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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小说]B棟11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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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從回憶開始
就是剛剛,8℃的下午以及像一片汪洋的Lake Washington,我想起今天早上的那杯咖啡,我忘了加奶精。
我從北三十五街右轉,前面有一輛No.26的BUS拋錨,塞車了。
這是我討厭美國人的地方,他們總是動不動就亂鳴喇叭。
爸爸說Mr.Banson家的窗簾要換,要我去估個價,今天我才知道Mr.Banson是開墨西哥餐廳的,有點驚訝,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英格蘭啊。
西雅圖的十月,也是台北的十月。
只是,我的今天,是你的昨天。呵呵,是太平洋害的。
朋友們問我:「為什麼妳這麼想他?」
我只是笑了一笑:『因為他不在我身邊啊。』
我記得當我剛上幼稚園的時候,我以為高雄就是全世界。
當時我家在左營蓮池潭附近,湖裡總有一股味道。
每天媽媽帶我走到路口,娃娃車會到路口接我,像阿里巴巴的開門咒語一樣,在上車之前我總要大聲的喊出「司機好,老師好,各位同學好。」
老師是個女孩子,像規定的一樣,我總以為她應該跟媽媽一樣大,所以我覺得奇怪,為什麼她總是要我們叫她姐姐?直到長大後我才了解,這些幼稚園的老師或是跟車的女孩,其實年紀都只有二十出頭。
我還記得路口的對面是個賣飯糰的阿嬤,她總是把攤子擺在那根傾斜的電線桿旁邊,那電線桿上面貼著中華民國萬歲。
我總是只能吃掉一半的飯糰,另一半給媽媽吃。
每一次媽媽在買飯糰的時候,阿嬤總會很親切的摸摸我的頭髮,然後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再塞給我一塊油條。
「學學,跟阿嬤說謝謝。」,媽媽低下身來說。
「阿嬤謝謝。」
她會再摸摸我的頭,我能感覺到她手心的粗糙。她把糯米飯放在一個保麗龍盒子裡,每一次打開那盒子,就會冒出白色的煙,帶著糯米飯香氣。
阿居確切出現的時間我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了,我只記得我在廟口旁邊跟隔壁的女生玩踢毽子,他走過來說踢毽子不算什麼,踢石頭比較厲害。
我們從小石子開始,慢慢的越撿越大顆。蓮池潭旁邊放了些磚塊,一磚一磚擺得整齊。
「看我看我,我比你厲害,我踢這麼大塊。」,阿居很用力的搬起一個完整的磚塊,然後後退幾步,助跑向前,一腳把磚頭踢到蓮池潭裡。
「又沒什麼了不起,看我的,我一次踢一排給你看。」,我逞強的說著。
我右腳大姆指的指甲掀了起來,劇痛讓我沒辦法繼續站著,我倒坐在地上,阿居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你流血了....」,他說,指著我的腳指頭。
我忍著眼淚,那一排磚頭只踢掉了一塊。
倏地他跑去廟口,腳步聲啪啪啪的,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包裝水的塑膠袋。
他什麼也沒說,嘩啦啦的就把水往我的腳趾頭上倒,我終於哭了出來,那樣的疼痛我永遠忘不掉。
「會痛嗎?」,他這麼問。如果是現在的我,應該會直接給他一拳。
這天他背我回家,走了大概三百公尺的路吧。我只記得我每告訴他「轉彎」,他就會回我一句「我家也轉這裡」,經過我家附近那家雜貨店的時候,他還告訴我說老闆很討厭,買五塊錢的芒果乾,每次都挑比較小片的。
「他看起來很兇,眼睛大的跟牛一樣。」
「下次你可以直接拿大片的,然後再給他錢。」,我很有經驗的教他。
「可以喔?」
「為什麼不行?」
我從他背上跳下來,一蹬一蹬的跳到雜貨店,巴著芒果乾的罐子就開,挑了五片大一些的,然後把五塊錢放在老闆常坐的板凳上。
「老闆,五塊在這。」
我一跳一跳的出了雜貨店,覺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他彷彿看見什麼奇觀似的張著嘴巴。
比較大的芒果乾就好像比較好吃,我大方的分給他兩塊,他一臉笑意的。
媽媽很慌張的從家裡跑出來,看著我的腳指頭直皺眉,一直問著「怎麼玩成這樣?」
我跟他互看了一眼,同時說了一句「不小心跌倒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我家騎樓底下,他從我家隔壁走出來,問我的名字。
「我叫林子學,你咧?」
「我叫水泮居。」
「什麼居?」
「水泮居....,哎呀,這是天才的名字,你以後才會懂啦。」
「你住我家隔壁喔?」,我問。
「對啊,我住很久了耶。」,他說。
「我住的比你久。」,我說。
「哪有?我爸爸很久很久以前就住這裡了。」,他說。
「我爺爺很久很久以前就住這裡了。」,我說。
「哼!我爺爺的爺爺很久很久以前就住這裡了。」,他說。
「騙人,這裡是我爺爺那時候才蓋的耶!」,我說。
「這裡是我爺爺蓋給我們住的,我爸爸說以前我們家住在浙江。」,他說。
「浙江?那是哪裡?」
「那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天才才可以去喔。」
「騙人,有比大統遠嗎?」
「當然有,要坐飛機耶。」
「坐飛機?浙江不是在高雄嗎?」
「看吧,我就說你不是天才.....」
原來,高雄不是世界,高雄只是那麼一丁點。
我曾經吵著爸爸要他證明浙江在高雄裡面,他笑了一笑,然後買了張地圖回來。
「學學,這裡是高雄。」,爸爸拿了一支筆,用筆尖點出高雄的所在。
「那浙江呢?」
「浙江在這裡,離我們很遠很遠呢。」,爸爸又用筆尖點了浙江,並且把浙江兩字畫了個圈。
我開始覺得阿居真的是天才,我開始難過我不能去浙江。
* 故事又即將開始,讓我們從回憶起步。*
* 後來才發現,阿居是天才般的................白癡。*
