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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课室谈起 - 杨欣儒与萧悦宁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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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华文节谈起
——谈课堂规范用语
杨欣儒
我们经常可以在学校里听到老师这么说:“现在是你的节”“刚才是华文节”“我想和你换节”。这类句子已经司空见惯,而老师在使用了不规范的语言时却不自知。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课堂有哪些词语用得不规范。
为什么说“华文节”不规范呢?我们先来做个比较:一“枝”笔和一“节”课,“枝”和“节”都是量词,不能直接由代词或名词修饰。所以我们只能说“你的笔”“派克(Parker)笔”,不能说“你的枝”“派克枝”。同样的,我们也只能说“你的课”“华文课”,绝不能说“你的节”“华文节”。所以“我想和你换节”的正确说法是“我想和你换课”。学校的扩音机时常有这样的报告“……休息节时来办公室。”“休息”就休息,怎么还来个“节”呢?实在笑话!
学校的行政人员,有些华文报直接翻译自英文或马来文。就如penolong kanan或英文senior assistant,有些记者译成高级助理,殊不知华文的正确名称却是副校长。
下午班副主任是“副”的职位,有些学校却给副主任升级为“主任”,把副主任给叫作“副下午班主任”,而且妙的是该校却还有所谓的“副下午班”呢!同样的,教育部副部长是“副”的职位,过去传媒一直都把他给叫做“副教育部长”,也给这位副部长升级为“部长”,一样妙的是他掌管的却是所谓的“副教育部”这个部门!现在多数传媒的称呼都正确了,那就是教育部副部长,不是副教育部长。
教室也叫课室。8月22日第五台《开开心心学华语》提到“课室”是港台词语,是不规范的。这种说法是具有误导性的。其实我们只要打开《现代汉语词典》,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课室”这个词条,它的解释是“教室”。我们老师经常都在谈课室管理问题,课室卫生,而第五台的《开开心心学华语》节目凭什么说“课室”是不规范的词语呢?
每个课室都有课程表,但是老师学生都叫惯了“时间表”。“时间表”不用在课室里,机场就有班机起飞与降落的时间表。课程表也叫“课表”或“功课表”。有些课室里还有打孔机。打孔机也叫打眼机,但却不叫“打洞机”。过去学生时常叫的胶擦,规范的词语是橡皮。橡皮筋现在还有很多人叫胶圈,而圆珠笔也给叫成原子笔,“胶擦”和“胶圈”都是不规范的词语,至于原子笔却是圆珠笔的旧称,现在也不用了。
最近教育部发送了很多台LCD给学校,LCD的原文是liquid crystal display,中文管它叫“液晶显示器”。许多学校也有OHP,OHP(overhead projector)的中文名称有几个:高架式放映机、投影仪或投影器。顺便一提的是这里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把Calculator都给叫做计算机,事实上计算机是指电脑,计算器才是calculator中文名称。电脑在中国叫计算机、也叫电子计算机,目前趋向“电脑”的叫法。
课室里的学生领袖,我们管他叫“班长”,但不能叫“级长”。试比较全班第一和全级第一是否有所不同。一个班只有一个班长,一个级如果有学生领袖的话,也只能容许一个级长。有些中学还有所谓的级长团,级长学会,一个团或学会竟然有二三十个成员,那么该校岂不是有二三十个级。的确是吓死人!
最后笔者想提的是学校的量词是“所”,不是“间”。我们这里的华语一直都受到方言的影响,所以把学校的量词都给叫为“间”,这是不规范的。“间”指的是房屋的最小单位,包括课室,但却不能用作学校的量词,我们只能说一所学校有几间课室,却不能说一间学校。老师也受到外语(英语和马来语)的影响,把“万”给叫做“十千”,“十万”给叫做“一百千”。须知华语有“万”,英语和马来语却没有“万”这个位数词,所以才叫“十千”“百千”。总之“十千”“百千”都是不规范的位数词。
本文刊载于2003-09-07马来西亚《南洋商报》《人文》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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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7-2004 12:0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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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课室”谈起
·萧悦宁
马来西亚华语规范工委会主席杨欣儒先生在9月7日发表的《谈课堂规范用语》一文中提到:“教室也叫课室。8月22日第五台《开开心心学华语》提到‘课室’是港台词语,是不规范的。这种说法是具有误导性的。其实我们只要打开《现代汉语词典》,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课室’这个词条,它的解释是‘教室’。我们老师经常都在谈课室管理问题、课室卫生,而第五台的《开开心心学华语》节目凭什么说‘课室’是不规范的词语呢?”
