”梁村长一声长叹“哎,这也是没办法呀,咱求着人家帮忙办事,有什么办法?等那拆迁补偿协议上能多报上点地,多划拉些补偿款下来,也就回来了。”赵二狗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这谎报的事多了,万一上头有人查起来,可怎么办?”梁村长道“放心,他征地办自会帮咱一起捂着,跟咱一条心,不可能让人抓着把柄,不然他也脱不了干系。哎,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吧,至多给上面派下来的人再多备份礼就完了。
一时去后,那鼓楼区动迁中心两个正副主任高兴的不得了,全单位上下得了钱财,也是俱各欢喜。
却说梁牛家里如今生计全无,小女儿尚小,尚不能理事。大女儿已年方十六,去年已在读高一,只是家里自卖了田后,勉强维持了两三年,却是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这书是万万读不成了,只得让她辍学,赋闲在家。梁牛因想着到哪里为女儿谋得一个差事,赚些花费,减轻家里压力,而大费苦恼。那梁婵虽辍学在家,自知一生前程尽毁,此生再无出头之日,每日痛不欲生,以泪洗面,暗暗伤心。但想着父母年迈,妹妹尚幼,自己如何能只顾自己,置一家生计而不顾?故只得强忍悲痛,向父母说:“但把我找一个好的地方,能赚得几个钱,我必好好工作,孝敬父母。就是将来拼了命,也要帮妹妹赚够学费,供她上完初中高中,再上大学,以完我未尽之学业,补我一生之缺憾。”说完又哭,搂着妹妹梁娟,泣不成声。梁娟虽年幼,尚不解事,不懂得姐姐辍学意味着什么,但看姐姐哭了,姐妹连心,便也哭了。母亲蒋氏在旁,也是无声自泣,抱着两个女儿大哭。倒是梁牛不耐烦,喝道:“罢,罢,事已至此,有何法可想?家里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力量读书?这也是她的命,人不可与天斗,不可与命争,还是想想日后生计,赶紧为小婵找一份事做要紧,每日在家里吃闲饭,哪里要的!”他老婆道:“我想着村里的莲嫂子她女儿如今在广东打工,每月都能寄些钱回来,莫若我们向莲嫂子打听打听,看她闺女是怎么个情况。”梁牛吸着闷烟,沉吟一会儿道:“我想着广东那地儿山高路远,闺女又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过去未必踏实。况且我闻得那边治安不好呢,她这一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照应,我们放心不下。莫若找个近一点的地方,将就着做活,或学个手艺,或见些世面的,我们也可进城看她。等过两年她大了一点,再出远门不迟。”蒋氏听了,默默点头。
一时梁牛道:我倒替闺女想出一个出路来。听得说咱们村东头的梁二伯家闺女梁玉那丫头,如今在城西富士康电子厂里上班,当上了车间主任,发了大财。如今她家老房子翻新的,比咱村里别人家新造的还强呢,又在城里也买了房子。如今一家子都上城里住着,一月都难得回村里一趟。”蒋氏听了摇摇头道:“听得说她在那干的事情不正经,其实是在给厂长当小老婆,咱怎能让小婵跟着她呢。”梁牛道:“我又没叫咱闺女去跟着她干那不正经的事,只是她在那里熟,帮咱小婵去那里找份活干。听得说那里面待遇高得很,哪怕就是新人才刚一进到她那里头去,也比在外面别的厂子里当了五六年的工人还强呢。”蒋氏点头道:“她那是大厂子,工资是比外面高些,还不风吹雨淋的。梁牛笑道:正是,小婵要能进去,哪怕是在里面做最差的活,上个夜班什么的,也比外面要强。我岂会害咱闺女。
蒋氏道:“只是咱家跟她家好几年都不来往了,她家又一家子都搬到城里去了,这可怎么办呢。梁牛道:这个容易等下我就去村里打听一下她家在城里的地址。明儿你带了,先去买点水果,再去梁二伯,若有他帮忙,就好办了。”说毕,到村里去打探了一圈,问明了那梁二伯在城里的住址回来
次日,蒋氏起来梳洗了,胡乱吃过早餐,便了女儿进城母女俩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方到城里。先去了水果店,买了些苹果香蕉之类,次又去了小卖店,舍心忍痛的,把那本就为数不多,薄薄的钱包买了些较贵的燕麦蜂蜜之类方才寻人问路,七拐八拐的找到了那梁二伯家。便拍门叫嚷,喊了起来。梁二伯在内听说,忙开门出来。蒋氏忙迎上去笑问:“好呀,二伯梁二伯笑道:原来是嫂子,你好呀!里来坐。”说着,至房中摆上些瓜果点心,又倒上茶来让二人吃着,又梁婵道:“你都长这么大了!”问些别后闲话。又问蒋氏“今日怎么到我这来了蒋氏便说:“原是特来瞧瞧二伯你,二也瞧瞧小玉那丫头这几年没见肯定比以前越发漂亮了。这时才瞧见他家房内大有几百平米,装修的十分豪华,富丽堂皇,大理石窗栏、红木地板等,一应家具都是齐的,应有尽有,真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受不尽的人生尊崇,心里十分羡慕。梁婵见了他家这般富势,除了心里也是极为羡慕外,又平添了自怜自惭,越显得自己这份穷酸,暗暗的低下头去。
梁二伯听了蒋氏之话因近日自他家发家之后,便常有人来他家相求,便已猜着她的来意。只因他家与梁牛家向来关系尚可,今见此情此景,便笑说嫂子你放心,乡里乡亲的,岂有个不你的呢?只是小玉那丫头她们厂里的事,我一向是不管的因你原是一个村里的,我便给你说一声去。只是今儿她在她厂里上班我帮你先打个电话问她一声她要是答应了,你好过去找她呢蒋氏听了忙道:阿弥陀佛,那就全仗二伯帮忙了。梁二伯道:“说哪里话,不过用我说一句话罢了,害着我什么。”说着,便在手机上发了个短信,问了起来蒋氏因从没用过手机,见别人有这个,心里十分的羡慕。又见这个东西连电话都不用打,话都不用说,只按几下,就能互发消息,真是方便好用。趁着对方还没回复之前二人又说些闲话。原来梁玉因上班忙,有时不方便接听电话,便让她父亲有事别打电话,只管发短信就好,她方便时自然会查看。
一时,只见手机响了,短信回了来,梁二伯看了,拍膝喜道:我说这事容易吧,果然不错。蒋氏母女也是俱各欢喜。梁二伯道:我就不陪你们过去了,她说她在厂子里等着你们呢,你们自己过去就好。嗯,路你们知不知道的?蒋氏回说:“知道。”又拉着女儿千恩万谢的,方才出门去了。
一时到了城西富士康电子厂,向那门口保安一打听,是有梁玉这么个人,便请那保安帮她进去叫人。一时梁玉出来,笑嘻嘻的问好,梁婵抬眼望去,只见这梁玉穿金带银,一阵香味直入鼻中蒋氏忙也陪笑问好。于是梁玉带着两人往里面去,边笑道咱们厂里除了外面的人,都是刷卡才能进来,我们平常上班,都是自己刷卡呢。蒋氏忙笑道那是自然。梁玉又拉着梁婵的手道妹妹好漂亮,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记得还小呢。梁婵羞的低了头。蒋氏边走边笑道哪有小玉你漂亮啊,几年不见,越发好看了,全村里就没一个比得上你的。梁玉听了咯咯笑了起来我带你们去见我们杨部长,她是负责这儿招人的,等下你们见了她,只说是我介绍你们过来的就行了。
梁玉带两人办公大楼,上了台穿过走廊,只地下铺着瓷砖,光滑如镜墙上也是玻璃一块挨着一块,装修的富丽堂皇。于是来至这边接待室
只见房间内开着空调,子已关上两张沙发中间一条大长条玻璃桌。那杨部长也是个女的微胖,四十来岁了,穿着制服坐在那里,手内拿着手机犹在那看着先已接到梁玉电话,故在此等候。见她们到了后,先让两人坐了,倒了两杯热水来。梁婵有些紧张
杨部长先问了梁玉关于梁婵的一些基本情况,了点头。又对蒋氏“可巧昨儿文厂长还说要招人呢厂里质检车间里还少了几个人,你若不嫌工作又苦又累,就暂且先让她在这待着蒋氏连忙答应杨部长梁玉去安排,带梁婵去量身高,即刻就去裁缝那里订制制服,明儿就准备让梁婵上班。又要去准备带她去熟悉岗位,又要去给她培训,学习厂里规章制度。蒋氏喜出望外,连声道谢不已。又问这里包不包住?要包住,她自己就赶回去把闺女的铺盖搬来,一点不用厂里操心。杨部长笑道咱们厂里规矩,员工一律是不包住的,连我都一样,每日都是坐地铁上下班呢。连他们保安也是,要么骑个电瓶车,要么坐地铁,这情况你老乡既然在这里干,自然也知道。如今市里就是房租贵,连我们厂里也是租不起,土地面积有限,寸土寸金,不可能给每个员工都配宿舍的,只有像厂长他们那样的领导才有专门的休息室,别人一概都是没有的。蒋氏当下忙笑道我也是不清楚,所以问一声儿。”又拉着女儿的手道咱家离这儿远,走路好半天呢。娘以前到城西这边来,为了省钱,从来没坐过车,也不知道哪路车到,哪路车不到,回头你自己到车站去查一下,看要不要转车。要不转车呢,你就偶尔坐坐还行,要转车呢,回头我就回去和你伢商量,给你买辆单车,以后你就自己骑着上下班吧。”说着帮女儿理了理头发,额前乱了的一缕刘海。理着理着,她眼圈儿不由就红了。只因这是她女儿第一次在外打工,以后就算是大人了,从此就要在这成人的世界里吃苦受罪了,叫她怎不伤心?梁婵连点头“嗯、嗯。”应着,她本就年纪不大,又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在别的地方听人使唤,也不知道将来命运如何,会有多少苦头吃,会有多少辛苦等着她,见母亲伤心流泪,便也哭了,眼睛红红的,十分不舍。倒是杨部长笑劝道好了,又不是嫁闺女,被新郎官给拐跑了,再也不回去了。反正以后每天还得回家一趟,有的是见面的机会,用不着哭。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不送嫂子你了。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过外边去了蒋氏便擦了眼泪,又交待了女儿几句,才转身下楼出了办公大楼,依然从厂门出去。玉送了她,她一路上对千恩万谢
一时与玉分别,蒋氏犹有些伤感,仍由原路默默回去自己虽不坐车,走路习惯了,却不放心女儿,又上公交车站去详细查看要坐哪趟车才能到家,路上要不要转车,要转几趟,最早一班是几点,最晚一班又是几点,俱查看明白了,方才放心回去。自此梁婵便在电子厂上班了,每日起早贪黑,一周休息一天,每天工作八小时。工资还好,一来就是五百,比她父亲在搬家公司替人搬家,每天累死累活的当搬运工,一天十二个小时,才四百多一点,还不及她现如今的工资高。而她在这里上班后,有时加班还另有加班费,且还包吃一顿,自然是更好的了。就算她母亲依然每日里摆摊卖菜,生意好时一天虽有个十几二十块钱的进账,但生意不好时,不亏钱就已是万幸,故一月平均算下来,三百块钱尚且不能出头。因此如今她反倒成了家里经济上的顶梁柱,让她心里欣喜不已,格外的珍惜这份工作,便是连一天的假也舍不得请,怕错过了那每月二十块钱的全勤奖。又有时主动申请加班,只为了多赚取那一点辛苦的加班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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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1: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七回 梁娟之痛(上)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灾难却仍然没有放过这不幸的一家。近日那蒋氏见家中田、房俱无,暂借住在亲戚家,米食无措,衣物无存,心中未免悲痛交急,本就身体不好,便突然间得了一场大病,胃痛如绞,食不下咽,卧不能息。上医院一检查,竟已是胃癌晚期。梁家本就穷困潦倒,哪有钱看这病,因此病了堪堪一个多月,就去世了。梁家至此是天塌地陷,家破人亡,可谓是祸不单行姐妹俩悲伤欲绝,几乎哭死,却是毫无办法。
给母亲守灵的那一晚,是梁娟人生最悲惨的一天。那一晚,盆里红色布条做的假火被吹风机不停的向上吹着,在灵前熊熊燃烧着。室外清亮的虫鸣在喳喳的叫着。那一刻,想起那本书《聊斋》来,想起很多鬼故事来。梁娟原来是从不读《聊斋》的,她胆子特别小,特别怕鬼。可是一刻,多么希望自己能昏昏睡去,母亲能托梦来找她啊,哪怕是在梦里再次相见也好啊!她真想永远把这梦当成真的,永远守在母亲身边,一世也不要醒来!以前很讨厌宗教,因为知道那都是抚慰人心、骗人的东西。可是这一刻,多么希望那一切都是真的啊,多么希望母亲并没有永远消失,而是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很好,幸福的生活着。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母亲,阴阳两隔,仿佛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原来只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母亲去了,已经发生了,自此不再相见。另一件是自己也去了。突然就没有了对死亡该有的那种恐惧,那也许是一种更好的归宿,离开这个世界,却与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团聚。突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在世上所有的母亲当中,原来自己的母亲才是最爱她孩子的那个人自己能有这样一母亲曾经那样的爱过自己自己这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和遗憾的呢?如果有一天,当自己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将并没什么可以悲伤的,那正是母亲在召唤自己呢。在天国里,母亲慈祥的笑脸又一次浮现在面前,那何尝不是所期待的?
这天晚上,梁娟果然梦见了母亲,像是她又躺在母亲怀里,自己还是那个孩子呢,温柔、慈爱。妈妈的怀抱真温暖呀,有妈的人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梦境里,是在政府终于给修好的新房子里,母亲上午忙着整理买来的蔬菜货物,下午要拿去卖。平常的时候,梁娟要是见着母亲,会搂着母亲的肩膀,或拉着母亲的手,这位人是多么可爱啊!可是这一天,梁娟紧紧地搂着母亲,在她的脸颊上亲热地吻着,跟她说:妈,十年以后,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我也要在城里买套房子,接您过去住,让您享福。要是没有钱,哪怕贷款借钱,也一定要买套房子,让您过上好日子!”母亲开心、欣慰的笑了。她的心愿了了!