[ Last edited by fujii_Itsuki on 18-4-2005 at 10:04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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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1-2004 11:1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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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1-2004 11: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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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1-2004 01: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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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1-2004 01:5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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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棟11樓 第二部 「這城市」 (2)
阿居出現那一年,我們五歲。
把時間往回推算,那一年是1986年,應該是夏天吧。
這一年,李遠哲得到化學界最高榮譽諾貝爾化學獎,只是我們那時都還太小,完全不明白什麼是化學,但我爸爸還有阿居的爸爸一天到晚討論著諾貝爾,我問爸爸什麼是諾貝爾,他回答我說:「諾貝爾是很久以前的一個科學家,他發明了炸藥,他死了以後,成立了諾貝爾獎,可以拿到諾貝爾獎的人都是世界上頂瓜瓜的人物喔。
「像這個李遠哲,」爸爸打開報紙,指著一張照片,「因為他的化學很厲害,所以他就拿到諾貝爾化學獎啦。」
「什麼很厲害,就會拿什麼獎喔?」
「對啊。」爸爸笑著回答。
「那,我們的總統有拿諾貝爾總統獎嗎?」,我好奇的問。
「總統獎?沒有耶。」
「可是,總統不是頂瓜瓜的人物嗎?」,我不可思議的問著。
爸爸沒有再回答,他摀住我的嘴巴,在擔心害怕什麼似的,要我別再說了。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還是戒嚴時期(註一),人民是沒有言論自由的。
不過,我們當時對什麼解嚴,什麼蔣經國李登輝的完全沒有興趣,也不可能有興趣,我們唯一有興趣的,就是聖戰士還有科學小飛俠。我跟阿居好幾度懷疑諾貝爾獎是騙人的,因為我們覺得聖戰士跟小飛俠很厲害,為什麼沒有拿諾貝爾厲害獎呢?
那一陣子,諾貝爾三個字一直掛在我們嘴邊,連幼稚園同班的同學都被我們傳染,你可以整天聽見我們諾貝爾來諾貝爾去的,不過諾貝爾到底是誰,我們依然不甚了解。
幼稚園對我們來說,就像是第二個天堂。
不消說,第一個天堂一定是自己的家,因為家裡有爸爸媽媽。
又因為幼稚園裡除了爸爸媽媽沒有之外其他的應有盡有,所以幼稚園變成第二個天堂。
我們都喜歡到幼稚園去,因為幼稚園有閉路電視,就是現在的錄放影機。
那時候我一直在想,到底什麼叫做「閉路電視」呢?又是哪個閉路呢?
「必路」?「必錄」?「閉鹿」?「壁鹿」....?
因為我不斷的在念著閉路,阿居可能覺得很煩吧,他從我後腦芍打下去,罵說:
「閉閉閉閉閉你個大頭啦!看就對了想那麼多幹嘛!」
那是我們這輩子第一次打架,阿居贏了這一次,他在老師還沒能阻止他以前就把我推向閉路電視,碰碰磅磅的兩三聲,那天就沒有閉路電視看了。
我們打過架之後,所有男生變得奇怪,每節下課都會找人打一架,打贏的人就可以得到我們的諾貝爾打架獎。
打架獎其實沒什麼特別,只是幾個男生把他扛起來繞小運動場一圈。
我印象很深刻,我被扛過五六次,阿居至少有十次。
而且班上幾乎每個男生都有被扛過的記錄。
除了小威。
我忘了他的名字了,我只記得我們都叫他威威。
威威從來沒有跟任何人玩過打架遊戲,甚至其他的遊戲他也很難參與。
我們當時只知道他不能走路,每天都要坐在椅子上。
他的腳的形狀有些奇怪,他的腳指頭永遠是彎的。
後來才知道他是先天性下肢癱瘓。
我跟阿居還一度很不懂事的說要頒給他諾貝爾癱瘓獎,結果被老師狠狠的打了一頓。
從此之後,我們沒再說過諾貝爾三個字。
一年多以後,我們上了小學,可能是因為阿居的爸爸的關係,他認識我們班的導師,我們被編在同一班,座位坐在個隔壁。
因為阿居姓水,是個很特別的姓,加上水爸爸時常在中午的時候出現在教室走廊準備帶阿居回家,所以班上的同學很快的就認識他。他是我們班上第一任班長,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任班長。
阿居當班長當得亂七八糟,看他的德性你也可以猜的到。
每一次學校廣播班長到教務處領東西,我們班永遠都是最後一個去領的;
而我永遠最倒楣,阿居每次忘了廣播,就會拖我一起去教務處,一起去找那個高大肥胖的女老師。
她的口紅很紅很紅,她的臉頰五顏六色,她的身體總有一股味道。
「水泮居!又是你!每一次都是你最慢!害我不能早點下班!下一次再慢你給我試試看!我一定連你副班長一起打!」
這下子我成了副班長,但明明班上的副班長是女孩子啊。
好像有一種不成文的規定,或是一種既定的模式,班長跟副班長一定都是班上的第一二名,原因無他,因為要身為好榜樣才能當領導人。
但阿居的功課挺差,不怎麼愛念書就算了,課本還時常帶錯,罰勞動服務永遠都有他的名字,然後他會要我陪他一起留下來打掃。我們曾經一起擦過全班的窗戶,只是越擦越髒,因為阿居去借來的抹布是用來擦黑板的。
副班長跟阿居完全相反,是個功課跟才藝都很優異的女生。
她很不喜歡說話,帶著一副遠視眼鏡,看來很有學問,但如果正面瞧她,你會以為自己正在跟一隻凸眼金魚說話,我們都以為她的眼睛本來就那麼恐怖,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遠視眼睛造成的效果。
大學時偶爾會聊起以前的事情,也聊起我們生命中的第一個副班長,我問阿居,副班長到底叫什麼名字?他說忘記了,我也想不起來。
我們第一次看見死人,是在我們家附近的路口。那天,我們正要一起走路上學。
那根傾斜的電線桿被一輛車撞倒了,中華民國萬歲六個字壓在攤販的綠色棚架上,飯糰阿嬤在車底下,我們只看見她的腳。
我們只是瞪大眼睛看著,看著。
那天回家我問媽媽,幼稚園的時候飯糰阿嬤每天都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然後塞給我一塊油條,她到底說了什麼?
