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的那个周末,和家人一道南下吉隆坡。外甥传毅和伙伴开的韩国烧烤店在正式开幕前先邀自己人来试菜,我们当然是高高兴兴又嘴馋地坐车坐到屁股痛仍然勇往直前。
在这之前,我自己又开车南下了一趟都城。纯粹是去见见我已没见面好几年的M,以及C。
沿途开车时,想到上一回去吉隆坡是乘飞机,再上一回是与好友YM和P一块儿开车下去,而更上一次是外甥女书简的寻羊咖啡馆刚开始营业,我带着儿子下去KL凑热闹兼逛逛。九个月内我竟然去了KL五趟!这对于我个人来说简直是破记录了的。
而这么多次南下都没机会和M或C见面,只因大家都凑不出时间,加上每次都排满行程,M是日理万机的跨国企业总经理,常需出国开会。而C呢,当年鼻子上架了一副黑框眼睛、样子老老实实的会计系小男生,现在也一跃而成上市公司高级副总裁兼首席财务长了---经常出差也不在话下。所以三个人能凑在一起吃一顿午餐,也真是不简单。
这两位好友在事业上的成就有目共睹,但我更关心的是,他们生活得怎样,每天过得开不开心。作为好友,就是希望彼此能互相照应,互相给予正能量吧!
我们约了在八打灵一个商场吃午餐。M过来载我,说是C的办公室也在附近。M样子没什么变,只不过消瘦了许多。企业生态就是这样,压力透顶,简直是非人生活。他眼里带着以往我未察觉过的倦怠。C和M常相约一道儿吃午饭,或是下班后一道儿去快乐时光。C说,快乐时光也未必一定是去酒吧,有时他们就在美食广场。我听了说,噢!在美食广场好呵!衣着可以随随便便,穿件背心短裤就可以出门了。
怎知M瞪着我说:没有啦,还是穿着一套整齐的办公室衣着(只差没有穿西装系领带),去Food court喝啤酒。下班了不回家就直接去的呀!KL的塞车还未领教过吗?天哪,那不是很奇怪吗?坐在一群轻便圆领T大叔大婶当中,两位像是来自外星的商企青年精英,衣冠楚楚,旁若无人目无表情地对酌--那画面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这一餐由C请客。C说,这家店的汤品不错。你知道,他们都不是在家开伙的人,平时难得喝一啖靓汤。那天端上来的是鱼翅瓜排骨老火汤。好喝。
我点了例牌的茄子煲。不知为什么,紫色的蔬果总令我特别有胃口。那切长条的茄子煎得微焦,把它独有的香气都逼了出来。我只要茄子就可以下一大碗白饭,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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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点的是去骨白切鸡,上桌时那卖相很好,鸡皮油亮微微泛黄,一看就知道是走地鸡。碟子的中央有一小圆盘的姜茸,鸡肉整齐漂亮地绕成一圈。M一看马上拿起手机来拍照。我和C对看着一起摇头,说他还停留在十八岁,没长大。
鸡肉即嫩且细,咬下去多汁香滑又弹口。不错不错!
另一道菜是简单的水蒸蛋。因为M那天咳嗽,所以我们点菜就尽量以少油少肥腻少煎炸为主。
C一直往我盘子里夹菜,然后又意思意思地也夹给M,怕他这个大少爷没人服侍会吃醋。我斜眼看着M说:要学学哦。M一副爱理不理、不置可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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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说话用的语言很奇怪。
我和C是用福建话交谈的,因他虽然是英校生,却忍受不了我的英语和半咸不淡的广东话。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标榜自己虽然出生在吉隆坡,却是道地的福建人。
M和我是全程说英语,虽然我们都是华校生。M和C之间是说广东话。所以,一顿饭下来,邻座的年轻小伙子一直用诧异的眼神往我们这里看。
三个人,不就是吃顿饭嘛,怎么那么折腾说三种语言?这大概也是马来西亚人独有的饭桌风景吧!
我们三人虽然识于微时,一起赴美留学,但我去的是东岸纽约的大学;他们两人则是在中西部的乡镇大学城。我在纽约离群索居,他们在中西部颓废开趴、过其青春无悔校园生活。
想起来真是叫人心理有点不平衡。
其实当年M的老爸是要他在新加坡读完大学先修班就过去念私立名校纽约大学。M的姐姐、姐夫都在华尔街上班,他可以住在姐姐家。但是叛逆又向往自由的M一口拒绝了父亲,坚持要回来马来西亚先念个学院,才去加州念书,纽约就不用考虑了。也因为这样,我们才可在学院里认识。而且,因为他的再三怂恿和鼓励,我自己反而从著名的密苏里大学转学去了纽约念书。当年的他留着一头卷发,头发长到可以绑起马尾。他总认为自己其实是艺术家,不过现在却将天赋用错了在商业上每日和竞争对手斗个精疲力竭。
如果不是M,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纽约念书和工作;那我也不会是今天坐在这里的我。他在我二十岁左右的生命阶段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是因为我信任他的眼光和视野。C呢,虽然在那时候对我来说是M的室友,现在却是闲时聊天和开玩笑的好友,时常在我碰到问题时给予我很中肯的见解和看法,或说些出其不意的话
让我破啼为笑。
从吉隆坡回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忽尔心存感激,并且对生命的吊诡、奥秘和宽容仿佛多了一种臣服和理解。
人生真是千徊百转。转转兜兜,我们庆幸彼此还在这里,还能碰杯话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