从梦中醒来,梁娟回忆梦里,在梦中,站着看见母亲,好开心,坐着看见母亲,也好开心。要是能回到过去,回到房子还没有倒塌之前回到小时候,哪怕是不出家门,但能永远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过着那种平静温馨,充满了爱的日子,该多好啊!是多么爱您啊,的母亲!梁娟眼中不断地滑落着泪水,但她却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愿意醒来。
可是,睡梦终于是要醒来,终于是要睡不着。人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梁娟心里充满愧疚,在母亲生前从来没能好好孝敬过她,没有赚过钱,让她享过自己的福,不像姐姐,现在已经在上班赚钱了犹记得姐姐第一次发工资回来,把钱交给母亲时,母亲是多么开心啊!又一天放学回家,梁娟发现姐姐竟用她在电子厂打工赚来的钱,买了一台洗衣机,那一天,母亲又是多么高兴啊!呵呵,全家都高兴坏了,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家里终于要添新电器了,这是姐姐几个月来攒下的辛苦钱,妈妈终于可以不用再常年累月的洗衣服了,冬天的水多冷啊,她布满老茧的手总算可以好一点了。
母亲是很慈祥的,在梁娟的印象里,她要么是笑着看着梁娟,要么是默默地照顾着和姐姐,照顾着这个家。梁娟总共的记忆里,母亲就打过两回,都是气不过,扇了一巴掌。而那两回梁娟都很服气,认为打的好,实在该打。一回是梁娟一时,梁娟穷的没有裤子穿,没有长裤。除了校服,梁娟总共就只有一条绿色的长裤,既不薄也不厚,这样就能从冬到夏一年四季都穿了。那一回是好不容易,梁娟大半年没有买过新裤子了,都是穿姐姐的,家里省了几个月,从柴米油盐里抠出来的钱,梁娟也盼了好久,二十块钱,母亲亲自带梁娟去扯的布,选了鲜亮的紫色的一块布,与绿色不同,好让同学们晓得原来有两条裤子。然后去裁缝店里做成了裤子。梁娟欢天喜地,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幼稚,你都十岁了,怎么还像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是夏天,天气很热,梁娟全家都是睡地板的,凉快。可是家里有老鼠,并不怕人,晚上总是蹿来蹿去。那天晚上,梁娟睡着睡着,看着旁边的木头门,门缝底下被老鼠咬出了缺口,它们就是从那里爬进来的。梁娟感受着风呼呼地从门缝里吹进来,心想:“真讨厌,这些耗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三更半夜出来吵人!”便爬起来把脱下来搁在头边的裤子堵了门缝上,心想:“这回你总进不来了吧。”
第二天起来一看,裤子竟被咬出了两个洞,可怜那新裤子梁娟才穿了两天,还没到第三天!至今梁娟都没想明白,家里一直耗子,怎么自己有旧裤子的时候从没去堵过,偏偏换上新裤子的时候做下了这样的蠢事?是高兴的忘了形?还是突然间变了?总之,当时也是懊恼的很。母亲实在气不过,才打了
跟她一比,父亲脾气就差很多了,动不动就要打人,梁娟小时候最怕的事情就是吃饭时摔了碗,那肯定要挨打。要是春夏之交患了病咳嗽,要赶紧跑出家门去,远远的不敢让父亲听见,因为他听见了肯定要骂人,说们不听话,没有加衣服。姐姐小时候差点被他用铁棍把腿打断过,梁娟自己五六岁的年纪,便不知被他用烟头烫过多少回,那都是梁娟最恐怖的记忆。童年,梁娟是很怕父亲的。
母亲则不同,温婉、柔和。梁娟记忆里,家里虽然很穷,但一星期总还能吃上一回猪肉的。家里人爱吃辣椒,便总是青椒炒肉。梁娟从来没有一次,见母亲吃过肉,她总是吃着青椒。梁娟心里当时幼稚的想:“原来妈妈喜欢吃辣椒呀。”可两姐妹却吃的可香了,还听妈妈一个劲地劝多吃点,吃饱点,吃不完,明儿就馊了。”两姐妹“嗯,嗯。”地猛点着头。家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母亲自己热的汗湿透了衣服,却给两姐妹扇着扇子,在旁边慈详地看着女儿。
是的,梁娟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位母亲,从来不顾自己,只想着她的孩子们!梁娟和姐姐自然自私,哪管其他,只管着自己好吃。但梁娟是从来不吃肥肉的,即使现在也这样。姐姐自然也不爱吃肥肉,便剩在了里。母亲把肉让给了她的孩子们,但肥肉却不能丢,她这时候才会吃下,这是她十几年里除了过节,唯一吃肉的时候。
第二回是有一段时间妈妈卖黄鳝,专门学了杀黄鳝的手艺,把鲜活的黄鳝挑到市场上,杀了卖肉。那天母亲从邻居那里收购了黄鳝来,装在桶里,第二天就要挑出去卖。那天晚上,家里人都睡着了,梁娟半夜上卫生间,发现桶里的黄鳝都伸长了脖子探头出来换气,吐着泡泡。这还不算,好多都从桶里跳了出来,蹦到了地上。梁娟心想:“真讨厌,没了水不就干死了么?”便拿个盆子把桶给罩了,严丝合缝,不让它们出来。谁想第二天黄鳝就死了大半,母亲气的不行,才打了梁娟,梁娟也很为自己的愚蠢悔恨,至今她也不知那次母亲到底亏了多少钱。
母亲是很少打梁娟的,她舍不得,舍不得打她的孩子!梁娟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自己大概六七岁时,已经不记得当时犯了什么错,或许是考试不及格,或许是别的什么,只记得当时父亲要打害怕,便跑出了家门,母亲不放心,追了出来。那是个夜晚,滂沱,路面昏暗又泥泞,虽然梁娟是个孩子,母亲却跑不过,母亲身体有病,一直身体不好。但梁娟却不敢真个的把母亲甩丢了,便只能哭着,不远不近的把母亲吊着。其实想回去呢,只是害怕,边跑边哭哭啼啼地不停抹着眼泪。母亲追不上梁娟,三更半夜的,又怕她不回去,便急的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后面追着“你再跑,再跑就打死你!”然后梁娟就听到母亲手中的石头砸在了她自己的脚底下
是的,母亲是舍不得打她的孩子的!即使梁娟当时才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这段记忆成了对母亲最深刻的印象,母亲对她的爱,是多么伟大啊!曾经有一回写作文,当时老师读的范文里写着:“一位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下着雨,打着伞,孩子没事,母亲却半边身子都湿了。”梁娟当时就在想:“恐怕自己母亲对自己的爱,一点都不比别人逊色吧!
是的,曾经同学们聊起天来,某某母亲是位医生,某某母亲是位工程师,某某母亲又是位老师,大家都好生羡慕。可自己母亲却只是做过保姆,去摆摊卖菜,梁娟跟同学们聊天时也自卑过,羞于启齿,看不起母亲这一行当。但是当现在母亲去了后,再回想起来,她感到愧对母亲,是她靠着摆摊,才养活了全家。母亲卖菜,虽然赚不到多少钱,全家却都是靠这一份活计养活的!全家四口人分工,都来帮忙,都加入了这一行当。梁娟和姐姐放假、放学之余也会经常帮忙母亲售卖,减轻母亲劳苦,让她多休息一下。其实她也没有怎么休息,又去忙别的活计。要么就多摆两个摊,分开摆,以期多卖点货物,多赚点钱。那个时候母亲辛苦一个月,也有三四百块钱的收入,加上父亲,刚刚够一家勉强维持生活。每当看到女儿吃不饱,穿不暖,或者没钱置办书本文具时,母亲总是拉着梁娟的手,摸着她的头,哭着跟说:满仔,是姆妈没用,没的能力。这时候梁娟总是乖巧的躺在母亲怀里,拍拍她的肩,宽慰她说没事,我找同学借就好了,是一样的。而当母亲要是哪天生意好,赚了钱,又会高兴的对女儿说瞧,摆摊也能赚钱,摆的好了,十块钱天,好耍个样!既像是鼓舞女儿,又像是在鼓舞她自己。现在,每当梁娟回忆起些话都要泪流满面。
母亲挑着担子四处奔走卖着蔬菜,但到了固定的季节,也会卖上时鲜的水果,一根扁担走天下,那承载了梁娟童年太多的忆。多少次她礼拜六、礼拜天放学在家,无聊中便跟着母亲一起上街,行走在不同的地点,大街小巷。母亲摆摊,就在旁边看书、写作业。梁娟当时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决不能像母亲一样,做个文盲,摆一辈子摊,这样的人生多悲惨呢。可是时至今日,这却成了她最美好的记忆。想曾经活跃在大街小巷的那个身影,如今扁担还在,母亲却不在了。现在每当在街上遇到挑担的小贩,或是摆摊卖菜的摊子,都会伫足,呆呆的看着他们,就仿佛回到了从前,来到了母亲面前。
那天母亲火化了之后,们全家进去收骨灰,都跪下哭着向火化炉中的母亲叩头。犹记得那天母亲病重,医院里,母亲交待遗言时,哭着对父亲说我走了后,咱们就靠你了父亲也哭道:你别想那么多,安心养病,说不定还有好的那一天母亲自然不信,又摸着两个女儿的头,想到自己去后,留下这孤儿寡女,这俩孩子今后没人照顾,更有多少苦头要吃,不由泪如雨下道:小婵,小娟,妈这以后去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婵,妹妹就交给你了,你一个人在厂子里更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小娟,你要听姐姐和你伢的话,咱家现在就你一个人上学了,学习是最重要的,学好了将来才有出息,你千万不能耽搁了,要给咱家争口气呀话没说完,姐妹俩只叫得一声”,就紧紧扑在母亲怀中,泣不成声。梁娟紧紧搂着母亲,哭道姆妈,我舍不得你。”姐姐更是哭肿了眼拉着母亲的一只手,满心里有许多话,只是说不出,只管呜咽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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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1: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七回 梁娟之痛(下)

自从父亲为了一家生计,在外打两份工,时常不归家后,都是母亲接送两个女儿放学。家里离校有十几里,路途遥远,梁娟每日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早上起的早,晚上回的晚,特别辛苦。后来又因上晚自习,离家太远,路灯又不亮,黑不隆冬的,骑自行车这么黑天,又不能骑快。与当年姐姐上初三时一样,母亲不放心,怕她是个女孩儿,便不得不时常放下手中活计,去接送梁娟放学,回来后再熬夜赶工补做手工活计。但家里就一辆自行车,给她上学用了,母亲还得放下家中活计,提前走路赶过来。但家境本就艰难,手中的活不能长期耽搁,得做家务,便是这样步行来接送孩子,都成了家里的奢侈。不比别家富裕点的,哪怕大人们每天下了班,还要跑几公里,来接送小孩回家,就是刮风下雨十分辛苦,也是一种幸福。更别提那有钱的,嫌每天开车往返麻烦,便就近租了个学区房,家里父母、爷爷奶奶,轮换着一家子去照顾他一个。还有那中等之家,负担得起住校费,便让小孩直接住了校,虽宿舍拥挤了些,但小孩子家,正是天真烂漫之时,放了学就有同龄人陪着玩耍,也是十分开心,算是两全齐美了。只有那十分穷困的,连住宿费也交不起,省一分便是一分之家,便只得强自忍耐,日日起早贪黑,忙里忙外,接送女儿回家,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谓是十分艰困难熬。梁娟家便是如此,每年姐妹俩的学费就已是头疼万分,筹措好久,如何还有这力量来住校?又从家里到校里,十几里的路程,坐公交车要三毛钱,母亲却从来不舍得坐一回,每次都是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赶到校里,风雨无阻。这究竟是多么伟大的一位母亲啊!然后像很多父母一样,在漆黑的夜晚,在校门外,她总是抬头望着那个窗口。窗口一片明亮,就像女儿的未来一样明亮,当美好的希望在她胸口荡漾时,再苦再累她也不觉得。每当上完一小时,八点钟学生们有五分钟休息时,学生们欢闹的笑声便在夜空中回响,荡漾着飘出了校外,进入了她的耳朵。她仔细聆听,这其中是否有女儿的声音。要是听到了,这时,她脸上便也漾起了同样的笑容,好像女儿的快乐,便成了她自己的快乐,仿佛她也回到了童年,重温起了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家里也是十分穷苦,好歹筹钱买了一辆旧自行车,虽破旧了些,却是家里值钱的宝贝。原来姐姐还未辍学,也在学校上学时,每天放学后,总是姐姐梁婵载着梁娟回家,却是十分的快活,在幼小的梁娟心中,那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去年姐姐初三晚自习时,是梁娟等姐姐,今年梁娟初三了,便该是姐姐等她,两人一块放学。可惜自从姐姐辍学后,这一切都成了奢望,梁娟童年里最美好的景像便再也没有重现过。每当梁娟发现姐姐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泣时,梁娟心里就一阵刺痛。犹记得有一次,姐妹俩在城里偶然遇见了学校里教历史的周老师,周老师惊讶道:“呃,这不是梁婵么?”姐姐却老远就捂着脸,转身就跑了。周老师在后面喊,姐姐却假装没听见,她实在是羞愧,没脸见当年的老师。姐姐的成绩可比梁娟好多了,她当年的成绩是那么好,不但是班里的副班长,更是历史课代表,是周老师眼中最好的学生,被寄于厚望。如今却如此落魄,叫她怎不难堪?梁娟常常心里想,要是姐姐还能像别人一样,继续学业,该多好啊!哪怕上不了大学,只像她有的同学那样,去上个中专,要么师专,要么卫校,将来出来后不是去当个老师就是护士,在讲台上教教书,或是医院里打打针,怎么也比如今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像个机器一样连轴转要好得多吧。
时候,梁娟常常因为家中贫困自卑,常常因为没有新的衣裳、新的鞋穿,就会在寒冷的冬天把姐姐穿的了一号,已经再也穿不下了的棉袄、保温鞋穿上。这么多年来,总是姐姐偶尔才有新衣裳穿,而梁娟永远穿着旧的,在同学面前,从来没有新衣服穿,显得多丢脸啊。可是直到现在明白,那是她所穿过的最美丽的衣裳,最美丽的鞋子!