媽媽說,飯糰阿嬤是個外省人,她每次看見我,都會摸摸我的頭,然後用很重的外省腔說:「學學好可愛,真希望你就是我的孫子。」
阿嬤,您也很可愛,我也希望我就是您的孫子。
* 人生總有許多遺憾,所以還在身邊的要珍惜,已經離開的該懷念。*
註一:
5月19日和5月20日,在台灣歷史上真是特殊的日子,具有著特殊的意義。
1949年5月19日,蔣介石的國民黨政權還在大陸上面對共產黨革命之際,省主席陳誠在台灣頒布戒嚴令。這個戒嚴令,於翌日5月20日清晨起生效,於是台灣進入軍事戒嚴時期。戒嚴令頒布的半年後,蔣介石政權敗退來台,戒嚴繼續實施,人民的基本自由人權,如集會、結社、言論、出版、講學的各項自由,受到嚴重箝制,因此有黨禁﹑報禁﹑出國旅行禁…。戒嚴延續了38年之久,直到1987年才解除﹐成為世界實施最久的戒嚴令。
本註一截錄自世新大學李筱峰教授 《從主宰人民到人民作主》一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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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1-2004 02:0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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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系+ 于 28-11-2004 01:41 AM 说 :
这个和第一部有无关系?有的看第一部吗?
其实可以说是第一部的前传。你要第一部要等等,我还没type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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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1-2004 07: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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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棟11樓 第二部 「這城市」 (3)
阿居當了一年的班長,同學與老師的反應相當的兩極化。
所有的老師都說「十一班的班長很糟糕」,這姓水的孩子將來可能會是十大槍擊要犯。
其實老師們會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因為阿居真的把「班長」兩個字當「校長」來使用。
一開始他只是時常忘東忘西,忘了交作業,忘了排值日生,忘了選路隊長。
後來,大家都習慣了他的「忘了」,他也覺得「忘了」其實是沒關係的。
接著,他開始忘了點名,忘了排隊,忘了升旗時間,甚至忘了上課。
你可能無法想像,一個班級的班長,在升旗的時候沒有站在班上的最前面,理由居然是「我家的鬧鐘忘了叫我」,這在你的生命中應該是不太可能發生吧。
「那果然是你的鬧鐘啊!水泮居,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鬧鐘!」
老師火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就是一頓罵。
「老師,對不起嘛,它明天一定不會再忘記了。」阿居說。我的天.....
我們班的導師當然不是瞎子,阿居的表現如此的糟糕他也很苦惱,但礙於水爸爸是他的學長,一再三再的要求下,阿居的班長寶位才能保得住。
不過阿居不怎麼給水爸爸面子。他開始忘記更不可思議的東西。
全班的功課都是交到班長的桌上的,我想大家小時候應該都差不多,但我們班上就是不一樣,作業絕對都是交到副班長的桌上。
原因是阿居永遠最後一個交作業,而且他還會讓這些作業隔夜。
假設星期二該交出去的生字練習,老師總在星期三才看得見,而且是放學後。
再假設星期三交數學習作,這在我們班上已經不是新聞的新聞,因為阿居的存在,數學老師總會在星期四才看得見。
升旗典禮時,只有一年十一班的隊伍是歪的,只有一年十一班沒有交點名條,只有一年十一班由副班長帶隊,永遠都只有一年十一班會出亂子。
班上甲同學感冒不能來上課,而乙同學則是請喪假,他問完原因之後,老師在上課時問起,他竟然回答:
「因為甲同學感冒死了,所以乙同學請喪假。」
我的天....