首先,我们非常感谢杨老师指出这一个可疑之处。这一点正好是我们在制作节目时所忽略的。不过,我们必须在这里澄清,8月22日的《开开心心学华语》只说“课室”是“香港、台湾地区的词语”,并没说它是“不规范的”,这一点和杨老师文中所提到的略有不同。以下是当天节目的部分内容:
男播音员:课室和教室是同义词吧?
女播音员:不是的。课室是香港、台湾地区的词语,规范的华语应该说“教室”。
港台词语是不是就等于不规范的词语?我们不敢在节目里讨论这个问题。这是因为词汇规范化的问题相当复杂,如何规范、谁来规范、以什么为规范原则等等,这些问题在我们国内尚未形成共识,以致不同学派的语言学者往往有不同的看法。所以,我们在今年的《开开心心学华语》节目里尽可能避免指某些词语“不规范”。我们较常采用的说法是“x是方言词,y才是规范词。”或者“x是方言词,y才是正确的说法。”x究竟对不对、规范不规范,我们都避而不谈。例如在8月4日的节目里,我们谈到了“转盘”这个词,当时我们是这么说的:
男播音员:转盘,其实就是我们马来西亚人口中的“交通圈”。
女播音员:不能说“交通圈”吗?
男播音员:你这个问题可真不好回答呢!我只能这么说:你在《现代汉语词典》
里是找不到“交通圈”的。你能找到的就只有“转盘”。
如果有人问“可以用‘交通圈’吗?”,我们也不敢贸然下结论,说“不行”。毕竟马来西亚华人所熟悉的是“交通圈”,而不是“转盘”。对于一个词语是否规范的问题避而不谈,这并不是刻意欺骗听众,而是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对提升听众的语文程度毫无帮助的争论。
然而,《开开心心学华语》到底是个语文教学节目,我们又不能摇摆不定,没有固定的立场。于是,在谈词语问题时,我们基本上采取这样一种立场:为听众介绍现代汉语普通话的词汇时,只把本地人惯用的词语说成方言词,尽可能不给这些本地词语贴上“不规范”的标签。
那我们在节目里把“课室”说成“港台词语”到底有没有根据呢?
有。
我们的依据主要是朱广祁编著的《港台用语与普通话新词手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年)及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编写的《应用汉语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港台用语与普通话新词手册》142页说“课室”是港台词语,意思就是“教室”。《应用汉语词典》这部实用型的词典则根本不收“课室”这个词。可见,“课室”应该还不是一个常用词。
杨老师的文章见报的第二天,即9月8日,笔者和北京商务印书馆的马志伟先生取得了联系。马志伟先生是《应用汉语词典》的其中一名编写者。他说,即使是最新版本的《应用汉语词典》也不收“课室”,因为这个词用得比较少。一般人还是说“教室”,不说“课室”。
后来,笔者又和《港台用语与普通话新词手册》的编著者、山东大学中文系退休教授朱广祁先生联系上了。据朱广祁先生介绍,“课室”在中国大陆是一个晚起词,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才传入中国内地。一直到今天,在中国北方较常用的还是“教室”,很少人说“课室”。最重要的是,这个词确实是从港台传入内地的。只是对于这个词是否已经进入汉语普通话,成为普通话的规范词语,个别学者还有一些不同的意见。因此,我们在节目里说这个词是“香港、台湾地区的词语”并没错。更何况我们从未说“课室”这个词“不规范”,那就更谈不上误导听众了。
不过,杨老师的文章对我们来说倒也是个及时的提醒。我们只说“课室”是港台词语,“教室”才是规范词,习惯用“非黑即白”这种二分法思考问题的人很可能会误以为“课室”既然不是规范词,那它必定是“不规范的”。他们忘了:世界上除了黑色和白色,还有一种“不黑不白”的灰色。
笔者也要在这里顺带说明一下,为什么我们在制作节目时不以《现代汉语词典》为唯一的依据。众所周知,《现代汉语词典》是一部现代汉语的规范词典,用编者自己的话说,就是“以确定词汇规范为目的,以推广普通话、促进汉语规范化为宗旨”。
然而,《现代汉语词典》本身也有不少问题。例如,我们可以在《现代汉语词典》1354页看到“虾兵蟹将”、“虾米”、“虾皮”、“虾仁”和“虾子”,但就是找不到很多人都爱吃的“虾片”。有人据此推断,既然这部词典里没有“虾片”,那“虾片”肯定不是规范词。
可是,当我们翻开1202页时,我们就能在“酥”这个词的第二个解释“(食物)松而易碎”后面看到这样一个例句:“虾片一炸就很酥。”这就莫名其妙了。如果“虾片”是个规范词,为什么《现代汉语词典》不增加这个词条?如果它不是规范词,“以推广普通话、促进汉语规范化为宗旨”的《现代汉语词典》为何又收“虾片一炸就很酥”这样的例句?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
正因为《现代汉语词典》有这种问题,所以我们不敢以它为唯一的依据。当然,瑕不掩瑜,我们也不否认《现代汉语词典》是一部权威的词典。所以,我们在《开开心心学华语》节目里还是经常给听众朋友介绍这部词典的。
