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王二人早已站了起来。周强摆摆手,笑道:“坐坐。”陈平已是掏出了包中华烟,敬了周强一根,自己也叼上。笑道:“今天过来,又是叫你打牌。路过了画店,就顺便进去看看,也学学老哥你,充充雅人,买了两幅。你这幅是最好的,车里还扔着一幅呢,等明儿我也在房里挂挂。”那王鸣已赶紧站了起来,掏出火机先绕过来给周强点了烟,才回头给陈平点上,方再回去坐了。周强笑道:“哦,还有一幅是什么?你就不送我,也让我瞧瞧,过过眼瘾。就你自个能瞧出什么墨水来?放在你屋里,莫糟蹋了东西!”陈平道:“倒是,老王,你快去拿过来,让周局看看我眼光怎样。”
王鸣赶忙起身去了,一时回来,手里捧回画来。周强着实品鉴了一番,相当高兴。又问了价钱,仍把陈平的那幅还了回去,自己收的这幅收好,听陈平又说起门上刚见的那对联,对周强又极为夸赞了一番。周强道:“哦,你说我门上的那副重色轻友贴?不过是我无聊,写写玩玩罢了,偶尔娱情而已。”陈平笑道:“大哥之才,山高海远,就是专门去写这门联卖钱,一百元一副,也定是人人想要,能发财的了。”周强道:“我哪有那个功夫呢,不累的慌?”
聊了一会闲话,陈平又道:“许市长那里,我着实想了半天,也不晓到底该送什么礼物谢他才好。他那里我也不敢去,到时就要谢他,怕也要劳烦老哥你又代劳了。”周强道:“他也不要收人很多东西,有一点点小意思也就够了。他家的门莫说你难进,就是我去了,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轻易不去打扰他老人家。”
且让陈平候着,亲自拿画去收藏时,老婆悄悄跟过来问:“值多少钱?”周强笑道:“他讲是三万,倒不晓真假,一幅吴道子的赝品,画的倒不错。”唐婉道:“那你是要收着还是挂着?我看还是收起来好了。你那宝贝女在书房里就爱捣乱,莫给她又弄坏了。小孩子家不懂事,讲了好多她都不听。”
当下进了书房,只见独女周艳正在练习书法,一见了他进来,明显的老实了许多,背也挺直了,不似先前坐的歪瓜劣枣的。见了那幅画,甚是好奇,忙上来展开了要看。娘早跟了进来,道:“莫乱动!弄坏了不是耍的。”周强并不理会女儿,找个书架把画一放,就又出去了。周艳见她老子一走,哪还有心情看什么甚画,趴在桌上又睡觉了。
娘问:“你下午放了学还去不去学画画了?”女儿道:“不去了,我约了人学跳舞呢。”娘道:“那倒随你,你老子也没那么多的空来管你的,你只答的出来他到时候问你的便罢。你青年文化宫的老师来电话讲了,讲你老伢交代了的,每个礼拜你至少得去一回。我是管不了你,他让你们老师好好管牢了你,莫让你一个暑假就耍疯了去!”女儿“嗯。”了一声,就不见回应了。
一时等爸出门与人应酬去了,娘又到楼上看了电视,周艳便回了自己房间午睡。只见地上铺的都是瓷砖,空调温度早已打到最低,地板也透着丝丝凉意。席梦思的床上铺了一层凉席,床头一个大水果盘,里面散放着一些香蕉、樱桃、桔子、葡萄等。后面立柜上安着两架台灯,旁边散放着一本照片薄,里面是周艳及父母的合影,一些游玩山水及父母年轻时的旧照。周围墙壁雪白,除挂着几件乐器外,又到处是花花绿绿的枕头、漂亮的布偶,及一个超大的化妆台。
睡了一会,日头又毒又烈,听知了在窗外的柳树上“知知…”地叫着。周艳便走出了卧室,见娘正在阳台上与人手机聊天呢,见了她问:“你怎么不睡了,是不是上课时间要到了?”周艳点了点头:“嗯,已经快两点钟了。”娘道:“那就快走吧,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日你伢下午有事,没人送你。喏,这两块钱拿去,自己坐公交车。我下午有空就去接你,要没空,就叫你外婆去接,啊?”
周艳道:“给个十块吧,我打个的。公交车太挤了,我上学期坐车就被踩了脚了。老师讲公交车危险,不要坐公交车。”娘道:“不过才两站路,你就坐不得?你们老师就那么有钱了!”没办法,只得给了她十块钱,又好生嘱咐她一路小心安全,过马路千万莫闯红灯。要是天太热了谨防中暑,莫要省钱,多买几支冰棒吃吃是好的。
周艳边出门边应了,道:“我傻呀,闯红灯给人去撞呀,都两百年没闯过了!”才刚出去几步,娘又追了出来,手里拿着瓶康师傅冰糖雪梨饮料,道:“路上莫渴着,这个拿着路上喝。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还冰着。”周艳道:“莫拿了,拿着怪累的,我塞哪里呢?包里都满了。等下在外面买好了。”娘道:“拿着!外面买是外面买,出小区去还好段路呢,你渴坏了怎么办?你怎么就那么懒呢!”周艳只得“哦。”着应了,接了水扭头就走。一时想起有件事忘了跟老爸说了,便掏出手机边走边发短信起来。
而此时周强正在市内陈平自己开的金陵宾馆内,与几人在二楼包间里推杯换盏,叹道:“等了这大半年,任命迟迟不能下来。自我担任领导职务以来,工作也没少干,提拔却总没机会。甚至下面的人不断受到提拔重用,却独没我的份。入了这行整整二十年,停在正处的位置也七个年头了,此后七年再无升迁,随着年龄越大,再不进省厅核心,趁着还能动弹动弹,以后就真的再没机会了。人生苦短,人生苦短呐,我还能有几个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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