終於,一年級過去了。
二年級開學的那一天,我們班換了新導師,而新導師說原來的導師生病了,在住院中。
我們都在猜測老師生病的原因,十之八九一定是被阿居氣的。
很不幸的,我被選作二年級的班長,老師選我當班長的那一剎那間,班上近五十個學生,似乎只有我是難過的。
阿居最爽。
班長是一種看來很威風,其實是苦工的工作。
這表示每天早上的升旗典禮都要我來整隊,這表示每天的值日生要我來叮嚀才會有人擦黑板,這表示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要我來注意才會做好垃圾分類,這表示如果有人沒來上課我就必須第一個知道他在哪裡。
這表示我不能多貪睡那十分鐘,因為我必須提早到學校做早點名。
這表示我不能當值日生,因為我每天都是值日生。這表示我下課不能去盪鞦韆,因為我要注意同學們是不是有把垃圾分類,並且把老師的作業交到我的桌上。
這表示所有的老師都會知道二年十一班的班長已經不是水泮居,而是林子學了。
我只要頑皮或是吊兒郎當,就會被冠上「十一班的班長很糟糕」。
我是阿居生命中的第一個班長,他很高興,他終於卸任了。
那節下課,阿居請我去福利社,他買了兩個三塊錢的小饅頭。
我印象很深刻,他喜歡吃竽頭口味的。
每一次他買饅頭都像放學後校門口的導護老師指揮著小朋友過馬路一樣。
他總是要伸出手指揮著服利社阿姨,在蒸氣櫃裡那一堆白色咖啡色以及紫色的饅頭當中選出他的竽頭饅頭。
「拜託!妳又錯了,妳每一次都拿錯,我都買了一年了妳還拿錯,我要竽頭的,竽頭的!在那裡,看見沒有?紫色的,對,就是那個,謝謝。」
這是他對福利社阿姨說話的態度。
他小時候就有一種特殊的性格,他覺得對的事就會很直接,你要說他沒禮貌嗎?也不至於態度很差;
你要說他小孩子大人氣嗎?又沒有那麼的明顯。
他分了我一個饅頭,我們走到養魚園旁邊坐了下來。
我剝了一半給園裡的小魚兒吃,你會看見一片一片的饅頭浮在小池塘裡,兩三下就被魚兒吃光光。
養魚園是我們學校的驕傲,旁邊的養鳥園也是,因為其他的學校都沒有,頂多只有植物園。
魚和鳥聽說都是校長的興趣,他喜歡玩假山假水,他喜歡看鳥看魚。
魚園和鳥園的門上方,他各掛上了一塊桃木匾額。
魚園的匾額寫著:
「追名搶利是多餘,損人褒己亦多餘。
長生不死最多餘,不如池中一條魚。」
而鳥園的匾額寫的是:
「飛,飛不離這籠間。
離了籠間,飛不離這片天。
離了這片天,飛不離這人間。
離了這人間,仍不及天上神仙。」
前幾個禮拜我還有回到學校去看看。大部份的校舍都已經翻新,以前我覺得很高很高的籃框,現在輕輕一跳都有可能會撞到頭。鳥園和魚園沒什麼變化,只是原本的鐵絲籠都加高了,裡面的樹也都茂盛了。
這兩塊桃木匾額,依然掛在園門的上面,似乎有做過亮面處理,看起來挺勻亮的。
「中華民國七十七年 十月」,這排紅色的字橫刻在匾額下方,還有我們校長的名字。
我想起他是個人見人愛的好校長,他每天都會站在校門口等學生來上學,他喜歡摸摸學生的頭,向他們說聲早安。
我當班長的這一年,阿居沒有忘記任何一件事,真的,任何一件都沒有。
他準時上課,準時教作業,準時掃地。所有他之前會忘記的事都像不曾忘過一樣,一年級的那段日子像是假的,沒發生過的,甚至不曾存在過的。
他參加了書法比賽,得到低年級全校第一名。
又代表學校參加高雄市國小低年級組的書法比賽,又是第一名。
他開始有不錯的好成績,小考月考期末考科科一百,還拿了好幾次的第一名。
我的成績雖然不差,但也好幾次都輸給他,只拿了第二。
這是我認識的水泮居嗎?我覺得好神奇,為什麼他竟是如此的收放自如?
「因為我不想當班長,所以我故意表現的差勁,就是這樣而已。」
回家的路上,他拿著學年第二名的獎狀,笑笑的說著。
第一名是我,我是第一名,但我卻覺得這第一名,應該是阿居的。
* 很多人,從小可以看大,這時你會發現,他們天生就是那麼的不一樣。*
* 只是,無需羨慕,因為你也是你,你的特別,他們也跟你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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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1-2004 08: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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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哦,你一个一个字打?!
这个让我误会“我”是女生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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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1-2004 08: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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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系+ 于 28-11-2004 08:30 PM 说 :
很好看哦,你一个一个字打?!
这个让我误会“我”是女生了啦……
对啊!!我慢慢的打!所以你们要等一等!!
可能我会打错一些字!