一直以来,家里在村里都很穷,看着别人家有的富裕的相继装了电话、安了空调、买了彩电,甭提多羡慕了。那会《新白娘子传奇》大火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播着那首《千年等一回》,唱的是满天飞。姐姐本来是刘德华迷,小本子上抄的都是刘德华的歌,字迹工整,什么《笨小孩》、《忘情水》、《天意》、《爱你一万年》等,天天哼唱着,连梁娟听着好听,也不知央着姐姐教她唱过多少遍了。可那会姐姐连刘德华也不唱了,天天改唱《千年等一回》“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子,娶了白娘子,又恨不得自己是个大力士,一拳把法海击毙。姐妹俩真的好喜欢看电视啊,可惜家里没有。时值正好隔壁户的许欢家经济条件比梁娟家稍好一点,许欢父母在外做点小生意,许欢又是个独生子女,他家负担轻一点,因此他家早早就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时值《白娘子》大播,他家更上一层楼,要换台彩电了,黑白电视机便没有了用武之地,要转手处理掉,卖给别人。这真是喜从天降,梁娟家两姐妹早不知往对面许欢家跑了多少趟了,并不是看中了许欢那小子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惹人爱,也不是看他家的饭菜好吃,而是早就对那台黑白电视机情有独钟了,就连梁牛种地回来,也时常叼根烟搬着个小板凳进许欢家,一边跟许欢父母拉家常,一边盯着屏幕两个钟头呢。梁娟姐妹最喜欢动画片了,什么《圣斗士星矢》、《忍者神龟》、《葫芦娃》、《变形金钢》、《蓝精灵》、《聪明的一休》、《机器猫》、《黑猫警长》等,就都是在他家看完的。这个时候只有辛苦了一辈子的妈妈,唯独没有去看电视,她没有那个闲心,没有时间,而是继续在给家里人缝补旧衣、打毛衣、纳鞋底。妈妈的手是那么灵巧,梁娟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妈妈多少年来从没有买过一件新衣裳,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却总是想让姐妹俩穿的更鲜艳一点,不要比别人家的女孩儿输的太多。梁娟傻傻地拉着妈妈的手轻轻拽着:“姆妈,电视那么好看,你怎么不去看呀?”妈妈只是笑着摸着她的头,说:“满仔,我不看。”然后看着两个女儿呼喊着跑去看电视了。看着女儿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才是她最满足的时候,那个时候,妈妈脸上的笑容才是她最幸福的样子。
好大的彩电啊!一千多块钱的宝贝,梁娟姐妹也只是新奇地围观了一阵,毕竟离她们太遥远。可许叔叔家的黑白电视机就要转卖了,那台电视机的质量她们梁家是有见证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别人家想买,她们坚决不同意!果然许叔叔和梁牛一拍即合,商讨起价钱来,本来买个全新的要二百五六十块钱,梁家是根本买不起,许叔叔说:“这台机子也就用了五年,二百六十五块钱买的,还什么都没坏,给你打个八折,也就二百一十三块钱,再给你去个零头,就二百一十块吧!”梁牛拉着许叔叔的手叫了好几声:“老许,老许!”好话说尽,又挑了个机壳子上有个角刮花了的毛病,才降到了七折,依然要一百八十五块钱。许叔叔家的这台机子以前也是宝贝,不看的时候都用柔软的机罩子罩住,防止灰尘、刮花,这点毛病其实并不算毛病。梁牛当即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定了!”转头一回屋里,就叫老婆拿钱:“仕顺,屋里的钱统统拿过来,一块钱也不要剩下,给满仔们买机子了。”妈妈这个时候很配合,翻箱倒柜,席子底下藏了二十块钱,柜子里手帕子里小心翼翼包了一百四十块,数了四遍,怎么数来数去,也只有一百六十多块。她为难的又从身上取下摆摊做生意时的钱包,那种自制的用绳筋扎的一个布口袋。做完生意那种一块一块钱的大钞她早珍而重之的收起来了,里面剩下的都是一毛两毛五毛的小钞了。她先数起了五毛的,但并没有多少张,即使加在一起,连一百八也没有凑够。她顿时尴尬的脸红起来,只得细细地又数起两毛一毛的来,凑成一块钱整数的就叠在一起堆放在席子上。老公不耐烦起来:“毛票都这么少,你做生意怎么给人找零钱?还做个鸡巴毛!”把自己的钱包也掏出来,扔了过去:“喏,这个也数一遍,看有多少,全都算上。”于是,妈妈就在炎热的夏日里,盘坐在席子上,细细地数家里全部的积蓄。梁婵、梁娟两姐妹则蹲在旁边,歪着头,小脸红朴朴的,小手支楞着脸,充满期待地盯着看。那个夏天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夏天呀!
加上毛票,家里才凑出了一百八十二块五,还差两块五,爸爸妈妈都掏空了口袋,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妈妈说:“还留钱吃饭呢。”爸爸说:“吃什么饭!现在不买,老许就卖给别人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姐妹俩也拉着妈妈的袖子,眼睛里满是乞求,盼着这个电视早盼了多少年了。妈妈咬咬牙,又开始数起了那剩下的分票。那都是一分两分的,一堆才堆成了一毛。爸爸毕竟是男人,再也看不下去了,挥挥手:“算了算了。”留下了两块五的毛票,把其余的钱收起来,冲进许叔叔家里,把钱摆到桌上,说:“老许,这是我全部家当了,就一百八十块钱,你看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许叔叔以为他反悔了,又来讨价还价了,这都已经讲好了价的,面露为难之色道:“这…”梁牛又转攻梁阿姨:“弟妹,今天确实就这么多了,还差了五块钱,我下个月收了庄稼卖了钱就补给你,绝对说话算话!”梁阿姨打小就跟梁牛一块长大,交情自然深些,笑盈盈的:“算了算了,牛子,一百八就一百八,隔门对户的,谁还计较这几个钱。你这给的是现钱,我要是卖给别人,就是卖了两百块钱,他要是不给现钱,给个一百五,欠个五十的,我还不晓该怎么办呢。”梁牛一拍大腿:“就是就是。”就这样,梁家欢天喜地的把这台电视机抱回了家,两个小孩立刻开始了调天线,忙收台了。
梁娟因为比姐姐年龄小,个子也小,从小到大总是穿姐姐的旧衣,而姐姐有时会有新衣服穿,所以她一直很羡慕姐姐。但家里的农活多,姐妹俩经常要帮父母干活,姐姐又因为年纪比她大,永远干的活比多,父母一有脏活活,总是叫姐姐,梁娟总是躲在一旁做作业,偷偷的乐。而自从有了电视机后,一到了动画片,如《圣斗士星矢》等准时开播了时,姐妹俩便兴奋的什么似的,连作业也丢下不作了,开了电视机,调好了台,搬了小凳子坐在那里,收看起来。妈妈这个时间点通常都的板凳坐着搓麻绳,这是家里的生计之一,分钱一根,妈妈每天要搓七百根,给东兴里的老李头送去,时常手上打泡流血,还搓不完。嘴里报怨说:“书也不好好读,成天就只是看电视以后怎么考高中,考大学!莫跟我和你老伢一样,大字不识几个,以后就是这受苦受罪的命!而这时候,姐妹俩总是红了脸低头,声不吭,只头看着电视
往事一幕幕的在梁娟眼前滑过,可是如今母亲再也不会醒来了,透过棺材的那玻璃盖,梁娟看着母亲躺在里面,从此阴阳两隔。母亲在里面,她在外面,母亲在天上,而她犹在人间,从此今生再也不能相见了!
母亲一去世,家里的经济状况就更加艰难了母亲看病的钱本就是借的,原本就已经辍学的姐姐更是不得不拼命打工,帮着父亲还债。而梁娟上学,一学期的学费就要两十多块钱呢。姐姐心里也痛,却强打笑脸,拉着妹妹的手说:“你放心,姐姐去上班赚钱,你只管安心念书。别说初中,等姐姐以后赚了钱,还要供你上高中,上大学呢。”可每当看到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姐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梁娟的心里真的好刺痛呀。看到姐姐白嫩的双手日渐粗糙心里之酸楚、痛苦可想而知。那么美丽、年轻的一个女孩子,竟要在工厂里每天干十六个小时,加班的时候甚至二十四小时未曾合眼,一个月不休一天!姐姐在学校时的成绩可比自己好多了,可是如今呢,了曾经的老师,她只羞愧躲开。每当无人时,背着妹妹,背着父亲,独自哭泣。梁娟偶尔看到时,痛不已她恨自己没用,不能给姐姐任何帮助。但什么说,只能埋在心底。她能说什么她只觉得对不起姐姐,心里是深深的愧疚。
从此,梁娟试着在晚上到街边去过地摊,卖小物件,既想靠自己挣点学费,又想着不耽误白天上课。可惜,她一个小姑娘,不会算计,根本赚不到钱,不亏就不错了。这天她去找了同村的一个姐儿梁海玲,求她帮忙,希望能在她上班的金陵宾馆里找份兼职,晚上去上班,白天则依然在学校上课梁海玲倒是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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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1: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八回 许副市长(上)

此时不说梁娟一家之祸事,此都是后话。且说这日上午,市政官场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先是市里要召开市委民主生活会,许迈驱车赶往会场。及到会后,会议开始时,先是市委书记杨卫泽发言。那杨卫泽先自我批评了一番,不过是些工作、生活上的小问题,并无大碍。后又把大家勉励了一番,才算完了。次后又轮到市长陈良玉发完言,方才到许迈了。许迈素来清明廉洁,刚直不阿,有“小世民”之称,也是义正严辞了一番,后又挑了几个素来不服其管束的下属批评了几句,方道“我郑重承诺:在土地、项目、工程审批等政府重大经济活动上,我不会打一个招呼,不会批一个条子,不会推荐一个队伍。不准亲戚朋友谋私利,不允许亲友家人打着我的旗号办事、拉工程,不干涉工程招投标、土地招拍挂等方面的事项。不飘浮、不作秀、不忽悠,要做一名人民满意的市长,做一个执政为民的市长,做一个务实奋进的市长,做一个依法行政的市长,做一个廉洁从政的市长。怎么做一个清廉的市长呢?就是不留败笔,不留遗憾与骂名,做到清、民、勤、思。即一个清廉的市长,是一个有爱民之心、倾听民意、关注民生、为民解困的市长,一个勤勉、勤政的市长,一个对城市发展重大问题有思想的市长。这次我是来做检讨的,大家有什么肺腑之言就倘开心胸说吧…”
他这讲稿与杨、陈二人的都大同小异,并无新奇之处。一来他这几日郁积烦闷,并无心情备稿,二来他从不喜露锋芒,老实待在人堆里即可。且他素来为人厚道,爱民如子,从不说上下级的不是,因此不但上级满意,就是下级们也是纷纷拥戴,因此倒不担心别人说他的不是。
不料会议才进行了一半,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才刚调走不久的前任市长季建业竟被批捕了。原来中纪委最近一直在各地派人巡视工作,前段时间已是抓了不少的人,此番不幸,竟然偏偏到了他的头上,可谓天有不测风云。此时众人闻听后都脸色一片灰暗,神色惨然。兔死狐悲,想到自己今后的仕途必也不会是一片坦途的了。当然也有那幸灾乐祸的小人却是暗暗高兴,拍手称快。
只见那简报上写得200397日,中纪委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经中央纪委审议并报中共中央批准,决定给予季建业开除党籍处分;将其涉嫌犯罪问题及线索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最高人民检察院同日发布消息:南京市原市长季建业涉嫌受贿一案,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指定,由山东省人民检察院侦查终结后移送山东省烟台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山东省烟台市人民检察院近日已向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检察机关在审查起诉阶段依法告知了被告人季建业享有的诉讼权利,并讯问了被告人季建业,听取了其委托的辩护人的意见。
原来这季建业乃19571月出生,系江苏张家港人,原任南京市委副书记、市长等职务,其在任时与现任市长许迈、市委书记杨卫泽等人最是交好。昨日在其他城市被带走前还在主持召开政府常务会议呢。今日本还要出席一个动员大会并发言的,结果凌晨两点就被中纪委的人从家里带走了,下午便到了北京。众南京仕友中独许迈与他关系最好,最相亲密,此时也是最为老友担忧不已,便没有了心思开会,推托身体有恙,早早回家去了。
一时到了家后,市委书记杨卫泽仍不放心,来了电话了,甚是挂怀许迈赶紧接了。原来这杨卫泽与许迈最是莫逆,此时问他身体如何了,又劝他莫太为季担了心,人生在世,世事无常,有些事帮得了的就帮,帮不了的也就算了。许迈说还行,却心事重重的。那边似也听出了,便又问他明天有没有空,不如一起去哪个景点玩玩,散散心倒是好的。许迈“没呢,明儿上午还要出席一个全的城市设计和项目前期工作会议呢。”那边笑道“你也太用功了,这些些小事交给秘书们办就好了,你就不去又如何许迈叹道“哎,进了中山门,就是南京人,我哪有老哥清闲呢。老哥是豪爽人,生性自在,自然可以不顾这些规规条条的了。”
在家待了没多久,外面门铃响,有人造访,却是薄惜才。原来此人现任重庆市委书记,与许迈乃是多年的好友,今日偶过此地,便来探访好友,早前已是打过电话了。原来此人虽温和文雅,却与许迈不曾见过大风大浪不同,乃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曾任过商务部部长,其夫人更是出身名门,父亲是著名的“一二·九”运动发起人之一。母亲范承秀,为范仲淹的后人,抗战时期太行山区著名的才女、妇救会干部。其夫妻二人广为人称道羡慕,称其为一对璧人,金玉之姻。其人最为豪爽,在许迈的朋友圈中都可谓一位顶天立地的人物,许迈诸多事项有的便是托了这位老友。其人一向大公无私,不徇私情,但唯独对许迈惺惺相惜,便是到了违心两难之处也要帮他的,可见对许迈如何了。
此时许迈也是乐极,热血沸腾,拖鞋尚不得穿,赤脚就忙忙迎了出去,拉了那薄惜才的手道“子敬兄可来了,小弟早盼多时了!”薄惜才拍他肩膀大笑道“同盼同盼,多日不见,小迈你越发精神饱满,气宇非凡了。”一时两人进入屋内相谈甚欢,晚方散。
在家又处理了一些公务,老婆见他还不肯休息,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许迈“哎,单位里事多,今天又忙不完呢。”老婆道“好晚了,早点睡吧,工作的事一天也干不完,明天再弄是一样。你要饿了想吃点什么去厨房里帮你拿,冰箱里有绿豆沙冰着。许迈往床上一“好累,不想吃,你给我拔拔白头发吧,最近又多了。”他老婆戚寄秋便给他拔起来,边道伟伟在国外过得不错,减肥了,还交了女朋友,听他讲他们学校的中国高官子弟特别多。哎,在国外好是好,是开销太大了,真是烧钱。许迈“只要他好就行,现在的钱我们也花不完了,年轻的时候我们自己吃了苦,不能让小孩子家再受罪,他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他好了。出门在外不比屋里,人人又都比着,莫让国外的同胞们反瞧不起咱们。
老婆道“听那边他的华文老师讲,伟伟早恋了,他才十六岁呐。许迈“你自己管吧,管不住就算了,小孩大了,也正常。”老婆道“我舍不得让晴晴也过去,两个孩子都过去了,我在家里多孤单呐。现在晴晴也才刚满十岁,就已经在学校里自己住宿了,常不得回家。你没时间照顾她,我也是天天要忙着上班,不得闲,但总还能见个面。国内的高中也还可以读的,何必送国外,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呐!许迈叹道“时代不同了,我们有条件的,就该为他们将来着想,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你毕竟没出国留过学,不晓得国外的好。
老婆又道你猜我今儿逛街碰着竟碰着郁知非说是非要拉着我跟一起去做生意,给我们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请我去做董事长老公你能做个什么董事长莫去了丢人现眼的。”老婆道用不我管什么事,只挂着个名,一年不用去几回到时年底分红,能给了我一百万许迈哦?那倒还行,没花我冤枉钱。你不晓得,为了他这个事,我们市财政没少背负担,光他们申花集团一家,就四千两百多万戚寄秋噘噘么多!那我们不亏了,才拿那么点许迈“那有什么办法,现在捞钱好难呢,像人家那样把钱存在银行里头,收利息,能有几个钱!”老婆道“你官那么大,再想想办法呗。你看看你后面老、老哪个不比你强人家老光房子就有十几人家是个副市长,你是个副市长,亏你还是个常务跟人家一比,咱们家简直快揭不开锅了!你看你当的是个什么领导呢,莫等人家笑你!”老公无奈道“这你就不了,官儿越大别人盯的越紧,哪里好随便的,们家现在这样也不错了,你也该知足了。你看老,他是正市长,官比我大吧,可捞钱他也不敢无非官大势大,活的比我潇洒一点罢了,论资产他也比我强不到哪”老婆道“人家有钱还偷偷告诉你呢!你说我们这样不错,是跟那些老百姓比呢,还是跟谁比呢?你这个官简直是白当了!”说着往那边去
一时过来递了一沓请柬道“电力局的冯主任请咱们明天到东郊的高尔夫球场去打球,请柬已是送了来,我收了。还有,国土局的张局长说是请咱们后天到西郊的百鸟度假园去度假;长也是请咱们后天到月亮湖荡舟,尝尝大闸蟹;还有一个,金螳螂的朱兴良已经为咱们全家三口预订了从星期五傍晚飞往香港的机票及下星期一清晨的返程票。喏,这是今儿的,都在这,你看看。许迈接过一看,唯独对长的多看了两眼,道“最近风声比较紧,要是有人送东西来,你先暂时要收人了,等过了段时间再说。”老婆忙问怎么了,又道“不弄就不弄,收礼也是你,不收也是你,又关着我什么事了。对了,那你如今让我在坤和集团山水人家购买的那五套公寓房,还有云栖蝶谷的那一套排房,还要不要炒了?这两项收入可就过了五百万呐。
许迈眉头紧皱,并未说话,听她又道对了,你好兄弟朱兴良这次可是帮你装修房屋,花费了三十多万,又分文未收,还随房送了你一套价值五万的海尔中央空调记着了吧?我可告诉你了。许迈“记着了,等哪天有空请他再来家里坐坐吧这么多年了,难得他还记得”去沙发边上拿遥控器调换了墙上挂着一个超大液晶屏幕电视频道,听老婆又道“你小姨子这回省了这笔钱,可高兴坏了,要我谢你呢,下回要你家去了请你。许迈“那就不必了,亲戚么,本来就互相帮助,何况是这么个小事。我能帮的,难道还能不帮么?