杨老师是我国著名的语文工作者,也是笔者十分敬重的一位师范学院讲师。笔者由衷感谢他对《开开心心学华语》节目的关心,更感谢他指出我们的不足之处。我们更希望将来还会有更多听众对这个节目的内容以及呈献方式提出意见。任何批评指教,我们都会虚心接受。
(作者为第五台《开开心心学华语》节目撰稿人之一)
本文曾发表于2003年9月21日《南洋商报·人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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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7-2004 12:0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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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规范一天到晚挂在嘴上
作者:汪惠迪(香港中国语文学会)
谢谢您,悦宁!
我非常欣赏您讨论问题的态度。平心静气,娓娓道来,摆事实,讲道理,而且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杨先生的尊敬。
《现代汉语词典》权威是权威,在我眼中,它似乎有点老化了。你越想查的,越查不到。因此,作为语言用户,我们往往只能自己思考、判断,某词或某种用法是否规范,可是,个人的意见往往缺乏权威性,难以服众。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轻言某词或某种用法不规范。如果是方言,就说它是方言;如果是地区词,就说它是地区词;如果是新词,就说它是新词。如果标准语中有相应的说法,就如实介绍。比如“课室”,郑定欧编著的《香港粤语词典》收了,可见是粤方言词,但是《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也收了。这是否说明“课室”是方言词,但是已经被共同语吸收了呢?
我认为《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所收的固然是规范词(其实未必全是规范词),这两部词典没收的未必不是规范词。你说“草根”(比喻义)是不是规范词?马来西亚也很常用的吧?可是《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到今天还没收录呢。这两部词典也没有“扑杀”,那么“扑杀”是不是规范词呢?你总不能说它是方言词吧?两岸三地,新马等国家和地区都用。情况很复杂,真是一言难尽。
我认为不能抱住《现代汉语词典》不放,不能唯《现代汉语词典》马首是瞻,《现代汉语词典》只能部分地解决我们的问题。眼前,许多鲜活的语用现象,词典都解决不了,因此,不要把规范一天到晚挂在嘴上,要多观察、研究语言用户是怎么说的,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只要不太离谱,要允许人家说,千万不要当语言法官,因为没有一部词典可以作为判决所有“语言官司”的“法律”依据。
(转贴自华语桥网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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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7-2004 12:0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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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室和病室
作者:张从兴
课室不是什么港台词,而是大陆“古已有之”,但是后来不知何故被“遗忘”了的词汇。
冰心老人曾在1993年给冰心研究会秘书长写过一封信,信中多处提到“课室”。我相信,冰心老人信中用到“课室”二字,绝对不会是受到什么“港台用语”影响,而是她自己习惯的词汇。
以下是信的内容: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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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研究会秘书长王炳根先生: 福建福州驻京办主任张庆建先生: 我女儿吴青一家,去年到福建,看到我的故乡横岭小学,校舍破损,课室内黑板桌椅等,都破旧不堪,我听了心里十分难过!兹将稿费所得两万元人民币,请您们带回,为横岭小学作修理校舍、添置课室设备之用。钱数很少,但愿能用到急需之处,全仗两位大力了!