希望各位看官包涵包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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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1-2004 05: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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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棟11樓 第二部 「這城市」 (4)
1987年,有個相當可怕的國語男歌手,在我的感覺裡他就像現在的周杰倫,他用那滄桑哽咽的歌聲襲捲歌壇,其程度真的不亞於現在的「杰式炫風」。
那是我當班長那一年,國小二年級,我記得好清楚,那張專輯名稱叫做「黃色故事」。
說「黃色故事」你們可能還不太熟悉,但你們肯定聽過一首歌,詞曲都是王文清先生寫的,叫做「一場遊戲一場夢」。
他是王傑,一個可以在當時的流行排行榜上蟬聯數十周的歌手。
會提到王傑,有兩個很重要的原因。我這輩子第一次買錄音帶,就是這張「黃色故事」,而這首「一場遊戲一場夢」被我聽到磁帶損毀,沒辦法再讀取。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導師。
他是個很粗獷的人,高頭大馬,體壯身強,滿是落鰓鬍的臉上掛著一副黑框眼睛,每一次笑,眼睛就像睡著了一樣瞇起來。
他有個不特別卻又特別的名字,叫做陳中山。
中山兩個字拿來當路名,我想這一點都不特別,但拿來當名字,就真的很特別。
每每講課講到一半,他就會在黑板上寫一道題目讓我們做練習,當我們都低頭開始思考題目的時候,他便走到台下,一步一步的跺到教室的最後方,然後靠在窗邊開始唱著「一場遊戲一場夢」。
他唱歌的時候,窗台的風把他的歌聲吹亂,雖然只聽得清楚旋律,但卻多了一分類似王傑的滄桑。
我其實很好奇他的滄桑為何?又為什麼這一首歌讓他如此的眷戀?
但我只是國小二年級,我沒辦法表達我的好奇,雖然我知道當時的我是好奇的。
「不要談什麼分離,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哭泣 ,那只是昨夜的一場夢而已。
不要說願不願意,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在意,那只是昨夜的一場遊戲。
那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雖然你影子還出現我眼裡 ,在我的歌聲中,早已沒有你,
那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不要把殘缺的愛留在這裡,在兩個人的世界裡,不該有你,
喔,為什麼道別離,又說什麼在一起,如今雖然沒有你,我還是我自己,
說什麼此情永不渝,說什麼我愛你,如今依然沒有你,我還是我自己。」
唱完一次,他就會走回台上繼續講課,好似剛剛的愁緒都不曾發生,他還是笑笑的,眼睛還是瞇瞇的。
我第一次拿到課業以外的獎狀,是他選我參加學校的演講比賽。
說實話我已經忘了題目是什麼了,但我記得的是他每天放學之後帶我到辦公室,拿出一本書,書裡的每個字都有他已經寫好的注音,他要我照著書念,一字一字的念給他聽。如果他聽見讀音不正確,他就會馬上糾正我。
距離演講比賽大概還有一個多禮拜的時間吧,他要我寫一篇作文,內容就是我的演講詞,並且要我背起來。如果背不起來也沒關係,盡力就好。
演講比賽那天,我是倒數幾個上台的,當我在台下聽著所有競爭對手的演講內容時,其實我是空白的。我擔心我會不會忘了跟評審老師問好,我擔心著我會不會結巴,我怕我會忘了演講詞,最重要的,是我怕我根本說不出話來。
幾天之後,在升旗典禮中,由校長親自頒發獎狀,我拿到了第一名,很不可思議的第一名。
同一時間,阿居拿到書法比賽的第一名,而跟阿居搭擋一年級的副班長,拿到了作文比賽的第一名。
這表示我必須代表學校參加高雄市公立國民小學的綜合演講比賽。
同樣的,阿居要參加書法比賽,副班長要參加作文競賽。
那一天開始,我們幾乎每天都要留在學校練習,中山老師還請了另一個老師來教副班長寫作文,他則專心的教我如何演講,如何在那短短的五分鐘之內讓全場的人靜下來聽我說話。
這已經是近十六年前的事了,對我來說,大部份的過程已經不復記憶。
直到今年的冬天來臨,我在一家火鍋店遇上了中山老師,這一切才開始慢慢的又被我憶起。
他一個人坐在火鍋店裡吃飯,而我正好也想在冰冷的刺骨寒風裡來一頓熱食。
老師已經年近六十,但身體還是很硬朗,當年的落鰓鬍已經被歲月染白,整個人看起來也顯得福態。
「我永遠記得你是怎麼講那個題目的,子學,永遠記得。」
老師說,「全場的人,所有參加比賽的學校老師還有學生,都在那一剎那間安靜了下來。」
「老師,我真的忘了,你還記得那個演講比賽啊。」
「記得,而且那就像被V8拍攝下來一樣,清楚的在我腦海裡播放。」
「那次的題目是什麼呢?」
「我的老師。」
我像被時間的漩流捲回了十六年前,我想起了比賽是在高雄市立圖書館禮堂舉行,台下坐滿了家長,學生還有陪同的指導老師們。
「那天你很緊張,很緊張,你窩在媽媽的懷裡,你媽媽笑著對我說你一直在發抖。」
「因為那是臨時抽題的演講比賽,你並不知道你上台該說些什麼。」
老師拉了拉椅子,火鍋店裡人聲吵雜。
「當你知道題目是我的老師時,你無助的看著我的表情,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你是第一個上台的,一百多個參賽者,你是第一個上台的。」
老師呵呵笑的說,十六年了,他的眼睛還是瞇瞇的。
「當司儀喊出你的名字時,你還不知道那是你的名字呢。」
「你上台之後,向評審們鞠了躬,第一句話並不是通俗的老師好,評審好,而是一首歌。」
「天啊!」我大叫,「我甚至忘了問好。」
「呵呵,子學啊,還好你沒有問好,不然你就沒辦法拿到第一名了。」
「不要談什麼分離,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哭泣 ,那只是昨夜的一場夢而已。
不要說願不願意,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在意,那只是昨夜的一場遊戲。」
中山老師說,大型的演講比賽,第一個上台的比賽者,通常不是表現的很差,就是被尚未進入情況的比賽環境影響,因為大家都還沒有準備好去聽,甚至評審老師們的心情也都還剛開始準備接受參賽者的演講內容。
他又說,演講比賽並不是死板的,且更直接的說,那只不過是一個人說話給很多人聽,那其實也只是一種說話,只是有題目而已,只是要在這個題目的範圍裡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所以,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需要老套的「各位評審老師好,各位同學好,今天我所要演講的題目是......」,因為大家都一樣,所以大家也都會直接跳過這些一樣的。
「你像是錄音機一樣的唱完了這首歌,然後開始你的內容。」老師摸了一摸他的鬢鬚,又繼續說。
「我也老了,沒辦法記得你說些什麼,不過呢.....」
「我永遠記得的是,當別人上台演講的時候,台下此起彼落的都在哼著一場遊戲一場夢,我就知道你成功了,他們都被你的特別吸引了。」
那天,我跟老師聊到好晚好晚,因為回憶好長....好暖.....