老婆“你也是,心肠倒好,莫说咱们自家亲戚,就是外人你也不管不顾的,开口就帮了上了。上次老生意亏了,你也不过认识了他才几天,见人家可怜,被债主逼的要跳楼,就借了他二十万,事后也不要他还了。那老虽一直还不起,却还真心实意另外他处借了钱,要还要还的,只是你也不收。许迈“我这是积德,就他还得起我也不能收,不然他家老婆孩子以后怎么过?咱家现在又不缺那点钱,我这是在为咱家以后孩子积德。哎,如今我也是有些飘飘摇摇,做了些违心的事,攒了些票子,谁知道今后又怎样?”老婆道“没事,如今赶仕途哪家不是这样?又不是保险做到总理去!总要为将来老了退了下来后打算,且也是为了孩子们你只万事小心一点,就没事了。
对了,今儿还听得朱兴良电话里说他还帮那祝梅也装了修了,那我可告诉你了,要出钱让她自己出去,可不许你帮她免费!许迈苦笑“晓得了,她的事跟咱八杆子打不着,是她自己找的老朱,赖在那里不走,老朱才答应了她的,跟我无关。你怎么管那么宽呢!”老婆气道“你父母都认了她做干女儿了,我要不管,她还不反了天了!”老公道“那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做甚!”老婆气了道“我可是听人说了,她为了你,都跟她老公离了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有还是没有这个事呢?”老公道哪能呢,你莫听人瞎讲,那都没边没谱的事,信人胡编故事呢!”老婆半信半疑地道“没有才好,要有就我不说你,你老父亲那里你也交待不过去呢!”说着进厨房去了。
一时又探头出来道“对了,你老父亲来电话了,说搬的那新房住不习惯,还想住回来呢。许迈一听就来了气:“有那么大个子就两个人住,老两口怎么不会享福呢还请了人专门照顾他们的。为了个老房换新房,新黄浦集团吴明烈可是给了咱差价九十多万呢。年初一家子出国旅游,也是他们公司出的款,又是三十多万。以为人家出血那么好出的?为了这个事,我被吴明烈那家伙不知烦了多久了,头痛着呢!老两口怎么就不会享福,省点事呢,嚷着换房是他们,现在不住了又是他们,到底要怎么着!戚寄秋我可不也这么说么。嗐,你母亲倒没讲什么,我看她倒还是住着可心。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大人小孩全家子住在一起了,咱家又不是没房子,又不是请不起人,有专人照顾,不比我们两个照顾好多着呢。你又忙,工作一大堆的事,自己照顾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咱家又是官,不好请人,我一个人照顾你们三个是照顾来的?还好伟大了,又最乖了,懂事,倒不要我操心的,不然我就是三头六臂也转不过来了!况且我又要上班,要上街买买黄金首饰、金银珠宝这些什么的,哪有空闲在家?现在这些东西升值快,不也是个投资不是?倒不是我嫌你父母,是真个照顾不过来,这些年我也累垮掉了,头发都白了好些,早两年跟你母亲一说,她也说是,才主动嚷着要搬出去的,并非我赶他们出去的。哎,老人家真好啊,体贴人,知我的心,晓得我也快老了,再也干不动活了,倒放我再过两年清爽日子。
许迈“我说呢,妈倒是个明白人,不像老爸脾气犟的。不过他们年纪大了,脾气反越来越像小孩了,你倒要对他们更好一点,多顺着他们,有空代我多去看看他们,他们也就不得怨了。”老婆道“怎么没去呢,隔三差五就去的。”老公道“你也莫担心,你还年轻,四十才出头,人生刚过一半呢。跟着我,以后有你福享的。”老婆道“哎,熬了这么些年,孩子也大了,就盼着以后了。”又生了气“莫说这些话,你那外面有人,都不止一个呢,莫以为我不晓得!”老公道“哪里呢,就才一个,也早跟你讲过了的,她都帮我有了小孩了,我总不能不管吧。”老婆气道“就是有小孩我才问一,没小孩的我倒不问了,等着以后大了争着分你家产呢!”气着进去不再说话了。
一会戚寄秋她老父亲有个邻居,那邻居又有个女儿在殡仪馆工作,这段时间想调动工作,求到戚寄秋门上来,戚寄秋接待了。又有一位许迈原来的下属,这回想让儿子进房产局工作,也到门上来走动走动。到再后来又有一个工厂的老板因前受过许迈照顾,一次交税时免交了一半的税款,他今日便也来相谢。这些都是戚寄秋接待,许迈最不喜这些俗务,一听有人来访,便早早上楼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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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1:5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八回 许副市长(下)

原来市鼓楼区有个矿产品税费征收管理办公室,是个科级事业单位,有干部职工七百多名。矿征办前身是区煤炭相关税费征收管理办公室,近年来由于每年征收的税费越来越多,占全区财政总收入的四分之一以上,被称为区“第二财政局”。由于掌握着煤炭资源税费征管大权,矿征办在地一直是个肥得流油的单位,莫看工资表上员工工资都不过千把来元,但只要挤进了矿征办的大门,就等于找到了一条快速致富的门径,想不发财都难。近日许迈有个亲戚,却是他夫人戚寄秋的二舅的三姑的四嫂的侄儿,想进矿征办,求到门上来。此事戚寄秋已是提前打过招呼了,许迈便跟鼓楼区区委书记雷正富打了招呼,雷正富又跟那矿征办主任罗煦龙打了招呼。那罗煦龙喜的喜笑颜开,不仅要给其安排最好的职位,最好的待遇,甚至还要将其当做人才引进,直接提升为副主任了。此事雷正富不敢自专,征询了许市长后,便直接给否决了。那罗煦龙虽想着大好的靠山主动送上门来却没傍上,只傍上半边儿,却也并不是很在意。唯独那郑海原来一心感激戚寄秋一家,如今到这消息一出了来,却反生了些气恼,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一日第一天上班时,罗煦龙亲来相陪,把那一众几名副主任、党组成员,以及下属各站点站长、班长依次介绍了个遍,原来却都是市里、区里官员的亲属,大家同出一门,自然更好相处。一上午,郑海便把矿征办下设的十二个收费站,五十多个收费点逛了个遍,只见遍布区内全境。那罗煦龙问他有何建议时,他哪里有什么建议好提,连说不敢。到问他想到哪里上班时,是要坐总部办公室,还是想找一个离家近的站点,方便上下班时,他便说想离家近一点。罗煦龙拍了他肩膀道“老弟,还是你聪明啊,待在下面有时分的红也不比上面少啊。再讲了,办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比许市长官儿大的,以后办里就要靠你了,我们自然是少不了你的。”郑海连称“不敢”“应该”等语,又问他作业问题,他便交给了龙门收费站的站长,自己先回去了。
那龙门收费站的站长年纪比郑海大,职位比他高,却不叫弟,只笑着叫道“海哥啊,以后站里就真的靠你了。往常我们常争不过其他的站,今后可要出口气了。”郑海纳闷“彪哥,这是怎么说?”蒋彪忙摇手儿“莫叫哥,莫叫哥,只叫弟啊。”两人相让争执了一时,那蒋彪方依了他,改口叫弟了。道“你道咱们办的好日子、那些花销都是怎么来的?”郑海只作不知。蒋彪搂了他肩膀道“按照规定,咱境内所有凡是运煤的车都要按载货量向咱交相关税费,税费为每吨煤七十到八十块钱,一台车下来需缴纳的税费就达几千块啊。咱搞钱的主要方法是放煤车却不入账,收的钱自个留着。”手一指窗户外边“你瞧每天从咱这儿过的运煤车络绎不绝的,当班的人只要手稍微松一点儿,每天放行个几台车或少收些个税费,那些车主们就不会少你好处费了。但你想啊,任何事情都有个节度,过度了又不行,所以咱们办里每个站点哪儿收多哪儿收少都看各人胆子大小的。胆大的家底硬,后头有人,凭他怎么收,也没人敢得罪,就惹了事办里也得给他担着,能把人撑死。胆小的便不敢怎么样了,便得饿着。咱还不像有的单位还有任务额度的,完不成还不行。咱这没有,只看自己手头紧不紧,略微一般般的日子也就将就着过得去了。所以你来之前一直不敢收钱,甚至略微有个投诉什么有时还要禁个一两天,让咱站在办里排名一直是末几位。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咱不尽图那花销,也要争口气不是,也不能老让人斜眼看着。今日兄弟你来了,以后就不怕了。”说着便叫下面的人点烟买酒,去整治接风宴席。又说权且容待,此时工作期间不方便离开,等下班后再去吃桌好的,莫急着回家,再上哪KTV去玩玩等语。
郑海笑脸对人,一律应着,到见有煤车过境时,果见有车主主动给当班人员递送红包儿,是熟脸儿,当班人员甚至连他们外号都叫得出来。一时把红包都扔到站长办公室内的一个大纸箱子里,下了班,蒋站长一数,今儿竟有几万。顿时眉开眼笑“平常不敢收,今儿也不多,等过些天那些司机都认得你,咱再提提价。”郑海担忧地道“靠我么?这不大好吧,万一影响到许市长怎么办?”蒋彪道“那些司机一律不会说,他还少交了钱,得了好处,他怎么会说?怕只怕纪检、审计的人会来查。但许市长的人谁敢查?放心,许市长抖抖手也是几千万几百万,这点事在他那儿算什么他让你过来怎么可能让你过苦日子你便自己想要清苦,站里兄弟看着也心疼,也不会答应。”拿那堆钱放点钞机数了数,抽了一沓出来道“这里百分之七十是我们自个的,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给上面办里领导的,哪个站里都一样,这个规矩倒不能破。喏,这一堆我先拿着,等下咱们再去外面KTV里花花用用。”又道“对了,罗主任刚刚跟我说了,准备给你发放这个月的奖金了。你在站点上班,便算不上什么干部,本来咱们办里只有总部大楼的部分中层干部才能按照职级不同,领取不同额度的奖金。但他刚刚说了,你也能有一份,这个是每个月都按时发的。”郑海好奇问“那是什么?”蒋彪道“不过就是单位在区里表现好,区里给定的超产奖,鼓励多缴些费的意思,你们上头干部每人都有呢,这个连我都没有的。”郑海道“这我怎么敢要。”蒋彪“有什么敢不敢的,罗主任说了,你就收着。”说着拉他走了出去。
却说爱情的魔力无可阻挡,许迈虽一向秉公无私,这一回市里人事变动时,其情人蒋文端丈夫提干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幸喜他遮掩的及时,暗托老友提的名,倒无人知晓,事后又上智通寺忏悔了半天,心才稍安。第二日去上班时,忙了一天,下班后去蒋文端戏团里看望时,才发现竟然请了假,没有来上班。忙电话问她怎么回事,那蒋文端方约了常去的宾馆见面,哭哭啼啼的过来了。许迈一见她手臂上竟有一块淤青时,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喝道“他究竟想要怎么?干也给他提了,人家升一级不晓有多难,我也不晓冒了多大的风险,闲言碎语那么多,在这个不稳当的时候给他开路,他还想要怎么?我非宰了这个王八糕子不可!”蒋文端哭道“他讲的不是人话,讲非要把你老婆送给他,他才解气。”许迈顿时脸色铁青,又见万般苦劝不止,十分可怜,一时也心如刀绞,泪流满面,道“你放心,我找了合适的机会,定然要离了婚,哪怕是丢了这乌纱帽,也要带你远走高飞。蒋文端见他动情,亦是感动。
原来许迈与他妻子向来关系不好,长期争吵,有些矛盾。今日他在宾馆中好生劝慰了蒋文端一番后,心中十分烦虑,便工作也无心做得,早早回了家。又在家中独坐良久,思及自己孤苦无依,没一个知他懂他的女人爱他疼他,世上红颜无数,却无知己一人!不免悲从中来,心中悲伤不已,流下两行泪来。一时一个电话给一个红颜知己,那女子偏生也与他闹别扭,不理他顿时更加心生烦恼一边喝着苦闷酒,一边作起痴情诗来。
原来这一个红颜知己不是别人,却是江苏卫视的女主持人,现国家一级播音员李君悦。现年才二十几岁,吉林人,吉林大学硕士毕业,未婚。乃是她台里有名的美女主播,追求者无数。她原本也不过只是她们电视台新闻中心播音组一个小小的主播而已,可自打认识了许迈以后,这几年来一路高歌猛进,从播报新闻一直到主持专题栏目,再到综艺节目,很快就成了她们台里的王牌主播,更是当上了她们播音组的组长。她入台之初,原本处事也极是稳重的,为人十分敬业,只是这两年仗着许迈的关系,在她台里渐渐骄横惯了,便是连她们台长也时常不放在眼里。
今儿早上,她们台里演播室原是禁止带宠物入内的,但李君悦可管不了那么三七二十一,照带不误,便又带了去了。那同台的另一女同事小张大肆奉承着,亲着狗鼻子道“君姐,你这条奥尔良牧羊犬真是太可爱了,比我家那条藏獒好太多了。你这多少钱买的?怎么也得值个十几二十万吧。”李君悦听着很是受用,笑嘻嘻道“贵倒不贵,只是养它难养,一个星期的狗粮,就要花了我千多块呢!”小张大吃一惊“哎哟哟,我那条一个月才两百呢。要这么着,比人吃的都好,我们这点工资可哪养的起呀。哎,君姐真是有钱人,先开的是辆奔驰,又换成了路虎,平常肯定做了什么生意,发了大财呀。”李君悦只笑着不说话。这时另一女同事蒋大姐道“上回不跟你说了嘛,你君姐会炒股,你有空就跟她多学学吧。”小张道“是吗?哎,我这日子也算不错了,可跟君姐一比起来,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又忙着跟那蒋大姐聊开了。一会蒋大姐来求君悦,说是她准备向台里请个长假,好停薪留职,准备出国留学去。只是台里不准,说要么她就继续上班,要么就得辞职。问君悦能不能帮她想个办法,去跟台长说说去。李君悦问“好好的你又要出国干嘛?”蒋大姐道“我护照都办好了,我老公在国外嘛,他催我嘛。”君悦道“你去了就罢了,怎么还打算回来?”蒋大姐道“我又没出过国,也不知道在外面会过的好不好,不好我自然要回来嘛。”