匆匆不尽。
冰心拜上199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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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嘉学派主张“孤证不立”,因此我再找来别的书证: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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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和森跟我都同意毛泽东留在北平,实现像我们的在法国那样的勤工俭学计划。这就产生了无可避免的问题,要找工作给毛泽东糊口,我们三人对这个问题讨论多次。当时,我们正在国立北平大学为新民学会征求会员,于是告诉毛泽东,认为他最好是在北大找一份工作。我们想到一份课室清洁员的工作,因为他做完简单的工作之后,可旁听课。北大确需雇用一人,在下课后清洁黑板和打扫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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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出自萧瑜(萧三)《和毛泽东一起行乞记》第28章。萧三和毛主席是同时代人,他文中提到的“课室”该不会是“港台用语”吧?
再来一例:“新校中有许多规则,只有极少几条我是同意的。例如,我反对自然科学中的必修课程。我希望专攻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在我并无特殊兴趣,我不读它们,于是这些课程的分数大都很坏。我最讨厌的就是必修的静物写生。我以为这是透底的愚笨。我总想画简单的东西,快快画完就离开课室。”——这段话出自1937年在西安出版的《毛泽东自传》第二章《在动乱中成长起来》。
此外,清华学人在抗战期间记述清华园惨状的文章中,也提到了课室:“清华园仍为敌人占作伤兵医院……图书馆之出纳部分为会客室,阅览室为食堂。书库内藏书,西文书之贵重部分被掠一空,运往敌国;中文部分近年出版之各种期刊,悉遭焚毁。其他中西典籍,于去秋扫数移至伪北京大学,于是插架琳琅之书库,已告一空矣。生物馆之东半已沦为马厩,后进课室,为酒排间。”(《清华大学史料选编》三卷上册第31页,清华大学出版社1994年4月)
由以上的几个例子,可以看出“课室”根本不是什么“港台词”,而是中国本来就有的词,而且是很流行的,估计本来就是规范词。至于为什么后来课室会被教室所取代,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课室以外,还有一个“病室”呢。现在,病房是比较常用的词,但是病室是否因此就不规范了呢?巴金不是有部小说的名字叫《第四病室》吗?可见,病室在当年也是非常流行的。
(转贴自华语桥 www.huayuqiao.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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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7-2004 12:0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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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马来西亚华语规范化的一些感想
作者:萧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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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汪先生:
感谢两位!其实,我从念高中时就开始思考和“马来西亚华语规范化”有关的问题。杨欣儒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我在初中时上过杨老师的课,今天之所以对语言学感兴趣也是受了杨老师的影响。
上大学以前,我和杨先生的观点一致:马来西亚华语规范化应以普通话马首是瞻。1999年12月29日在吉隆坡安邦路出席了那场讲座后(汪先生是其中一位主讲人),我才开始觉得,词汇的规范应该“弹性处理”。
到马大念中文系以后,我开始接触许多语言学著作,渐渐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不对。上大学以后,我也学会了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很多事情不一定有“标准答案”。所谓的“标准答案”,其实也可以有很多,就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令人遗憾的是,我总觉得“马来西亚华语规范化”这个课题的话语权只在一部分人手中,而这些人又都是拥有相同观点的。我们很难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最近,马来西亚新闻部成立了“马来西亚华语规范理事会”。仔细看看成员名单,里面有教育部代表、中文平面媒体代表、师范学院讲师,但就是找不到几位在马来西亚国立大学从事语言研究的教师、学者。而这些人正好和许多理事会成员持相反意见。这种不一样的声音被边缘化了。
于是,所谓的“规范化”其实并没有经过持不同意见的语言学者进行辩论,也缺乏语言调查和客观描写的基础。它成了一种以一部分人的观点为最高指导原则去进行的工作。这样的规范化工作将来恐怕会面对很大的阻力。
我念本科时有幸在马来西亚国家电台兼职,负责主持《开开心心学华语》节目。在面对听众的问题时,我一直思考要如何给他们以最好的解释,要怎样避免误导听众。我的观点和其他主持人、撰稿人的也不尽相同。一直到最近我才决定多在节目里“介绍”而不要一味地“纠错”。