* 翻動過去的記憶,發現自己走過的足跡,每一步都是自己,每一步都是美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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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1-2004 08: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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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明明有这么多人查看却没什么人回复
我type到很辛苦le
好歹灌一下水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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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2004 09: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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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短
一字一字打的话,很辛苦吧~
我回帖了,藤井树嘛
好久没看他的作品
留个帖子迟点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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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2004 11:3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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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棟11樓 第二部 「這城市」 (5)
三年級之後,阿居就被分配到別班去了。
但我們還是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他的教室在我隔壁那一棟,旁邊就是福利社,隔兩間就是導師辦公室。
沒有跟阿居同班的日子,似乎就沒有那麼的清晰,我很努力的回想我三年級之後,到底有過哪些特別的回憶?
我記得三年級是一個很不一樣的年級,那是生命中第一次在學校吃營養午餐,第一次在學校睡午覺。課表上第一次出現下午也有課要上的情況,書本也多了生活與倫理還有健康教育。那個時候並沒有現在的週休二日,三四年級生每個星期二、星期四都有七節課要上,都要在學校度過正午時分。五六年級則是除了星期六以外,每天都要留在學校吃飯,每天都有七節課。
十一點多的時候,老師就會請班長帶著值日生去廚房把飯菜提回來,然後在每個同學的桌上各發一個吃飯用的鐵餐盤,一個鐵碗,還有一雙新的塑膠筷子。
我很興奮的在我的筷子,鐵餐盤還有鐵碗上面,都貼上了自己的名字,我覺得自己在學校吃飯是一種已經長大的感覺,我不再需要每天中午回家等媽媽回來煮飯。
吃完飯之後,老師要所有的同學把自己的餐盤洗乾淨,然後準備睡午覺,不可以再到處走動。
我以為在學校睡午覺,老師們會帶我們到所謂的寢室去,然後每個人發一床棉被,一個枕頭,我甚至奢望有鬧鐘還有冷氣。
結果沒有,我很難過,失望的像掉了寶貝玩具一樣。
老師只是要我們趴在桌上,乖乖的,聽話的,安安靜靜的。
這時班長就會很威風的站在講台上登記座號,只要有人不乖,例如走動,講話,寫功課......等等,都會被記下座號。
你會看見黑板上寫著許多不乖的項目名稱,例如「說話」,「走動」,「亂七八糟玩,講不聽」....很多很多,各個項目底下有好多個號碼,而且一定會有些號碼是重覆的。
這些被記下座號的同學,下午上課的時候就會被老師罰站,還會在家庭聯絡簿裡面加註今天在學校犯了哪些過錯,讓家長們了解孩子們在學校有多麼的調皮搗蛋。
我記得我第一次被記上座號,是因為阿居跑來教室找我。
我看見他站在我教室門口向我招手,我瞪大眼睛,覺得不可思議,我不敢相信在這幾乎全校都安安靜靜睡覺的時刻,居然有人是可以跑到別班找別人玩的。
「我好無聊,我們班一點都不好玩,我都不知道他們在幹嘛。」阿居說,「所以我來找你去盪鞦韆。」
「盪鞦韆?!」我驚呼,「現在?!你是說著玩的吧?」
「我沒有說著玩啊,你是不是不喜歡盪鞦韆?那我們去外面買沙士糖。」阿居很鎮定的說。
「沙士糖?」我簡直快崩潰了,「拜託!別鬧了,你們班長不會記你喔?」
「記完啦,就是記了我才出來的。」
我驚訝阿居的勇氣,又抵抗不了出去買沙士糖的誘惑。
我回頭,班長正在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他向我指了指座位,示意我回去坐好睡覺。
我看見黑板上「說話」跟「走動」的項目底下已經有了我的座號,我眉頭一皺,想了一想,不到五秒鐘,我立刻決定跟阿居一起去冒險。
「林子學,你不回來我就要去報告老師了。」
我聽見班長在門口叫我,但我的心已經在雜貨店的沙士糖上面了。
阿居帶我穿過學校的中廊,經過了福利社,他指了指他們班,說「你看,他們都不睡覺。」,我看見他們班上的情況,像是看見每個班級平時下課的模樣。
他們班上同學像是沒政府的一樣,跑來跑去的跑來跑去,看漫畫的看漫畫,聊天的聊天,甚至還有玩積木的。
他們的黑板上滿滿的都是號碼,管不住秩序的班長根本就是放棄了,只是坐在講台上發呆,同學在他身邊穿梭,像台北站前新光三越的人潮一樣。
他們班的不乖項目名稱非常的好笑,跟我們班完全不一樣。
前面說到的「堆積木」,「看漫畫」等等就算了,還有「鬧人」,「亂吐口水」,「打班長不說對不起」,「跑去別班叫不回來」。
我好想去他們班,剎那間我的羨慕全部寫在臉上。
我們從學校的側門跑出去,那是個永遠都關不緊的門,因為側門的旁邊就是垃圾場,每天都會有垃圾車自動開門進來收垃圾。
雜貨店的老闆看見我們上課時間來買糖果一點都不驚訝,好像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一樣。我們在付錢的時候,有幾個五六年級生從雜貨店的最裡面走出來,我們好奇,也往裡面走去,赫然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那是個大概有半間教室大的房間,擺滿了電動玩具還有BAR台,好多五六年級生一邊打電動還一邊吆喝著,我跟阿居看到傻眼。