一会值班的副台长赵勇进来了,一见了那狗就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小李,怎么又带进来了?上回不跟你说了嘛。”李君悦此时正让化妆师给她化妆呢,穿着短裙,露着雪白的大长腿,一条腿交叉搭在另一条腿上晃着,脚尖顶着塑胶凉鞋敲着地面,鞋后跟在地上“叭嗒叭嗒”响着,脚趾上红艳绝的趾甲油晃来晃去。懒洋洋道“不就是条狗嘛,又没咬你又没撞你,你老跟它过不去干嘛。”赵勇道“不是我跟它过不去,是它到处拉屎,弄的演播室里臭哄哄的,还像话么!”李君悦怒意上涌,当即就是一摔手“谁乱拉屎,你才乱拉屎呢!我家小白最乖了,聪明的很,它自己会上卫生间,从不随地大小便,在家里也是。你可别胡说八道!”赵勇气的红了脸,脖子上挂了个工作牌子,一手还拿着一堆稿件,一手指了她道“就你带了狗,上回就拉了好几堆,不是你还能有谁?”蒋大姐忙过打圆场“没事,拉就拉呗,擦了就好,擦了就好嘛。”赵勇手一挥“不行,非得拉走!”说着就要去牵那狗链子,要把那狗拉出去。那狗原来链子都没拴,正在自由活动。李君悦一见就急了,妆也不化了,冲过去道“谁敢动我小白!”一手扯了那狗绳子,一手指着赵勇鼻子骂道“你别以为你当了什么领导就有什么了不起了,哼!你要是再敢欺负人,我就对你不客气,今天你敢不让我带狗,明天我就让你当不成领导!”这时来劝的人越来越多了,赵勇想着台里别人都能忍着她,自己为何不能忍?连傅台长都躲着她呢,何况我们!想想没有意思,便摇摇头出门去了,可谓眼不见心不烦。那李君悦犹自骂骂咧咧不停的。小张又劝道“君姐,节目要开始了,你快准备吧。”她方罢了。
这是她今日因与人吵嘴,第一个生气了的原因,至于她不理许迈,生许迈气,主要却还是在第二个原因上,却是许迈另有一个红颜知己还在她之上,却是本省昆曲界著名的花旦蒋文端。原来那蒋文端在本省乃有“靓女花旦”之称,今年也是二十几岁的年纪,长的比那李君悦还要美三分可谓是花容月貌比嫦娥。在今年年初的一次昆曲专场上,她一个人就饰演了中国古代四大美女西施、貂蝉、王昭君和杨贵妃四人,简直是无人可及,被称为江苏最美的花旦呢。而许迈自己也是不但人物出众,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精通两门外语,对古今中外各种学说简直是了如指掌,堪称全才。就是在整个南京才子圈中也是鼎鼎大名,为不少文人墨客所追捧,其文才诗词在当地小有流传对戏剧也甚是喜爱素有涉猎。偏又是个极多情的,天生一个多情种子,一次在一场表演中偶然蒋文端后,便惊为天人,神魂颠倒,不知所终。不知生从何来,死该何去,从此一生中眼里便只有这一人了。苦苦守候了两天两夜后,蒋文端终被他感动,遂抛夫弃子,暗中做起了他的情人。
原来这蒋文端出身于昆曲世家,父母俱是昆曲演员。蒋文端早年考入昆曲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省昆曲院,师从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罗家宝先生,是罗先生的得意门徒。其扮相俏美,表演细腻,关目、做手全情投入,感情真挚,嗓音圆润甜美,委婉动人。其戏路又广,闺门旦、青衣、刀马旦及其旦角均能胜任,堪称是个全才。后又成为国家一级演员。只是事业成功之时,她婚姻却并不美满,只从爱上了许迈之后,她方觉真正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心里充满了甜蜜。只是为了许迈仕途着想,她断不能公开两人情事,甚至谈婚论嫁的只能默默忍耐许迈自从认得了她后,也是为情所困身不由己,自然而然就成了昆曲的超级票友,并还要拜其为师,跟着学戏。蒋文端想着我小小年纪哪里能行,便执意不肯。许迈便又另行拜了昆曲大师陈小汉习唱,三跪九叩,行大礼,大唱,每每吃尽了苦头,只为了有一天能与蒋文端同台演唱,把那蒋文端感动的泪流满面痛哭不已。一有了蒋文端的演出,许迈甚至推脱事务,必去为其捧场,又因主动身兼了本省繁荣昆曲基金会名誉理事长之职,许迈又大力倡议,推动江苏省繁荣昆曲基金会重排经典现代剧《山乡风云》,并钦定蒋文端扮演其中女主角刘琴一角。随后,此剧便包揽了党代会专场、进京汇报、赴港参演中国名剧节等重要活动。蒋文端不负重望,更是凭借该剧摘下了第25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这可是十几年来省剧首次获此殊荣,可谓红透了半边天。
那蒋文端感激许迈,更爱许迈,那也罢了,偏偏她又争风吃醋。今儿下午没事,她想起明儿她主演的两部戏《东坡与朝云》、《君子桥》要在市文化艺术中心大剧场上演了,便赶着让人给许迈的另几位红颜知己们都送了门票过去,以示炫耀争宠之意。别的几位还不知,这李君悦便火大了,心想着“我为了你,都不曾嫁人,你就这么对我?你是权大势大,钱多财多,但我岂是只看你的财,而不看你的那个才?你的才华比天高,只有我知道,我是为你叫屈,才深深爱上了你而不自拨,否则我岂能为你一个糟老头子糟蹋自己至今?你若也爱我,该渐渐把那些相好都弃了,真心实意对我一个,也不枉我苦等多年。为何反变本加厉,越来越折磨我了?”因此再难忍受,许迈去电话时便不理他。
许迈听她说起送票一事也自苦闷,这种女人间的事他哪里管得了。那边电话又不接,他只得手机发了短信过去,一边开导一边劝解,好话说尽。
一会老婆过来“今年是你的第四个本命年,我给你挑的那几套红色的内衣你还没怎么穿的,等下洗了澡睡觉时穿下吧,不然到明年又都白买了。许迈摇摇头“不洗了,我睡不着,太累了,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我到外面的椅子上坐坐。”老婆“你又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许迈没有回答,去了后花园的藤椅上坐着,摇摇晃晃,看着秋叶凄凉,突然觉得人生无趣起来,两行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便是他女儿每晚照例给他打起了电话,报告在校住宿学习情况,及日常生活趣闻时,他也没有长接,只是“嗯嗯咿咿”的劝慰了几句,便在不知不觉中挂掉了。在藤椅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明醒来后,发现身上多了条毛毯。只得强打精神,仍旧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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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2: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九回 第三中学(上)

如今不言许迈,且说他女儿许晴就读的这市三中,乃是市里一等一的重点中学。这天早上,天气晴好,骄阳正烈,众学生们纷纷来此上学。许晴等一众住宿生,也是起了一个大早,六点多就到了学校的英语角,东亭湖的一个水亭子里,在碧波荡漾之际,荷花满目之间,暖风习习之下,大声读着英语。又在七点钟,教室快要开门之时,去了教学楼班级门外走廊上候着去了。
在学校里,成绩好是大家追求的目标,而在阴盛阳衰的三中,女孩们因为听话好学,普遍成绩较好,男孩们则因为淘气贪玩,普遍成绩较差,因而在整个初三年级,男生中成绩最好的就要数138班的王洪了,因而受到了好多女孩子们的敬重和喜爱。此时王洪同桌凌慧洁就又在说他了:“幺三九班是个重点班,咱们班也是个重点班,她们班王敏是学习委员,你也是学习委员,你怎么就不能比过了她去,真是气死我了!”说着叉着腰气愤不已。王洪羞愧地低下了头,不能回答,听她又道:“这下倒好,咱们班的班长,第一名的曾琪卿偏偏输给了她们班的周媛媛去,你又输给了王敏,我娘在那里气了个半死,讲经过这次考试,非要好好教训咱们班一顿不可,你讲怎么办?”王洪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凌慧洁是班上班主任何老师的女儿,他平时最怕她了,她说一句比别个女生说一万句都顶用。何老师也是看自己成绩好,才安排她女儿跟自己坐在了一起。结果王洪都不知是福还是祸,要说是福吧,她管自己可严了,又对自己老凶,俨然一个小老师。可要说是祸吧,因为两人同桌,异常亲近,她温柔起来又比别人有一万倍的温柔,就连看自己的眼神也与别的女同学不同。更可喜的是,自己数次犯在何老师手里,甚至是别的任课老师,都是凌慧洁求了她娘,再从别的老师手里把他救了下来,真个是他的幸运星了。可王洪身在福中不知福,常常把眼睛往袁丽萍、叶良慧两人身上瞄,那才是班里公认的两个大美女呢。此时凌慧洁眨巴着眼,低着头悄对王洪笑说:“这样吧,要是这次期末考试,你能考过了她们班的王敏,我就让你亲一下,怎么样?”说着得意起来,眼眸间带着一种顾盼神飞,仿似装进了整个宇宙,星星月亮都在其中转动。王洪红了脸,低了头悄声道:“这…”要说班上他最喜欢的女生,自然是大美女袁丽萍了,而要说第二,既不是叶良慧,也不是凌慧洁,而是跟他同在田径队训练的周艳。那个女孩子个性独特而气质超凡,爱一个人大胆而热烈,轰轰烈烈刻骨铭心,恨一个人也同样是咬牙切齿斩钉截铁,她偶尔看自己的眼神感到都能把他的魂给勾了去。可她是去年初二年级才从别的学校转学而来的,听说以前就曾经有过一个心上人。王洪虽然从来也没问过,但从她经常一个人发呆,那种落寞的神情中也能看得出来,传言是真的。
此时凌慧洁生气了:“这什么这?你这么丁点大个人,就学起大人打起官腔来了?当个学习委员了不起了,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了?哼,就这么定了,你可要好好努力,我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说着,咯咯一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要说起风流倜傥,班里除了陈静,就要数你第二了。你虽然没他帅,却蛮可爱。”王洪一阵尴尬,低了头脸红不已。若是单独和她相处,被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摸着脸,他自然会窃喜了。可此时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好多同学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便羞愧难当,生怕别人笑他。好在众人不知是真没瞧见,还是瞧见了也装没瞧见,都忙着各自的事,背书的背书,写作业的写作业,也没理他俩,没往他俩处望来,王洪方放了心。
只见走廊上有人在跳橡皮筋,跳的兴高采烈的,旁边好几人坐在从别班借来的几条板凳上,正等着轮到自己上场呢。许晴低头坐在那看书,偶尔抬头向凌慧洁处张望了一眼,便又忙把头低下去了。一时王丹萍来找凌慧洁,拉着她也去跳橡皮筋,凌慧洁才玩去了。
只见这时普通班140班、141班有几个男生倚在楼梯口玩“剥皮”,瞅准哪个男生穿的是松紧裤,便把他的裤子下。只见139刘文静刚上楼来,众男生见了,一拥而上四五个人一把将他按住,把裤子剥了,顿时露出光溜溜的屁股和小鸡来。刘文静挣扎着大喊大叫,却是无用只得用手遮着小鸡,众男生哈哈大笑起来。众女生习惯了他们这样,早有准备,都笑着视而不见,仍各走各的路。有的害羞的女孩子则捂着眼,抬起脚来,匆匆跑了。这时140班的班长凌鹏上来了,自然认得自己班的几个滑头,骂了一声“无聊!”扭头就踏着阶梯上去了。
只见走廊上各班的人都在嬉戏玩闹,她一出现,众人一见到年级第一美女,顿时整个走廊都安静下来了,男生们个个呼吸紧张起来有的都快不过气,心脏呯呯跳。因为是从左楼道上的楼梯,要去140班,必须先经过138139两个班,138班里凌慧洁王丹萍女生与她熟识,纷纷迎上道:“你来了。”凌鹏也与她们笑着聊了几句,方进了自己班。她一走,走廊上众男生重新恢复了正常,再次喧哗起来。只见138班门前,王峰捂着心脏道:“好奇怪,怎么每次看到她都这样。”李剑武也皱着眉头说:“我也是。”许晴在旁边听了,冷笑道:“你们哪知道,她是幺四零班的绝色人物,从初一到现在,一直是她们班班长,可惜只是在个普通班。要不然以她的成绩,早就能来重点班了,不是在咱们三八班,就是三九班。只是她们老师不放!