听众来信说:小学时,老师告诉她“垃圾”的读音是“la1 ji1”;上中学后,一位台湾籍老师纠正她:“垃圾”应该念“le4 se4”。听众问:“到底谁对谁错?”我很大胆地在节目里说:“谁也没错。”马来西亚是以中国大陆的语音为标准的,所以小学老师教的是“la1 ji1”;那位中学老师是台湾人,台湾的标准音是“le4 se4”,保留了旧的读音,所以这位中学老师也没错。所谓“规范”、“标准”,因时因地而异。这样的解释,被人批评为“胡说八道”、“误导听众”。批评者说:“你们应该告诉听众,la1 ji1 是标准读音,le4 se4‘绝对’是错的!” -_-""
在电台兼职后,我甚至觉得,就算是马来西亚的华语语音和语法规范也不能以普通话马首是瞻。现在越来越多中国人把“因为”、“比较”、“复杂”说成“yin1 wei2”、“bi2 jiao3”、“fu3 za2”,连央视(非新闻节目)主持人也这么说。我打电话到北京,央视还告诉我:“我们的主持人没念错啊!词典是规定要读yin1 wei4,但中国的老百姓都说yin1 wei2。”
马来西亚人可不说什么“因维”、“鼻脚”、“府砸”。假设将来“yin1 wei2”、“bi2 jiao3”、“fu3 za2”成为新的标准读音了,按照语音规范以中国为标准的原则,那马来西亚人岂不是要在一夜之间改说“因维”、“鼻脚”、“府砸”?
如果您常接触中小学华文教师,您会发现大部分教师都习惯了从师范学院讲师或者教育部那儿接受“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哪些是规范的哪些是不规范的”。他们习惯了相信“权威”,但不习惯质疑“权威”。“为什么用了几十年、已经约定俗成的词语会是‘不规范’的?”“我们同样是语言用户,为什么我们没有权利决定哪些词是规范的?”“为什么我们必须以中国人的语言习惯为标准?只因为普通话是以北京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这一类问题不太肯能出自马来西亚中小学华文教师口中。
2003年,《星洲日报》采访了几位师范学院讲师(不包括杨先生)。这几位讲师告诉记者:我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许多词语都是“不规范”的,比如“脚踏车”或“脚车”,应该叫“自行车”;“电单车”应该叫“摩托车”等等。(讽刺的是,经教育部审订的华文小学五年级华语课本就用“电单车”!)这篇报道刊出以后引来了很大的反弹。很多读着质疑所谓“规范词语”是否符合马来西亚华人的语言习惯。
杨先生在《谈当前华小的语言文字规范化问题》中说:“凡是《现汉》已经收录的词条,包括标以“方”的“准规范”方言词条都可以接受为规范词语。凡是华语已经有固定的词语,本地词语如“巴刹”(菜市)、“吃风楼”(别墅)“五脚基”(骑楼底)都不能算是规范的词语。”我不知道在马来西亚以外的学者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但我必须在这里指出:很多马来西亚人会说“巴刹”、“巴仙”等“不规范的词语”,那是因为这些词语曾经是(马来西亚的)“规范词”!我是1988年上小学一年级的,那时候的小学二年级华语课本(封面是蓝色的,有个小女孩儿骑木马;好像是泛马出版)第二课就有“妈妈去巴刹买菜”这样的句子。那时候华小的数学课本都用“巴仙”(百分)和“巴仙率”(百分比)。整整一代人是受这种“不规范词语”的教育长大的。今天,许多在“体制内”的人士批评自己的同胞“胡乱套用英语、马来语词汇,对华语造成污染”时,他们可曾想过自己难辞其咎?他们都在教育部工作,为什么当初又让这些“不规范”的词语进入课本呢?即使是现在,教育部审订过的课本还是用“电单车”,而不是按杨先生所说的原则改用“摩托车”。
马来西亚华人为什么要学习华语?我认为,我们学华语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在这个多元化的社会里继续保持自己的文化认同。这样看来,华语规范化其实只是处在表层的技术性问题罢了。规范是必要的,但我们无须在一些枝节问题上纠缠不清或钻牛角尖,也不应该让“大中国情结”冲昏了头,认为只有中国人的语言习惯才能成为标准。在我看来,现在的规范化问题会引起很多争议(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大家都赞成一切以中国为准,事实并非如此),那还是因为大家都忘了学习语言的目的是什么。
汪先生,1999年第一次听您演讲时,我其实不太同意您的看法,那时候我觉得您对马新社区词太“宽容”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无知和幼稚。
坦白说,看到马来西亚华语规范理事会成立,我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我相信,当话语权被垄断后,这个社会就不健康了。这对语言的发展恐怕也是不利的。当我惊觉我们的社会原来竟然有那么多人迷信“权威”时,我更对规范化这个课题不感兴趣了。如果我们不能理性地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辩论,如果我们没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听一听不一样的声音,那这项工作又有多大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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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7-2004 12:0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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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从兴回应