我開始害怕並且後悔,我不該在這時候離開學校,我覺得眼前的一切像地獄一樣的恐怖,我應該聽班長的話回到座位坐好睡覺。
但一切都太遲了,因為我跟阿居同時看見一台剛好沒有人玩的超級瑪莉,這時他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我們各自掏出五元,硬幣投入電動機的聲音像是把靈魂投入邪惡的深淵。
那天晚上,阿居被水媽媽打的亂七八糟,我一度以為水媽媽停不下手,可能就會這樣打到天荒地老。
我在我家聽見隔壁的他在哀號,我的心跳像是裝了加速器一樣慢不下來,因為爸爸就要回來了,媽媽說她會把聯絡簿拿給爸爸看,而聯絡簿上有老師的親筆明註:「子學在今天中午跑到校外打電動玩具,需要家長協助教導。」
一連好幾天,我看見阿居的小腿上有好幾道瘀青,那是藤條走過的痕跡,那是作錯事的懲罰與證明。
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我的手心有好幾天是紅腫的,爸爸當天晚上也沒有饒過我,他光是用手掌打我,我的冷汗和眼淚就一起流了。
我們再也不敢去打電動,我是說中午睡午覺的時候,只有中午睡午覺的時候。
因為我們開始無法抵擋那電動玩具的誘惑,每天放學,我們一定會去報到。
阿居買芋頭小饅頭的數量明顯的減少,他幾乎都把錢省下來去打電動。
就這樣,我們打到小學畢業,爸媽也打我們打到小學畢業。
畢業那一天,我問了阿居一個老問題,「為什麼在學校睡午覺沒有床可以睡?為什麼沒有枕頭沒有棉被?」
阿居扁著眼睛看著我,他說:「你是神經病嗎?」
當我發覺自己問了個笨問題正在傻笑吐著舌頭的時候,他又說:「走,我們去打電動。」
* 「打班長不說對不起」,「跑去別班叫不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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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2004 04: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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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姐真佩服先生的毅力耶!!!
这么长的一篇小说竟然一个字一个字的打...
小人甘拜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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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2004 04: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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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4 06: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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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 于 2-12-2004 04:30 PM 说 :
本小姐真佩服先生的毅力耶!!!
这么长的一篇小说竟然一个字一个字的打...
小人甘拜下风~
哈哈!!因为我够无聊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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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3-12-2004 06: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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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 于 2-12-2004 04:32 PM 说 :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藤井书噢~
我不是喜欢藤井树!!我只是欣赏他的文采,文笔,和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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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4 06: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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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棟11樓 第二部 「這城市」 (6)
國中三年在大家的印象中,幾乎都是為了高中聯考在奮鬥,尤其是所謂的「升學班」。
在升學班裡面,每天都有念不完的書,考不完的試,補不完的課後輔導,甚至寒暑假還有輔導課要上。
老師每天很準時的在六點五十分進到教室,然後發給我們一張考卷,我們必須在七點二十分之前交卷,然後掃地,然後參加升旗典禮。
典禮之後,開始一天八節課。當第一節課的老師走進教室,我們的手上就會再多一張試卷,上課的時間有一半的時間在考試,一半的時間在討論考卷,然後是第二節,第三節,......就這樣到第八節。
第八節之後還有晚間輔導,美其名是留校自習,其實是把今天還沒考完的試利用晚上的時間考完。所有的同學都已經呈現彌流狀態,就差沒有口吐白沫。
我們都覺得奇怪,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試卷?為什麼考試卷永遠都做不完?
後來才知道我們每個學期所交出去的學習費一仟五佰元,就是用來買考試卷來荼毒我們自己的。
雖然我把國中三年的生活說寫得很像恐怖小說,但這是真的,我們是這樣走過來的。
有時會回頭想想,那段日子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
痛苦歸痛苦,我國中三年的生活其實非常的多采多姿。
你可能會覺得自己看錯了,為什麼我會用「多采多姿」來形容我的國中生活?