而此时在校外,只见前面这条马路正中用绿化带分成了左右道,两边又用白色虚线区分着机动车与非机动车道。人行道上一色的条纹青砖铺地,内夹一条黄色盲道。紧挨路边每相距不远便栽棵大树,相同距离内又排列着一根根路灯长杆,此时因天亮,灯都灭着。每数百米又都设有一个垃圾筒,标着“可回收”与“不可回收”字样。
只见路中设有一处斑马线,两旁各设有一个公交站点,名称是“董家新村”。一边站点因靠近所中学,在旁附设有一个报亭,出售着电话充值卡、杂志、文具、冷饮等类。报亭旁又有一个IC卡的公用电话亭,标着“中国电信”字样及英文缩写,相距几百米远又有一个铁通的。
马路两旁每个独门的建筑都有一个地址牌号,写着“建设路某某号”的阿拉伯数字,一边是单数,一边是双数。靠近中学这边校门旁的众多铺面中开了几家饮食店,卖着早点,多是兰州拉面、桂林米粉、沙县小吃、大娘饺子等类。此时因人多,有的桌椅摆到了人行道上。旁边又有家新华书店,一家中国移动营业厅,一家家乐福小超市及一家三元水果店。移动营业厅内还设有公用电话,标着“国内长途两毛一分钟”、“免收服务费”等字样,隔着一个单机,又标有“国际长途”。再远些就是家邮局,墙上大字标着“邮政编码:210042”,外设一个邮箱。旁边是家农业银行建设路分行,外面墙上镶有银联字样的自动取款机,标有“24小时自助服务”字样,旁有使用说明。此时早早的就有一辆安邦护卫的运钞车停在门外,几个警卫身穿防弹衣,手持警棍枪械在车旁警戒。
十字路口处有个路牌,写着“建设路”三字。旁边高高亮着红灯,底下汽车排成长龙,一辆洒水车响着悠扬的《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旋律,另外一辆二零的急救车也在呜呜叫着,很是着急。
只见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拄着拐杖,在斑马线上缓缓移动。正常40秒的绿灯时间,老人连一半的距离都没走完不过通过远程监控,交通指挥中心已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便把绿灯时间延长。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等待的车辆多,没有一个人催促按喇叭,也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一个女车主甚至从车上跑了下来,上前扶着老人。老人安全穿过马路众多车辆纷纷重新发动了起来,马路上恢复了原有的繁忙喧闹,温暖也在这一刻,在人们的心头缓缓传递开来
当信号灯上数字降为零后,朝这边的红灯变为绿灯,一辆宇通电力大巴22路公交车从路口驶来,转弯时,车顶篷上的两根连接拉线在电力传输线的剧烈摩擦下冒起了火花。车子响着“车辆转弯,车辆转弯,车外的行人车辆请注意安全,车外的行人车辆请注意安全,车内的乘客请抓好扶手。”的播音又缓缓行驶了一段距离,停在了靠近中学这边的站点,播音又响起“董家新村到了,董家新村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下车的乘客请注意。”然后车门一声轻响,前后门同时打开。车上一些乘客手扶栏杆,抓着吊环慢慢从后门走下车去。车上还有人在反复观看车内壁上的站点停靠牌。透明防震窗玻璃一侧的温度计显示车内空调温度是23度。温度计旁有个小钩,钩上用皮扣拴着一个红色的小小安全锤。驾驶座上的司机通过面前的监视显示屏知道后门再无乘客下车后,按了关门钮,关了后门。
此时前门上来的乘客纷纷在车首的无人售票机前把零散的纸币、硬币投入投币口,有的则刷着乘车卡,有老人卡、学生卡、优惠卡等。等乘客上完,关了前门,车子又响着“车辆启动请注意,车辆启动请注意,前方站点青年文化宫,前方站点青年文化宫,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的播音继续开走了。
周艳袁丽萍一同跳下了公交车,只见虽是白天,旁边公交站大屏的广告牌上仍是霓虹闪烁,打着雀巢咖啡及平安保险的广告。有候车的人在看路线牌,背后是大屏的市区公交线路图及车辆到站电子显示牌。
周艳双眼皮,瓜子脸,脸色很白,黑发朝上盘髻绕到脑后。一件雪白的伊芙嘉雪纺连衣裙,腰间一条佩奇腰带。脚上一双阿迪达斯跑鞋,没有穿着袜子。脖子上挂了串贝壳的项链,耳后有银色的耳钉。她临出门前洗澡用的是舒肤佳沐浴露,洗头用夏士莲洗发露,洗脸用螨婷洁面乳,又用了珍珠粉清怡面膜,加上身上涂了六神防晒霜,及昨夜残存的安宁祛虫液,虽没喷专门的香水,却有股淡淡的香味。
袁丽萍则涂了玉兰油防晒霜,戴了顶花花公子遮阳帽,一付宝岛紫色墨镜折叠挂在胸口。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她只穿了双红蜻蜓塑料凉鞋,脚趾上涂了一点淡淡五彩的歌诗美炫油,一件及膝黑色秀尔美紧身短裤,显得腿细得跟筷子似的,左脚踝上系了一圈红绳。上身一件白色纯棉巴宝莉T裇,隐见里面的胸罩。鸭蛋脸,脖子上挂了串白珍珠项链及一件红绳系的玉观音。左腕上戴了块纤细的浪琴电子腕表,右腕上戴了个蓝绿手镯。道“大清早起的就这么热的过份,我们去吃两支冰棒吧,解解暑。周艳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来到报亭前,袁丽萍要了支薄荷巧克力凤梨雪糕,周艳则是提子绿豆奶油雪糕。这才逶迤往校门口而去。
只见校前门梁上地址牌号是“建设路748号”,中间一块大理石上刻着“南京市第三中学”几个大字及落款,地上铺着花岗岩。校门旁有两个保安伫立,中间大门用伸缩栏杆拦着,阻着汽车入内,只旁边一个小门开着,让人出入。紧靠门内的一间传达室内,一个门卫老头正在整理着刚送来的一些信件和《金陵早报》、《环球时报》等各类报纸,以及领导订购的蒙牛牛奶,准备分发。
只见一辆的士驶来,停在了校前,乘客是名妇女,付了钞票。司机找出零钱,撕下打印的账单小票一同给她,她下了车,撑起一把遮阳伞,要进校里去。两保安见她面生,喝问“你找谁?”将她拦下。妇女言称找人,保安便领着到房内在本子上登记,拿出身份证来记下了号码、姓名,并让把手机号码亦留了下来,方才放行。
周袁两人亦进了校门,只见入口处竖了一块石牌,标着“区域平面图”字样,除了所处之地是个红点外,其他的有食堂、图书馆、足球场、宿舍楼等地。向不同方向又竖立了几个箭头的指示牌,写着“生活东区”、“男生宿舍”、“爱心超市”、“室内游泳馆”、“艺术馆”等。
两人沿着花园石甬子路往教学楼而去,临头便是一大片假山水池,只见池外处处花圃,圃内各色鲜花,一些更是从温室大棚移植来的异种,进入太空变异过的,颜色迥异。稍远些有几个花匠正在用电动机割草,用剪子修剪着花树的枝架。这里各种树木都有,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鲜花盛开,常常引得学生们纷纷到此赏花。此时九月,便只开了些千里桂、万寿菊、罗汉松、美人蕉等。再远些有条小溪,溪边几座仿古木亭,亭旁连着一座石拱桥。此时桥下停着一艘木船,船内一个小姑娘探头出来看了一下,不知在干些什么,隐隐传来犬吠。一阵微风正似波浪般推了来,杨柳随风摇曳,四处花香四溢。
再往前走,又有座亭子,亭边有个大湖,湖中碧波荡漾,白鹤蹁跹,千鱼翻涌。每到毕业季,学生们都会以湖水为背景,来这里拍一张毕业照,因此成为了校里的一处名胜。照片定格的一瞬间,一张张笑脸绽放,时间仿佛成为了永恒,青春的校园时光也永远映在了人们的心里。周袁两人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而去。
行了不远,已到了操场外,往里望去,只见大清早的就有一帮男的在打篮球,吆喝跳跃,几个歇下来的在跑道外的沙坑上跳远。周围看台上又坐了些女的,翻书看报,玩把器。只见一个女的正一人独自坐着,低了头手里弄些什么,见了她们,转过身来看着。周艳见是139班的孙婷,认得,过去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也不上教室里去?”孙婷“还早呢。”周艳看她手里“在干呢,涂指甲油吗?孙婷“没,才刚上卫生间洗了手,再重新涂点防晒霜。”周艳嗅着香味“是六神的吧?闻着就像。”孙婷“嗯。”了一声,问“你今天出门敷的是什么面膜,还是蛋清黄瓜的么?”周艳“不是了,是芦荟珍珠粉的。老用一种效果也不好的,我前天就没用了,昨天也用的是茯苓蜂蜜的。”孙婷“我先前听人讲你要到文化宫去参加数学奥林匹克比赛的,后头怎么又不去了呐?周艳“比赛有怎好耍的,我才不想去!先是我们老师逼了我,我才报了个名,后头找个理由就又推掉了孙婷“对了,你们班这个学期公共区是不是换掉了?那个垃圾台现在是哪个班在搞呀?旁边落了那么多叶子,也连没看到哪个人来扫。周艳点头“嗯,是换掉了。”见胳膊上有个大疱,问“怎么,昨晚又被蚊子咬了?”孙婷也低头看着叹了口气“哎,现在蚊子抵抗力越来越高,都免疫了,杀都杀不死。我昨天点了蚊香,喷了杀虫剂,又空调温度打到最低,盖了被子才睡的,就这样蚊子都不肯死,我烦都烦死了!”袁丽萍一旁笑道“那你要烧香拜佛,求蚊子都听你的话,自己去死好了。”孙婷听了,也不由笑了起来。周艳“就痒也莫要抓的,涂点花露水辣辣的还不痒的,要破了那就得一个礼拜才得好,结了疤难看死了。孙婷“嗯。”着点了下头
聊了一会,两人拉了孙婷一同往教学楼而去。到楼下,见一楼走廊墙壁上每隔了不远便挂着幅伟人画像,有爱因斯坦、牛顿、贝多芬、马克思、恩格斯、老子、孙中山等,画像下皆附有生平简介。
几人上了三楼,只见138班门依然锁着,只门外来了少些人,都在等开门。139班门却开了,孙婷自回139班去。
138班外一些人在做作业,一些在背书,书包堆在门口一叠。周袁两人见有人在走廊上跳橡皮筋,便也要参加,过去与其他人打着招呼。
许晴笑嘻嘻拉着两人道“你们加入我们这边好了,我们这边本来就比她们那边少了一个人的,你们来了刚好,这下就不的不公平了。这她们那边快跳完了,马上就该轮到我们了。”周艳罗玮呢?许晴“没看见,还没来呢。周艳抱怨了“还讲她比我们早来,要先等我们的。”许晴“你们四大杀手一天到晚形影不离的,上学放学同路,今天怎么不一起了?”袁丽萍“讲的那么吓人,是四大名捕好不?”许晴羞愧地垂了头“呃,是我讲错了。”
几人看着场上,见此时正跳的是三个女的,两个是本班的王丹萍凌慧洁,一个是班的。凌慧洁跳过,用膝盖把皮筋压低下来,另两个跟着跳,不久,依次跳完,过关。接着就轮到许晴周艳袁丽萍了,许晴跳了一会却亡了,气氛很是热烈。
只见那边普通班140班外走廊上几个游荡子正在调戏女的,见有长的漂亮又独自一人的女的便拦住,调戏几下才放。只见139班的纪雪正过来,那胖子便挡在走廊中间拦住,伸开大手笑道“来,美眉,抱一个。”胖子旁边另三人倚墙冲天叫好,笑着为他助威,引得走廊上其他各班的人都侧目望去。纪雪早已一张脸羞的通红,此时是左闪闪不过,右进也进不了,咬了牙把书包取下甩向胖子硬冲。却被那胖子抱住,搂了不放,吓得她赶紧打了几下,才挣了开,逃回班里去,那几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胖子回头四顾,见再无美女经过,便懒懒靠在了墙边等着去,其他三人讲佩服,愿学几招的话。胖子甚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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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宾馆》第九回 第三中学(中)

138班这边陈静也正倚在栏杆上拿镜子照着楼下的女生,一连照了好几人。只见一个女生刚从花园出来,长发披肩,长衣长裤,深色笔挺,脚上一双黑色皮鞋,不背书包,反挎了一个挎包,打扮的不像上学,倒像来上班似的。陈静见是绝色美女,忙把镜子转了过去,调整角度,让镜子的反光照到女生身上,照完脸上又照胸脯,一连照了好几秒。那女生顿时站住了,抬头向上望来,脸色怒的煞白。陈静见她目光厉害,便回了头,等过了两三秒再去照,直等那女生进了楼道里照不见了才去照别人。旁边冯海鸥这时道“猛男,刚才那女的好像是高中部的,可能有点势力,你要小心点,怕她叫人打你。”陈静懒懒趴在栏杆上,不屑道“想叫我照还照不到,谁还稀罕!”一旁蒋志军嘻嘻笑道“那是,别个想叫你照还要排队,是的吧?”
一时唐浩上来了,看见李剑武、王峰正趴在围栏上看书,凑了过去。见李剑武在看《三十六计》,王峰看《说岳》。问李剑武“小猪,你还有怎书看没?也借本我看下子,我放了学就还你。”李剑武抬头道“没的了,我这本也是找王峰借的,自己没的。他书蛮多的,你要看找他借下啰。”唐浩又问王峰,王峰道“刚好我就剩了这两本,其他的都借出去了,你怎不早讲啰?下回嘎,等下回有了再借你。”唐浩只得在旁边又看了一会。
正无聊,一转头见那边正跳皮筋的周艳在嚼口香糖,忙过去道“哟,吃糖呀,给我吃块嘎。周艳“凭什么呀?”旁边袁丽萍“就是,来了就和个老爷样的,要别个听你的。怎理要给你啰?”周艳皮筋跳了一步,停下,回头道“你也喊我一声奶奶嘎,我就给你。”袁丽萍及周围其他跳皮筋的女的都笑了起来。唐浩道“刘世华、邓可他们是这喊,我才不的喊。周艳耶,前些日子你怎晓吃我的东西,又不记得了?还好意思讲的!