萧兄所言甚是。其实,新马华语中的一些词汇,其实并不是什么“地区词”,而是原来的“规范词”。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保留了1949年以前的“国语”中的一些词汇和读音,并在这个基础上吸收了一些新的“地区词”和“外来词”,逐步发展成了新马华语。即使是新马华语之间,也是有所不同的,岂能轻言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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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7-2004 09:4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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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萧悦宁的观点很有见地啊.
语言的责任主要的交流,而规范只是为了让一种语言有一个标准而已,规范要制定,倒不用大张旗鼓的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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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7-2004 10:5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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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一个是我尊敬的老师,一个是我敬佩的华文学会学兄,两个人对华文的造诣我都看在眼里,就如悦宁所说的,谁都没错,很期待他们继续大放光彩,为大马的华语再尽一份心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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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2004 04:1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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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货车原来是马大生啊。。。
还有。。。谢谢楼主分享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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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2004 12: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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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掉泪的蜡烛 于 1-8-2004 04:17 AM 说 :
小货车原来是马大生啊。。。
还有。。。谢谢楼主分享噢~
呵呵。。小货车不是马大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根小草。。只是刚好给杨老师教过华语课而已。。而悦宁是小货车以前在槟城华文学会里蛮仰慕的一位学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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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8-2004 02:1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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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欣儒老师有在钟灵教过书吗?嗯,我中一时萧悦宁是中五了,他那时是华文学会主席。不过,杨老师应该在那之后就退休了,我没见过他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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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8-2004 02:3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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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课室里还有打孔机。打孔机也叫打眼机,但却不叫“打洞机”。过去学生时常叫的胶擦,规范的词语是橡皮。橡皮筋现在还有很多人叫胶圈,而圆珠笔也给叫成原子笔,“胶擦”和“胶圈”都是不规范的词语,至于原子笔却是圆珠笔的旧称,现在也不用了。
这里值得商榷,洞子既孔子这笑话相信许多人都听过。那打洞机有何不可?我想华语规范理事会的意思或许是洞通常是指比较大的,但是洞这东西可大可小,打洞机,觉得没什么不妥。
还有,胶擦、胶圈,就字面上看,可解作胶汁做成的东西,那橡皮何解?橡胶树的皮?两者相比,就是胶擦、胶圈说得比较顺口、舒服了,起码不会有橡皮说起来那么别扭呀!