明明國中生活並不適合用這樣的形容詞啊。
說真的,用「多采多姿」四個字我還覺得含蓄了點,其實應該有另外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叫做「群魔亂舞」。
因為我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同學。
我以為阿居已經是夠特別的人了,但我們一到國中之後,我發現班上幾乎每一個男生都是「阿居級」的怪咖。
我就來隨意的說幾個吧。
首先,先來介紹我們班的遲到大王,他遲到的功力已經到了上帝也嘆息的境界,他幾乎不曾準時參加過早自修,要在第一節上課時看見他也有某種程度上的難度。
他遲到的理由千變萬化,冠冕堂皇,模擬兩可還舉一反三,簡直就是出類拔萃。
你似乎永遠不會聽到同一種遲到的理由,除非你特別去記錄它。
他叫做李紹銘,我們都叫他肉腳,至於為什麼叫做肉腳,我也記不得了。
而他遲到的功力所向披靡,待我慢慢跟你們敘述。
再來是周石和,一個你無時無刻都可以從身上任何一處翻出錢來的天才。
是的,你沒看錯,就是翻出錢來。
另一個是江泓儒,一個你無時無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從他身上翻出錢來的另一個天才,而且他出去玩一毛錢都不帶你還會覺得無可厚非,無所謂。
本來我們是不知道周石和有這樣的特異功能,更不知道江泓儒是個打死不帶錢的阿呆,那是有一次,大家考完試一起去看電影,我們相約在新崛江裡那一間有很多電動玩具的奧斯卡。
買票的時候,大家各自掏出錢來,這時江泓儒很可愛的笑了一笑,說了一句我沒帶錢。
說也奇怪,大家也沒多想什麼的就開始想辦法幫他籌那一百八十元的電影票費。
六七個人身上的零錢掏出來,加一加還不到一百塊,正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周石和說了一句「好啦好啦,我生啦。」
只見他把手伸進前面的口袋,嗯了一聲,又伸進後面的口袋,再嗯一聲,然後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把手伸進襪子裡,拿出來的時候就多了五佰。
「哇銬,你幹嘛藏錢在襪子裡啊?」,肉腳很不可思議的表情問著。
其實不只是他覺得不可思議,我們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周石和沒說話,只是呵呵笑了兩聲。
電影尚未開演之前,我們沉醉在一樓的電動玩具裡,電影演完了之後,我們走到附近的餐館吃飯,這時赫然發現身上的錢全部打電動打光光。
結帳的時候,大家再一次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麼辦。
江泓儒就別說了,他總是傻笑著等別人替他付錢,別人也會像中邪一樣的替他付錢。
這時周石和又說了一句「好啦好啦,我生啦。」
只是這一次他不是從襪子裡拿出錢來,而是內褲。而且內褲裡生出來的錢比較多。
從此之後,只要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時候有周石和在,我們就會盡情的揮霍身上的現金,然後很開心的等他表演生錢的特異功能。我們很喜歡他說的那一句「好啦好啦,我生啦。」,對我們來說,這句話根本就是天籟。
周石和跟江泓儒都長得肥肥胖胖的,很壯,似乎天生就有一股蠻力。
記得那時我們學校正在蓋新的校舍,工地附近堆放了很多的鷹架,水泥還有磚頭,他們兩個時常相約一起去玩徒手劈磚頭。
非常恐怖的是,他們真的能把磚頭劈斷。
我問他們為什麼這麼無聊,劈磚頭手不痛嗎?
他們異口同聲的回答我:「這是課外活動。」
其實江泓儒是個很聰明的傢伙,他的頭腦裡永遠都有讓人感到訝異的想法。
說的明白一點,只要是你覺得平常人不會做的事,他都會不加思索的去衝。
他自稱是「神」,這世上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他騎車的時候說自己是車神,他賭博的時候說自己是賭神。
記得有一次,下課時間,他趴在走廊上的圍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時你會覺得噁心,一個超過八十公斤的壯男在圍牆邊裝憂鬱,看了就很想給他一個飛踢。
「喂,你在想什麼?」我走過去問他。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指著底下說,「這樣有多高?」
我看了看下面,「兩樓半。」,我答。
「我跟你打賭,我敢跳下去。」,他說,說的時候臉上的肥肉在振動。
我又看了看下面,再看一看他,「賭多少?」,我說。
「五十塊。」
「好,我賭了。」
話剛說完,他就跳了。
我心一驚,探頭一看,就看見他圓滾滾的身軀掉在草皮上,然後往前滾了兩圈。
我怕他受傷,但他只扭傷了腳踝。
他贏了五十塊,但我想他去看跌打師父的錢可能不只五十塊。
還有一次,他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班上的同學都為之一驚。
一天早上,他走進教室,就一副屌樣的對我們說,「別再叫我神了,叫我救世主吧,迷途的羔羊們。」
我們都一頭霧水,但他平常臭屁慣了,我們也就算了。
早自習的時間,照慣例,導師會走進教室,然後發給我們考卷。
但這一天沒有,老師只是走進教室,手上並沒有考卷,他只是面色凝重的看著我們,然後宣布了一個消息。
「各位同學,今天暫時不考試了,因為學校昨天遭了小偷,我們班的考試卷全部都被偷了。」
我們所有人心裡都嚇了一大跳,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爽快,全班歡聲雷動,就像宣布聯考廢除一樣的興奮。
我們都偷偷的看向江泓儒,他只是瞇著眼睛,狡詐的看著老師,然後露出自信的笑。
原來那個小偷是他,他趁著夜裡潛入學校帶走了所有的考卷,還拿去燒掉。
這一刻,他簡直是我們的偶像,別說叫他救世主了,要我們跪下來拜他我們都心甘情願。
只是,爽快的時間只有五秒鐘。因為老師又補了一句:
「因為沒有考了考卷,所以同學們明天要再交一仟五佰元。」
* 請想像當時所有人的表情,以及江泓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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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4 10: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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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4-12-2004 12:1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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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天空 于 3-12-2004 10:30 PM 说 :
加油!!加油!!
正在加足油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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