周艳就张开嘴,伸出舌,露出糖来,道“你敢要吧?你敢要我就给你。”旁人又笑起来。唐浩见她这么没意思,道“不给就算了噻有怎了不起”停了一会,又问“嗯,今日你们来的这早,怎全在这里?没去其他地方好吧?”周艳冷笑“在这里耍不得?早不早要你管?”唐浩道“今日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吧?好,我又忘记穿跑鞋来了,等下老师来了又要罚我跑几圈了。袁丽萍叹“是啰,是体育课,我也没穿。你不晓找别的班的借双鞋穿?等下课了再还给他就是了。”唐浩“课程表又换掉了,我还没抄,你借我抄一下吧。”袁丽萍“这又有怎急的?你等到教室里再抄是一样的。”
周艳因跳皮筋把头发跳散了,把扎辫的绳筋解下,递给袁丽萍“又松掉了,你帮我扎一下吧。”袁丽萍笑着答应,把一根绳筋咬在嘴里,其余的套在手腕上,两手扶她肩,让她背靠后,给她把头发理拢。见唐浩转身要走了,忙把咬着的绳筋松开,娇笑道“宝宝,莫走啰,她不给你,我给你吃。”见他真生气了,忙招了手“来来来,莫走。开玩笑啰,来啰,给你啰!”拿了块绿箭口香糖伸手递着。唐浩一肚子气,冷着脸只管走了,背后传来周艳的讥笑。忍着气,到男的那边去了。
只见杨帆正趴在廊沿上抄作业,飞快一页一页地翻着。冯海鸥到杨帆那一看,说“这一题错了。”杨帆停了,问“哪错了?”冯海鸥道“χ都设错了,还没错?哪是这个啰。”杨帆问明白了,就骂蒋志军老写错的。蒋志军笑道“错的你也抄。”冯海鸥道“错的你还抄那就没搞守了!”去后面书包里把自己的取来给他。
刘辉刚走过来,见教室门未开,听见几个男的在笑,凑上来问“哟,笑起飞倒了,什么事这么好笑?”陈静笑道“蒋光头讲乔丹有这很,总在屋里看乔丹比赛的录像。我讲乔丹有怎个很,我才有这很。”刘辉“哟,你讲下我听下嘎,怎比乔丹还很了?”陈静笑道“我讲我不是打篮球,我是做俯卧撑有这很。他们问我做几个,我讲我是床上俯卧撑才很,别的不行。”刘辉也大笑起来,说“有道理,这个话没错。我晓得,猛男就是猛男。”蒋志军笑道“生猛哥,生猛海鲜吃起,这就是生猛哥。”
刘辉“我有个表弟,昨天下午到我那去耍…”话没完,一旁罗钟先就笑了。刘辉继续道“他伢是个武术教练,他也会这多功夫。昨天跟我和罗钟在我们那打乒乓球的时候就露了两手,擒拿手呀、太极拳呀,都练了。我讲你武功好是好了,可惜人胖了,不太帅,妹子不喜欢。他讲他比我们还帅,不是长得帅,是打扮的帅。我问他帅在哪里了,他讲毛都打了摩丝,定了型,还不帅?我又看又没的,他扯开裤子,给我俩看,讲上面没打,打在落底。”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只见楼梯口处曾琪卿和叶良慧上来了,曾琪卿看见几人,道“好啊,又在抄作业啊!”众人抬头看去,只有冯海鸥笑应“你怎来的这早?门还没开呢。”曾琪卿道“怎还没开门,都七点半了。”劳动委员罗玮迎上“我都等了半天了,杨牡丹她怎还没来,等下他们搞卫生的都没时间去搞了。我以前就讲了,应该喊何老师要他们多配个钥匙,给个给你就好了。”曾琪卿道“我住的有这远,来不的这早。”后面叶良慧“应该给个给黄为友,他就住在学校里头,来起好方便的。”曾琪卿道“他才不的管这些事,你问下看他管不?”罗玮应该给个给冯海鸥就好了,他住的有这近,又在田径队搞训练,早上来的好早,我们要哪个早来了,喊个人去找他要就是了。”曾琪卿问冯海鸥“今天你怎来的这早,没去搞训练呀?”冯海鸥“早搞完了,我们四点半,五点钟就来了。今日老师来的早,也就早来早散了。”
周艳扭着腰过来了,“今日盛老师来的很早吗?”冯海鸥道“比平时早了半个多钟头。周艳耶,你今日没去搞训练,胡老师他发脾气了,讲你又没请假又没怎么,今下午要罚你围操场跑二十圈。周艳气道“不是讲跑十圈吗,怎又跑二十圈了?”冯海鸥道“他讲你老是这样搞,就这告告不变,要好好治下你,看你还有第二回没。”周艳气道“罚就罚,我们妹子是归盛老师管,胡洪他是管仔子噻,管我们干什么!”叶良慧一旁问“你怎又没去搞训练好吧?”周艳憨声笑“礼拜天、礼拜六都没的休息,我好久没困懒觉了,今早上干脆没去。等盛老师问起来,我就讲我病掉了。”叶良慧笑嘻嘻拿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笑“何老师讲的不错,你这丫头果然越来越懒掉了。
那边许晴也过来,拉了冯海鸥道“海鸟,来来来。”退了一步,问“吴昌衡他不是有个教室门钥匙?你去找他借下啰,也早点开个门,我们人都等死了。”冯海鸥“衡砣他是有个钥匙,他自己配的,这他好久没当副班长了,不晓还带在身上没。这刚散了训练,我就一直连没看到他,不晓人跑哪去了。”曾琪卿在旁边听了,冷笑“他不当副班长还不是你们闹起,拖他去耍,课都不上!哪个要他莫当?自己都不想当。”冯海鸥笑道“他自己有手有脚,怎又要我们去拖他?你是你这个光杆司令当起没意思,要找个副司令给你管一下,还要找个男的才行嘎。”曾琪卿道“冯海鸥耶,你连不想活了,讲的什么!”就要打他。冯海鸥躲了一下。叶良慧指着他道“看你往哪里死!昨下午就来惹我两个生气,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这下还敢?你是好久没打了,皮又发痒了,看我怎收拾你!”要去追他。
冯海鸥又一闪,要跑出去,却撞了周艳一下,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周艳“哎哟”了一声,叫道“冯海鸥,你给我站住!”冯海鸥本想跑,又怕踩坏了,只得回来。周艳指着白跑鞋鞋面上的印子道“你看啰,这怎得了,踩起墨黑。”低头细看着,用手抹了抹,抹不掉,气得拉了他就打了一顿,道“我不管咧,踩起痛都算了。这怎看得啰,你帮我擦干净。”冯海鸥屈身在她鞋面上用手拍了拍,拍不掉,无奈道“这擦不脱了,我有怎办法?”周艳气道“那我不管!”弯腰又擦着。叶良慧“我帮你报仇。”就拉着冯海鸥也捶了几下。
袁丽萍绕到周艳旁瞧了一下,道“这没事,你等到教室里用白粉笔涂一下,把印子遮了就是了。”冯海鸥“就是讲噻,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扯平了,再讲我又不是故意的。周老大,周扒皮,算了吧?”周艳笑着不理。叶良慧等把冯海鸥打发走了,笑道“这个死冯海鸥好吵,聒噪死了。”周艳弯腰系着鞋带,笑道“冯海鸥他要是再敢惹我,等到搞训练的时候,我就故意穿了钉子鞋踩他一脚,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哼,这个家伙皮好厚,打都打不怕!叶良慧吃惊道“他背都给你打得通红了,还要打?”周艳嚷道“他背算什么,我手都打痛了,你怎不晓讲!”越说着,手好像越痛了,举都举不起来,整个细身子都趴在了叶良慧身上,像要哭出来。袁丽萍笑着在后面拍她背道“算了,莫装了,再装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周艳气道“哪个装了?”
叶良慧忽然周艳,昨天你怎一天都没来上课?我听梁娟讲你们出去了,要到北京去,得何老师她晓得了。你娘伢他们讲你了没?周艳“怎没讲我!骂了我一顿。我伢差乎子还要打我了,幸好我娘哭起要他莫。我也是今日想起怄糟,所以才没去搞训练。”叶良慧“那何老师她今日肯定要讲你们的。”周艳气道“哪个要她莫讲?她讲她的,关我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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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宾馆》第九回 第三中学(下)

只见那边又有段秀美和范韦琳上来了。曾琪卿见了道段秀美,昨日下午何老师喊你们几个人留校,你还没去,你人还在这里,看你怎得了!段秀美“好吧?我忘掉了,回去了走半路高头才想起来。”曾琪卿道“何老师讲了,要我看到跟你讲一声,喊你今早上到她办公室去。”段秀美张大了眼“真的?”曾琪卿一噘嘴“不真的还煮的?哪个还骗你。”段秀美回头对范韦琳道“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去有点怕。”范韦琳笑道“昨日让你们几个人一起去你又不去,这下晓着急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去了。段秀美急道“你陪我一起去啰,先一路上也没听你讲有个怎事!我又不要你进屋,你只在门外等着我就行了。再个话,你不讲还要上厕所?我等下也正好陪你一起去。”范韦琳被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两人转身下楼去了。
一时到了办公楼英语教务室外,只见走廊上梁玲丽华琴两个正站着呢,一见,都抿着嘴笑华琴问段秀美“你往去了?何老师正叫你呢也不早来梁玲丽一把拉住段秀美在她手臂上轻轻拧了一把,悄悄笑道:昨儿打紧的叫你,你说你不怕,这会儿怎么仍旧来了?华琴一把推开梁玲丽,笑道:“人家心里正害怕呢,你还她。”段秀美不敢回嘴,大气儿不敢出一口,一步挪不了三寸,畏畏缩缩的,磨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蹭进了何老师办公室。只见地下另站着两人,刘世华、邓可,都正在听何老师训话一见进来,都转过头看着。何楚湘一段秀美,气上加气,便把别人暂时丢下,对她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昨儿我叫你留校,你都敢不留,一大早就回去了。段秀美嗫嚅了道:我忘记了,没想起来。何老师拍桌子喝道:留校会忘,那吃饭你会忘不?好个糊涂东西!你看你能记住个什么事啰?你自己算算,自己算算,今年留校你都留了第几回了哪里还做股正经来学校里读书啰,分明是来耍才对,也真冤枉花了你父母出的个学费钱。我问你,这次英语考试你怎又没及格,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办嘎?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在咱们班读了?你要不读,就早点退学滚回家去算了,莫白白浪费了我的力气,也冤枉花了你屋里的钱。讲了多少遍了,仍是每天只顾着耍,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都拉不回来,一到了考试,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来!”段秀美低着头,羞的脸通红,一声儿不敢吭,听老师又道:要不是你娘再三再四的求了我,我还任你去留级去算了,整天浑浑噩噩的,像个什么样子。哼,下次考不好,你给我小心”段秀美忙答应了何楚湘又问你的作业又作起怎么样了?昨天罚你们每人抄一百遍,都抄完了没?段秀美抄完了,昨晚上抄到夜里十二点钟,就都抄完了。何楚湘冷笑抄到凌晨两点,也是自作自受,就是一夜不睡,也是活该!嗯,那你今早又是几点起的,单词都背了没?段秀美背过了,我五点就起来了,背了两个小时才背完了。何楚湘道跟你娘讲,就讲的以后什么舞蹈啦、钢琴啦都通通先不要让你练了有时间先把功课补好了等考试都通得过了,成绩不拖后腿了,再讲别的。段秀美答应
楚湘已是听见门外声响,“跟你一起来还有谁?段秀美道:范韦琳何老师道:叫她进来。段秀美只得出去叫了范韦琳来。范韦琳吓了一跳,只得也小心翼翼进了来。何楚湘道:“你天跟她一起两人形影不离的,怎么也不管管她,只顾着自己成绩好,你这个班干部是怎么当的?范韦琳吓的不敢出老师又问怎么刘小丽没来她人呢范韦琳道:她今儿病了请了假没来老师道:成绩不好还只是请假,不加倍下狠读书的。指着众人你们也是以后不管是病了还是家里有事都先莫急着请假,赶紧把成绩赶上来才是正经马上就要中考了,还不着急,只顾着耍。等以后考试考完了,有多少时间是你们耍不得的?众人齐声应了何老师挥挥手:“行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段秀美和范韦琳方退了出去
一到外面,范韦琳就抱怨了起来好好的叫我来,白跟着挨顿训。早说了不来,非叫我来,从今往后我可再也不理你了段秀美拉着陪笑道:好人,你等放了学请你。范韦琳把她的手一摔不敢当我的姑奶奶,只求你多学一点儿好,少挨两句骂,少留两次校,我就跟着阿弥陀佛了。说着也不等她,气得往前就走。梁玲丽站在华琴后头,见了捂着嘴,望着段秀美就只是笑。段秀美梁玲丽笑着吐吐舌头,追着范韦琳,一溜烟
此时教学楼这边,只见黄为友正趴在栏杆上写日记,直写到超前几十日,这都是要给班长或组长检查的,每篇不得少于两百字。边问一旁杨帆“怎样了?”杨帆道“还行。”黄为友问“有怎问题没?”杨帆道“没。”只见后边凌慧洁与曾琪卿边聊天边走了过来,凌慧洁“在作什么呢?”屏声宁气,站在两人后看。曾琪卿也走到他们后面,静静地看着两人作起作业来。看了一会,凌慧洁扭过头,对曾琪卿悄悄“这也是个高手。”曾琪卿点了点头。杨帆早已不抄作业了,此时自己在做,见两人就在身后,暗恨凌慧洁起来。他成绩虽然不错,但两人一个是英语课代表,一个更是班长,成绩在全年级都排第,自己如何跟她们比?此时是既不好意思不写了走开,写的题更是既不能出错又不能太慢,免得让人笑话,像被拿去烤肉饼一样,份外难受。一会好不容易等两人走开了,才松了口气,忙收了本子,把书包往蒋志军处一扔,“你看一下拉着黄为友飞快下楼去了。
刚到楼下,正磨蹭商议不知去何地方,是该往东还是往西时,只见后面刘辉、唐浩也高谈阔论、谈谈笑笑一路走了下来,迎头撞见两人。刘辉笑道“哟,铁,这是走哪里去?”杨帆道“时间还早,我们想上电子游戏厅里再去打下电子游戏。你们要往哪去?刘辉“唐浩讲要去租本牒子,中午好拿到他们宿舍看,动画片《灌篮高手》,讲流川枫极搞笑的,要我陪他一起去。”杨帆道“牒子有怎看守!走,莫看了,陪我再去耍下嘎。”上前拉着两人“我两个现在身上连没米了,你们还有没?带我两个再到游戏厅里去耍下子,快活快活。”唐浩无奈摊开手“我们也是没米过年,身上区光。这年头发乱话,日子越过越倒毛了。”黄为友问刘辉:“你以前跟他们去偷麻袋、爬火车,卖过假烟,那钱路怎样?”刘辉“也只一般般。”黄为友忽然“学校工地头有块烂铁板,倒没人要的。我和洋鬼子先天蒙蒙亮就去了,就是抬不动,那起码有个百把来斤的,能卖个好几十块钱子,这要我们四个人去了才好。先我们就捡了些碎的卖了八九块钱,打游戏全打完了。刘辉“在哪呢?”黄为友道“就在后操场单车棚后面,那里没人,离学校后门又近,我们正好直接走后门出去好了。”
四人商议一番,去往校内工地。及到时,黄为友扫开落叶,露出下面铁板来,道“抬是抬得动了,就怕路上有人看见。”犹豫三四,几人见偏僻处人并不多,不顾一切,抬了从学校后门出去。幸喜一路虽遇了人,却个个不管闲事,并无人问。