人说,约定成俗,这里就说出了一种习惯贯彻久了是可以有其正当性的。如果一个字,一个用语在语法上没有错误,为何我们要去更改它呢?总不可以矫枉过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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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8-2004 11:3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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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efactor 于 5-8-2004 02:14 AM 说 :
杨欣儒老师有在钟灵教过书吗?嗯,我中一时萧悦宁是中五了,他那时是华文学会主席。不过,杨老师应该在那之后就退休了,我没见过他嘛。
不對不對,楊先生是鍾靈校友,但不在鍾靈教書,而是在外面開補習班。他還沒退休,現在
還是師範學院的華文組主任呢。他的觀點向來比較傾向于“惟中國馬首是瞻”,有時候跟他
請來的講座會嘉賓有很大的分歧。像以前的汪惠迪和後來的郭熙,他們的看法跟楊氏都不太一
樣。
離題一下:鍾靈的“華文研究會”和“華文學會”是不同的。“華文研究會”是學生團體,
“華文學會”則由國民型中學和獨立中學兩校華文教師組成,負責編輯《學燈》。
[ Last edited by 兰陵嘉应子 on 5-8-2004 at 11:33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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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8-2004 11:4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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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不是规范词” 不是 “不规范词”。
当台湾大马香港的词汇都必须经过中国词典,尤其是《现代汉语词典》的“批准”才能成为“规范词”时,看来“规范词”只是表名,实则为中国普通话规范词。
当大马的“规范词”不允许大马香港台湾,不管是地区词方言词港台词,只要不被中国词典所收入,去影响进入“规范词”,那这“规范词”要来做么?有什么意义。到不如说----《现代汉语词典》(或中国权威词典)收入的就是“规范词”,没有的,就是 "不是规范词”(注意,不是“不规范词”)----到了这地步,还是"大马规范词"不是?
当所谓的规范词只是收入中国词,不管是大江南北,山东山西,湖南湖北,而新马港台的充其量只能是"不是规范词"(更不用说一些是"不规范词"),那我建议
把 规范词 改称 中国规范词
非规范词 改称 非中国规范词
理由:不必使大众误会, 容易明白.
把 《开开心心学华语》 改为 《开开心心学普通话》或 《开开心心学规范词》
理由: 如果节目中把规范华语只能为规范普通话,那 《开开心心学普通话》能更有效的使 听众了解什么是规范词, 明白节目的目的及要点.
[ Last edited by monsterloke on 5-8-2004 at 12:00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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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8-2004 12: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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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语规范问题,或许可以借用 Structurational Theory (ST) --一项社会学研究理论,来更了解.
ST基本观点阐述了演绎者(actors)与结构(structures)间的双面互通动机制(duality).
学术的说法是: 在这种duality延伸下的生产(production)及再生产(reproduction),成形(shape)及再形(reshape),都须经历时间(time)及空间(space)的验证.
通俗的说法是: 谁的拳头大,谁讲话.("拳头"一词的意义,包罗万象!)
[ Last edited by 兰陵嘉应子 on 5-8-2004 at 11:41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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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8-2004 12:3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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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嘉应子 于 5-8-2004 11:31 AM 说 :
不對不對,楊先生是鍾靈校友,但不在鍾靈教書,而是在外面開補習班。他還沒退休,現在
還是師範學院的華文組主任呢。他的觀點向來比較傾向于“惟中國馬首是瞻”,有時候跟他
請來的講座會嘉賓有很大的分歧。 ...
但是,
感谢两位!其实,我从念高中时就开始思考和“马来西亚华语规范化”有关的问题。杨欣儒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我在初中时上过杨老师的课,今天之所以对语言学感兴趣也是受了杨老师的影响。
这是悦宁学长说的。
兰陵嘉应子 于 5-8-2004 11:31 AM 说 :
離題一下:鍾靈的“華文研究會”和“華文學會”是不同的。“華文研究會”是學生團體,
“華文學會”則由國民型中學和獨立中學兩校華文教師組成,負責編輯《學燈》。
说惯了,哈。其实我曾经担任校内华文研究会一个小小委员,有点怀念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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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8-8-2004 03: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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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efactor兄,我现在是钟灵中学华文研究会的执委。
你是那一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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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8-2004 01: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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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侠 于 8-8-2004 03:54 PM 说 :
malefactor兄,我现在是钟灵中学华文研究会的执委。
你是那一届的?
嗯,我是第61届(2002年)毕业生,有何指教?
对了,别在这里交流太多喔,面得坛主难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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