邻街就有个废品店,快到时,只见对面转弯处转出一人,二十来岁,看见几人,上前问“哪来的?”细看铁板,道“学校里偷的你们这几个虾子胆子不小,连我们工地高头的东西也敢偷。走,跟我到派出所去!”凶神恶煞般。几人这才知原来是校内建筑工人,忙放下铁板就逃了。那人却又追上来,笑道“你们先等一下,莫跑。这铁其实也是废铁,也起了这么多锈,我们早没用了,你们就拿去也没的怎关系。”拦着几人,道“你们还抬了去卖了,还卖得几个钱。”唐二人已是不愿,跑开了。黄杨想起先卖的钱,招手喊道“猴子、唐老鸭,来啰,没关系。”两人不来。黄杨只得弯腰抬起铁板,捱往废品店。刚走了几步,杨帆见那人跟着,小声道“这个卵是要等我们抬到了,拿我们的钱。”黄为友闷着脸道“我晓得,莫讲话,算了。”杨帆道“干脆我们放下就走,给他自己抬去!我们又不生得倦,帮他做事!”黄为友见那人就在身后,不敢。杨帆则大声说些刺话,说“也不过骗钱罢了,有怎了不起!”那人也不吭声,等抬到时,果然把钱收了,拉着杨帆到店旁一条小弄里去,说“来来来。”黄为友忙道“莫去。”杨帆道“我怕他?”被那人半拖半拽进去了。果然一巴掌打脸上,道“没怎了不起?你还不错啊,出息蛮大的!我倒要看看,还收拾不了你个杂碎!”又用力踹了两脚,才出弄去了。杨帆脸上掌印鲜红,倒在地上一下子爬不起来,被黄为友扶了一拐一拐出来,口里仍骂着“狗杂种!”不歇。黄为友埋怨道“哪个要你犯傻了?连不晓识个好歹!那个卵做的牛高马大的,你跟他去比?喊你莫去呀莫去呀,连喊不听,你硬是卵大些,我服了你了!”扶他回去寻了唐二人,四人只得仍回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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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22 12: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陵宾馆》第十回 何楚湘君(上)

刚上了楼,只见班主任何老师正来了。开了教室门,众人纷纷涌进去。何楚湘命人拉起百叶窗帘,开了窗子通风透气,又把笔备放进讲台抽屉里,道“来了的人就自己预习,莫再出去耍了。”提包又出去了。
教室内除一排排桌椅板凳外,前方墙上是一块黑板,下面一张讲台,墙上各贴了张课程表和关于高三和初三两个年级近期将开展集体晚自习的教务通知,两边角落各立着台美的饮水机和格力空调。天花板上六节能飞利浦日光灯和六台美的吊扇。后方墙正中一块黑板报,报头粘了几个花边大字,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旁侧则张贴了几张上学期遗留下来的学生奖状“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等类。报下左侧角有一个小小书橱,右侧是卫生工具橱。
又黑板报外侧贴满了保证书,只见一张写着“保证书   我保证在个月9月份的考试中,进入年级前100名。如果达不到,在后面的一个星期里,服从班主任的安排。保证人:邓可”。
另一个是王峰的,写着“保证书   尊敬的老师:您好!由于本人近期考试成绩直线下滑,承蒙老师关爱,遏制本人下滑势头,本人在此保证:月份月考班级名次在二十名以内。若保证失效,本人甘愿在门口罚站三天。保证人:王峰”。
又一个写着“检讨书   由于昨天上午上数学课时注意力不集中,导致晚上周考时,选择题最后一道选择错了。五个小时前才讲的题目,五个小时后就不会做了,因此数学老师很生气,班主任也很生气,所以让我作反思。反思后我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因此,我特向数学老师、班主任、初三(138)班表示歉意。因为我的上课不专心,让数学老师生气,更因此拖了班集体的后腿,是我的错。通过这次考试更充分暴露了我的问题,听堂效率越来越低。个月的月考即将到来,我不能让这样的错误再继续下去,更不能让它滋到以后升学试中去,到时候恐怕后悔就晚了,所以以后听堂注意力一定更加集中了,不再开小差了。刘世华200398”。
只见班里大多数人都开始赶英语作业,临窗的梁娟也在写着,一下翻书找答案,一下又翻一本《英汉高阶牛津词典》,并不时看看同桌罗的。忽窗口边闪出一位女生,道梁娟,快把作业给我,我们马上就要交了。”她是142班的,和138班是同一个数学老师,每天布置的作业相同。梁娟这才想起来,道“你等一下,马上个啰。”打开书包,拿本子就抄。那女生埋怨道“这哪还来得及?我们课代表都讲了,再不交她就要到邓老师那交作业去了!”梁娟头也不抬,道“就一下子。”只听后边曾琪卿嘀咕道“抄抄,就只会抄!看抄多了考试能打得几分呢?先我问了还讲作完了的,原来又在哄我!”梁娟不敢作声,脸有点红,只是埋头抄着。
一时只几分钟就抄完了,还了本子后,那女生急急去了。梁娟把作业交到第一排王丹萍那去。王丹萍收了她本子,堆在课桌右上角,码齐了。仍肘顶着桌子,手支着下巴,愁眉不展的。这回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段,她就不怎么有心思,组里就她与梁娟没背了,笑道梁娟啊,你跳橡皮筋怎这很啰?我们好几个人都跳不过你。梁娟笑道“哪里,只是我们那边人多些罢了。”
139班的纪雪跑进来问王丹萍借墨水,王丹萍“没的了,刚才都挤给我同桌蒋志军了。你怎不找袁丽萍借?纪雪袁丽萍她的是蓝墨水。王丹萍“那你等一下,我帮你借。”就向梁娟借了瓶英雄碳素黑墨水来,拿了纪雪的永久钢笔,上了给她。纪雪就回去了。王丹萍梁娟“谢谢你了。”梁娟“这有怎谢的。”回后面去。
王丹萍一回头,见语文组长许晴正和叶良慧剪纸玩呢。犹豫三四,拿了课本跑下去道“组长,算了啰,莫背了啰。”一手拿着语文书,一手拉了许晴的胳膊摇了几摇“别个都快急死了!”旁边叶良慧也停剪子,笑意盈盈看着。后面梁娟听见了,也忙上来求许晴,道“是啊,组长,天气这么热,我越着急越背不出,都急的快晕倒了。先还吃了两瓶霍香正气水的,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许晴“早上你们来了那么早,都不抓紧时间赶紧背书,先还在那跳橡皮筋的,这下子急什么呢?”两人就不作声了。
许晴后排的王峰听见了,抬头道“不行!这我们都背过的,要这样子搞得,那我们不都白背掉了?这不行!”王丹萍气道“你这人怎这那个!”对许晴“组长,你莫听他的,他这人舀屎长大的,脑子有毛病!”许晴心里本已动摇,昨日就已是最后一天,等下语文课刘老师就要问了,本想让她们抓紧剩下的时间来背,结果她们怕背不出,要来求她。这会听了王峰的话,道“偏不背了!莫要我来讲了王峰耶,哪像你背的结结巴巴,老师讲最多错五个字,你错了二十多个,还好意思讲的!”王峰就服了,笑道“那我下次背不出,你也饶我一次。”仍低了头作业。王丹萍好好谢许晴,称是好组长,许晴不听这话,挥挥手道“好啰好啰,你走啰!”自做己事。
一会王丹萍拿了包生姜过来,手捻了半块染了红曲的姜,放在嘴里轻轻撕咬着姜丝,嚼得满嘴津液,红曲都沾染到了她的脸上,辣的汗出。她脸蛋红朴朴的,“丝丝”地吐着舌头散着热气,一手作扇子在唇边扇着,一手伸着把整包姜都递给了许晴,说:“太辣了,受不了了。给,都给你,我不吃了。”许晴一笑接了过去,倒不怕辣,嚼了一块。又递给叶良慧,叶良慧不要。
梁娟也谢过许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又对同桌罗“你看,我们组长极好。”拍拍胸脯松了口气“阿弥陀佛,这下总算不用背了!
只见罗玮到教室后面角落里拿了一个扫帚,叫道梁娟,莫写了,快走了,扫地去了。别个该去的都去了,等下就要上课了。”提着扫帚领先出门去了。她是劳动委员,到了时间就要去公共区检查卫生。梁娟忙收了作业,去教室后面也拿了个扫帚,出门追着罗玮去了。
叶良慧是校篮球啦啦队的,因下午有比赛,此时正对着镜子在化妆。脸上抹了些粉,唇上涂了唇膏画了眉,描了眼影,夹过的眼睫毛向上弯弯绕绕,十分的好看。又让许晴给她帮忙。见段秀美、范韦琳两人经过,忙拉住笑问:“看看,化的好不好看?”两人还未及说话,不料旁边黄为友也正路过,拍着手就怪叫起来:“哇噻,画的跟个猴子屁股似的!”起了几人的外号树叶子、树叶子、芹菜、芹菜、饭桶、饭桶、断尾楼、断尾楼惹得几人争相上前打他。他笑着往后一跳,看见后面吴昌衡正一道题与曾琪卿吵得面红耳赤的,忙夺步闪了过去,拿两人当挡箭牌,躲躲闪闪的两人被撞的差点摔倒,曾琪卿恼了,指着他道:“逛了一上午了,还逛不够?叫你擦黑板你不擦,这会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还不去!”黄为友一步跳了出去:“昨儿我值日,今儿已不轮到我了,有人没人莫叫我!”又拉着吴昌衡的衣袖道:“兄弟,帮我挡一下,她们欺负我。”吴昌衡把袖子一甩,冷哼了一声,十分的不屑“跟女的有什么好拉拉扯扯的。往那边去了。曾琪卿回头对范韦琳道:“数学作业你收了不?他们好多人都交到我这来了,我帮你收了在那里,你等下到我桌子上去拿好了。”范韦琳是数学课代表,忙答应了。
一时直到打铃了,八点整时,班里才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就有学生会的人来检查,拿着本子到各班里统计人数。任文卉因是副班长,见那人在门口探头向内看着,便主动迎了上去,指着第二小组的空位道“这组人搞卫生去了。”那女孩拿手指头点着人头“那还差了两个。”任文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一会女孩又到隔壁班门前去了,后面一个男生跟着。
班里曾琪卿已端坐在讲台上,手里捧了英语书默读着。见下面不时传来窃窃私语,不由眉头一皱,抬头扫了一眼,拿黑板刷敲敲桌子,喊“冯海鸥,上课了还闹!你就不能安安份份坐几分钟等老师来?就这一下子你不捣乱动弹一下就过不去?”冯海鸥不高兴道“我又没干什么,这么多人你都不讲,就讲我一个,他们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曾琪卿站起来道“冯海鸥耶,莫要我来讲你了,你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哪天不吵吵嚷嚷的?就你话多!都没人管得了你。我也不跟你多讲的,只等何老师来了告诉了何老师,看你有什么讲的跟她讲去!”冯海鸥就低了头不应了。
只见许孝绪迟到了,从后门悄悄溜进来。因班主任不在,曾琪卿做个人情,也没登记,只问“你怎这晚才来,你迟到在外头给别个捉到了没?”许孝绪垂头沮丧“捉到了,他们在校门口已经登记了。”曾琪卿道“那没办法了,等何老师问起来我就只有讲了。”许孝绪急道“你先莫讲啰,等她问起来你再讲啰,她要不问就算了。哎,先不该睡个懒觉睡过头了,要早点起来就好了。”曾琪卿问“你娘伢怎不喊你,你没调闹钟好吧?”许孝绪道“今日我娘还没起来,先喊了我,我看还早就又困掉了,闹钟响没响我也不晓得,我连没听到。”悻悻到己位上。
梁玲丽、唐浩、袁丽萍等几个坐窗口边的都讲看到何老师了,她正在楼下和人说话呢。班里顿时就乱哄起来,只不敢被下面听到,因有三楼高,很安全,一些人猫腰乱蹿起来。梁玲丽又向下望了一眼,假山水池旁何老师正抬头向上看到她,忙致志作业,头也不抬。何楚湘正问校长校里选人去进修两年的事,道“这我还有个什么讲的,老罗要我问下你,看可以去就去,不可以就算了。”廖校长道“不急,得你把这届学生带完嘎,明年还有机会。”
聊过一会,何楚湘上来,一进教室就阴沉着脸,道“黄为友,我先打铃之前在楼落底看见你爬在走廊那个栏杆外面。你是怎个回事?你娘上回子看到我还在跟我讲,我屋细个仔子好孽,不听话,要我看紧点子。你还要我怎样管着了?一日都跟着你是吧?别个都莫管了,就管着你一个?也要我管的到噻三楼倒那么高,你等摔下来怎办?不是在找死?一日吃饱了没事,哪里不爬爬那高头去。我看你就晓耍,看耍到哪天去!书没看到个好好读书,等出了事,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又得意道“阿门我当时没去喊他,就是怕他吓到了,要是突然听到我一声喊,他人一慌张,就松了手掉下来了。这还亏我脑子转的快。造个怎孽!你不想活,你娘伢这个仔还不想白养啰,就这一个,和个宝贝样,舍不得了。这是你屋娘伢,要是我有个这么仔,你要去死就死,这还要个怎香火吗?留了做种!我连没的这个观念,断子绝孙都要的,省得活活气死!哼,你还爬不爬了?”黄为友低着头不敢说话。
何楚湘又叹道“哎,我们班有几位同学不晓怎得了,我都连不晓到底还要怎样管着了。罗玮周艳袁丽萍梁娟个人昨日离家出走,一起要到北京去,讲再也不回来了。瞒着娘伢、老师我们这些人个个都不晓得。这个事还要我怎样讲的了?上个礼拜讲她们常到舞厅去,还不是我发现的,是有人报告了校里,学校里发现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你们自己做起这些事要给别个捉到,又怪得哪个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孙猴子再神通广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这学校里把我喊去,我还不晓怎个事,把个脸都丢尽了。专门就晓替我们班抹黑!我这人一向是从没偏袒过哪一个,最好讲话了,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要是听娘伢的话,听老师的话,我又怎得啰?这我就是骂了她们两句,也是为了她们好,也是应该的。好啰!这几个人就受不了批评,又受不了管束,前天就捡好了行李,昨天每人带了五百块钱,约好了要一起坐火车到北京去。”笑起来“阿门是袁丽萍走之前留了张字条,给她娘伢发现了追了去,才把她们一起这几个人给追了回来。要不然真到了北京,莫讲在北京打工,不再回来,就是国家法律规定也不准用童工。再讲,她们这几个除了干那种事,还能干什么?”众人都乐了。
何楚湘又道“十四五岁就要闯天下,钱用完了怎办?”拍拍手“给别个卖了还不晓得哦!”众人又笑起来。“还不肯回来!要不是她们娘伢打电话来,讲起是我讲起,吓了我一跳,忙去劝,到现在都还在火车站。哼,看到我还起是这跑,追都追不到,要娘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也不想想,娘伢把你们养这大,容不容易?以后靠哪个?就不为自己想,也为父母想想,就是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亏得还有这个脸!”叹了口气“哎,我也没更多讲的了,就看你们听不听得进去,能不能自己管得了自己。要是你们哪个讲要不读了,就早点休学回家,在屋里待么个一两年,想通了再来,莫影响了大家,做害群之马。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手里拿一封信,道“这是早几天我收到的给周艳的一封信,我拆开看了一下,讲的是些什么啰,要不要脸!我今日也是因为她们几个,才把这封信拿来。我简要念几段,你们大家听下看,也敲敲警钟啰!”展开念道“亲爱的周艳,你好。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真快乐。你最近忙不忙?一直没看到你出来,在做什么呢?你不来找我,我就想到你们学校里去找你。先给你写封信,向你问个好。”放下信道“后面还有些我就不念了,署名是个仔子。我看她们信都是为了她们好,都是些校外不三不四的人写来的。她们倒好,还晓讲我不懂法。又讲不的不的,讲的捞轻失两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现在是这讲,等以后控制不到了,又还有个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出来的?还要别个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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